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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可没敢说,心里却拿罗明秀和林媚比较了一番,不得不承认,两位小姐,各有千秋,如果她是男人,也难以选择。
罗明秀一听宜人的话,却想起早上在凉亭看到的场景,虽然苏仲星后来追上她,解释了好几句,但她心里还是极为不痛快,这会咬牙道:“一副狐媚样,不知道想引谁呢?”
“小姐,再如何,她可和少爷有婚约在身。若她一门心思耗在这儿,就是不肯主动退婚,那便难办了。”
罗明秀五岁便进了苏府,和苏仲星一起长大,两小无猜。虽未正式定下婚约,但无论是苏府其它人,还是她自己,都认为,她将来就是苏府的女主人,苏仲星的正妻。今年八月,便是她及笄的日子,及笄后,两家自然要正式提婚事,没料到会出现一个林媚。
如果林媚有来头,有家势,有地位的,再凭着那定下的婚约,她再如果不甘心,也得退让。偏林媚除了婚约之外,什么依仗也没有。在林媚进府后,她也隐约想过,或者最后解决的方法,便是让林媚当贵妾,再让一步的话,最多让林媚当平妻。只是万万想不到,林媚居然敢口出狂言,要让她当妾。
罗明秀扭着帕子,脸色阴郁起来。她父亲如今娶了继室,和苏家早有些疏远,是指靠不上了。在苏家,她有外祖母疼爱着,表哥又知根知底。况且舅舅是翰林,在京城里素有名声,清贵已极。更重要的是,表哥心里有她。再到哪儿找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不,她的将来,不能毁在林媚手上!
第四章 一笔银子
身边没有长辈,林媚只能靠着自己和苏老夫人周旋,周旋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回到房里,林媚眼眉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苏老夫人不会轻易就罢休了。
顾奶娘听完事情的经过,若有所思,只细问贵梅的言行,对于苏老夫人说的话,却有些不屑,“两位太爷定下的婚约,到头来小姐若成了妾侍,传出去,苏家的名声一样会受损的。只要小姐谨言慎行,不出差错,苏家断无让小姐做妾的道理。”
林媚究竟心中不安,只喃喃道:“我就怕会出个什么意外,措手不及,应付不当,落人口实。”
主仆两人说着话,另有苏夫人房里一个大丫头来传话,说是苏老夫人娘家侄女带了少爷小姐上京城,刚迎了进来,苏家留她们住下,前头已是摆了席要给她们接风,女眷另在内室治席。苏夫人让林媚出去陪客,顺便先见见亲戚。
林媚昨儿在苏夫人房里请安,倒是听苏夫人提及,说道苏老夫人娘家在柳州,那地方山明水秀,尽出俊秀人物,前届状元郎柳永,就是柳州人氏,算起来,甚至和苏老夫人娘家沾了一点儿亲戚。
就是苏老夫人娘家侄女的儿子莫双柏,在当地也颇有文名,已是中了举人,议定先上京城,待要明年参加科举。这回来了,苏家自然要打扫出静室,留他们住下,好专心备考。
顾奶娘一听让林媚出去陪客,却是喜上眉梢,认为苏夫人这是要在亲戚面前承认林媚的身份地位,一时忙着找衣裳要给林媚换上。
林媚之前也没什么好衣裳,进了苏府后,苏夫人把自己没穿过的几套衣裳找出来给她,又交代下去,让人赶紧再做几套好的送来。顾奶娘这会找来找去,却是发现苏夫人送来的衣裳无论布质还是刺绣,都是上品,比林媚自己的衣裳高了不少档次,却是能穿了见客的。因挑了一套出来,看着林媚换上了,又道:“穿上这套虽老气了一点,胜在稳重。”
林媚红了脸,极不好意思,低头道:“还没正式成亲呢,吃穿用度,都是苏府供给,叫我见了他们,如何不低一头?”
顾奶娘见林媚说着话,连眼眶都红了,一副无脸见人的样子。因瞧瞧无人,关了房门,栓上门栓,拉了林媚坐到床边,语重心长道:“小姐,你爷爷曾在易州这个富庶之地为官,当时和苏太爷深交,这才结为姻亲。若是苏太爷在世,苏府众人断断不敢怠慢小姐。但小姐可曾想过,苏家承认下这头婚事,我们却要拿什么来置办嫁妆?”
