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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从来都只是看一看,三年了,她鲜少出过山,即使山中偶有打猎的人,她也会极力避开。
她在尘世里,活得清静又孤独。
从山崖往回走时,她会提着一盏素简的灯笼。
毫无装饰的灯笼透出的绵柔如水的灯光照亮她脚下的路,她吹亮了火折子,于天黑前将齐云山庄所有的灯一盏一盏点亮。
日复一日。
时过境迁,又到了冬日。
那日与往日也并无不同,只是清晓是被梦惊醒的。
她梦见莫云深抱着一副枯骨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醒来时,天色还未全亮,窗户纸外是一片模模糊糊的蓝,她擦掉额上细密的汗,披衣下床推开了窗。
好似身在梦境犹未清醒,她竟看见莫云深一身素衣站在不远处,清风明月一般,目光沉静,一双眼却亮如辰星。
他看起来很憔悴,消瘦了许多,满面尘霜,肩头和发顶都已经积了一层白雪,显然站在此处已经很久了。
桌上烛火跃跃,蜡泪留了一桌,她的手指碰到尚且滚烫的蜡泪,手指灼烫的痛让她霎时间明白这不是梦。
她心下大乱,迅速关上了窗。
可是愣神了一会儿,她却又冷静下来。她还活着的事唯有青碧他们知晓,必然是青碧向他透露了消息。
在房中呆坐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大亮。清晓心知已经不能再避,心下想着他或许已经离开,于是洗漱之后便推门而出。
然而他仍站在那里。
院中的那棵树如今已是亭亭如盖矣,密实的叶子遮去了冬日的柔柔日光,他站在一片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目光紧紧的盯着她,手臂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伸出来,顿了顿却又收了回去,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不前,也不退。
清晓当做没见着他一般,直直向厨房走去。
切菜,淘米,生火,她细致而缓慢的做着平日里该做的事,一切如常。只是透过窗户,她眼角的余光还是能够捕捉到不远处那抹青色的身影。
他太反常了。来到这里,却一句话也不说,按说他此刻该是在宫内受万人朝拜,现下却站在这里动也不动,她完全猜不到他的目的。想得烦了,她便也不去想了,只专心致志的切菜。
然而她低估了他的耐心。
三天,整整三天,无论她在哪里,都能在不远处捕捉到他的身影,他从未开口说过什么,却也从未离开,他的神色看起来很疲惫,可是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她甚至疑心他连睡觉与吃饭都未曾有过。
清晓越来越沉不住气,这日已是日落西山,她在厅中布好饭菜,厅中的门开着,能够看到院子角落的那个人仍然站着,视线温和而缱绻的落在她的身上,她终于先开了口:“你走罢。”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可她的目光却不曾躲闪,就那样定定的望着他,她清楚的瞧见了他眼底瞬间的挣扎,更清楚的瞧见了他眼底的苦涩,可那一瞬的波澜退去,他的眼中,仍是寂静一片。
不过一瞬,他已静默的转过身往院子外走去,他走得有些慢,背影看起来单薄而孤独,八年前他浑身湿透那一幕又浮在她眼前。
她的心猛地一沉,快速的收回视线后,她便执筷夹了菜往口中送去,然而却在半路停下了动作。
好似魔怔了一般,她又偏头往门外望去,院子里空无一人,寂静异常。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刚刚满天的红霞,此刻却是尽数退去,天空已是一种深沉的蓝色,浓厚的云朵遮去了月亮,院中也没有一盏灯,唯有屋内的一盏烛火发出微弱的光,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太静了。
她忽然扔了筷子往院中走去,想掌灯,可是翻遍所有口袋都未找着火折子。周围已是漆黑一片,地上的影子随风而动,仿若鬼魅,她惊慌失措,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迈不动步子。
一阵冰冷的山风袭来,吹得她瑟瑟发抖,冷意终于让她稍稍回了神。
他们之间横亘的岂止是千山万水。
前尘往事,她都已当做烟消云散,然而他又突然出现,搅乱了她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
不过现在他有什么目的也无甚关系了,她出声赶走了他,她看着他离开。
脑中下意识的觉得,他们就该是这样的,两两相忘,各安天涯。
只是这却并未让她轻松或是高兴。
她站在原地,艰难的喘息,周围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想要将她吞噬,有眼泪慢慢从她眼中流出,她捂着嘴,想哭却又不敢出声。
她一败涂地。
八年前败给他,八年后亦是。
爱给了他,恨给了他。
她终于明白,无论时光往前走多久,无论命运多莫测,无论这世间变成什么样,他始终都在,他从未离开过她的心。
她蹲在地上,环着膝,眼泪浸入衣衫,一片冰凉。
她痛哭之际,远处却有跃跃的烛火。
首先撞入清晓眼中的是一只素简的灯笼,烛火跳跃,忽明忽暗,光线却那样柔和,再然后,她便看到那个灯火中的身影。
他一路踏光而来,一手提着灯笼,一手那着火折子,一边走一边将路旁的灯笼尽数点亮。一直走到院中时,他才看到蹲在地上的清晓,他的动作微微停滞,正想出声,她却已经扑进他的怀里。
揽着他的脖子,她终于放声而哭。
那些误会,懦弱,外人再也不能阻挡她了。
与其说她不愿原谅命运,不如说她只是不敢面对。
二十年前她提着一盏灯闯进黑暗时,也闯进了他的世界。
然后他用一辈子的时间,为她燃尽灯火,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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