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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钱若干,应够买下你的车子了!”
媚娘扬起眉,豪爽地说道:“谈银钱就见外了,青山不转,绿水常流,权当秦某做了一桩好事,与各位结个善缘。你这马看着不错,留下三匹马给我们充作脚力就好!”
连嫂却从车里探出头来,喊着:“不成啊二爷,您、您身子不好,要让风吹坏了可怎么行?您又不会骑马!”
媚娘怔了一下:“连、连二,爷做的主,你也敢来掺和?”
招手唤连大:“过来,扶爷下去,车子让他们拿去!”
却听见银狐男开口说话:“既然不会骑马,就不必勉强了,你走吧!”
轮到邢某怔住:“爷……”
银狐男冷冷说道:“让他走!我废了这条腿又如何?我不在意,何苦累别人受冻伤身!”
身边彪悍的男人们变了脸色,纷纷求着:“爷,千万保重啊!”
银狐男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住嘴!没让你们跟着,都走开!”
寒风凛冽,媚娘冷得瑟瑟发抖,搓着手,呵着气,不解地看这些人乱成一团,却见邢某走近来,低声求道:
“我家主子不肯强要人家东西……可否借秦家二爷贵言,相邀我家主子共同乘坐?”
媚娘看着他,邢某抱拳道:“日后必当重谢!”
旁边有几人也一起朝媚娘抱拳行礼,媚娘没法子,只得作揖还礼,扶着连大的肩跳下马车,走到银狐男身旁说道:
“兄台若不嫌弃,不如一同乘坐小马车,待小弟到了地方,小马车随您拿去便是!”
银狐男转过脸来看她,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你叫我什么?”
旁边就有人喝道:“无知小儿……”
银狐男变了脸,一脚踹过去:“用你多嘴!滚!”
那人忙跪下抱住他的脚:“小人该死!爷千万保重,莫伤着了腿!”
媚娘困难地咽了下口水:这都是些什么人哪?刚才叫他什么了?兄台,不行吗?难道要叫他爷?
去!才不干。
银狐男还要去踹那人:“给人家赔罪!”
“是是!爷息怒!”
那人起身到媚娘面前,单膝跪下:“小人单勇,有眼无珠,得罪秦二爷,这里赔不是了!”
媚娘摇着手,忙不迭说道:
“莫跪莫跪!秦、秦二消受不起,没得折了福寿去。”
单勇却跪着不起来,媚娘无奈地左右张望,脸色张惶,银狐男默默看着她,不作声。
邢某上来用手点着单勇的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秦二爷叫你起来,没听见吗?”
“没、没啊,秦二爷只叫我莫跪……”
银狐男气笑了:“我就是折腾不死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被你们这些蠢才气死!”
又一阵寒风吹来,媚娘没披斗蓬,再也禁受不住,牙齿咯咯打架,脸变白了,一把揪住银狐男:
“求、求你了!上、上车吧,我受不了……”
也不看他脸上什么表情,自顾指挥他身边人:“来来,扶着你们爷,上车上车!”
连大放了脚踏,媚娘自己先爬上去,银狐男被随从不分由说架了过来,媚娘帮着在上边拉扯,随从在后边抬,到底把他弄上车。
媚娘舒了口气,再跟他这样耗下去,神医没请回,自己就先给冻成冰棍、僵尸!
媚娘将火盆尽量移近银狐男,让他暖和些。
狠狐男却瞪住连嫂:“你,出去!”
媚娘楞了一下:太没礼貌了吧?示意连嫂尽量靠近门口去坐着,对银狐男说道:
“这是我家老仆人,腿脚原就有风湿,受不得寒冷,还望……望公子多谅解,容她在此躲避寒风!”
连嫂低着头,将一顶遍平的家丁帽对着他们,不敢作声。
银狐男看看媚娘,淡淡说道:“往前二十里,将我送到归云山庄!”
媚娘吃惊地与他对视着:“你你说什么?归云山庄?”
第60章 找死
“不错,归云山庄,我住的地方!”
银狐男说着,双手一撑,从侧位硬挤坐到媚娘身边:“我在这,你坐侧位!”
媚娘被他挤开,只好坐往一边去,小小马车,三面设座,谁不知道正中位子好坐?这人不厚道,喧宾夺主,还不懂谦让女士!
