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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这一次看我如何把你看中的牌变出来,客倌赏银了!”阿汤大声吆喝。“我先把牌像这样分成三堆——好了,你随便选一张,不要给我看,自己知道就好。”
小月挑出一张牌来记住花色。
“好,把牌插进来。”阿汤把整副牌收回来东搓西弄,上洗下揉。“叽哩咕噜,啊哩不达,变!”
一张黑桃杰克从整副牌里跳出来。
“哇——”小月拍手尖叫。“汤姆叔叔好厉害!你怎么变的?教我、教我!”
“那一招我也会。”关城越看越不是滋味。
“那是我教他的。”此言一出,马上把小女孩崇拜的眼神再引回他身上。
“我还会把不见的牌变出来。”关城眯起眼。
“那招也是我教他的。”
“……”
“早安!”从外面晨跑回来的老尚,神清气爽地迈到瓦斯炉旁探头探脑。“闻起来很香!给我四条培根,两片吐司,一面烤一面不烤,荷包蛋的蛋黄要三分熟,随便弄,不用太麻烦。”
都已经点了一堆菜再附带一堆条件,还能不麻烦吗?大德的手紧紧捏成拳。
老尚完全不受影响,拍拍他的肩膀走回餐桌旁坐下。
“早,你们在玩什么?梭哈?二十一点?桥牌?赌注多大?我也参一脚。”
“你以为我们家开赌场的?”关城一记铁沙掌往他后脑勺巴下去,然后和颜悦色地叮咛两个小家伙:“刚刚那个动作不能学哦!打人是不对的。”
“爸爸……”衣角又被一只小手轻轻地扯动。
“嗯?”他低头再望向儿子。
小风的眼眸亮晶晶,等他说出一些什么。关城顿了一顿,小心翼翼起来。
“你要吃蛋糕?上厕所?洗手手?吃饱了?要看卡通?”每猜一样,儿子就摇一下头,而且越摇小嘴嘟得越高。
“要看魔术?”关城快喊救命了。
儿子扁起小嘴儿,吸吸鼻子。
“要画图图?”
哽咽两声。
“要爸爸抱起来转飞机?”他绝望地问。
“呜……”音效上场了。
“乖乖,不哭、不哭。”他慌忙抱起儿子,“来,你跟爸爸说,你要什么?”
“哇——”水库全盘溃决。“爸爸,你……你都忘记了,呜哇……”
“我忘记什么了?”他脸色惨白地向女儿寻求一点提示。
“爸爸,你真是糟糕,妈咪都不会忘记的!”小月一脸谴责的表情。
“你能不能行行好,告诉爸爸我到底忘记什么?”他逼自己挤出笑容。
“人家……人家今天……呜……今天生日……哇!”小家伙委屈地扑进他的颈窝里,黏呼呼的鼻涕又糊了他一身。
啊!
“老大,你连自己儿子的生日都不记得?你……你还是人吗?”阿汤颤抖着食指。
“天下还有比你更失职的父亲吗?太令人失望了。”老尚摇头叹息。
“不可取。”大德轻吐。
你们最好不要太试自己的运气!他阴狠地笑。
“爸爸想起来了,真的!你刚刚一讲爸爸立刻想起来了。”回来面对儿子又是温柔和蔼貌。
“你……你都记得姊姊的,都……都不记得我的,呜……”
“哪有!我保证我连姊姊的都不记得,真的!我发誓……”呃,这下子连女儿都一脸受伤地瞪他了。“咳咳,爸爸是开玩笑的,你们两个的生日我当然都记得。”
“真的吗?那我的生日是哪一天?”女儿盘起手臂质问。
旁边三枚食客等着看好戏。
“你,唔,你的生日是,七月……”女儿脸色稍缓,所以猜中一半。“七日?”女儿眼睛微眯。“八日,八日才对!我故意的。”女儿满意地点点头,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看,你就记得姊姊的,呜……”这下子小只的又搞不定。
他的视线投向观众群,要他们速速来救驾,三个男人爱莫能助。他们又没有当过老爸,怎么知道如何哄小孩?
“那个,我们今天来烤肉好不好?我们打电话找妈咪回来吃蛋糕,唱生日快乐歌,再到院子里烤肉。”他只好自力救济。
小风打了几个嗝,终于收住哭声。
“我还要找钱美琪来。”
“好,我们就找钱美琪。”无论这个人是谁,她最好准时出现在他家里!关城抱着儿子走进客厅。“你还想约谁?”
“还有萧文中,陈新允,宋雨雯。”儿子在他脖子上擦掉最后一丝泪痕。
女儿兴匆匆的声音追过来。
“既然我们要在家里烤肉,我可不可以也找我同学来?老头。”
啊啊,你这个小鬼……别!别乱叫!阿汤在旁边比手画脚,惊得满头大汗。
“你叫谁老头?”关城全身一僵,非常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
“你啊!”
“你为什么叫我老头?”他脸上的笑容阴得让人以为现在是七月半。
“汤姆叔叔说,老头就是‘爸爸’的意思。”小月无辜地说。
啊啊啊!你居然出卖我!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阿汤起身就想溜。
“站住。”他挂着过度慈蔼可亲的笑容,踅回厨房里。
“那个,不是,老大,我……我的意思是……”
砰!一只大脚勾翻了椅子,把汤姆叔叔当场摔成一只汤姆狗熊。
做老爸的和颜悦色叮嘱儿女:“答应爸爸,这个动作也不能学,知道吗?”
