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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放往后一退,肩膀狠狠地砸上门板,“砰”地一声,像要把两人间的厚墙砸碎。
“季放……不要……我求你了……”
季放听着他乞求的话语,心中绞痛,隔着一扇门,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道:“乐乐,手好疼。”
刚刚那一声巨大的撞门声蓦然在纪乐耳畔再次回响了一遍,把他的坚持一击震碎。看不见季放的手臂,面前的门变得如此碍事,纪乐下意识地也往门上撞去,怎么都打不开。拼命撞了几下才反应过来去摸索门把,整个人往前一扑,抓住季放的右手,几乎勒出了红痕。
季放顺手用左手死死揽住他,把他扣在自己怀里。
季放从没见过纪乐这么难看的样子,纪乐在自己面前再失态,也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满眼红丝,神情惊慌失措,如同一个真正的疯子。
季放这才发觉他低估了纪乐的病情,它比想象中的严重太多。
“你怎么样?还疼不疼?对不起……我不是要这样……”
季放发现无论他心里想了多少遍不再让眼前的人跟他说对不起,都无济于事。
“不疼,我骗你的。乐乐,有事跟我说好吗?”稍微放松了一点手劲,季放想对视着他。怎料纪乐听了这句话像被戳中了什么地方,跳出了他的怀抱,整个人蜷缩进房间角落。
季放措手不及,正要过去,看见纪乐环抱住膝盖的手臂,一瞬间突然怒火万丈。
季放从小到大没有这么生气过,他一向不相信有什么事是无法泰然面对的,就像他不能相信纪乐会做到这种地步。
“不要过来!”纪乐把自己更加抱成一团,“你都是骗我的是不是?……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为什么背着我见徐小回……为什么要骗我……我那么爱你……”
季放的怒火被一桶凉水当头浇下,不是因为纪乐的话,而是他居然手里拿着一个烟头,威胁着不许自己靠近。
手臂上渗出血的伤口触目惊心,看得季放都快被他带向疯狂。
季放不敢再轻易靠近,即使那几个血肉模糊的伤口逼得他恨不得扭头不看,但他不能失控。
“我没有骗你,小回……”
“那你为什么会有他的钥匙?你的明明有钥匙环的……季放你怎么能这样……你去杭州就是为了见他吧?你根本喜欢的就是他对不对……你就是可怜我而已……你怎么可以这样……”根本不给季放解释的机会,纪乐硬生生打断他,中邪一般絮絮叨叨得没停。
“纪乐你给我冷静一点!!”季放感觉怒火已经冲破了他最后一根防线,纪乐那被烟头烫伤的伤口把他彻底地刺激了。
纪乐被季放一声怒吼吓地噤声,抬起眼皮,呆滞地望向季放。
季放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刺痛,怒气顿时散了一半,被胸口的心痛替代了:“纪乐,徐小回跟我是偶遇,他只是把钥匙还给我,跟我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没骗过你。”
季放看见纪乐眼里的不信任,想闭上眼睛不看,纪乐这样看着他,比什么都伤人:“我从来没骗过你,我不会玩弄你的感情。乐乐,把烟放下,我抱着你,好吗?”
