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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搅好,粘手无比,纪乐硬把它们分开,透明的糖丝便摇摇欲坠地挂在中间。
季放也不责怪他,轻轻笑了笑,把小棍儿塞进了嘴里。纪乐脸上发烫,跟着把另一半也含进口中。那根糖丝就连着两人的嘴唇,晶莹发亮。哪里还记得什么别扭,那个时候的纪乐只觉得这小小不起眼的麦芽糖真真把他的心都甜化了。
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纪乐的思绪飘到了几年前牢牢定格。
纪母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纪乐这幅抱着信神经质的笑容。温热的茶水立马溅到了手上,纪母慌张地放下茶杯,问:“乐乐!你怎么了?!”
纪乐蓦地惊醒,不明所以地望着突然闯入的母亲。
“乐乐!你又在看那个人的信?你没事吧?难不难受?妈妈给你拿药去……”
纪乐拉住母亲,有些不明白她的惊慌失措,他好好的,最近简直有些开心过头,母亲这幅快要哭了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纪乐脸上淡淡疑问的表情却更加刺激了纪母,纪母一个箭步上前,把纪乐捏在手上的纸张抽了过去,快步走进厨房点燃了煤气。
纪乐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害怕和恐惧浮现出来。
“别烧它!”
“这个男人走了都不让你安宁!你现在还看这些东西干什么!乐乐,妈不管你了……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妈不阻止你了……但是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啊……”
纪乐是真的慌了,抓住纪母的手臂,哀声求道:“妈……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纪母原本强硬的态度在听到这句话后轰然倒塌,泪水从刻着鱼尾纹的眼角簌簌而下,苦涩地笑道:“这么多年了……你再叫我一声妈又是为了这个男人吗……”
纪乐抱住因为抽泣而显得格外苍老的母亲,在她耳边诉说着,声音干哑:“妈,我不行,我做不到忘记过去,我努力过了……我做不到……不要烧它,我真的只有它了,我求求你……不要烧……”
、第三十六章
季放结合了在半路看到的和现下社会的一些看法做了第一期的专栏,结尾的评论是运用的现下流行的自嘲和讽刺的语气。虽是这样,整片文章还是偏向同性恋人群的。季放本想掺杂一点亲身体验进去,但是一往那想,也就写不出什么了。
上次去半路还是给了季放不小的震撼。他从来没想过其他的同志们有完全另外一种生活,比如对陌生人色|情的挑逗,比如一夜情。季放倒是没有觉得这些人有什么错,只是有些惊讶和错愕,他总以为这些人们迫于社会和舆论,都不得不畏畏缩缩隐藏着真相,过着低调的日子。不过即使没有感到恶心,季放还是不觉得自己跟他们做一样的事。
虽说是奋斗了三年才拿到这个版块,季放还是很感谢陈编,不同于之前做记者时单纯地把新闻报道出来,他有了独自发展风格的机会,季放第一次在这个工作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专栏开了大半年,逐渐有了些影响力和固定读者,陈编很欣赏季放的工作能力,听说季放一直有想出书的愿望,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有意无意地帮着他。
随着专栏日益备受好评,季放的存折上的数字也逐渐大了起来。季放思索着接季洋过来北京住,只不过一方面季洋快要高考,一方面住哪儿还是个问题,季放只好把这个想法搁一搁,最好能劝妹妹考到北京来。什么层次的大学倒不重要,季放不想再让季洋独自一个人度过四年。
这么想着季放五月份请假回了趟资城,资城几年来也有不小的变化。主要的道路上居然有了红绿灯,政|府也开始施行了绿化工程,街边连垃圾都少了许多。
妹妹在学校晚自习,季放一个人坐在租了好几年的小房屋里,鼻腔中都是熟悉的味道,埋了不知多少年的心酸就泛上心头。
压了压心思,季放出门去接季洋回来。天色早已黑透了,街边的路灯并不是很亮。季洋早就不牵着哥哥的手走路了,只是偶尔路灯突然闪了几下,就会下意识地抓住季放的手臂,这个时候季放方才心中的不小心冒出的那些就轻易地不翼而飞了。
“哥哥……”季洋突然叫住了季放。
“怎么了?”
