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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画最先注意到他的动静,忙凑了过来照顾他,可他的视线却落在屋中的文其身上。
“她呢?”他的嗓子已经沙哑至极,整个人的脸色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嘴唇干裂得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冒出了血丝。
甯画想要让他躺着,可他却推开她的手,挣扎着坐了起来,屋内有一瞬间,静得让人窒息。
良久,文其跪在他床前:“清姑娘……不在了。”
天地是一片静默。
他看到了那扇开了一半的窗户,看到了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无数微小的尘埃浮动在那道光束里,还看到了窗外的湛湛晴空,蓝的纯澈,也不过几日光景,天气已经回暖了,他看到了院中那颗安静而沉默的大树,它的树枝已经长出了新芽,星星点点的绿色嵌在黑色的树干上。
一切都静谧而美好。
过了很长时间,他的眼前才慢慢清晰起来,视线定格在跪在床前的文其。
文其说话的声音明明那般轻,他的耳朵在某一瞬间却聋了。
他感觉自己张嘴说了什么,可是他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文其低着头,而甯画伸着手似乎想要拦着他,“城外的一处茅屋起了一场大火,当时清姑娘……”文其停了停,终是忍着说了下去,“在里面。”
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剑声一响,屋内的地上洒上了一片温热的血,文其的左臂已经躺在了那片血泊中。
他腰间的佩剑此刻已被莫云深握在手中,剧痛让他额上布满汗水,整个人疼得弓着身子,发出一声闷哼。
他竟直接断了他一条手臂。
甯画被眼前的血红吓的呼吸一滞,她拉住了正要下床莫云深,“你疯了吗,你身上还有伤……”
她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已经一剑刺穿文其的肩胛。
这些年来,他鲜少有这样冰冷而恐怖的神情。
“站起来。”他对文其说。
文其却还依言站了起来,他整个人面色发白,疼痛让他眼前一片模糊。
而莫云深的伤口也早已裂开,胸前的伤染红了他身上穿的白色长衫,他慢慢转动着手中的剑,文其肩胛那处便血流如注,肉被他手中的剑翻搅的一片模糊,他看着文其疼得不禁叫喊出声,终于神色阴翳的开了口:“我可曾说过,让你保住她?”
文其疼得呐喊之际,仍咬牙道:“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他在瞬间用了力,将剑剩下的部分全部刺进文气肩胛处,力道之大甚至逼得文其一路后退,他竟将文其生生用剑钉在了墙上。
甯画此刻才惊得回了神,冲上来试图拉住他,“你快放手,若再这般下去,他就要死了!”
他没有管,目光牢牢的锁在文其身上,他问:“尸体呢?”
文其已是气若游丝,“在……在西厢房……”那日清晓离开以后,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他看着那些人放火,却背过身去没有出手相救,只在那场大火之后,将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抱了回来。
有些人的死,若能换来有些人心无旁骛的活,那便让她就这样死去也好。
时间总会痊愈所有的伤,他心中是这样想的。
莫云深松了手,他忽然在一瞬间想起了五年前。
他早已离开,留下文其处理后面的事,那时文其说她死了。
她爹娘在大火之时自尽而死,屋中还有两具女尸,文其随意火化了一具尸体,只带回了骨灰。
当他还陷在她已经死去这无边的黑暗中时,她的骨灰却在他一次醉酒后被他打翻在地,消散在一场大风中。
他那时的感觉,唯有四个字,痛不可当。
而这一次,万念俱灰。
当甯画拦在他面前将那日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时,他什么也没做,既没有像对文其那样断她一条臂,也没有刺她一剑。
他吩咐文其下去上药,然后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事成之后。”
他的意思甯画很明白。
当初她带着父亲手中的兵符嫁到墨王府之时,便是与他做了一场交易,只是他心如止水,而她却已经没办法如如不动。
她当然懂他话里的意思,事成之后,便是她的死期。
他当真是一丝一毫都要为那个人讨回来。
明明是她先出现在他的人生里,知晓他的一切过去,可是清晓却能拥有完整的他。
她只能苦笑,当他得偿所愿之日,便是她给她偿命之时。
从那日以后,莫云深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像是没有受过伤一般,跑遍了整个溪城,然后带回了很多黑沉木。
他一点点的劈,一点点的砍,神情专注的雕花,然后再将几块木用楠木钉镶好,最后慢慢的上色。
他亲手做了一副棺材给她。
将她放在棺材内,他却没有葬了她,他命人将棺材放在他的屋中,日日相伴。
他的伤将好之际,阑月与西苍的仗也彻底打完了。
他再次去了霍至境的军营,再见到霍至境之时,霍至境昔日的倔强已经再无半分,他恭敬的跪在地上朝他行礼。
莫云深微微笑着,只让他将望江带上来。
自那次在宴会一别,他就已经想着这一天了。
望江被人带进来时,脸上挂着相当闲适的笑意,他被绑缚在一个高架上,四肢均被铁链锁着,身上虽有伤,却都不致命,可见霍至境是生擒了他。
莫云深挥挥手,这一处帐篷转眼就只剩他们两人。
望江一点也没有阶下囚的狼狈,笑容悠然,声音也相当自在:“我便知是你,夜,许久不见,可安好?”
