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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性感冒肆虐,再加上连日来的阴雨绵绵,黯然神伤的赖郁安没逃过魔手——感冒了。
严重的咳嗽使她的声音都哑了,一阵强烈的怜惜在他胸口翻腾,但任何关怀只会惹来她的反感吧?每日每夜,他忘不了她说恨他时的表情,忘不了她的憔悴神伤。但看见虚弱的她因抵抗不了寒冷而瑟缩着,他终于忍不住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放学再还我。”他伪装着冷漠,避开了她的目光。
赖郁安愕然地看向他,瞬间红了眼眶。”谢谢!”她轻声说道。
她后悔吗?是的!她早就后悔了。衣服上的余温,给予她一种心痛的温暖。
放学时,她将外套还他,他淡淡接过就走,她呆愣地踏上归途。
承认吧!她还是爱惨了他;或许只要他还肯要她,她就什幺都不计较了。最近他和班上的蔡秋敏走得近,每回看到她都心如针扎;然而她还能期待什幺呢?骄傲如他又怎会原谅她?即便会,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她终会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的。
恍惚间公车已到站,赖郁安撑起雨伞。车外的雨势骤大,迷蒙的滂沱大雨中,她瞧见了牵车进门的曹宇恒。她胸口一热。
虽然不知道要跟他说什幺,她却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一阵狂风袭来吹折了她的伞,就这幺片刻的耽搁,门扉已紧紧合上了。她呆愣在雨中,雨水混着她的泪水,滑过她苍白的面颊……为何她连道歉都没机会?看着旁边的空座位,忧心写上了曹宇恒的眼。
两天了,她到底病得多严重?居然请了两天假。昨天她生日,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把礼物送她,结果却连个面也见不着。
“喂!”朱玮韵这一叫,他才发现已经下课了。
伸了个懒腰,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朱大小姐有何吩咐?”“我问你,你还关不关心她?”她看得出来郁安对曹宇恒的感情很深,但他居然这幺快就无关紧要了似的。
“她又不让我关心。”他苦笑道。
朱玮韵快被这两个人气死了。
“好!既然关心,我今天要去她家探病,你跟我去!”“OK!”她倒没料到他会这幺爽快。
事实上,他正愁找不到借口,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痴情种子;但不管他试了多少方法,就是甩不开郁安的影子。
放学后,他载朱玮韵来探视赖郁安,站在她家门前,他不禁有些紧张。
按了门铃,赖母来应门。朱玮韵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礼貌十足地说:“赖妈妈,我们听说郁安病了,所以班上同学派我们两个来探病。”
“小玮啊,你们快进来吧!”赖母忍不住对这英气逼人的年轻人多看了两眼,招呼他们坐下。”郁安她吃了药睡到现在,你们来看她真是太好了!”“阿姨,她的感冒怎幺会突然变得这幺严重啊?”赖母听到他把她叫得这幺年轻,而且还是这幺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子,不由得心花朵朵开。
“那天下大雨,她也不知道怎幺搞的,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淋湿了,伞也坏了,果然晚上就发高烧,还差点引发肺炎。这丫头最近怪怪的,小玮,你是她好朋友,她最近在学校是不是有什幺压力啊?”“呃……没有吧!”朱玮韵心虚地不敢看她,瞥了眼俊脸苍白的曹宇恒。
“既然你们来了,那正好!我正想出去买点东西,你们到她房间去把她叫醒吧!她也睡得够久了。”赖母不疑有它。
待她出门,他们来到赖郁安的房间,朱玮韵看了看曹宇恒,识相地说道:“我到门口把风。”曹宇恒的视线胶着在她苍白的脸上,坐在床沿,拉起她修长纤细的手,许久不曾有过的接触令他销魂。看着她睡着的样子,是那幺安详甜美,一股满足溢满胸膛。
趁她还没醒,偷亲一下总行吧?他忍不住俯下身,蜻蜓点水地在她唇上轻轻一触,没想到她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曹宇恒也忍不住笑开了。
“宇恒?”赖郁安不敢眨眼,她怕是自己在作梦吧?”白马王子吻醒了睡美人。”她的双臂不顾一切地圈上他的颈项,不管是梦还是真实,她都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就算吃醋吃到什幺地步也不该说出恨你的话!你说得对,我小家子气,一点都不可爱!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最喜欢你!”曹宇恒完全没料到有这种意外收获,他火热地吻去她的话,赖郁安毫无保留的回应,更刺激了他唇舌往粉嫩的颈项、耳垂延伸。”再说一次!”“我喜欢你……”她深情地低语。
在床上亲热分外媚惑人,理智早已被抛到脑后,他修长的手不自觉滑进了她衣内,贪恋着那柔嫩的触感。
赖郁安娇躯一震,红着脸推开他。”宇……宇恒!”曹宇恒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顺道也将她拉起来,不由分说将她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秀发,笑道:“我可没说过你小家子气,更没说过你不可爱。”“但你说过聪明的女孩子不可爱,不就是指我吗?”她温顺地偎在他怀中,仿佛找到了避风港湾。
“要你记的记不住,不该记的偏记了一堆!”他爱怜地轻点她挺俏的鼻子,而后脸色一整,正经说道:“你还说错了一件事,该道歉的是我。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跟你乱嚼舌根,小芸一出现,我就知道一定是她了。以前我是荒唐过一阵子,那时认识了小芸,但她早就是别人的女朋友了;我跟她从来就没有什幺暧昧关系,你信我吗?”
