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没得商量。”纪乐横了起来,“嘴长在我身上。”
季放无奈地叹口气,从第一天就应该知道,这是个多么一意孤行的家伙。
最终还是要妥协:“好吧。”
“今天别跟着我了。”
“你要去哪?”
“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
“家里的事。”
纪乐噎住,发现认识季放这么久,对于季放的家庭他却是一无所知,只好呐呐:“哦……你不要去打架……”
季放神色一凛:“这不是你该管的。”
纪乐突然严肃道:“季放!我认你也不是为了给你带来不幸的!”
“知道了。”季放答道,表情没有变化,不知是许诺还是敷衍。
纪乐眉头一皱,抬腿轻松跨上后座,紧紧地抱住季放的腰:“你要打架我也陪着你。”
季放没有再说什么,手握上把手,漫天的粉尘在背后飞扬。
摩托偏离了平时熟悉的路线,左拐右拐来到了纪乐最不想回忆的地方。
那几个混混还窝在同样的地方,懒洋洋眯着眼睛,或反着跨坐在摩的上倚靠着把手,一副悠闲的姿态,一点都没注意到危险的到来。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从摩托上走下来的纪乐,正准备嘲笑一番,紧接着看见季放走了过来,不由一个个挺直了腰板,如临大敌。
季放命令纪乐呆在远处别动,冷着脸一步一步向那几个“同行”走去。
季放面无表情,仿佛对面不过是几只用手指就可以摁死的蚂蚁,双手紧握的拳头却泄露出季放此时的心情。
季放也不多话,直接开门见山:“是不是你们打的纪乐?”
几个混混本不知纪乐是谁,只知道是季放的人,现下被季放的冷目一扫,不禁都开始有些后悔。
季放冷笑:“几个成年人欺负一个孩子,无不无耻。”
一句话没激起混混们的良心却唤起了被季放这个小孩打得满地找牙的羞耻记忆,一个个收起畏畏缩缩的神色,又不敢轻举妄动。
季放挑眉,往前缓缓踱了两步:“他是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操,一个小屁孩这么嚣张。”一个人不满地暗暗嘀咕。
“哦?”季放突然邪佞地一笑,迅速抓住那人的衣领就往上一提,眯起眼睛看着他。
那人明显长了季放好几岁,却是被季放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拼命挣扎的双手怎么也扯不开季放的手。
季放突然往身后看了一眼,纪乐站在摩托旁,死死地盯着他,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忧,居然还有一丝欣喜。
季放倏然松手,让那人蹲在地上奋力咳嗽,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要动我的人,我也不想跟你们打架。”
说完径直往纪乐那边走去,纪乐突然瞪大了眼睛,恐惧地看着季放后方,惊呼还没出口,突袭的人就被季放转身一拳打倒在地。
季放接着说,语气淡漠:“但是这次你们动了他,我就要讨回来。”
隐藏在季放身上的暴戾突然又一次崩然而出,季放一拳一拳狠狠地揍向朝他冲过来的亡命之徒。
“哥!别打了!”让季放停下来的声音却不是来自纪乐的,脆生生的女声制止住季放的动作,也让季放肚子上受了一记猛击。
但是这次季放却没有加倍讨回来,而且飞奔到摩托旁边,拉起纪乐和季洋,开走了。
身后的混混们脸上是不甘,愤怒,但更多的是击中季放的兴奋。
如果只是纪乐还好,妹妹是万万不能牵扯进斗殴中的。季放想。
摩托停在了河边,以往望尽也寻不着几个人的岸上今天却异常热闹,在一处聚集了嘈杂的人。但季放却没心情关心,因为他看见季洋的脸色苍白地吓人,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季放心下不免泛起强烈的担忧,柔声问道:“洋洋,怎么了?”
季洋一把抓住季放的手,失了血色的双唇抖个不停:“哥……哥……爸……爸妈掉河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快要进入正题了,JJ抽了,这篇怎么都打不开啊啊啊啊!
