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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得像一张纸,额上湛出细密的汗。姿态仍是坚决,半点放下的意思也没有。当时他放弃她,深情似海没人懂,再深邃的愧疚和疼意都要他一人扛。那一刻,只怕他活着,并不比楚信风这个死了的好受。可是正因为他活着,才要更加痛苦千倍万倍。
华夏于心难忍,忠肯提议:“秦少,让护理人员照看一下秦太太,去休息一下吧。”
秦夜抬手捋顺言诗诗额角的发,没有放下,淡淡抬眸:“你们来有事?”
顾少卿眯着眸子看他,这个男人的今时今朝与他有很大关系,就连这一段新的人生也是他铸就的。过去的时间也曾想是对是错,如果秦夜过得不好,想来他顾少卿一生便要觉得愧疚。正如他们所说,他彻头彻尾的变了,冷硬得很难找到昔日林宿风流不羁的样子。今时今日他的生命完全被这个女人填满,只一眼,他便看出,再装不下其他。这段崭新的人生苦是苦了些,是值得的。
“秦少救了我太太,特别过来感谢,我们出去聊两句吧,别影响秦太太休息。”
秦夜接过顾少卿递上来的一支烟,握在指间没有点燃,眸眼间尽是疲惫:“用不着感谢,华总会落到别人手里,也是因为我,说到头是我亏欠才对。现在华总相安无事,也能跟顾总和宋谨交个差了。”
华夏眸中闪过千百种颜,低低问:“心里不好受吧?当时秦太太面临那么大的安危抉择。”
秦夜俊眉蹙起,微微像是笑了,无限苦触:“如何好受得了,跟把心劈成两截没有什么区别了。但也只能是这样,自己身上的肉可以割,割狠了疼不可遏,割掉了大不了就死去。可是别人的心头肉动不得,我秦夜从不想背负别人的恩情活着,亦或愧对一个人。”
顾少卿跟华夏几乎同时惊愕,没想到秦夜给出的会是这样一种答案。顾少卿以为当年他爱得深刻,多多少少总有那么些微妙的情愫潜意识中无法释怀,这个女人就该有所不同。可是,他们都错了,他的答案多么干脆独断。他当时做那样的选择,无非因为华夏是个外人,而言诗诗不同,那是他身上的一块肉,受了伤会疼,死了他会跟着死。但是如若伤到的是华夏,他们将会深陷进巨大的愧疚和人情里,他不想太与人有关,便只能狠下心思伤已。那个已,是言诗诗,也是他自己。
顾少卿第一次面对一个人有哑口无言的时候,当年就觉得他真真是了不得,华夏跟他贴近了,他也是怕的,这个情敌跟别人不同。可是,今天才发现,当年他是手下留情了。华夏可以是他的,在林宿守护那么多年以后,他还是得到她。但是,这个言诗诗却不能,无论谁也再不能从他手心里抢走,只因,这一个他不会放手。于他骨子里的那点冷傲,不想放手一个人,是谁也无法得到的!
秦夜不看两人光色奇异的眸子,转首望向车水马龙的窗外,语气依旧淡然:“当时那个情景也是真的别无选择,她离我那么远,再近一些,只怕也会管制不住自己的心,不受撑控地朝着她去,不管不顾……可是,那段距离,只能是无能为力,动了测隐之心,两个都得受到伤害。与其都面临致命的危险,莫不如就还顾总一个完整的人。”
华夏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他们这么多年精心为他打造一个平和安乐的环境,最后的最后却带来一场灾难。如果当时言诗诗真的由此受到伤害,他们又将情何以堪?!如今楚信风死了,他们依旧怎么想怎么都不堪。
想来这一走,便再不会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真的有那么一些缘分,与林宿的,算是彻底用尽了。她揪着自己的心问,是最初用得太多太奢侈了么?以至于用完得这样早,又这样决绝。
喉咙忽然哽咽,想唤一声:“林宿……”说她舍不得,苏小语也舍不得,他们都舍不得,你可曾见过一个人能割舍掉最美好的青春年少?话一出口,全是些不能,这个名字再不能叫,这些你我相识的话也再不能说。只轻轻的道:“好好照顾秦太太,所有苦难都过去了,你们也算彻底苦尽甘来了。”
秦夜以为走过这一劫也该是苦尽甘来了,他的女人会好好的给他生孩子,他会卸甲归田,只专心经营秦家资业。再给她的,都是风调雨顺,安然和绚。
可是,回到病房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病床一空的时候,一切理智瞬间崩溃了。这种心思烦乱而又惶恐不安的感觉就像当初,看到她被烧焦的一副枯骨,所有生有所系便全都万劫不复了。这一刻,尤是。
匆匆奔出来,立在人流如织的日光下静静地想,他这是想什么呢?去哪里能找得到?这一次跟之前不同,她被叵测之人带走了。如果这样,他还可以细细的想,曾与哪些人结仇。可是,这一次是她自己想要离开,如果她不肯出现,茫茫人海又如何找得到?她这是伤心了么,被他伤透了心!
