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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昨天也说过了,」比荷无奈地笑著把盘子放在西里尔面前。「他们家有狗。」
「哼,区区几条狗还奈何不了我。」
「就是这样所以也不行,」比荷笑了。「他家的狗会被你欺负。」
「比荷,」西里尔拿起叉子戳食物。「你该不会喜欢他们家的狗吧?」
「嗯?喜欢啊,个性很好又很活拨,很好」说到一半才想到不对,眼前这个是大醋桶。「西里尔,你不是宠物,所以你不需要跟宠物计较。」
「那我是什麽?」哼,我才没那麽好摆平。
「你是」喜欢的人、家人或爱人之类的话比荷说不出口,即使他知道没有这单薄的字词他们也已经被束缚在一起,但西里尔对他却也不是这麽简单的存在。
「你是可以陪著我闭上眼睛的人。」
「嗯?」闭上眼睛?西里尔歪头思考闭上眼睛会是什麽场合什麽时间什麽意思,看著比荷低头吃东西的样子,愉快地笑了。「我也可以陪你张开眼睛啊。」
「但是最後那一次是不会张开的吧。」
你是可以陪我到死的人。
西里尔愣了愣,然後淡淡弯起新月般地笑容。
「说得也是呢。」
「对吧?」
「嗯,所以嘛,不管你哪次闭上眼睛我都不想缺席啊!而且我都没看过你最好的朋友~我好奇嘛~~」
「西里尔」套完我的话又把问题兜回原点是犯规的啊。
「不论如何都不行?」装可怜。
「」差点就想说也不是,最後还是硬生生地吞回去。「西里尔有时候,我会想远行。」
「旅行?」
「不,远行。」比荷低垂著眼,不知道该怎麽说这种渴望。「就是想离开现在所有的一切,前往遥远之处,因为没有目的地、没有目标,仅仅是单纯的离开,所以只能说远行。」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想离开我吗?」
「不是」比荷推推眼镜,撇开头。「我无法离开剑塔市,所以拜访希伦是我最接近远行的路径我想一个人。」察觉西里尔的脸色,比荷立刻补充。「不是藉口,不是讨厌你所以不要你跟著,只是」
「嗯?说啊,我没生气,再怎麽荒谬我也会开心听著的。」
「想拉远一点,然後回头看看,确认自己手中的究竟是什麽。」比荷又推推眼镜。
「就像在看画一样,想站到最远,再一点一点靠近?」西里尔终於察觉比荷推眼镜不只是遮掩情绪,对方脸上那些无法形容的细微变化让心暖烘烘。
「呃嗯。」
「嗯,好,我不去。」
「咦?!」
「哎呀,难道比荷你在享受我对你耍赖这件事吗?还是你其实超~~希望我去的?早说嘛!」
「不不不,」比荷抬头之後用力挥手,表情非常意外。「我只是很意外你这麽乾脆。」
「啊,当然,我说过会等你啊,如果只是这样有什麽关系?反正你说过会回头看嘛,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当个好钟楼让你轻松看。」
比荷没问『真的没关系?』或『真的不去?』,而是露出单纯想了解西里尔心情的眼神,西里尔笑嘻嘻地伸手越过桌子,摸摸比荷的头轻轻搓揉。
「我知道有人陪伴的旅行是什麽滋味,也知道渴望被等待的意义,当你走到飞鸟无法横越之地,我会在那里。」
「谢谢。」比荷显露出难得的害羞表情,收拾桌面掩饰那些几乎无法继续伪装平淡的情绪。
「可是我要先说,我会吃醋,所以——不准对他家的狗太好、不准忘记我!名草有主跟名花有主的那两位不要紧,这点肚量我还有。」
「他还有女儿。」
「我不介意,我绝对不会介意,再多一点肚量也没问题。」
喔
比荷点点头,转身站起来打算去洗碗,西里尔却一把抢过开始用力洗,比荷面带微笑地在旁边帮忙擦碗盘收餐具,直到西里尔洗完瞪著他半晌,然後一脸不甘心地用湿漉漉地双手抱住他。
「喂,比荷,」
「嗯?」
「你啊,不论如何都说不出喜欢或爱没关系,说不出承诺也不要紧,千~~千万万不可以出轨啊」
「你是在胡说什麽」想敲打这颗有够会乱想的脑袋,最後手却放在背上拍两下。「我们睡觉吧。」
我们睡觉吧,然後被一个怀抱拥抱,夜复一夜,晚安、早安、午安、我们吃饭吧接著的是轻柔的吻,日复一日。