她看看自己身上宝蓝色袍子:对了,他看不出来,眼前的人是个女子。
灵虚子说过城外东南方向三十里,归云山庄,是他和张靖云住着,怎么现在又多出个人来?满脸阴郁、脾气暴躁的华丽银狐男是和他们一起住,还是另有一个归云山庄?媚娘内心焦躁不已,当日也没问清楚些,最可恨是徐俊英非但不肯合作,帮他来请人,还明说不许打扰他的朋友,媚娘私底下亲自跑这一趟,辛苦倒不怕,就怕白跑一趟,找不到人,那可惨了。
想问问银狐男,思虚了一下,到底没问出口,连大不是说他知道归云山庄在哪儿吗?到地儿再说,看是不是一个地方。
归根究底,就怪徐俊英,请太医请太医,太医院里真正有能耐、医术好的太医,能随便可以跑到外边给人诊脉看病?治个伤风受寒、脑热头痛的或许没问题,但要治好秦伯卿,他们绝对办不到,媚娘相信张靖云和灵虚子,下定决心,非得请到他们为哥哥诊治,彻底断了他的病根!
银狐男的一位随从坐到连大身边,看着路面,指挥他驾车,力求走得快,又不能太颠着里面的主子,其余人则骑马前呼后拥,左右护卫,那阵势,即使是在寂静无人的旷郊野外,看着仍十分慑人。媚娘放下候夫人身份,改装偷跑出城,原本一乘小马车,跑得轻松自在,无端搭上个美男,还是摆脱不了被“保护”的命运,好不郁闷。
银狐男见连嫂只管低垂着头坐在门边,便当她不存在,媚娘时时不耐烦地挑起窗帘往外看,满腹心事般,不理会自己,他微皱眉头,双手扶住左腿,试着伸直些,媚娘无意间看过来,“呀”地一声惊呼:
“受这么重的伤,血都浸出来了!你不小心跌下马了是吧?”
银狐男瞪她一眼:“喊什么?休得胡说,我像是会坠马的吗?”
媚娘全心只在他浅色衣袍上,渐渐洇开来的那团血迹,银狐男看她紧张的样子,唇角微微扬起,很快又恢复平淡漠然,无所谓地看着殷红的鲜血画图般在衣袍上漫开。
早知道会这样,不但左腿伤口裂开,身上各处已愈合的伤处都被他震动到了,此时全身上下,里衣应该都浸染着鲜血,但他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心已经麻木,不知痛为何物。
媚娘从座位上滑跪下来,动手捺开他的外袍,银狐男拦住她:
“你要做什么?”
媚娘取下脖子上贴身系着的雪白纱巾:“包扎一下,不然流血太多,你会虚脱,会休克的!”
“休克?”
“就是晕死过去!”
银狐男推开她:“我死不了!”
他手劲很大,媚娘倒往一边,很快爬起来,固执地扶住他的膝盖,用长长的纱巾一圈圈缠绕他的伤腿,说道:
“你不怕死,我还怕你的血滴到我车上,弄脏了我地方!”
银狐男眯缝起眼,冷冷地盯着她看,媚娘没空理他,估摸着受伤流血的方位,用纱巾细心地尽量包扎好,将纱巾最后一截撕开个口子,在他大腿边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将车内垫子都抓过来,填塞在他腿下,让他的腿平直放着,这才松口气,拍拍手坐回座位去,笑着说道:
“这样好多了吧?就算止不了血也能少损失些。你原先也想买我的车子来着,我现在肯卖了,不过不要钱,只换你这件银狐斗蓬,怎么样?”
银狐男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开:“不怎么样,你的车子,不值一文!这斗蓬,也不是我的……”
媚娘想:猜到就是这样,一个大男人穿什么银狐皮毛,肯定是哪个女人的。
银狐男略显单薄清瘦,但没有一点羸弱的感觉,深身上下蕴藏着一种力量,比徐俊英年轻,却有与他相似的某种气质,那是历经沙场磨砺,千军万马中浴血厮杀出来的将帅气度,他应该穿件海龙皮或天马皮的斗蓬披风,偏偏弄了件银狐斗蓬,阳刚之气顿失,虽说无损他的俊美,怎么看怎么娘,妖冶得不对劲。
媚娘随口说:“不是你的,你穿出来做什么?那又是谁的?”