以为她在他心里轻如鸿毛,终抵不过一段旧情?!
一连几日过去,直到楚信风的葬礼举行完毕,言诗诗都没有现身。
秦夜神形一度荒凉下去,最不愿欠别人一段情,诚然楚信风的,他还是欠下了。怎么可能不难过,他们曾经混过的日子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当年肯跟他秦夜这么个冷面天尊勾肩搭背的人怕也只有楚信风。他多彪悍,打着世家公子哥的名号又何时怕过谁。生命不过也是被他玩转指尖的。“何时哥们心情好了,你拿走。”秦夜记得这是楚信风醉意熏然时高歌过的一句话。他说,秦夜,别看咱俩的脸都生得白,实则比谁都爷们,以后我就是你的了,随时拿去用。
那时他笑了一声,又答了句什么?你这条命我倒是不稀罕,刀刃舔血信不信我比你在行?
楚信风笑得那么大声,一口烈酒昂首就灌下去了。手里捻着花生米,说:“我信。”
信什么呢?如果时间倒转,一切可以从来,他们谁也再不会说那样混世的话。生命多珍贵,不怕死算什么英雄好汉,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才多么不易,最是力争上游,艰难跋涉的一件事。可是,当年论英雄的时候,谁会想到他们都活得这般狼狈。
他们交好早不是一天两天,别人不了解,他秦夜怎会不了解。楚信风,你厌倦了生活故意为之对不对?还要我的女人深记你,怎会交了这么个损友?!
明知他的生命里,就这个女人动不得!
秋去冬来,转过这一年的时候,又是一度芳菲夏。
时间就是这么神奇,有时长长的几年,数千日如一日,便不会觉得有多长。有时即便是短暂的一年,却像隔了无数的人和事。
日影迟迟的某个公园里,阳光懒洋洋地照到整张长椅上,女子盯着手中报纸看了良久,放到一边抬了抬头看远处的天空。天很蓝,漂浮不定的几朵云,嘈杂的世界一刹间安静如斯。
素有冷面天尊之称的秦夜退去律师工作专心打理秦家资业,昔日被隐匿起的雄厚实力一刹间光天化日,果然到了让人咂舌的地步。伴随而来的另一股波澜,便是后天就要举行婚礼,据说新娘亦是律政界了不起的人物,有人猜测两人早已暗生情愫。至于一年在F城的上流社会以一个蹩脚的姿态出现,纷扰那么久后又默默退出的言诗诗,只当一页纸,时至今日,悄无声息的翻过去。
就连言诗诗自己都开始觉出荒凉,下意识觉得好笑,就果然笑出来,笑着笑着清泪纵横,迷离一双水眸,再说不清道不明是种什么滋味。
大抵母子连心是真的,怀里不足两月的小娃娃啃着指头咿呀咿呀的哭起来,白嫩的小脸哭得一片潮红。
言诗诗猛然回神,心头一阵紧缩似的疼,将孩子揽在心口轻轻的晃。轻言轻语的哄:“乖儿子不哭……哦……哦……不哭,不哭……”哭声越来越小,许是摇晃的频率均匀,粉嫩小娃觉得舒服,渐渐睡着了。言诗诗盯着他一张俊俏的小脸,仿似入了迷。早产近一个月的孩子,当天她在人群中跌倒,身下血液涓涓流出,坐在骄阳烘烤过的滚烫的大地上那样怕,忽然不可遏制地思念秦夜,这思念比每一日入骨的想念都要甚,贪恋他身上的味道,静静躺他在怀里的时候可曾这样怕过?