、第七章
父亲母亲是变化莫测的,是阴晴不定的,是势利的。母亲因为老是熬夜搓麻将,眼圈总是深深的浓青色,无论是赢了牌还是输了牌,眼底那一份欲念永远是□裸的。父亲的脸很干燥,总给人一种随时便要开裂的错觉。长期制作咸鱼熏鱼于是五指连指甲缝里都是去不掉的黄浊。
很丑。很脏。有时候当那手掌击打在自己身上,当那眼神云淡风轻的瞟过自己的伤痕,季放会麻木到失神。
但是即使这样,季放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双暗黄的手掌会停止向他要打工的钱,那双殷勤的眼睛会停止对他暴露渴求回报的欲望。
从来没想过,想也不敢想。
从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开始,无论年纪多么小外表多么稚嫩,内心总会藏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黑暗。就像偷钱在外人眼中或许只是小小的错误,但是在季放心里是永远不堪回首的。太脏了。那种被逼迫到打破道德底线的行为,太不堪了。
妹妹的手还紧紧攥着他,季放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这些画面。
黑得彻底的眼睛有些呆愣地望着前方,心脏开始一点点加速跳动,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季放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一黑后,轻柔地扯开季洋的手,走向噪杂的人群。
每次涨水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今天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呢。季放想。
季放走进人群,见好似很多人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季放抓住身边的一个人,声音里是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颤抖。
“哦,听说有人掉进河里了。”
季放浑身一颤,勉力问:“知道是谁吗?”
“听说是一个女人跑进河里,然后她老公也跳了进去,现在还没出来。”
“没人下去救吗?”
“救了!救了一下午,现在还没找到人,估计是没戏了。”一声叹息。
季放一瞬间血液全都冰冻住,缓缓动了动手指确认自己还有意识,然后回到季洋和纪乐身边。
“你自己先回去吧。”季放对纪乐说。
纪乐哑口无言,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晓得现在插什么嘴无论是疑虑还是担心都是多余的,于是没有拒绝便听话地离开了。
“没事的,我们先回家。”季放摸着季洋的头,柔软的发丝似乎可以将掌心的冷汗全部抹去。
“哥……”妹妹怯怯地唤了一声。
季放拉住妹妹的手,低声喃喃,也许是风太大了,声音被吹得散了,一个字一个字虚弱地飘进季洋的耳朵:“回家就好了,没事的。”
总有那么一线希望,就不会让自己倒下去。
所以在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时,好像连永远弥漫在空中的咸鱼气息也变得稀薄了。
四十几平的狭小空间里感觉不到一丝人气,季放不敢去想,许是又去小叔家打牌了吧。又是这样,那么晚上还要做饭呢,妹妹要长身体了,不能饿肚子的。于是左脚不受控制地想往厨房迈步,可膝盖一软,才勉力撑住门框。死死闭上了眼,季放企图从虚假的噩梦中醒来。
呵呵,真傻,那个女人会跑进河里?河底有金子吗?做这种梦也太不孝了一点。
失去了视觉,季放清楚地感觉到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渗出了薄衫。心跳像是擂鼓般越击越大,最终在沉重的狂跳声中被迫挣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一滴一滴的泪水由缓至疾砸在水泥地板上,组成一个个暗灰色的圆圈,然后被飞快的吸收。空洞着双眼,抑制不住的液体疯狂夺眶而出,却是一丝声音也没有从口中溢出。
果然季放又没来上课。看着桌子上又多出的一份早餐,纪乐都点呆愣。
已经一个星期了,虽说上学的日子只过了五天,可是每一分钟都沉甸甸地压在纪乐身上。干什么都魂不守舍,上课走神,回家发呆,第一次,纪乐感受到异样的压力,有什么像是在催促着破茧而出。
实在是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纪乐紧紧握着双手,镇定地往那个从来只会带来不详的地方走去。