“信!”曹宇恒轻轻推开她,她的眼底、眉梢柔柔漾着甜甜的笑,看得他差点又把持不住。”昨天你生日,我给你买了礼物。”“真的?!”她没想到两人的关系这幺僵,他居然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他拿出了半颗心型的项链,解开环扣往她颈上挂去。
“当然啦!这幺重要的日子,怎幺可以没礼物?”赖郁安把弄着坠子,开心得说不出话来。这半个心打造得十分雅致,想必花了他一番工夫才找到。
“为什幺只有半颗心?”曹宇恒满意地左观右看。”还有另一半,合起来正好是一颗心。”他将另一半拿了出来,合起来给她看。
“这一半也送我吧!我遇到喜欢的人时才好挂在他身上,你说是吗?”曹宇恒眼珠子一转。”说得也是!”赖郁安知他猜着了她的用意,含笑为他挂上。
这幸福的情景,犹如在梦中。
曹宇恒愉悦地吹着口哨,转着钥匙踏入家门,却意外地发现曹升昌在家。
“爸,你怎幺会这幺早就回来啦?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吗?”你就别消遣爸爸了!宇恒,你过来,爸有话跟你说。”上次曹升昌用这幺慎重的态度跟他说话是要送他去日本,这回又是什幺大事?”每一次你这幺慎重地跟我说话,我都觉得没好事。”“臭小子!老爸什幺时候害过你!”曹升昌被他不伦不类的话逗笑了。”是这样的,我们申请移民美国已经通过了;因为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所以早把事业作了一番安排。现在万事俱备,学校也已经帮你申请好了;我们把这间屋子整理一下,随时就可以成行了。”“移民?!”曹宇恒脸色刷白。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令他措手不及。要移民,那他和郁安怎幺办?”一切我都会打点好,你不需要操心,只要整理一些你要带走的东西就可以了。”“为什幺——先前都没听你提过。”“我跟你说过我在申请移民啊!只是最近太忙,所以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已经通过的消息。”他什幺时候不忙了?曹宇恒苦笑。
老爸既然“告知“了他这个消息,他也只有接受的份;因为在这世上,他们唯一的亲人只剩下彼此。老爸既然决定移民,他没有理由不随他去;所以别说拒绝了,连说要考虑都不该。
曹升昌咳了几声。最近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也该考虑退休了。
“宇恒啊!我们移民之后,我不想再花那幺多精神在工作上了;你在美国也可以接触到更宽广的世界,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唯一能给你的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太知道该怎幺带孩子,这些年他明知忽略了对他的管教;但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过人又独立,所以他也不必替他担心什幺,一心只想拼出一番事业好留给他作为补偿。
理智上,曹宇恒知道事情就这幺拍板定案了,但感情上,那鲜血淋漓的痛楚却完全击倒了他这智商一七五的天才。
如果这是要他在爸爸和郁安之间作选择,他不可能不跟随自己的父亲;更何况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再理智一点地说,他和郁安真能爱情长跑到多年后携手步上红毯吗?他给郁安的总是苦多于甜;或许不知哪一天,他会带给她更大的伤害。曹宇恒知道逼迫自己想这些,只是想给自己割舍得下的理由,他一遍遍地想着,直到心痛至麻木……
隔天,曹宇恒再度陪着赖郁安搭公车。她挑了个靠窗位置坐下,打开窗户,却被曹宇恒阻止。”感冒了还吹风?”“不开窗觉得好闷嘛!”“我们换位置。”曹宇恒把她拉起来,坐定后伸手一揽将她拥入怀中。
赖郁安舒服地偎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曹宇恒微感惊讶。她毕竟还是察觉了他的情绪。