莫云深没有说话,他走到一处架子旁,那处架子上悬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一一拂过那些刑具,似是在思量挑选哪一个。
望江嘴中发出一声嗤笑,目光微挑,“左边那处的大刀便不错,三刀下去我必死无疑。”
可说着,他又轻蹙眉头,“不可不可,你恨我至此,自然不能让我这般痛快离去。不若这样,中间那柄小刀便不错,你可一刀一刀削尽我的皮肉,剜出我的内脏,如此方能让我生不如死。”
紧接着他又失声而笑,那样闲适,好似在与人喝茶聊天,“或者那边的□□也正好,我在你骨头上穿了四个洞,你也可用那□□在我身上穿几个洞,”他笑得眯了眼“你觉得如何?”
他说话的间隙,莫云深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烟青色的衣袖轻轻拂过那些刑具,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毫无杂色,是千盏曾爱极的青色。
他挑了一把圆月弯刀,刀宽不过一半小指,刀锋很利,他拿着刀,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朝望江走去。
他的动作很慢,刀锋抵着望江的胸膛一点一点的往皮肉里推移,那一寸一寸,一丝一丝蔓延开的疼痛让望江的呼吸变重了不少。
他却仍是笑着低头看了一眼胸膛处的那把刀,语气中不免遗憾的道:“啧,偏了心脏两寸。”
莫云深像是没有听到,仍是一点一点,慢慢慢慢的将刀往他的胸膛里推,然后再动作缓慢一寸一寸的抽出来,弯刀的刀尖勾到了望江的皮肉,让他布满满额的汗。
他咬紧了牙关,笑容变得狰狞起来,“你倒是……将我折磨人的法子学了个十成十。”
他没有停,选择继续说,“到现在,我还记得你在我刀下是如何的尖叫……如何的……”他笑了,眼睛盯着莫云深,可是莫云深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那把刀被他抽出以后,再次以同样缓慢的速度刺进了同一个地方。
感受到温热的血像一小股水流般流了下来,他这才继续道:“绝望。”
弯刀的刀尖让他发出一声闷哼,他的嘴里已经满是鲜血了,可他眉眼间尽是笑意,“做我的药人……感觉如何?”
“我还记得……那时我刨开你皮肉的感觉……”他甚至发出了几声怪笑,而此刻身上已经被莫云深捅了好几刀,甚至可见森森白骨。
“那十年……像畜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感觉……感觉如何?”
“阑月……阑月的九皇子,竟是个见不得人畜生!”他说完,竟发出一串费力的长笑,直至整个人咳出了一大口血才停了下来。
“听闻……你母亲死时……还被杀她的侍卫全都奸污了一遍……”他的脸上已经满是血迹,笑容狰狞仿若地狱罗刹,他的双目紧紧盯着莫云深,可莫云深却目光平静,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他就那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手下的动作,慢慢的将刀刺入,再慢慢抽出,一些沾满鲜血的烂肉也随着他的动作被带出落在了地上,望江死的时候,嘴中还呢喃着他的名字:“他们为何给你起名甯夜呢?”