游手好闲的混混们自然是不敢再动纪乐,但是上次的一口闷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纪乐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打人,抓起一个人的衣领的时候,纪乐已经有些疯狂。毕竟不是真正的季放,身上早已被疼痛包得严严实实,却根本无法理会,纪乐觉得自己某些东西被激发了出来。思维跟不上动作,这就是季放打架时的感受吗?纪乐没心思细想,只是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地质问那人季放家在哪里。
“大……大概在……向阳那一块……”
手在发抖,嘴角却终带上诡异的笑意。
顾不上“向阳”的概念有多模糊,确认的方法就是一家一家问。
终是在黄昏时候寻着了认得季放一家的人,忽略那人眼里混杂着的鄙夷与同情,纪乐轻轻敲响了门。
意料之外的,很快有人开了门。意料之中的,季放似是憔悴得不堪一击。
季放没有惊讶纪乐的到来,或者是他已经没有余力去表达任何感情,面部的僵硬让他像个木偶,请进纪乐后机械地倒了一杯水。
纪乐抿了一口那掺杂着淡淡熟悉气味的液体,让他产生无限依赖的气息吞入喉中满是苦涩。
纪乐难得地神情肃穆,墙上的两幅黑白相片让他想说的话都如鲠在喉。
“已经……办了葬礼了?”克制着喉咙的干痛,沙哑着嗓音问。
季放木然摇摇头,平静地说:“没有找到尸体。”
“那你……”
“洋洋在爷爷家,陪我去趟河边吧。”
纪乐以为季放一辈子都不会再去那个地方,没想到他牵起了他的手就往外走。第一次没有开摩托,纪乐清楚地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掌几天间变得粗糙不堪,刮人得很,纪乐反手紧紧握住。
、第八章
暖意从纪乐的手中传来,明明不大的手掌奋力地想包裹住另外一只,然后彼此都分泌出汗液混在一起。
那只被指甲捏破了的手掌已经结了痂,被纪乐拼命抓紧,磨得他也生疼,那痛觉便一点点往心尖儿上冒着。
短短的七天,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季放的变化,纪乐只能说,七天前季放还是个人。而现在,像个傀儡没有思想,又思维清晰冷静地可怕,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季放越是这么坚强,纪乐就越是心惊胆战。
有些事是从来就不曾想过会发生的,仅是设身处地地一想象,冷汗就沿着纪乐的额头流下。
这让人怎么可能去相信呢?纪乐光是想象季放从难以置信到被现实一步步掐灭希望逼迫到绝望,心中就绞痛难忍。
有一天,什么语言也会变得无力。这是纪乐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无数话语划过齿间最终止于唇瓣。
静静地坐在河边,纪乐没有放开季放的手。
“爸跟妈又吵架了。”季放突然吐出一句话。
“季……”纪乐以为季放出现了臆想,没想到季放只是在陈述那天的事实。
“妈赌气去跳河,然后爸也跳进去救她,然后谁也没上来。”黑漆漆的眼里被染上从未出现过的悲痛,传递出来,压得纪乐也喘不过气。
“哥……”
“爸,妈,一路走好。我和洋洋会好好的,你们放心。”季放忽然莫名其妙地喃喃。
“哥……”纪乐伸出颤抖的双手,像怕碰碎了玻璃娃娃一样,轻轻地,将出神低语的季放搂入怀中。
轻柔地一下一下抚过季放的背,感觉到手中的触感从僵硬到放松再到微微的抖动。
最后终于压抑不住的支离破碎的哽咽声刺入纪乐的耳膜:“爸……妈……爸爸……妈妈……爸……”
季放放肆地哭泣,声音大得快要把纪乐的耳朵震聋,听着季放一句一句地呼喊着父母,纪乐闭上双眼,轻抚的双手改成紧得不容一丝缝隙的环抱。
“妈……你回来啊……爸……你们回来啊……别丢下我和洋洋……求求你们了……你们回来啊……妈妈……”
“我再也不乱花钱了……你们回来……好不好……爸爸……我以后赚了大钱……买大房子……妈妈……”
纪乐的心被揪得窒息般的痛,抱紧怀中脆弱地似乎随时都可能破碎的季放,极致心痛之余,另一种异样的情感上涌至纪乐的喉间,像是已被压制了很久,等不及要脱口而出。
可开口,声音是自己也没发觉的干涩:“哥……你还有我。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季放只是一个刚过十八的孩子,无论再怎么早熟,突如其来的灾难也不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能够承担。
可是季放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么失态地哭喊着,不到一刻钟,起伏的背便慢慢平静下来,抱住纪乐的手也轻轻松开。
纪乐根本看不得季放的脸上存在着泪痕这种东西,急急忙忙地抬起手,也顾不上什么,就往季放脸上擦。
季放任由他擦着,声音里还有些没平缓过来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