纪乐不敢置信地回望他,手指间的烟头开始轻微地抖动,紧咬着腮帮子死都不松口,像是在犹豫,更像在拼死挣扎到底该相信哪边。
但是季放已经不能等到香烟自己燃尽了,那个火点一点点逼近纪乐的指缝,季放深深看着他,柔情从眼中溢出:“乐乐,你知不知道,再次遇见你的时候,你低着头快要哭了的样子,我本能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掏纸巾。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习惯虽然只养了四年,但是永远不可能戒掉了。”
纪乐闻言浑身一震,烟头顺应着抖动掉落在地上。季放箭步上前,一把把纪乐圈住,反摁在自己胸口。
纪乐还没消化掉季放的话,但他的臆想开始动摇了。
季放的胸口贴着纪乐的背,坐在地上,纪乐被他整个笼罩住。就是这样,纪乐的每一声心跳,每一分抖动,季放都能感同身受地随着一起体会。
被季放抱住,纪乐就失去了所有的戒备。无论季放要做什么,他都无法反抗。
纪乐身体颤抖不停,连声音都似乎是一个一个音节地飘出,口齿不清:“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被纪乐抓住了衣角,季放知道这是纪乐用来确认他的存在的方式。可是那只手臂上青筋暴露,灼伤的地方,刺眼的血红。
纪乐慢慢停止了呢喃,他感觉到一滴水滴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又是一滴,越来越多,像是下了雨。左肩上方搁着季放的头。
纪乐那一刻什么都思考不了了,他僵直着不敢动,季放微凉的身体将他的激烈冷却。停了下来才感觉到季放胸腔的震动一声一声,直击人心。
他看不见季放的脸,即使只是近在咫尺的一个扭头的动作,但他做不到。他听见季放哽咽不堪的嗓音,他说:“乐乐,别怕,我在这里。”
他在安抚他,可是这个声音明明脆弱得似乎一碰即破。
“乐乐,我们去治病,我们去医院,我们去把你的病治好好不好?别怕。我不离开,我不走。”
纪乐眼泪忍了五年,无论任何事他都不会再落泪。他想要变得坚强,他要在没有了季放的生活中成长,他不愿意让任何其他人看见他的软弱。但现下已经不是刚才那种绝望,他清楚地记得季放仅有的失控的两次,一次是父母双亡,一次是在他父母祭日那日北上。被滴湿的地方藤蔓一样缠住了他全身,要把他揪在了一起似的,这种感觉叫做撕心裂肺。
“纪乐,我也不想离开你啊……”季放是在叹息。
而这一次,完完全全是因为他。
纪乐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他不想长大了,他只要做那个可以随时在季放面前掉眼泪的人就够了,他想听季放温柔地帮他擦掉泪痕,带着宠溺地叫他乐乐。他不想把两个人都逼到绝境的。纪乐丢弃了一切的忍耐,嚎啕大哭:“哥……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季放把他紧紧扣在怀里,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悔到甚至不知道应该去怪哪件事。
“乐乐,我们去看病,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纪乐泣不成声:“好……你说什么都好……你不要哭……你哭我好难受啊……哥……”
季放早就止住了眼泪,像以往一样把纪乐抱在怀里哄着,但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纪乐许久没有这么大哭过,终于累了,缓缓安静下来。肚子发出饥饿的叫声,季放慢慢起身把他拉起来。
“别哭了,吃饭吧。”
饭菜早就凉透了,季放把饭菜重新热了再次端了出来。
纪乐红着眼眶,头发凌乱,衣服皱在一起,邋遢地不行。但季放觉得重逢以来,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这个样子更加可爱。他的乐乐应该爱哭爱闹,爱撒泼爱撒娇。
“乐乐,吃饭。”
“嗯。”纪乐乖乖地接过筷子,瞟了一眼唯一加了干辣椒的土豆丝,夹了一筷子,胡乱地往嘴里塞了几口。扒了几下,有点迟钝地抬起头,对上季放的目光:“你也吃。”
折腾完了的纪乐很乖,呆呆地还把筷子递给季放。
季放忍不住坐过去,一揽腰把他抱在自己身上,低头吻上那个还残留着被咬出的血痕的嘴唇。
纪乐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任由季放的舌头滑进,扫了一圈,然后纠缠在一起。周围的气息开始发烫,刚刚安静下来的两个人又心擂如鼓。
季放放开懵懵懂懂的纪乐,舔了舔有点火辣的嘴唇,轻笑着在他耳边低语:“还是一样的味道。”
纪乐霎时间掉落了筷子,眼泪一旦出来过就再也没了防护,几乎是季放话音落下的同时,热流涌上了眼眶。
季放把浑身颤抖不止的纪乐紧抱着,像是把他揉进身体里:“乐乐,别哭,我还爱你。”
第一次,季放的抚慰没有止住纪乐的泪水,纪乐再也无法控制,崩溃的眼泪轰然而下,如同小县城里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哭得几乎断了气。
、第五十七章
季放带着纪乐回了资城,季放一个人去了资城的小庙,站在那尊被风雨侵蚀的佛像面前,“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下。
季放从来不信这个,但纪乐信。
大清晨的又赶上过年,来烧香的不少,季放把香插|进香炉里,往回走去。
季放不知道,资城的小庙是很灵的。那年,刚满十八的纪乐虔诚地跪在同一个位置,却没有为自己的高考祈祷,口里足足念了一分多钟的:保佑季放考好。
还没到大年三十,纪乐就按耐不住,和季放一同坐上了火车。这是两个人共同的家乡,可惜他们现在居然只有旅馆可住。
季放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乱七八糟的一堆声音,纪乐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着衣服,急急忙忙的样子像出了什么大事。
“起来了?这么急干什么?”