滴水成冰的严寒和永远等不到的喜欢也没能阻止西里尔的行为。
晚安,比荷。
比荷在希伦家过节的第二个晚上,在被子里无声的笑了。
他回头了。
最想念的居然不是怀抱、不是亲吻,而是那含在舌尖般软甜的晚安。
比荷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即使没有任何人会看见还是想隐藏此刻的表情。
「真伤脑筋」
就算还不想改变决定,但心境变化西里尔一定会发现。
「真不想让那家伙太得意」
平常对那家伙就已经逼近有求必应,再让他得意下去不知道会变成什麽样子。
可是又有点想看看他得意的表情。
嗯算了。
等回去的时候对他说『我有点想你』,顺便告诉他希伦每年都会趁这个时候帮他安排相亲。
比荷闭上眼睛,开始隐隐期待回去的那天。
■ □ ■ □ ■ □ ■
比荷变了。
西里尔跟钢笔爷委派的猫头鹰一起在厨房歪头打量比荷,一不小心两颗头撞在一起,猫头鹰反射地立刻啄一下西里尔、接著才想到攻击的是谁而缓缓退开,西里尔哼哼哼的想趁比荷在忙的时候拔光猫头鹰的毛,比荷却已经回头了。
「来,这是牛肉,辛苦你了。」
比荷把给猫头鹰的酬谢放在鸟面前,猫头鹰轻鸣两声便大快朵颐,让西里尔一看就知道老友显然交代过『只要比荷在场你就别怕』——这只鸟真的没在怕!!
可恶!
「西里尔,怎麽了?」
「没事。」西里尔阻止自己继续磨牙,转而回到老友的问候信。「真没想到他还会写贺卡给我,可是现在才收到未免也太晚了吧?」
「嗯」啊。「钢笔爷大概是使用宗教历法吧。」
「啥?」西里尔眨眨眼,呆了好久才终於从记忆的深处挖出宗教历法的介绍,忍不住长叹一大口气瘫进靠背椅。「干嘛那麽麻烦」
比荷正想笑著告诉西里尔这是『人类的乐趣』或『钢笔自制精美礼物』,但望著西里尔的表情才发现似乎不是这麽回事。
「西里尔?」
「对啦我在害羞,我现在因为很高兴,所以超~~别扭,我正在傲娇。」西里尔爽快承认、乾脆坦白,转头目露凶光一把抓住猫头鹰的脖子。「记得转告他我高兴得耍别扭,敢说些多馀的,哼哼。」
猫头鹰眨眼睛表示了解,一被放开立刻飞到比荷身後躲起来,比荷叹口气把碗移到自己身边,等猫头鹰走了才抱住不开心的西里尔。
「怎麽了?」
西里尔眨眼睛,被比荷主动抱住,他才想问怎麽了。
「为什麽生气?」见西里尔不回答,比荷又轻声问一次。
「咦?啊!喔~我没生气。」西里尔笑得有杀气。「只是不爽那只鸟,我没生气。」
比荷盯著西里尔半晌,苦笑地叹了声『你啊』,凑上唇在西里尔的唇上轻吮,於是西里尔又困惑了。
「不喜欢?」
唇贴著唇问这种问题,哪里说得出不喜欢。
「你变了。」
「喔?」
比荷笑著退开一些,西里尔趁机拿走比荷的眼镜,又把比荷搂回怀里。
「你还真喜欢抢我的眼镜」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西里尔摸著比荷没有任何多馀物品的脸。「仅仅只是一个框加上透明的薄片,五官的感觉就变了、距离也变了,托你的福我了解到当眼镜控的乐趣。」
「那是什麽啊」
「傻气、知性、犀利、禁欲戴上眼镜可以提供不同的风貌,最重要的是还多了可以脱的东西。」
「因为妨碍接吻?」比荷苦笑,什麽叫做多了可以脱的东西。
「不是,因为那就像脱下面具一样可以看见真面目」西里尔笑著吮一口比荷的唇。「因为脱下眼镜後你只能清楚看见我。」
疯狂的时间(36)
「不是,因为那就像脱下面具一样可以看见真面目」西里尔笑著吮一口比荷的唇。「因为脱下眼镜後你只能清楚看见我。」
绵密的吻没等比荷反应便深深覆上,比人类粗糙、炽热、而又略显乾燥的舌强势地在口中肆虐,比荷抓扯西里尔的头发想阻止他,但舌头被吸吮得几乎疼痛,比这更强烈的则是令人麻痹的快感,阻止的手与初衷背道而驰,贴近得彷佛只能仰赖彼此才能呼吸。
「西里尔?」唇分开了些,彼此微乱的呼吸被互相饮咽,带来彷佛从体内深处被爱抚的温柔暖意。
很舒服的吻,却换成比荷开始困惑了。
