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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论文,请把‘我的’车钥匙还给我吧!”
他的钥匙怎会在哥哥身上?可能王磊睹车思车,借弟弟的车钥匙来过过干瘾
吧!嗯,满全逻辑的推理。可是——“王磊——”淑慧惊呼,拍拍他的脸颊。
“你还好吧!脸色怎么忽然发白?”
“我没事。”他说得咬牙切齿。“我好得不得了!”
王鑫连声催促,脸上十足是幸灾乐祸的笑谑——拿回自己的车钥匙有什么好
幸灾乐祸的?这两兄弟真怪!
“谢啦!老哥。”王鑫主动掏他的西装口袋,嘻皮笑脸地取出一串钥匙,两
手宝贝兮兮地捧着它。“对了,这副该还给你。”从自己长裤口袋里掏出另一
串钥匙扔给哥哥。“那么,我先走了。爸、妈,我过几天回家吃饭。”
淑慧随着他挥手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身后有对气势不凡的中年夫妇。
“王鑫,”王磊死命叫住正要把跑车开走的弟弟,笑得龇牙咧嘴。“你不是
正在赶硕士论文吗?回家来写吧!哥哥可以帮你。不要一天到晚开着车子乱跑,
功课要紧!”
淑慧听了好感动。这两兄弟真是手足情深哪!
“唉——”王鑫长叹口气,落寞的表情令人心酸。“哥,你对我太好了。可
是我的论文正面临一个瓶颈无法突破,所以我打算放自己几天假,轻松一下。
等我回来时一定去找你,至于现在——我想去苏花公路来回跑几趟,再会了。”
跑车“噗”一声绝尘而去。
她又注意到另一件事,倏忽张大杏眼。“王磊,那辆车——”回头望向他,
这回真的被吓到了,完全忘了自己原先想说什么。“你还好吧?怎么脸纠得跟
麻花一样?”
他重重叹一口气,颓丧地揽住她带到父母跟前。“我没事,小慧。爸、妈,
她是林,我向你们她,记得吗?”
淑慧心不在焉地打量王氏夫妇。乍看之下,夫妇两人似乎属于截然不同的典
型,丈夫冷肃威严,妻子温柔娇弱,但站在一起却又显得无比协调。自己和王
磊并立时,是否也会令旁观者产生相同的“不协调中带点协调”的感觉?
说来也算有缘,若非因为那辆车,她和王磊根本不会认识——对了,那辆车!
“老公,我觉得林小姐和咱们小磊很配哦!你说呢?”崔至臻亲切地挽起她
的纤手。
“你认识人家还不到两分钟呢!”王森尧的态度比较保留。
“还是妈的眼光好!”王磊朝母亲微微一笑。
“跑车!”淑慧忽然想起刚才没讲完的话。
“跑车怎么样?”王磊眼也不眨地接下去,仿佛大家原本就在谈跑车的话题。
“车号啊!”淑慧提醒他,对王氏夫妇用力点头。
夫妇俩对望一眼,在彼此脸上看见同样的茫然。他们是否错过了某段重要的
对话?
“不同的。”王磊耐心地回答,显然毫无困难就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可是……”
“我的车牌号码是AD5786,他的是AD5876,不一样嘛!”
“可是,刚才那辆车的确是AD5786啊!”
“是吗?”他挥别父母,搂住她的柳腰离开饭店。“我刚才怎么说的?”
“你刚才说……”
两人越走越远。
夫妇俩楞楞地目送他们离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森尧严峻的双眸缓缓被笑意侵占。
“或许被你说中了,那个女孩确实和小磊满搭调的。”他深思地望着那对远
去的小情侣。
崔至臻扬高得意的嘴角。“你为什么改变看法?”
“因为,”他搂住妻子的纤腰离开饭店。“我当年也和小磊一样,经常被女
朋友东拉西扯的话搞得一头雾水,等到我终于习惯她的说话方式后,换成旁边
偷听的人弄得一头雾水了。”
“王森尧……原来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其他要好的女朋友……你……你从来
没有告诉过我……”崔至臻又开始抽抽噎噎了。
他叹口气掏出手帕,注意到替他们开门的服务生脸上的表情非常茫然。
影倩把话筒拿离开耳朵三尺远,越来越难克制摔下它的冲动。
“拜托你慢慢讲好不好?”她不耐烦地拨开黏在脸颊旁的头发。“你已经吼
了十分钟,我还听不出来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听不出来?”她的经纪人夏先生狂吼。“你知不知道我快被记者逼疯了?
