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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乐换了身舒服的衣服出来,也不多争辩,干脆坐下吃饭。
“乐乐,妈最近一直在想你的事,那个时候是爸妈……”
“别想了,没什么大不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乐乐……”
“我最近很忙,你们下周走的话可能没办法送,我会叫小张来送你们的。”
没说出口的话被堵了回来,纪母脸上露出几分沧桑,还是劝道:“工作不要太累了,有空多回回家。你……实在不行,爸妈也不是非逼着你……但是人总要有个伴……不要这么一直在外面鬼混着……”
听到“鬼混”两个字,纪乐心里一声冷笑,没有作答,草草吃了几口,突然想起工作上一件事,放下筷子按着脑袋苦思。
“乐乐!”纪母一声惊呼,连忙倒了杯水,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几个药品,递到纪乐面前。
纪乐的思绪被打断,摁了摁眉头,把纪母的手推开:“这是什么?”
纪母有些慌张:“是不是又难受了?吃了药就好了,今晚不要出去了,你这个样子……”
纪乐不耐烦地把水喝了,没接药片:“我只是想到生意上的事。”
纪母舒了一口气,把药片收起来,也不再逼迫纪乐:“好吧……我现在也管不着你了……晚上早点回来。”
纪乐叹了口气:“不用等我。”
躲进洗手间里,纪乐看了看镜子里有些憔悴的面庞,嘲讽地想这幅样子去半路也的确没意思,干脆脱了衣服洗了个澡,十分难得地早早进了卧室。
床对面一大片的窗户,玻璃外的夜景照进黑暗的屋内,华丽绚烂的灯光在房里留下斑驳,更显得这个不大的空间异常空旷,一窗之隔外的美轮美奂,让人产生一种俯身而下的欲|望。纪乐倚在窗边,看着外面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第三十四章
季放没想到做专栏的第一个话题居然是同性恋,更讽刺的是被分配下来这个题目是为了迎合即将到来的世界艾滋病日。
季放自己虽然有过一段亲身经历,但是对于同性恋这个团体还是极其陌生的。听说季放要去GAY BAR亲自收集素材,徐小回有些紧张,在这位大少爷眼里那种地方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季放安抚徐小回,说你也把那想的太恐怖了,我又不是去找一夜情的。徐小回还是不放心,让季放十二点前一定要回来。季放难得见到徐小回这幅诚惶诚恐的样子,笑了,说我又不是灰姑娘,十二点一过就变身了。
话是这么说,走进半路的时候季放还是被小小地吓到了。有人在接吻,有人在调情,甚至还有人直接做起了一些火热的动作。
季放一进门就被人贴了上来,男人脸上画着妆,姿态略显女性化,通俗点说就是娘。季放窘迫地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故作镇定地把那只手拨弄开,好在那人也没有死死纠缠,要不季放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季放苍白的脸色在迷幻的灯光下衬得并不明显,反而是红艳的双唇显出一股妖冶。可惜这副脸没有一丝表情,人站得笔直,高挑的身材立在人群中竟然透出一丝禁欲色彩。所以难免一进来就吸引住了某些0号的目光。
季放几乎是快步走到吧台,舞池和底下群聚的座位他是不可能过去的,坐在吧椅上还没舒口气,调酒师开了口。
“先生,要来杯什么?”
眼前的男人左耳上打折一个闪亮的耳钉,规矩地询问着季放,可脸上掩不住风情。季放尴尬地发现他对酒吧的酒一无所知,以前跟着大学同学联谊都是喝啤酒,在这种地方……
季放咬咬牙刚要说一杯生啤,就被那调酒师截了话头:“第一次来吧,我调一杯自制的给你吧,放心不烈的。”
季放点点头,把视线放到旁边的人群中,不敢乱说话。
阿零在吧台后面偷偷地笑,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季放的紧张。这人面上没有表露,但是握紧的手和鬓角的一滴汗都在暗示着这其实是个新来的。
熟练地摇晃着手里的调酒壶,视线不由自主被这个人吸引过去。长得真的不错,五官精致,难得的是脸美则美矣,身上浑然是1号的气质。
这个人好像有些面熟,阿零想着,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是谁。干脆放弃,来来往往半路的人多了去了,有几个长相相近的也不为过,就是这么出挑一人怎么可能没留下印象呢。
更让阿零意外的是,本以为这人是失恋了或者受了什么刺激来酒吧寻419的,结果接近他的人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拒绝了,连眼光里都没有一丝觅食的色彩。阿零对此人有些好奇,偷偷观察着他,甚至有意调了杯较烈的酒。季放不疑有他地喝了,本来白皙的脸上飞快浮起红晕,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但是并没有因此放纵,仍是不变姿势地坐着。
阿零饶有兴趣地想看看这人到底打算干啥,结果刚过十一点他就起身走了,弄地阿零一肚子好奇。
好在阿零心里的小九九很快就有人来跟他分享,季放走了没多久,纪乐就进了半路,直接坐在了阿零面前。
“怎么了?呆了?”纪乐见阿零盯着他缓缓没有动作,问道。
阿零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纪乐望着阿零这幅傻样,笑:“谁啊?你看见老情人了?”