“甯夜,甯夜……”
“你这一生,只能活在夜里。”
“永夜……”他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然后慢慢咽了气。
莫云深从头至尾没有开口说话一句话,当望江胸膛处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之时,他终于停了手。
他们脚下的土地早已被血染红,空气里也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他的双手沾满鲜血,他提着刀,就这样动也不动的站在这里,时间在此刻像是静止了,孤独在此刻紧紧抓住了他的灵魂。
他曾以为,有一条路永远走不完,那就是爱她。
可是还有一条,让他防不胜防。
孤独。
从此往后,他的生命只剩一片永夜,再无日月星辰,再无阑珊灯火。
☆、双生
霍至境的军队到离洲城的时候,终是出了事。
如今他带着的也不过是寥寥五千多人的队伍,而包围了他的,却是明承五万的兵马。
“霍至境与甯歌结党营私,以诛九族之罪论处。”
明承等得就是这一天,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却与他平起平坐,他如何能甘心!他将墨王暗中拉拢霍至境的事告诉锦帝,故意让霍至境出征,给他少的不能再少,而且俱是陌生的兵马,而霍至境自己所带出来的大军,却被他控制在京内。他逼他和西王联手,留下破绽,落人口舌,又在锦帝耳边煽风点火几句,霍家,至此便再也不会碍他的眼了。
他也曾是一名热血腾腾的爱国大将,只是人生长路上,名利的浮□□惑终是迷了他的心智。
这一刻,他早已不是人人爱戴的左将军,而是面目狰狞的刽子手。霍至境的这五千人,投降的投降,没有投降的均被他的弓箭手射杀。
那一天霍至境永生难忘。
这离洲城的槐树坡前,他的两名副将,连同四个下属,形成了一道人墙,将他紧紧围在其中。
到最后,那六人身上已经满是剑羽,直至文其将他从上方救出时,他们六人还是围成个圆形,推都推不倒,有生之年,他的心里第一次充满了仇恨,所以他没有再犹豫,文其将满身血污的他带回去时,他双膝沉重得跪在了莫云深面前。
“臣,愿听从王爷一切吩咐。”说完,将他的兵符呈在莫云深面前。
莫云深却没有接,只是让人将完好无损的红杉交给了霍至境。
自此,霍至境成为莫云深的左膀右臂。
当明承在此处大开杀戒时,京城却已经被甯画和平王的二十万兵马围得水泄不通。
莫云深并不急着回京,如今明承在京外,锦帝没了主心骨,一干外戚不过是乌合之众,霍至境也为他所用,西王一派事不关己,他根本用不着心急,所以当明承大惊失色的带着五万兵马往京城赶时,他却是闲适的跟在其后。
明承出京容易,此刻入京却是难了。
可霍至境不一样,他调了自己京中十万兵马,在城郊生擒了明承,明承带着的那些人也都尽数被他纳入旗下,至此,他才明白为何莫云深没有收他的兵符。
他的十几万兵马连着平王的二十万兵马杀入京城时,莫云深就在城墙头上看着。
甯画也站在他身边。
这数月以来,锦帝和太后的人均不放松,他们也是数次出生入死。
可到底,还是站在了这高处。
城墙下是一片乌压压的人头,鲜血,争斗,杀伐,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无论是外戚,还是锦帝,都气数将尽。
莫云深终于出了声,“你可以去了。”
的确是,时辰到了,她该去处理她的事了,一旦事成……
她笑了起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铠甲,看起来倒意外的英气许多,整个人都有一种凌人的气势,她不再犹豫,往城墙下走去,的确是时候了,讨回她的帐。
太后在养心殿被她的人擒住,她的面容虽然已见苍老,风姿却仍是在的,士兵冲进来的时候她正在逃,结果被抓回来绑在了大殿内的椅子上。
她素来喜华,殿内的椅子被她涂了一层金,整个大殿也被她布置的金碧辉煌,处处象征着权利,可讽刺的是,她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