办公室里的电话打上个星期起就没有断过。你有没有看到这一期的‘珍珠周
刊’?“
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夏先生尖锐的叫声再度传来。“‘影星孟影倩与无名
小卒私订终身’。再看看‘朝代杂志’——企业家王磊伤心欲绝、孟影倩私生
女曝光、情夫现形。更不入流的小杂志连你怀了第二胎的新闻都刊出来了。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手撑住额头,实在对这些人编造故事的能力太敬佩了,下一届诺贝尔文
学奖得主若没有落在台湾人身上,老天爷真是太不长眼睛了。
“你自己都称它们为不入流的小杂志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跟那些人有什么好
计较的?”
“话不能这么说啊!”夏先生气急败坏。“形象是一个艺人最重要的资产。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好歹也为公司想想好不好?你知道读者要等多久才会忘
记这种绯闻吗?“
她不知道,她不想知道,影迷忘不掉又如何?大不了退出影坛,反正她也没
什么好留恋的。少了伯圣在身边,她已经对所有闲事提不起兴致,更何况演戏
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担心,夏先生。”她不怎么真心地安慰他。“反正我还有两个多月的休
假,等风声过去后我再现身好了。”
夏先生迟疑一下,小心翼翼地探听道:“那位……张先生呢?你会继续和他
见面吗?”
“你有什么建议吗?”她的口气冷飕飕的。
夏先生显然以为自己有一个很大的胆子。
“我是想——”他吞吞吐吐地接下去。“如果没有必要……你们……是不是
可以稍微……掩人耳目一点?毕竟最近算是敏感时刻,你们公然出双入对,可
能对你的偶像身份有些影响。”
去你的影响!
影倩险些骂出来。他以为他是哪号人物?连她父亲都不会干涉她的生活,这
个姓夏的居然敢要求她,为了虚幻不实的名利而牺牲自己的爱情?
“夏先生,无论在民法或刑法上,我都已经是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了,你
该不会仍然把我当成凡事听人安排的小孩子吧?”不等他的干笑声停住,她用
力甩上话筒。
这年头的人是怎么回事?有钱赚就应该六亲不认吗?还有那个张伯圣也不是
什么好东西,居然连着六、七天不来看她。很好!不用等到你回头找林淑慧了,
我现在就和你没完没了。
决定再给他一天的时间,然后——是谁说出那句至理名言的?“山不来就我,
我来就山”?穆罕默得吧!
打定主意,心情好过许多。窗外明媚照人,初晨的暖阳迤逦在三层楼的不洋
房上,园丁赵炳旭正在花圃上种植成列的红玫瑰。
“阿炳,”当初佣用他时,赵炳旭坚持她这般称呼他。“我出来帮你忙好不
好?成天闷着都快疯了。”
阿炳憨傻地咧开笑容。“我快做完了,只剩下……一、二、三……三丛玫瑰
花咧!”
“没关系,活动一下筋骨也好!”
她挽起袖子,走入花园客串起临时园丁。
“孟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种花?你不用去拍电影吗?”
她朝他嫣然一笑,接过他递来的小铲子。“我最近休假,三个月后再拍电影,
至于现在——拜你当师父、学学园艺喽!”
“不敢当啦!我哪收得起这么漂亮的徒弟?”他笑开一张大嘴,指导这位娇
滴滴的大美人如何翻土。“孟小姐有没有男朋友?今天这种好天气应该出去约
会才对啊!”
通常影倩不会和闲杂人士谈论自己的爱情生活,不过阿炳和其他人不同,他
是个轻微的智障者,一个没有心机的大男生。
她郁闷地吁口长气,挖开另一铲泥土。
“想约会也得有对象才行。”
“怎么会没有?妈妈常念新闻给我听哎!报纸上都说孟小姐有一个姓……姓
汪的男朋友。”他困惑地望她一眼。“那个人的姓怎么和狗的叫声一样?”