“昨天考了第三次模拟了,考得好烂……一模二模也是……我压力好大……好担心呀……”
季放摸摸季洋的头把她拉进一些,季洋骨子里性格和自己有八分的相似,几乎是从未对他透露过一分烦恼,这样的季洋太让他心疼了。
“没关系,模拟考不好真正考试都不会差的。洋洋你志愿都报北京的学校,到哥哥这边来,你放轻松,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不要怕,不管你考到什么学校,哥哥都会支持你。”
季洋轻轻地“嗯”了一声,一瞬间发现哥哥也不是当年那个哥哥了,看着眼前这个会安慰人会表达的季放,鼻子不禁一酸。
季放没有发现季洋的小想法,像小时候一样捏住季洋一边脸轻轻一扯,浅笑道:“洋洋乖。”
“洋洋,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没有时间去桑子镇?”
“上个月我还去了。小洁挺好的,她们初中也开始教英语了,她跟我说她们老师教的不好,说英语都是口音,跟你比差多了。”季洋想到这里笑了一下。
提到这个小洁,季放也忍不住笑:“我明天去看看她,不知道她进步了多少。前段时间忙着新专栏没有抽空回来。”
季洋撅起嘴,眼里还是没藏住笑意:“我以后可不替你去教她了,这小姑娘长得水嫩嫩的,内心十足一个老太婆。”
“小洁还是挺听话的,就是有点早熟。”
“那是在你面前,你没见过她拿着你送的巧克力在班里炫耀的那副样子,别提多傻了。”
季放乐:“洋洋你这么喜欢她以后也可以多去看看她。”
“我才没时间。”
季放笑,没有再说什么。背上背着季洋沉重的书包,两条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比和谐。
季放从资产带了特产的点心回去,徐小回虽然是不碰辣椒,却极度热衷于点心。季放带回来的糍粑放不了多久,一回来就浸在水里,一个个白白的小圆饼甚是可爱。
“小回,起床吃早餐了。”
自从住在一起,季放就成了徐小回的人工闹钟。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闹钟铃声都叫不醒,只有季放端着早餐凑到他鼻子前,他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了。
“放放,好好吃——”徐小回早上有些迷糊,少了几分平时的少爷姿态,嘴里叼着蘸上砂糖的煎糍粑,含含糊糊地嘟哝着。
季放已经习惯了徐小回这幅样子,第一次见着是着实愣了一下,像只刚刚得了甜处的小猫,让人忍不住顺顺他的毛。
“小回,你的证补办地怎么样?”
“哦,都好了啊,周末就可以去拿身份证了,嗯……曾羽说周六晚上要过来,你早上陪我一起去取证吧,正好家里没菜了,可以顺便搭我的车去买菜。”
“好,你周六早点起来,去晚了人多。”
“你叫我嘛……”徐小回嘴角沾着白糖,扬着脸看季放。
“嗯。”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小回……”
“好啦,我开玩笑啦~”
徐小回现在越来越喜欢开这种玩笑,季放暗自有些尴尬,不过徐小回乐此不疲,笑得一脸幸福满足,越发放肆也越来越粘着他。想到一开始的大学宿舍生活,季放真的在思索难道开自己玩笑就这么好玩?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我去旅游了,于是更新就搁浅了,而且由于旅游心情太愉快了,我想动笔的时候发现这篇完全没有情绪……原谅high过度的作者吧……
、第三十七章
时光是把杀猪刀是句真理,不管那次可能的擦肩给纪乐多大的刺激,随着日历翻到第二年,这件事就真的淡了下去。
纪乐过着家公司半路三点一线的生活,只是以前到半路纯放松的心情现在时刻松懈不下来,被别人勾搭的时候脑子里想到都是些别的东西。阿零笑他整天魂不守舍,是不是禁欲太久了,纪乐回过神来,问,啊?刚刚怎么了?阿零眼珠都快翻没了。
好在纪乐工作上还有大把事有的忙,江翔想把问三签下了,成为签约作者。公司的人手也开始紧张,纪乐筹划着招人的事。
纪乐很喜欢问三,不仅是因为她为人真诚工作认真,更重要的是纪乐很容易被问三的文字所触动。所以当问三抱着一堆稿子找上纪乐,苦恼地倾诉着这个冷门题材要不要出版的犹豫时,纪乐几乎是看了第一章就举双手双脚支持。
问三从来不认为一本书的成功是作者一个人的功劳,于是新书大受好评,甚至将她推向另一个高度时,她最感谢的除了纪乐再无他人了。
在问三眼里,纪乐一点都不像个文化公司的大老板。这人身上背着重重的壳儿,有完美的笑容,有商人的狡诈,有深沉的心计,但不经意间总会泄露出小孩子般的脆弱,除去工作关系,问三把纪乐当个朋友,随之就把好几个圈内的朋友介绍给了纪乐。
