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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应了一声,就见百战匆匆走来,俯身行礼:“大奶奶有何吩咐?小的正要禀过大奶奶,去请太医来给大舅爷诊脉!”
媚娘说:“不用你去请太医了,将家丁婆子们领回去罢,留下王妈妈翠喜她们服侍我就行了。你也看到我娘家境况,这般窄小,别说没地儿坐着歇息,也没这么多米粮茶水供你们吃喝。回去吧,到时辰来接我就是了!”
百战为难地说道:“这样只怕不行,候爷交待,过了午时便接大奶奶回府,这些人不吃不喝也无妨,让他们站到门外去……”
“混帐东西!”
媚娘忽然发起怒来,猛拍了一下桌子,把百战吓了一大跳,忙躬下身去:“大奶奶息怒!”
媚娘板着脸:“你们饿着肚子站在大门口喝西北风,等我回去,就得受候府人的指责!亏你想得出来,是你那混帐候爷教你的?”
百战惊得抬起头来:“不、不是!大奶奶!候爷……候爷他不混帐!”
媚娘嗤笑一声:“他不混帐?你也是个男人,以后你也会娶妻,你告诉我,你会不会住着豪宅,却忍看你丈母娘家破败至此?”
百战不敢做声,半晌才小声说:“大奶奶不要生气,候爷总在边关打仗,刚回京不久……再说亲家太太和大舅爷,也是才刚回到京城的,以前他们都不住这儿。”
媚娘睁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百战,看得他额头冒汗,媚娘缓和下语气说道:“你上次来过我家,也帮着修整坏了顶的房屋,我不信你没跟候爷提及。算了,并不关你什么事,不必为难你。瞧见没有?我回到这许久,娘家冷冷清清,谁出来接我?他们都病了,一个个躺在床上,我今夜无论如何回不去了,你带了人走,去告诉你家候爷:我要服侍母亲,尽孝心,请他谅解。明日午后,若来人接我,便回去,若不接,便罢了!太医不用请,你只说我哥哥不需要太医了,他会听明白的!”
百战站着不动,媚娘冷冷地说道:“怎么?连你也看我这个大奶奶不入眼?不肯听我的话?”
百战低下头,缓缓行礼:“小的遵命,这就带人回去,禀报候爷——大奶奶多保重!”
看着百战出去,领了家丁和婆子们走得干干净净,翠喜不免忧心:
“奶奶这样做,候爷要发起怒来可怎么办?”
媚娘哼了一声:“我倒想看看他发起怒来是什么样子!不用慌,我如今并不怕他!”
正说着,一个用红绫扎了双垂髻的清瘦小丫头走来,向媚娘躬身行礼,说道:
“太太腿脚不便,请姑奶奶往后堂来!”
媚娘忙起身,带了翠喜跟着小丫头出厅堂,沿着曲廊往后边走,经过一个像天井一样铺着青砖的空地,拾级而上,走进一扇朴素的垂花门,进入内院。
内院却比外院看着舒服多了,也颇为宽敞,虽然没有亭台楼榭,房舍却布局合理,错落有致,分东西两个套院,翠喜告诉媚娘,太太住西院,东院是大爷秦伯卿住着。
秦夫人端坐二堂上,正引颈期盼,她刚由小丫头扶着从床上起来,连日来腿关节痛,她连过东院去探看儿子媳妇都不方便,刚才听报女儿回来了,一时又喜又悲,喜的是又可以见到女儿,悲的是娘家这个样子,辱没了女儿的脸面。
媚娘走进来,母女再次相见,秦夫人满眼泪花,颤声道:
“媚娘,我可怜的儿!你回来了,却是没人去迎着你……”
媚娘抚慰地拍拍秦夫人的背,笑着说:“女儿有手有脚,想见母亲哥哥,自个儿就回来了,要谁迎?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秦夫人拭着眼泪,连连点头,只说不出话来。
一个粗壮的妇人端了火盆进来,那木炭却是普通的黑炭,缕缕青烟熏得媚娘眼泪直冒,咳了几声,秦夫人忙道:
“连嫂,把火盆先端出去,燃过火了再拿进来!”
连嫂应了一声,赶紧又将火盆端走,媚娘幸得出门时尽量多穿了些,此时倒并不十分冷,看看秦夫人穿得不算厚,心里不免难受,走去握她的手,轻声说道:
“娘亲怎不买些好的木炭?省着钱做什么?缺了使人来跟女儿说一声就是了!”