她卟哧笑出声来。“不是‘汪’,是‘王’,而且他也不是我男朋友。我正
牌的男朋友……最近和我吵架了!我正在等他打电话来解释。”
“原来是这样哦!”他恍然大悟。“孟小姐,你放心!如果那个人对你不好,
我阿炳一定会找他算帐的!”
“千万不要。”她紧张起来。佣用阿炳之前,她特地买了几本智障儿的丛书
回家研读,书上一律指出,智能不足的人群少有攻击倾向,但是她不想冒险,
事先说清楚比较妥当。
“阿炳,我男朋友是个好人,跟你大姐夫一样会修车子,你千万不要误会他
哦!”
“是这样吗?”他摸摸下巴思索——八成从电视上学来的动作——脸上沾满
泥土。“你跟我说他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叫大姐夫打听一下,看看他名声好不
好。”
她很怀疑他大姐夫打听得到什么蛛丝马迹,毕竟台湾说大不大,人口可也有
两千万人。然而,阿炳的提议终究出于善意,一个二十五岁“小男孩”所表现
出来的善意。
“他叫张伯圣,在南京东路开汽车代理店兼修车厂,据说口碑不错哦!”
“我记住了。”他很慎重地点点头,快手快脚栽完仅余的三株玫瑰。“孟小
姐,我回去了,有消息再通知你。”大手抓起一只大铲子。
她挥手和他告别,凝望他扛着一袋工具走回街角的花艺店,有些感动也有些
好笑。和单纯的人类相处其实愉快多了。
回屋里正要打开冰箱,无线电话铃铃尖叫。
伯圣!
这个名字立刻闪入心中,她飞也似的扑向话筒,途中撞倒两把椅子。
“喂?我是小孟!”她喘着气朝话筒大叫。
“……”对方迟疑片刻。
“喂!大丈夫别婆婆妈妈!”她娇嗔。“敢打电话给我,却不敢开口?”
“……孟影倩?”
不是他的声音!“你——是谁?”
一阵凉意窜上她的背脊。这声音听起很耳熟——分明就是骚扰她一个多月的
变态影迷。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好想听听你的声音,幻想我就站在你的身边,
你……”
“别说了!”她气极了,怎会招惹上一个神经病?“你敢再打来,我就报警
捉你这个——这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对方宛如被钉子扎中痛处,大声尖叫。“我没有发疯!我
很正常——”
砰!她压上话筒。
天下有两种人永远不会承认他们丧失神智:疯子和酒鬼。
死张伯圣!害她白高兴一场,还被一个大变态骚扰。
可是——这家伙如何弄到她私人电话的号码?她敢保证,知道这支电话的人
都是亲近朋友,不可能把号码随便传给外人。那么,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她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和这个疯子的对话。
——我在看着你,永远!
难道,他知道她住在这里,曾经趁她外出时潜进来过?
“孟影倩,你别自己吓自己!”她拍拍胸口,双脚开始发软。
不会有事的!她安慰自己。哪个电影明星没有接过骚扰电话?可从没听见有
谁真正爱到实质上的伤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匆匆拿出冰水大灌一口。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明天还是找人来家里安装防盗系统吧!
——风动植字I
王磊拉高身上的薄毯,覆住淑慧纤秀的肩膀。他背靠着墙坐在大理石磨光地
板上,透过落地窗望向仁爱路扶疏有致的行道树,淑慧像只小猫咪般趴睡在他
怀里,任他轻轻地来回抚弄她的背脊,偶尔发出一声舒服的咕哝。
“醒了?”王磊察觉怀中的小女人动了动身子,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问。
“嗯——”她揉着眼睛,困困的视线扫过室内一圈,还没弄清楚东西南北,
含糊问他:“这里是哪里?”
刚睡醒的她是个慵懒的小迷糊虫,仿佛得了健忘症似的,临睡前的一切完全
溜出脑外。
“今天下午我们去逛建国玉市,你说累了想睡觉,我就载你来这个住处休息,
记得吗?”
“住处”、“休息”,好暖昧的说法。她扮个鬼脸站起来。
“我去洗洗脸。”一溜烟钻进浴里,蓬乱的秀发引出王磊的一阵笑声。
淑慧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清新而自然的。因此,整个下午的独处,以及身体上
的亲密接触,虽然曾带给他悸动的渴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