「疑惑我为什麽不问?」西里尔笑著用唇贴蹭著对方的唇。「你变了我喜欢,不变我也喜欢,找原因这种事就像在看脱衣舞,慢慢脱才有情趣。」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
「一口气把衣服全撕了也是情趣嘛~~」
比荷浅浅地笑著,任由西里尔蹭著他,乍看之下跟平常的模式没有什麽不同,对拥抱的人而言却是每个细节都变了。
西里尔抬起比荷的脸凝视那双眼睛,直到漂亮的天蓝色难以承受似地隐藏在羽睫之下,西里尔轻轻一叹。
「比荷,虽然我很欢迎你对我撒娇,逃避到我这里也很欢迎,但如果你能更相信我就好了,你想说什麽?」
「父亲父亲进疗养院之後的一段时间里,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填表格跟签名。」
西里尔抚摸比荷的背脊,静静的听著。
「疗养院的一些权责和治疗表格,还有律师拿来的各种文件,有的需要父亲还清醒的时候签名,有的是需要我或我们父子的签名,每签好一份,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就被剥夺一些但有一张单子我一直无法签名。」
「什麽文件?」
「放弃急救。」比荷说著,对自己如此冷静的状态感到悲凉。「最近他状况不好,於是那边又开始问我要不要签」
「所以你最近接到电话就不见人影不是因为出诊?」
「莉可他们没告诉你?」比荷惊讶了一下,接著才想起西里尔跟莉可根本不对盘。「啊,抱歉,我忘记了。」
「你就别忘记嘛」无奈。「所以呢?」
「我还是没办法签名,」比荷叹口气。「可是他已经什麽都没剩下了记忆、自我、社会的承认、法律的定义他已经不存在了,这样让他不断的在痛苦里挣扎真的好吗?所以我才突然想到可以让钢笔爷帮我签名吗?」
「他的确模仿得出你的笔迹,」西里尔拍拍比荷的头。「你认真拜托他的话,他一定会答应你,可是不行。」
比荷猛然抬起头,映照黑暗的眼神露出受伤的愤怒和许多难得一件的脆弱,察觉比荷想退开,西里尔紧紧抓著他不放。
「这是你可以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你都撑到现在,为什麽要逃?」
「因为我不想成为那个觉得他该死的人!!」
可是你不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吗——西里尔把这句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吞回去,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人类的逻辑,但是承认又有什麽关系呢,期待死亡并不是丑陋的事。
「比荷,他会想要一个休息。」
比荷愣了愣。
「你是唯一有资格告诉他:『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可以休息了。』的人,你要做的不只是签名对不对?你得去道别、说再见,告诉他已经到了可以问心无愧地偷懒的时候。」
「所以你想说服我死亡只是离别。」
「它一直都是啊,就像你不管坐头等车厢还是商务车厢都一定要下车,人大多时候无法确认起点的风景,却也没有好好欣赏终站的景色,没有跟同车厢里短暂的友谊挥手道别,这不是很可惜吗?」
「你到底是在劝哪件事啊」
比荷把手盖在眼睛上,不是想哭,只是不想看见任何东西也不想被看见。
「比荷,去说再见,摇摇他的安乐椅祝他好眠,死亡没有特别丑陋,只是不特别美丽。」
「猫都这样想的吗?」
「动物们是跟人类在一起後才知道时间绝对不够,所以狗是相信约定的生物,而吾族则是确认离别的生物。死亡这种事情,跟人类越好的越会感到遗憾。」
「为什麽?」
「因为人类的爱太过复杂而丰富,於是学会原本不曾想过的事情。我们跟人类学复杂的事情,人类向我们学简单的事情。」
「嗯。」
比荷觉得自己冷静点了,放下手、退开,这次西里尔没有阻止他。
「心情好点了吗?」西里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