※ ※ ※巫晶媚不太确定自己回来之后会看到什么,但是眼前的情景绝对不在她的预料以内。
她家小院子里出现了三个高头大马的外国人。
一位是金发蓝眼的爱笑男子,一位是黑发灰眸的高挑帅哥,另一位则是体格像一座小山的光头酷汉。
七、八个小朋友坐在野餐垫上,小风和小月赫然在其中。他们全部吃饼干、喝饮料,兴高采烈地看那名金发外国人变魔术。
“你们看,左手没有东西,右手也没有东西。一、二、三,变!”两只手顿时捧了一束平空冒出来的花。
“晶晶!”关城先发现了她。
看着昂首阔步朝自己走来的男子,她的呼吸不禁一滞。
即使结婚多年,每每看见他英挺焕发的风采,她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心折。
“别闹了,好多人在看。”她轻笑着,闪躲他黏上来的吻。
关城扣住她的后脑,硬是结结实实地吻了一记。
“小客人全都到了。”
“生日野餐不是在下午吗?你怎么上午就把大家叫来?”她闻着他舒爽的体息,不禁醺醺然。
“我照着你留在抽屉里面那份联络簿打,先通知他的幼稚园老师,再请她帮忙打电话给学生家长,接下来就看见她带着一票小朋友上门了。”再没有任何事比“一屋子小孩”更可怕的!
“下次动用‘家长联络树’时,一定要先把时间和事由讲清楚。”她好笑道。
“妈咪!妈咪!”两只小鬼发现她的到临,尖叫着冲上来。
“当心一点,别把蛋糕撞糊了!”她连忙把手上的鲜奶油蛋糕举高。
“给我、给我,我来提!”小月抱着她的腿叫。
“我来!我来!”小寿星不甘示弱。
“好了,都别争,你们两个一起提,把蛋糕拿到厨房去。”她慎重地蛋糕交进两只麻雀手上。“要小心哦!打翻了就没得吃了。”
“好!”两个小鬼头像威风凛凛的将军,衔命而去。
真奇怪,这两只小的一看到妈妈就变成小天使了!关城越想牙根越酸。
“嫂子!嫂子来了。”阿汤连忙把现场交给幼稚园老师,热热情情地迎上前。
老尚、大德随着他的眼神看过来,立刻跟着围拢。
“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她好奇地询问老公。
“咳,他们是我的——”
“同事!”不等他说完,阿汤已经抢着接话。“我们是他‘国际和平团’的同事。”
“是是是,我们趁休假期间,来拜访一下老大……老关的家。”
“打扰了。”大德点头附和。
这三个傻蛋还不知道晶晶已经晓得他们的身分了。关城奸笑地想,退到一边去等他们自己出丑。
“国际和平团?”她慢条斯理地重复。
“就是这个团,就是这个团。”几个大男人交换一下视线,确定“团名”没讲错。
“三位的中文说得真好。”她客气地微笑。
“哪里、哪里,跟老……关先生学的。”老尚笑咧了嘴。
“那么,不晓得三位的职务是什么?”她扬了扬明媚的长睫毛。
“职务?”三个人面面相颅。
“是啊,我丈夫是‘建筑师’,负责造桥铺路,那么三位呢?”
“呃,”阿汤看看同伴,咳一声说:“我叫汤姆,我负责做公共关系,那个叫……行销?你知道,和平团也需要对外做公关。”
其实他是一只变色龙,对融入各种环境分外有一套,他们小组里,向来由他负责侦搜情报。
“我是尚,我……我负责画地图!你知道的,就是地质采侧,对,我是地质学家。”老尚笑得嘴角抽搐。
他是组里的前哨兵,方向感比指南针还灵,“迷路”这个词在他的字典里并不存在。
“我是德克,他们都叫我大德。我……我是苦力。”大德清了清喉咙。
他力拔山河,曾经有过把一只狂跑的野牛硬生生拉停的经验,队里需要出蛮力的事统统交给他。
“原来如此。”她笑得益发温柔甜美了。“那你们也一定和我先生一样,行遍全球救济贫苦难民了?”
“啊,是是是,呵呵,呵呵。”三个人干笑。
奇怪,他们并不是不擅撒谎的人,怎地今天面对这双亮澄澄、笑吟吟的美眸,一股子罪恶感不断往上提呢?
“那我老公一个人就能打退四、五名抢匪,想来这等身手也是你们一起在造桥铺路的过程中学会的啰?”
抢匪?
“呃,是,你也知道,有时候我们会去到一些比较落后的地方——”阿汤的笑容开始挂不稳。
“对,我们也不能全仰赖当地警察的帮忙,因为他们……呃,有时候也很忙。”老尚硬转。
“要自保。要自保。”大德只能附和。
“那我看他耍起枪来好俐落,比电影上的男主角还厉害,你们一定也会啰?”她柔声轻笑。
“对对,要保护自己就得先学会拿枪嘛!”
“我们都是用……呃,盖房子的休闲时间练枪法。”
“常常练。”
“那你们上次去科特迪瓦协助政府军弭平政变,协助联合国警察逮捕阿尔巴尼亚游击队首领,在高棉地区救回被绑架的美国人质,也都是趁着盖房子的空档时间,顺道绕过去办一办啰?”她丢出最后一颗炸弹。
三朵笑容同时消失,三个傻蛋互相交望,三颗脑袋同时浮超一堆黑线。
“你的朋友很够意思。”她回身对丈夫粲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那个……嫂子,你……”阿汤小心翼翼地求证。
“她早就知道我们在干啥好事了,你们这三只傻鸟!”关城没好气地说。
“什么?原来你早就穿帮了!也不早点告诉我们!”老尚大叫。
“亏我们还急得满头大汗,拚命掰情节,就怕拆穿你的底牌!”阿汤跳脚。
“哼。”大德闷吭。
“男人的友谊果然情比金石坚呢!有问题还会互相COVER。”巫晶媚笑得很冷淡。
完了!惹错人了。
“老大,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劝过你几次了?做人要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