秦夫人抚摸着女儿的手,未及答话,忽见翠怜走了进来,媚娘奇怪地问道:
“你去哪里了?怎的一进门就不见你影子,如今连王妈妈也不见了,你们忙些什么?”
翠怜近前来,笑着说道:“回大奶奶话:我到后院门去了,三奶奶让装了三车货物过来,都是精挑细选的好东西,咱们太太和大爷、大奶奶过年不必另置办年货了。难得的是其中有五大篓银霜炭,说天寒地冻的,外边难买得到,咱们大奶奶有身子的人,用得着……”
媚娘大喜:“如兰自然知道我娘家境况不怎么样,她亲自装的东西,必定都是这家里用得上的!”
“可不是,三奶奶让她身边人装的车,车子封得严实,没人知道里边是什么,赶车的也是三奶奶陪房寻来的,教他们只听我和王妈妈的话,我让他们将货车赶往后院小门,王妈妈看着,正在搬呢!”
媚娘含笑点头,如兰是个善良实诚的,知道秦家没有庄园,老的老病的病,说不定连青菜萝卜之类都塞进去呢,又怕人见了说闲话,干脆封车不让看。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好惭愧的,除了白景玉宁如兰娘家富裕,府里给什么带什么,并不计较礼物多少外,其他的谁不希望多拿点好东西回娘家?二太太往娘家捎带的东西最多,郑夫人聪明,她只时不时地打发婆子坐一乘轻车回去看哥哥,婆子们各抱一个包袱,里面的东西可都不是寻常物品。
忙吩咐:“快拿银霜炭烧着,让太太烤烤火,那黑炭拿到厨下去炖煮食物罢,以后烤火只用银霜炭!”
翠怜便走出门,拉起院子里正鼓着腮帮子吹火的连嫂,跟她说了几句,一起往后院去了。
秦夫人不安地对媚娘说道:“你能回来看看就好了,何苦再拿府上这么多东西回来?别让人笑话……以后可不要了!”
媚娘笑道:“我就算嫁过去了,也还是您的女儿,拿他点东西回来尽孝心,难道不应该吗?怕谁笑话?谁家的女儿不知心疼娘亲,那才该被人笑话!”
说着话,秦夫人忙叫小丫头给姑奶奶奉茶,媚娘说不渴,想去看看哥嫂,秦夫人叹道:
“你哥哥就是那个病根,怕是拔不去了……昨夜咳得都睡不着,今晨梨儿来说大爷咳出血来,吓得我……”
她拿了帕子拭泪:“可怜你嫂嫂怀着五个月身孕,又要照顾他,却是累病了!”
连嫂端着一盆燃起的银霜炭进来,秦夫人说:“送到大爷房里去吧,把那冒烟的黑炭换下来!”
媚娘唤住连嫂:“这个留在太太身边,另外拿去大爷房里,多置几盆火,让他们暖和些!”
秦夫人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媚娘:“儿啊,这可使不得,这、这银霜炭贵着呢,等用完了,再去哪里要?如今我们家却是用不起的!”
媚娘握住秦夫人的手:“不会让你们用完,我会按时让人送回来,直到天气暖和了。”
“不可!为娘不能让你……”
“娘!您听女儿的!”
媚娘朝翠喜招招手,翠喜把身上背的绣花布包摘下来,递到她手上,媚娘又交给秦夫人:
“这里面,有七百两银子,五百两是您的好女婿、威远候孝敬您的,二百两是女儿的体己,娘亲留着日常花用。还有一只支老山参,娘亲收着,万不得已时可拿来用。给哥哥嫂嫂诊病我来想办法,我一定要让哥哥尽快好起来,温读经书,明春参加会试,考得功名,谋个一官半职,我们秦家要靠哥哥重振门庭,母亲和嫂嫂以后便无须忧心了。”
秦夫人双手捧着那只绣花布包,看着媚娘,眼睛漱漱而下,媚娘怕她又说些对不住女儿,拖累女儿的话来,掏出帕巾替她拭了泪,含笑道:
“我想去看哥哥嫂嫂!”
秦夫人忙吩咐一旁的小丫头:“桃儿,快带着姑奶奶,去大爷房里!”
桃儿走上两步,福了福身道:“姑奶奶,请随我来!”
媚娘站起身,翠喜跟着,媚娘想了想,对翠喜说:“在自个儿家呢,有桃儿引路就行了,太太腿脚必是酸涨,这炭火也旺起来了,屋里暖和着,你留下,照我往日教的法子,手劲儿放轻柔些,替太太按摩一会,减轻些不适也好。”
翠喜应了,媚娘笑对秦夫人说声:“娘亲歇着,我去去就来!”