如果他的骨血保不住,她也活不了。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执意抬头环顾四周,那感觉真是奇特,秦夜仿似从没离开过,就在哪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她。
眼泪一滴滴砸到孩子的脸上,忙偏首错开。有什么好哭的,最后的路无论怎样都是人自己走出来的。有什么样的因,便会有什么样的果与之对应。一年前她不相信秦夜对她的爱纯是由心而生,而是与人有关,于是因果相连之后他就真的将她淡忘了。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倜傥风流的秦大律师便又只识新人笑,忘记旧人哭。
第七十三章
从外面回来时迎头碰到房东太太,是位年过六十的老妇人。这是最初收留言诗诗的人,夫妇俩都是热心肠,对她真可谓照顾有佳,比起亲人也不差,不光日常生活帮忙料理得面面俱到,在她生产这段时间前前后后也都全靠这对老人照顾。他们最常说的便是,自己虽已年迈,但膝下没个一儿半女,第一眼瞧见她就觉投缘,便当亲人待了。
老妇人乐呵呵地迎上来:“诗诗,回来了。来,把孩子给我抱着,家里来了客人,说是要见你。”
言诗诗蓦然愣了下,当即狐疑:“说是什么人了吗?”她来这里并没有人知道,最早的时候秦夜派人找过,她也不傻,知道怎么闭过他的那些耳目。如今沉寂这么久,以为至此彻底安定的时候,反倒有人找上来了。
“这个不知道,问了她没说,只说是你以前的一个朋友。”房东太太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去接她手里的孩子。
言诗诗转身进大厅,夏末秋初的时候,阳光璀璨纯净,一片大好。沙发上坐着身材纤细的女人,由于背着厅门,仅看到一个背影,并分辨不出来人。
女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看她,脸上流水般和缓的温温笑意,说一句:“诗诗,终于找到你了。”
华夏!言诗诗愕然怔住,一个名字就要破口而出,真没想到会是她,时过一年,一丝变化也没有,倒好像风华更盛。
“华总,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华夏挑了挑眉,故作神秘地笑起来:“找啊,翻天覆地的找,世界的确太大,而你言诗诗也实在太聪明,但应了那句话,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瞧瞧,被我这有心人找到了吧。”
言诗诗一下便觉出哀伤,是啊,天下无难事,但凡用了心,有什么是不可求的。可见那人对她是不曾用过心思的。
轻微笑了下,请她坐回去,为她倒了杯茶坐到对面问:“华总,找我有事?”
华夏抿压一口茶水,静静抬起眸子:“怎么说呢?也不算有事,只是有些话要说,今天不说,只怕再说就迟了。”
她这样说,言诗诗已经料定她要说什么。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定然与秦夜铺天盖地的姻讯有关,如果她没猜错,她离开这一年,华夏心里是有微许愧意的。以为她跟秦夜之间产生沟壑,全是因为一年前的事,秦夜淡漠她的生死,才一气之下离开的。可是,却不尽然。
“华总,如果你想说一年前的事,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因为我并没因那件事心生介怀,当时那个情景,如果我是秦夜,也会先救你。救我也是徒劳,何必还要搭上多余的性命。之前是不明白,可是一年时间不长不短,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但凡是个顾大局的人,都不会在这上面津津计较。”
华夏抬起头细细打量一眼,一年而已,于其他人可能不会有多少变化,但眼前这个女子就有本事越发清丽,像冰天雪地里那一支白生生的莲,即便狂风暴雨过,花色也不曾有半分消减或凋零,最是争艳且夺人眼瞳。
笑意敛去,一刹认真起来:“诗诗,如果你这么说,说明你还是不知道我要说什么。过去一年的事我不想说,你说的没错,一年的时间足可以想明白很多事,何况你这么聪明的女子。我只想跟你说一说秦夜,说一说我跟秦夜。”喝一口茶水润嗓,接着缓缓道:“我听秦夜说过,有一天我去找他,你跟楚信风看到后很不开心。我问他跟你解释过没有。他说,‘但凡我不说,是认为没有必要再提,不是她所认为的那样摭着掩着’听他说完这句话,我一下怔愣,觉得这真是秦夜,跟任何人都那么疏远。即便我请来最好的医生帮他医治胳膊,他仍旧可以大大方方说这种我们不熟的话,竟是连提的必要都没有。那意思你会不懂么?没有必要提,便是微不足道的路人,有谁时时把路人挂到嘴边亦或记在心里,会不会太烦琐无章?”
见言诗诗神色依旧,继而说:“我知道你很忌惮我们出现在秦夜的生命里,若是我,我也跟你一样。可是,秦夜早不是林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