“不是我的,是你的~”阿零笑得邪邪的。
“我的?”纪乐诧异,“我什么时候有过情人。”
“嘿嘿,刚刚好像看到跟你419的那人了~呃……好像不对……那人没这么高啊,而且长得也……”
纪乐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
“就刚刚来了一人,长得特好看,我看着有些眼熟,刚刚看到你突然想起来好像是之前跟你419的那个,可是现在想想……又觉得不像……”
纪乐心脏蓦然一缩。
“那人真的挺怪的,应该是第一次来吧,我还以为他来找人419的,结果他一句话没说就一直坐这儿,别人勾搭他也不理,坐到十一点就走了……美人果然神秘……”
纪乐猛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横冲直撞地扒开人群,冲了出去。夜色下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些人就像是播放在纪乐眼前的黑白电影,失了色彩,与自己相隔在两个世界。而那个本应该是彩色的人影,确实没有出现。
纪乐恍惚地看着面前匆匆而过的人们,发觉自己真是有些傻,但是心脏剧烈地跳动提醒着他刚刚听见的都不是假的。
心里五味杂陈,终是喜悦霸了头筹,就这么看着眼前不停移动的黑白,纪乐捂住脸,在大街上咬紧了腮帮子,差点喜极而泣。
是你吧,你一定还在这座城市对不对。
纪乐没有心思再在半路呆下去,随意跟阿零打了个招呼,无视阿零担忧的神色,急急回了家。
把自己塞进被窝里,全身被厚重的被子裹紧,才有了片刻的安全感。
这么多年,纪乐再没找过那人,除了那人狠下心不让他找到以外,纪乐从来没觉得自己跟他真正分离过。在他的潜意识里,那人就是要跟他一辈子纠缠下去的,谁也别想离了谁,于是基本是没有思索地便来了北京,不曾犹豫地追随着干了有可能有丝缕联系的出版商。
时常夜半时分,又被反复的梦靥惊醒,冷汗连连,浑身脱力,却还能低低呼喊着那人的名字呻吟出声。双手微颤颤地往下面伸,在半路被如何调戏都产生不了的欲望轻而易举就能勃然挺立,然后抓住下|身聊以自|慰。这种日子久了,好像那人真的还在身边。
渐渐步入社会之后,纪乐有实在忍不住的一次,找了一个面容和那人有几分相近的男人上了床。但这种是没有再发生第二次,想到自己因为寂寞背叛了那人,羞耻和愧疚就包围了纪乐,以至于即使空虚到抱着那人的信入睡,也不愿再去做哪些龌龊的行径了。
阿零的话彻底把纪乐刻意抑制了四年的情感逼了出来,像是井喷般压也压不住。虽然知道可能只是一个虚假的幻想,□却早就硬地发烫,纪乐下意识地用手抚慰过头部,套|弄着柱体。透明的水越溢越多,到关键之时,纪乐飞快地上下搓弄了几把,分|身跳了跳,随即喷出一股股乳白的液体。
喘息平稳下来已经汗透衣衫,这种事只要是一想着那人做,完了之后就会像卸下了所有的负担,工作的疲惫,心里的折磨一下子都化去,无力地摊在床上。
近日来的过度劳累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放松,纪乐的手往上抚摸着,触碰到干瘪的腹部突然停下,有些出神地盯着一片黑暗的房间,轻声喃喃着:“我的肚子没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哥……”
、第三十五章
回忆是很折磨人的东西,想要努力往前走往前行,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但回忆死死地绊住了脚步,而人们甚至还迷恋着舍不下这种牵绊。
就算很清楚地知道也许只是另一个有两分相似的人,即使匆忙奔往外面的世界已然早不见那个人影,狂喜还是化成了一个契机,让生活饱含希望,甚至愿意为了这点细微的希望放弃灯红酒绿的生活。
就像被突然扎了一针兴奋剂,纪乐展露着笑容,充满活力地工作,俨然一个初出茅庐的热血小子。