林媚叹了口气,是的,嫁妆也是一个问题。难不成到时就这样空手嫁进苏家?就算苏夫人看在旧时情份上,肯拿了私房钱为她置办嫁妆,那也不可能大办,最多意思意思。苏府如此人家,若是娶媳妇时,嫁妆见不得人,也是笑话一件。
见林媚垂下头,露出纤细的脖子,楚楚可怜,顾奶娘忍不住搂住她,摸摸头道:“小姐啊,你爹爹虽然败家,但是你爷爷和外公家,当时可是易州一方人物。就是你娘,也是人人称道的才女。他们若在天有灵,如何忍见你沦落的不如一个丫头?”
顾奶娘说着,松开林媚,从床底下摸出她们上京城时带来的一个旧包裹,打开包裹,抖出一件灰色短袄,取了剪刀一剪,探手往旧袄内夹层中摸索着。
林媚自伤身世,正起了愁绪,被顾奶娘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件旧袄是顾奶娘最喜欢的,上京路上,无论天气冷热,顾奶娘都喜欢贴身穿着它。有一次阳光正好,她劝顾奶娘脱下来晒晒太阳,顾奶娘愣是不肯。还说道这件袄子在菩萨跟前祈过福,穿着无病无灾,脱不得什么的。到了苏府,顾奶娘又郑重其事把这件旧袄和其它紧要的物件收拾起来,趁无人时藏在床底阴暗处。这会见顾奶娘一剪子剪破旧袄,林媚失声道:“嬷嬷,你这是?”
“找到了!”顾奶娘从旧袄中摸出五张折得小小,方方正正的纸片,递在林媚手里,吁一口气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小姐配苏家少爷,都是绰绰有余的。”
林媚展了纸片一看,却是五张银票,每张银票三千两,足足一万五千两。一时攥紧了,手却发着抖,说不出话来,只看着顾奶娘。
原来林酹当时不成器,顾可儿深怕他把家败尽了,却把自己的嫁妆折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交在顾奶娘手里,嘱她保管着,将来给林媚当嫁妆。林酹在时,顾奶娘不敢透出银子的下落,怕林酹会拿去赌光。林酹死后,林家没了男丁,顾奶娘又怕林家族内那些人会来争家产,更是半丝没透出口风来。更至林媚卖了房产安置姨娘和两个老仆,她也没阻止。林家族内之人见林媚身上也没油水可捞,自然由得她们上京,也不多话虚留。
上京路上,顾奶娘小心翼翼,担足了心,只怕有个意外,待苏家接了她们进府,她还不敢把银子给林媚,只观察苏家诸人的态度。待见苏夫人顾念旧时情份,待林媚确是不错,这才放下心来。这会把银子交在林媚手里,笑道:“咱们进苏府时那副样子,最能考验人心。以我的眼光来看,苏家却是通过考验了。小姐明儿自应当出去打几件像样的首饰,做几套时新衣裳。”
林媚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傻傻看着银票,好一会才道:“当时嬷嬷领着我做针线发卖,为了几串钱跟人磨半天,我还以为林家穷的一清二白了,却原来还有银子。”
“我的傻小姐啊,当时拿了这银子出来,你爹指不定十天半个月的,就赌光了呢!就是你爹不赌光,林家那些亲戚,也会哄光的。到头来,你半分也摸不着。你娘和你爷爷没了,你爹又是一个不管事的,若家里有银子,反而要坏。”亏的小姐当时穿的灰扑扑,镇日低头做针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才幸免了祸事。那起小门小户的,自然不敢上门求娶小姐,那起高门大户的,嫌小姐没有嫁妆,也不会上门。若不然,凭小姐这相貌,又有嫁妆傍身,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来呢!