秦夫人点头道:“去吧,与你哥嫂说说话,娘亲让厨房做你最爱吃的菜,很快就好!”
媚娘就跟着桃儿,直直往东院来。
东院上房,茜色纱罗帐里,秦伯卿面色青白,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娇小瘦弱的冯氏由梨儿扶着,慢慢走到床前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声音哽咽地唤道:
“夫君醒来,该吃药了!”
她连唤三声,秦伯卿一点反应也没有,冯氏缩回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禁不住哭了起来:
“夫君啊,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让妾身怎么办?妾身也活不了了!”
梨儿轻拍冯氏后背,劝道:“奶奶莫再哭了,今天都哭了好几回,这可不好,奴婢听太太说,肚子里的小哥儿会受不了!”
冯氏停住哭泣,抽出帕巾拭泪,一边问道:“方才我躺着,桔儿过来说什么?”
“哦,奴婢服侍奶奶梳洗,就为的这事——桔儿来说:姑奶奶要来了!”
“啊!姑奶奶来了?你这丫头,却不早说!”
冯氏扶着梨儿站起来,就听到门外有人笑着说:“哥哥嫂嫂,小妹来了,廊下怎么没人?可以进来吗?”
冯氏忙推梨儿:“快去,快迎着奶姑姑进来!”
梨儿刚打起布帘,冯氏只觉眼前一晃,一个身量高挑、华衣盛装的美人儿走到面前,她看得呆了,又转头去瞧床上躺着的秦伯卿,兄妹俩长得不是很像,却是同样的绝色。
第58章 出门
媚娘也打量着冯氏,禁不住暗自叹气:秦伯卿那样风吹就倒的病弱书生,偏还娶个长得像根细柳的瘦小女子,脸色苍白,一身病态,扶着椅背,怯怯地站在那里看她。
转念又想:知足吧,秦老爷生前订下的亲事,秦家落魄至此,人家还肯嫁过来跟着吃苦,那良心可真是太有了!
忙上前执了冯氏的手,亲热地喊声:“嫂嫂!”
冯氏显然自小受过很好的教养,知书达礼,初见媚娘,震慑于她的美貌和通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略略怯了一下场,却很快镇定下来,轻轻抽回手,退后一步,轻轻说:“该先给候夫人见礼才是!”
便要福下身去,媚娘哪里容她行礼,一把扶住:“我听母亲说,嫂嫂与我同岁,既如此,咱们谁也不给谁行礼,好不好?”
冯氏微笑着抬眼看她,媚娘发现温婉娇弱的冯氏有一双灵秀聪慧的细长眼睛,心里一动:这样的女子,内心未必像她的外表般柔弱。
媚娘将她带到靠近火盆的椅子上坐下,问道:“嫂嫂怀着身子,大老远地从越州赶回来,太辛苦了!如今身上好些了吗?哥哥怎样了?”
冯氏眼圈微红:“谢姑奶奶关心!我倒是无大碍,原先身上不适,肚子里有点痛,那是因着路上太过颠簸,昨夜请了郎中来诊脉,开了安胎的药吃着,教只管躺着静养慢慢就能好。你哥哥一路护着我,所有铺盖都给我垫着盖着,他自己却是浸了寒,发热发冷,整夜整夜地咳喘,好不吓人!”
媚娘几步走到床前,捺起帐幔,低头看病得脱了形的哥哥,心里又是一阵焦急难受,对冯氏说道:
“病成这样,定是前些日子大风大雪里受的寒,怎不在路上歇一歇,赶在年前两三天回到家就行,倒生生把人冻坏了!”
冯氏垂泪:“是那些护送的军士们……一路紧赶着马车走,几乎是日夜兼程,我实在难受了,才让在客栈住一晚,第二日早早就要启程,你哥哥说候爷舍了面子让人护送咱们,这年关下,谁不想快些儿回家与亲人团聚?就体谅些吧,教我莫多话。见我难受,他只管将自己的被褥都给我垫着,结果……”
她低低地啜泣起来,媚娘却气得眼睛发绿:该死的徐俊英,这也算帮忙?那班手下到底是去保护她哥哥的生命安全,还是想夺了他的命去?
五百两银子买药是吧,等着,精神损失费还没付呢!
“嫂嫂,哥哥今天醒来吃东西了吗?”
冯氏含泪摇头:“昨夜郎中来诊脉,吃过一次药,半夜还是咳得厉害,今晨还吐了血……喊过郎中来看,又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