看见季放回来,纪乐就停止了动作:“你不见了……”
季放笑:“不是给你留了纸条吗?”
纪乐瘪瘪嘴:“想出去找你,你去哪了?”
季放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拍拍纪乐的头把他招呼过来:“买早餐去了,饿了吧?”
纪乐喜笑颜开地打开袋子:“我说怎么那么香呢~累不累?~”
季放无语:“就在下面买的。快吃吧,等会我们出去。”
“去哪?”纪乐一边脸颊鼓出一团。
季放顺势捏了捏,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纪乐撇嘴,自个儿叽叽咕咕:“你都学会卖关子了……”
一个早晨也能把纪乐吃撑了,太久没尝到家乡的味道,一股脑儿往肚子里塞,塞完就耍起赖来。
“哥,我好撑啊,走不动了……”
季放牵住他的手,拿他没办法:“不用你走。”
“坐车吗?”纪乐任由季放牵着,嘴上又开始抱怨,“坐车没意思啊,资城那么小,做什么车……”
也许回到资城唤醒了纪乐的本性,转眼就任性起来。
季放把他拉到路边,停住了脚步。
纪乐看看四周,扯了扯季放的手:“哥啊,我说着玩的,不坐车啦。”
季放又往前走了几步,几乎快走到马路上,转头对纪乐说:“我们坐这个。”
纪乐这才把视线放到路边那个不起眼的物体上,难以置信地瞪着季放,眼圈渐渐就红了。
跟多年前的那辆长得不一样,面前这个灰蒙蒙的,还有点脏。
季放哪里想到是这个效果,把他往摩托上拉了拉,有些窘迫地扯开话题:“今天去租的,好久没骑了,可能开得不好了。”
季放坐在前面,等了许久都不见纪乐的反应,只好反手抓住纪乐的两只手臂放在自己腰上。纪乐的手臂软绵绵的任季放摆布,很无力的样子,却又把季放的腰扣得死紧。季放无声地笑笑,没有转头,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纪乐一下把头靠在季放背上,“呼呼”地喘了几口热气,嘟囔着:“干嘛这样……我好想哭……”
季放的手放在把手上,微微侧过头跟纪乐讲话:“抓稳了。”
摩托驶上了一条无比熟悉的路线,纪乐狠狠眨了眨眼睛,确定了遍这是他和季放的高中。
纪乐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大门:“这是八中啊!八中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季放也有点诧异:“变化真大,我们进去?”
纪乐飞快地点了点头,喜滋滋地跟在季放身后,走了一会儿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季放的手。
季放转头对他笑笑,顺手把他拉到身边。
不仅是大门,连操场都翻了新,教学楼刷上了新颜色,要不是门口清清楚楚写着的资城县第八中学,季放和纪乐几乎以为走错了地方。
但一走到熟悉的教室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停住了脚步。
寒假期间没有学生在里头,两人只是停了停,纪乐就率先走了进去。
外表焕然一新,但那些木头的桌椅竟然还是老旧的那批。纪乐兴奋地忘了说话,几步走到倒数第二排,那里有他和季放最初的记忆,是他的青春。
桌面早就被好几代的同学们划得乱七八糟,纪乐把手放在当年自己的桌面上,突然就面红耳赤。
季放凑过去看,被纪乐一掌使劲盖住,涨红了脸。
季放乐:“什么东西?我看看。”
纪乐抬手遮住季放的眼睛,把季放拉到旁边座位:“不许看!”
季放咧开嘴,随着纪乐胡闹,趁他稍有松懈,从缝隙间往那神秘的桌面上瞟了一眼,笑容瞬间变得更大。
那东西刻得很深,一眼就看得见,只有两个字,是他的名字:季放。
季放突然心血来潮,像那年躲在无人的教室里偷偷摸摸一样,把纪乐的手扯下来,将他压在课桌上,俯身吻上去。
纪乐猝不及防,脸色的红晕还没褪去,立即又增了几分。季放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微凉的手伸进他的衣服,抚上他的后背。纪乐打了个寒颤,一切都跟那年一模一样。
纪乐不知道季放带他回来的用意是什么,但是鼻子酸涩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