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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跟着我,走了好长一段路。他说他叫十九。”
低垂的凤目微微一眯。“是吗?看来那些人很兴致勃勃啊……”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没事。”俊脸抬起,冲她露笑,边帮她更新套上靴袜。
“我……谢谢你……”唉,她这动不动就脸红的症状,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她的唇被吮住,暖且熟悉的气息钻进口鼻。
这个吻并未深入,浅尝即止,四片唇瓣分开时,两人颊面上的红晕更明显。
凤锦眨眨眼,抚着她的颊,道:“我到前面的低地泥沼再采些药草,有了这几味药,再加上‘红凤尾’,捣碎揉搓再制成小药丹……若还不想怀胎,咱们在办事前可以各食一颗。”
上官净先是一愣,随即理解了,突然间头重脚轻。
老实说,她从没想过怀胎这种事,但如今她已嫁人,名副其实和他作了夫妻,迟早……迟早要怀上孩子的,不是吗?
“我跟你一块儿过去。”脸上红潮一波末退,一波又起,她急要起身,却被丈夫按住肩膀。
“都午时了,你先把吃的东西取出,我一会儿就回来。”见她张嘴欲驳,凤锦很恶劣地又吻住她,挲着她的唇,低柔道:“听话。”
不等妻子回神,他已背着小竹篮走掉。
南蛮莽林危机四伏,他却来去自如,低地泥沼终年瘴气蒸腾,妻子身上虽佩带驱虫香袋,亦备着一些薄荷凉草待用,他仍不愿让她冒这个险……不愿?不舍?舍不得?原来啊原来,他也能有这样的感情。
离开时,他昂首阔步,没察觉漂亮嘴角正翘得高高的。
层层绿叶交叠,丈夫素洁身影消失在浓荫后,上官净独坐着,还持续陪了好一会儿。
……这是干什么?
她环视周遭,发现这个林间的小空地景致甚是奇美,一棵棵的参天巨木宛如帐篷,遮掩天幕,日光却能寻到细缝穿透下来,每一束光线都特别明亮抢眼,有力,且不失柔美。
她坐在平坦的大石块上,底下是湿润草地,树根部分明显突起,布着青苔,许多小白花、小紫花、小黄花的花藤攀着粗粗树干往上生长,藤缠树、树缠藤。粗糙树干全花花绿绿,引来不少蝶儿,极其热闹。
她眨眨眸子,忽而有些明白,今早丈夫吩咐朱玉丫头备上一篮子吃食让他们带出门,或者就为了在这儿来场小野宴?
她笑出声,摇了摇头:心里颇甜。
他要她听话,好,她听。
先解下背上的御风剑,她打开适才被凤锦搁在一旁的包袱,裹巾里是一个方形食盒,上下两层,她揭开瞧了眼,方盒内摆满美食。她不禁想,自个儿是否也该学着做菜,至少要摸清丈夫的口味,也好为他下厨……
抱着食盒傻傻笑,她胡思乱想,直到身后传来声响。
“凤锦,你回──”一回头,她眸中柔色尽扫。
慢慢放下食盒,一手再慢慢移向自己的长剑,握住。
她俐落地跃下大石,双目一瞬也不瞬,直直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
“二师哥……”喉紧,她涩涩磨出那个称呼。
博兰舟走近她,脸上挂着笑,是她一向熟悉的温朗徐笑,无伤无害,只有怜惜。“净,你让我找了好久,找得好苦。”
热流冲出眼眶,尽管流泪了,上官净仍学对方勾唇淡笑。
“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你待我情真意切,我却辜负了你,九死都不足以谢罪。”他再走近,嗓音温柔苦恼,抬袖为她拭泪。“跟我回去吧,当日大师姐划伤你,她事后也很过意下去。咱们几个从小一块儿长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回去吧,好吗?”
“回去……”
“是啊,回玉灵峰。我心里一直有你,我也知道你放不下我,你和师姐待我都好,我们三个可以在一起过活。跟我在一起,你不欢喜吗?”
上官净只觉悲哀,泪依旧流不止。
“回去干什么?”她讷讷问,脸色奇白。
“回去过好日子啊!”指端又安抚股碰碰她的颊。“师尊的玄铁令牌在你手里,我曾听她老人家提及,要想进入玉灵峰顶的紫玉洞,必须用上那块令牌。你把它交出来,咱们一起参详,一定能找到打开紫玉洞之法。”
“打开了又怎样?”
“那座洞窟内藏有无数珍宝,那些好东西,谁不想要?”
“我什么也不要,就要师尊好好的,要小师妹好好的!”她语气陡硬,撇开脸不让他碰,突然问泪眸厉瞪。“你、你手上的剑……那是四师妹的佩剑!你把四师妹怎么了?”