穷了许久,进苏府之后,老怕被人瞧不起,又自卑了许久,这会手握一万五千两银票,林媚浑身的毛孔都透出舒爽来,一张口就道:“嬷嬷,我和苏仲星退婚好了。咱们回易州。”有了银子,自能买几个壮健的丫头护在身边,便不怕不小心近着男子,露出软绵绵的丑态来。
“回易州干什么?”顾奶娘苦笑了,“小姐啊,你一个弱女子,若被人知道手边有银子,是祸不是福。如今在苏府,却最是安全。我知道,苏少爷喜欢那个表小姐,但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如此,本已是越礼了。该退出的是那位表小姐,而不是小姐。况且苏夫人待小姐真心,这一条,顶过其它千万条理由。”
“有一个好婆婆,有时候比一个好夫君更重要。”顾奶娘帮林媚收起银票,给她重新梳了头,插上苏夫人送的两支钗子,举了几个例子,意思无外是男人本质都差不多,苏仲星除了和罗明秀有点暧昧之外,相较来说,实在是一个好男人云云。又说道不得婆婆欢心的媳妇,夫君再好,也要苦巴巴过日子,告状无门。得了婆婆欢心的,纵是夫君差点,最多以后靠儿子,日子还是可以过的很舒畅云云。
说来说去,顾奶娘就是不同意林媚退婚。认为退了婚,一定会落入很可怕的境地。苏家至少是诗礼人家,再不喜林媚也好,都会护的她周全,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她去。再说了,林媚之前那般形状上门,苏家上至苏老夫人,下至小丫头,可没当面露出瞧不起的样子。这般的人家,自然是可托付终身的。
顾可儿死后,林家内宅,就靠着顾奶娘在操持,及至林酹过世,一切丧礼往还等等,也还是顾奶娘操持。这回上京城,更是顾奶娘护着她,这才周周全全到达苏家。林媚内心里,已是把顾奶娘当了最亲的人,顾奶娘这番话,又自有道理在,她终是止了退婚的心思,转而道:“若如此,我们也该先搬出苏家,找个地方住下,待苏家三媒六聘迎我过门才是。”
“这个不急。”顾奶娘给林媚打扮好了,拉她起来,细端详一番,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俯耳道:“你娘年轻的时候,可不止苏夫人这个闺密。另有一个极要好的,也嫁在京城里。你猜是谁?没错儿,就是如今的永平侯夫人哪!待你气色再养的好些,才去求见她。她若顾着旧时情份,愿意为你出头,你手头又有一万五千两银子,自然能风风光光出嫁。”
有一个潜在的靠山,还有一笔银子在手,林媚的小腰板,一下硬了起来,步履生风,领着顾奶娘出了房门。
堪堪到了苏夫人所在的院子,迎面而来的,却是罗明秀。
罗明秀一见林媚,瞧着她身上穿的衣裳,却止了步,神色极是怪异。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甚至“噗”一声就笑了出来。
第五章 薄荷妙用
亲生母亲早亡,父亲不管事,使得林媚打小起,便会察颜观色,这会见得罗明秀的神色,心里知道自己穿的衣服定有问题,一个转身,却领了顾奶娘回转,一边悄道:“且不管这套衣裳有何问题,还是不穿了,只穿我自己的衣裳罢!”
林媚这么一转身走了,罗明秀却斥小丫头道:“正要看她笑话,你这么一笑,她回转去换衣裳,可没笑话看了。”
小丫头还是笑个不停,“小姐啊,我忍不住嘛!这套衣裳本是夫人生辰时,小姐做了呈上的,袖口还绣了福寿双全字样,一看就知道是敬寿的衣裳,她倒好,就这样套在身上了。从背影看,还以为她是夫人呢!”
罗明秀却是笑不出来的。苏夫人生辰时,她辛辛苦苦做了衣裳呈上,苏夫人不穿也罢了,居然随意拿了给林媚,由此可知,苏夫人不喜她,不喜到了何种程度。
林媚这么一耽误,到得厅里时,便到的最迟,众人正等着她,苏夫人嗔怪道:“怎么来的这般迟?”
“出门时衣裳弄脏了,又转回去换了一套,这便迟了。”不知道是换回自己惯常穿的衣裳较为自在,还是如今手头有银子心态不同,总之,林媚的样子极是落落大方。一时见过众人,又跟莫夫人请了安。
莫夫人是苏老夫人的侄女,今年三十五岁,她体态丰满,笑容可亲,几句话下来,人人都应酬到了,这会又拉了林媚“啧啧”道:“易州那个地方,水土极是养人,随便出来一个,都是美人。瞧林小姐这模样,不叫人疼都难?”
今儿在座三位小姐中,罗明秀一身淡黄色衫子,清秀可人。莫夫人的女儿莫双琪一身水红色长裙,俏丽无双。林媚身上的裙子却是淡青色,半新不旧的,衬上她白玉似的肌肤,却也明媚动人。莫夫人这句话一赞,苏夫人却笑道:“你是没见过她娘亲,那才叫美人。她这模样,至多只有她母亲五六成。当年我们几个要好的人中,就数她母亲长的出众,可惜后来……”
顾可儿当年在易州,却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偏生嫁与林酹,遇人不淑,认识她的人提起来,都是摇头叹息。
席间莫夫人提起前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