纪乐的公司运作地风生水起,不到几年的时间圈内就没人不知道子禾文化公司的名字了。所以当有人请纪乐以青年企业家的称号接受采访时,纪乐也颇为心安理得。
采访的是家近几年崛起的报社,私人企业,及不上国家报社的稳定却也小有名气。书商和报社可以说是有些细微的联系,纪乐面对眼前年轻充满活力的小记者,回答虽然官方,语气却亲和平缓。
采访进行地很顺利,纪乐喝了一大杯咖啡,正准备与小记者道别,小记者叫住了纪乐,说陈编交代了采访结束让纪乐给他挂个电话。
陈编辑和纪乐认识也有些年份了,私交却并不多,只是工作上的朋友,所以陈编找上他,纪乐还是有些奇怪。
更让纪乐讶异的是陈编居然开口请他吃饭,纪乐思索着估计是有事相求,陈编是个老实人,自己现下又没什么事,便答应了下来。
晚餐定在一家中档的海鲜小酒楼,包厢里只坐着陈编辑一个人。陈编辑看见纪乐推门而入,立马笑脸迎了上来,纪乐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看着不大的包厢,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
“陈编辑,好久不见了。”
“呵呵,纪总你平时这么忙,见你一面难啊……”
“说笑了,陈编辑什么时候有空,我回请你。”
“不麻烦纪总了,其实今天是想向纪总引见一个人。”
“哦?什么人能让你引荐?”
“呵呵,其实还是纪总公司做的大,我手下这小子虽然平时默默无闻的,但的确有几分才气。我刚刚跟他打了电话,现在应该在路上吧。”
纪乐刚要答话,包厢的门就被缓缓推开。那个人白衬衫牛仔裤,穿得不正式,但是仅是一眼,纪乐就感觉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眼前一片眩晕。
那人并没有什么变化,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睫毛长得像是随时遮住了目光,眼睛漆黑深不见底。但是又还是不同了,头发剪短了,嘴唇上有脱皮,气质越发地内敛沉稳,也越发地清冷。
虽说奋斗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可真当见着了真人,其中滋味却怎么也形容不出来。纪乐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才没有冲动起来。
“纪总,这是我们报社的小季,季放。”
“小季,这是子禾文化的纪乐,纪总。”
纪乐盯着季放,眼里全是火热,怎么都掩盖不了的激动,然后他看着那人嘴唇微动,眼帘低垂,吐出两个字。
“纪总。”
纪乐简直快要崩溃,他幻想过多少次重逢的场景,无论是美好的情不自禁的还是酸涩的物是人非的,他都没想过听到的第一句是一个:纪总。
纪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面如土色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咦?原来你们认识?小季,别光站着,坐吧。”
“纪总,你别看这小子没什么话,肚子里可有些实料。我们报的新专栏就是他在负责的。”
“呵呵,我和季放是高中同学,他以前作文就特好,没想到陈编辑引荐的人就是他。”纪乐手藏在桌子下,双手交握抑制着哆嗦,面上不动声色。
“那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走了。”陈编辑随便扔了个借口,拿着外套便离开了,本来就略为尴尬的包厢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季放看见坐在对面的纪乐把头低下去,什么都没说,然后肩膀忽然抖了一下,季放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
不想纪乐仅仅几秒就抬起了头,眼圈是红的,看见季放的动作,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别担心,我早就不哭了。”
季放插在口袋里的手僵住,缓缓开口,接的是纪乐的第一句:“好久不见。”
纪乐说:“你现在在做记者?”
季放一怔:“是。”
“挺好的。”
“……”
一阵沉默。
“你没有当老师。”
纪乐哂然一笑:“哪能每个人都正好做自己专业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