银狐男眼神凌厉地盯住她,口气冷涩:“我自然有穿它的理由!你管是谁的?闭上嘴,不准多问!”
媚娘撞了一鼻子灰,有点自取其辱的感觉,难得八卦一下,无非好奇想知道京中哪个女人如此幸运,拥有这么一件华美的银狐斗蓬,他不肯说也算了,犯得着这样吗?
不禁羞恼交加:在徐府被徐俊英压制说不得,在外边凭什么要受陌生人的气?
看他通身傲慢气度,年纪不大,出门动则带着十多个将军一样的人物相随,身上衣裳有盘龙绣纹,佩饰的各种珠宝玉挂精美绝伦,珍贵异常,此人身份地位,应该比徐俊英高贵了不知几倍。
是个皇子吧?听说皇帝和徐俊英年龄相仿,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就算他是皇帝的弟弟吧,那又如何?岑梅梅就这么时运不济,穿到这个世界,遇见谁都是爷,一个也惹不起的?
身份尊贵怎么了?你还借我马车坐着呢,跟我端架子,我还懒得理你!
媚娘冷起脸,转过身去,捺开窗帘往外看,给银狐男一个后背。
银狐男却不干了:“转过来!”
媚娘看也不看他,伸手把黄铜火炉拉近些,照旧悠闲自在地看着窗外。
“我叫你转过身,听见没有?说话!”银狐男压制着火气。
让我闭嘴就闭嘴,让我说话就说话?皇帝也不能这样欺负人的,媚娘端坐着,就不理你了!
银狐男臭脾气上来,把垫在腿下的垫子全部蹬翻,还踢得四处乱飞,媚娘被砸中,回头一看,见他居然不管不顾,用那条伤腿乱踢乱蹬,禁不住吃了一惊:他不要命了?那条纱巾只起到捆绑伤口的作用,血肯定是止不住的,看垫子上那一片血迹,已经流了不少血,他这样胡闹,吃亏的是自己啊。
赶紧捡起两个软薄的垫子,上前包住银狐男的腿,尽力压住,一边瞪住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找死回家去死,别在我车上弄出事,带累了我!”
银狐男对上媚娘恼怒的眼睛,不再乱动,往后靠在车板上,眼神空洞,面露悲伤之色,喃喃说道:
“去哪里都死不了!深宫宅院,荒郊野外,连你这小小的破车子,都不行!活着,半点意思也没有!”
媚娘抱着他的腿,抓回那些垫子,照原样填塞在他腿下,没好气地说道:
“父母生你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不图报恩,为一时意气去找死,真是不知好歹!活着怎么没意思?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难道死了,躺在冷冰冰的黑暗地下反而有意思?我才不信!”
第61章 齐王
她只顾忙乱着,手上、衣袖、胸口都染上了血迹,等忙完发觉,懊恼得直跳脚,指着银狐男冲口骂道:
“你……你个害人精!我怎么办哪?我还要去访友,可怎么见人!”
银狐男直直看着媚娘,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紧抿双唇,什么话也不说。
车外有人大声问:“爷,爷您怎么样了?可有何吩咐?”
媚娘心知外边的人定是听见了她的骂声,问一声主子要不要替他教训一下自己。见银狐男神情疲累,面色愈加苍白,知道他失血过多,有点虚脱了。
其实很怕他出事,他不好了,那十几个护卫必定迁怒于自己,这荒郊野外,杀死三个微不足道的人,往雪坑里一扔,跟随手抹死几只蚂蚁一样容易。
媚娘回头扫一眼坐着不敢动弹,也不敢乱说乱看的连嫂,想想她的三个孩子,和自己的恒儿,不禁心生悲凉:不能够吧,老天这么无聊?让她死而复生,又让她轻易去死,还拖累无辜的人!
她咬了咬唇,靠近银狐男,摸摸他的手、脸、额头,情况不好,体温太低,她着急了,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故意不让他们知道你伤得这么重是不是?失了这么多血,要怎么救你?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能死,你一死,你的手下会杀了我陪葬!我还有事未了,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你知道吗?求你别害我!”
银狐男眨了眨眼,唇角扬起笑纹:“为我陪葬不好吗?我让他们重重赏你的家人……”
“千金万银,怎抵得过暖人心怀的骨肉亲情?我娘亲必不肯拿我换你的赏,我也怜惜我这条小命,绝不想死!”
银狐男轻叹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