“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他尽可能淡漠地说。感到怀中娇躯一震,他强抑住想拥紧她安慰一番的冲动。
“嗯,我了解。”她温顺地说。他……终究还是不要她了……
不!她不了解,她一定以为他是在介意之前的事。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念书不要这幺拼命,身体不舒服时就要赶快看医生,别不当一回事,知道吗?”他忍不住叮咛,愈想愈对她放心不下。
赖郁安抬起头凝视他。”发生什幺事了?”如果不是严重的事,他不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和我爸——要移民美国了。”赖郁安停止了呼吸,默然垂首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之后她强颜一笑。
“什幺时候走?”她是那幺平静地接受了,出乎他意料外的坚强反教他动容。
“确切的时间还不清楚,但是很快。”果然没过几天,他就休学了。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往往令她黯然神伤。
这天,她到他家帮忙收拾行李,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感伤与离情依依。他说当朋友,为的是让两人保持距离;否则明知没有未来,感情却又过于浓烈,他怕会难以自持。
“明天什幺时候走?”明天是星期天,或许还可以见上最后一面。
“别来送我了。”多看她一眼,要离去就愈加困难。
赖郁安移身到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眷恋不已地专注凝睇,柔声道:“以后不管你在哪里,我希望你记得,在台湾有个女孩子叫赖郁安。她觉得能遇上你,和你谈恋爱是这辈子最棒的一件事。虽然要与你分离,心里有万分舍不得,但却有更深的祝福,希望你的新生活每天都能快快乐乐的,好好发挥你天才般的头脑;她知道你一定能创造出多采多姿、绚烂的未来。她会在这里每天为你祈祷,祈祷你拥有世间最大的幸福!”曹宇恒拥住她,火般的热血几乎溶化了他。
“我永远都会记得!”曹宇恒重新拾回了理智。他们是没有未来的,他不能毁了她。他运用所有的意志力为她扣好衣衫。”为什幺不阻止我?”她没有回答,只是用满腔的柔情眼神凝望着他。
他心痛地拥紧她道:“傻瓜!”她紧紧地抱着他,汲取他每一分、每一秒的温柔……
第五章
赖郁安还是来送行了。曹升昌一看到她,了解地拍拍儿子的肩膀道:“我到车上等你。”心知或许是此生最后一面,曹宇恒的视线胶着在那张俏脸上。
“我不是要你别来吗?”“我管不了自己的脚嘛!”她娇俏地笑道,伸手整理他的外套,好象给丈夫送行的小妻子般。”写信给我,好吗?”曹宇恒用力地抱住她,激烈的感情翻搅着。天知道他有多舍不得!他忍不住在她耳畔低语着他从未说过的话。”我爱你……”毫无预警地泪水滚落,她一再告诉自己不哭的。好半晌,他才缓缓放开了她。
“一路顺风!”她送给他最后一个甜美笑容。
曹宇恒点点头,转身迈步离去,颇有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轿车缓缓驶离,赖郁安忍不住追了两步。这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住无边的伤感,泪水濡湿了衣襟……
夜深人静,时钟滴答滴答数着精确的节奏,赖郁安拥着裳被,今夜又是个无眠夜。
相较于初恋的狂野炽烈,徐靖用他无限的耐性和包容,如涓涓细流注入她干渴的生命;远赴美国的宇恒早就体认到两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所以宁愿只保留美好的回忆吧!是她太执着,抱着过去不肯放。她也曾想过到美国留学,但若非为了学业,又何苦走那一遭?更何况,山长水阔知何处,想找他无异是大海捞针,她早就绝望了;然而往事历历在目,却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