【冬至将近的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小心被淋湿了左肩,整个身子顿时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湿冷如冰,一半却因被笼罩在与他共撑的伞之下,滚烫地灼人。】
纪乐下班后随手翻阅起问三的新书,看到这句时,似乎有只小猫的爪子在心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不疼,没留下痕迹,却痒痒的,催促着他去打开些什么。
去拉那个最底层的抽屉时,手还是本能地顿了一下,随即义无反顾地将它一把抽出。
一沓被细心收藏在最里边的信把抽屉显得特别大。季放不曾给纪乐留下过什么,只有这些信,一封一封的,完好无损地被保存了起来。有那封父母撕碎的又被不干胶重新粘好的,有那封被自己偷偷亲吻的,有那封被揉成一团随后又发疯般捡回来的。
尘封的信件重见天日,纪乐翻找着。闭着眼睛都能将每个日子寄来的信和内容对上号,不消一分钟,纪乐就找出了所想的那封信。
【不要去染头发。
过年我不能回去,我已经找了一家店打临时工。
你过得好就好。——哥】
那是大学后与季放的第一次莫名其妙的争执,纪乐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原因了,只记得那是秋季末的时候,下着雨,自己有些心灰意冷,就独自撑着一把伞从自习室往宿舍走。然后右边的裤口袋就震了起来,没有去理会,不想那手机坚持地震着,无奈只好按下了接听。操着官方腔故作开心的语气开口,却听到了最想要听到的那个声音。
就像问三写的那样,那时的纪乐一半是冷的,另一半被手机的听筒温热地春暖花开。那感觉刻骨铭心,至今记忆犹新。
季放言语简单的信,纪乐甚至能想象他闷着赌气的样子,每次能惹得自己跟着患得患失的模样,现在想来竟是可爱的。
开启了一封便停不下来,随手抽出下一封,仔细地阅读着,生怕读快了就没了。
有几封很有意思,因为放假回到资城的两人像每个恋爱中无聊的傻子一样还坚持着写信。信件从南边寄往北边,又从河对面送到河这边。纪乐觉得跟季放见面就像是与某某总裁预约谈判时间,几天前寄出的信,几天后才能在约定时间看见那人。
只有地点是不变的,早到的永远是季放,纪乐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让季放等多了,现在他要统统还回去。
还记得那次因为一件小事,两人闹着别扭,却还是没人失约。季放在桥下等着纪乐的到来,纪乐的脚步因为看见那人而变得飞快。也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街上比平时热闹了些,好几对情侣坐在河边依偎着,你侬我侬。纪乐还是知道二月十四情人节的,心里暗自对了一下,发现明显不对。直到看见某个小饭店外头亮起了“七夕”两个字,纪乐才稍微明白了一些。
连正宗的情人节都没有过过,更别提这个连日子都不清楚的中国节日,但纪乐还是急追上几步,拉住了走在前面一直不说话的季放。
季放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根小棍儿,上面黏糊着一坨透明的微黄的物体。
“这是什么?”
季放把手里的东西给纪乐,说:“麦芽糖。”
季放的两只大掌把纪乐的双手包裹住,领着他转着那两根棍子:“我以前经常看到别的同学吃这个,有一次偷偷买了一个。你用这两根棍子搅它,等它变成乳白色,就可以吃了。”
纪乐不争气地脸上一热,季放握着纪乐的手教了几下,就由他自己去了。二十岁的纪乐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笨拙地来回转动着手里的两根小棍。
糖刚刚有些变色,纪乐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迫不及待分开两个小棍,把其中一根递给季放。不想那麦芽糖还没有被完全搅好,粘手无比,纪乐硬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