他笑。“雪英这丫头,都嫁了人还不安分,听了什么消息,从西漠赶回西海,连相公都抛下了,一上玉灵峰就打起来,直逼问你的下落,怕你被谁害了。”略顿。“你跟我回去,也好和四师妹聚聚。你跟雪英如此亲好,你心疼她,定是不想她担忧,也不愿见她受苦吧?”他多情般地握住她的手。
上官净背脊一凛,已惊觉异状。
她甩开傅兰舟缠上来的手的同时,周遭浓荫下,好几条黑影陡现。
“跟她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上官净,我瞧你心不心疼这一个!”女子扬声发狠。
是大师姐!
上官净见李云衣持剑窜出,没朝她刺来,而是对上她斜后方的谁。
她侧颜一瞥,脸上血色尽失,胸与腹似重重各挨了一拳。
凤锦就杵在那儿,在她身侧后方不远处!
第8章(1)
林中静寂无声,在凤绵耳中,所有声音皆断,是他自行停止接收周遭大大小小的声响,只专注在那对男女的对话上。
净,你让我找了好久,找得好苦。
女人眸中蓄泪,溢满,顺着匀颊而落。
她故作坚强笑着。
你待我情真意切,我却辜负了你……
女人怔怔然,静伫不动,任由对方为自己拭去珠泪。
我心里一直有你,我也知道你放不下我……
回去吧,好吗……跟我在一起,你不欢喜吗?
女人并未辩驳,两汪泪水涌得更凶,放纵对方一次又一次抚触她的湿颊。
静寂过后,仍是静寂,他脑中无丝毫想法,仿佛整片野林在瞬间转为荒芜,他神魂凝住,无喜乐,亦无哀怒,但双目无法栘开,无法从那对男女身上移开。
他不清楚自己欲做什么,仅死死看着,胸中与丹田间有股热气往来流窜,该抑制吗?不晓得。
他任其奔流、鼓胀、躁动,凤目仍直勾勾看着,收映眼前一切……然后,有剑芒烁烁疾挥,笔直朝他袭来,他没躲,如怔住似立定在原处,然,两道诡光别过瞳底,他薄冷嘴角已着魔似扬笑。
他看着。看着。
他。看着。
“凤锦!”上官净甩开傅兰舟的手,御风剑随即出鞘,她拔身朝他窜去,飞窜的同时,长剑往后出招,将有意拖住她的傅兰舟逼开一大步。
她人在半空,剑又朝前一伸,堪堪架住大师姐李云衣那把凌空剑,唰地斜划,将那距离凤锦陶口仅余半寸的剑尖狠狠架开。
“走!”她用力抓住丈大的手,疾退,持剑的一臂连连使招。
此时二十余道身影扑击而来,这些打手功夫不强,但靠的是人多势众,他们群起而攻,纠缠不休,而她的御风剑法招招狠辣,毫不留情,勉强能够抵挡。
“快走!”寻到一处出路,她头也不回地推开凤锦,就盼他脚程快些、身手伶俐些,能安然脱险,哪里知道……他、他真被吓傻一般,动也不动,要他走,他不走,直挺挺杵在她身后。
刀剑交击声不绝于耳,南蛮莽林从未兴起如此混战。
上官净不怕那群乌合之众的打手,但再加上师姐和师哥联手攻来,她顾左而失右,被逼退好几步,持剑之手连连挥舞、抗御,虎口剧痛,她心绪大乱。
不能乱!不可以!
稳住心神,她将丈夫推到一棵参天巨木边,那棵巨木的树干内凹,形如天然浅穴,她推他入内,自个儿挡在他身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神气。
她思绪极简单——凤锦不能出事。
他是那么、那么无辜之人,若出了什么差池,她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思及此,她剑招更猛,快加疾电,闪耀似繁星……唯快不破,什么招式都有弱点,但只要够快,比敌人快,就稳赢。
她听到几声负伤的哀吼,一道快影陡然跃落,是那个叫燕影的劲装汉子,一出手便连伤三人。援手到来,她心更定,试图想抢出一条道将凤锦送离。
她锁定傅兰舟猛攻,对李云衣这边只守不进,甫过百招,终让她寻到破绽。
抓到了!
御风剑一个回旋,紧紧架在男子颈侧,只要略再施力便能割断颈脉。
她目中刚毅,直视傅兰舟那张惊愕骇然的面庞。“你武艺从来就不如我。”
“不——”李云衣凄厉大叫。
上官净听到那声女子厉吼,不该心软,胸房却如中箭般颤痛。
她扬睫,看到大师姐惊隍失色的神情,那眉眸惨澹,瞳中尽是惧意。
原来真是喜爱。一名女子真心爱上她剑下的这个男人。
而她呢?她有心爱之人吗?
有的……
她有的。
只是这该死的心软,刹那间的迟疑,她持剑之手顿了顿,傅兰舟抢这瞬间,手中长剑骤然一弹,剑离手,剑尖弹中她手臂,登时血流如注。
趁她手劲陡松,他侧身飞闪,避开她的御风剑,颈上亦惊险地留下一道血痕。
见情郎脱离险境,李云衣收住原要扑来的脚步,报复念头陡起,她方向猛然一转,提剑恨恨刺向一直避在巨木树穴内的凤锦。
上官净再次惊得神魂发颤!
这次,那把剑离凤锦更近,去势更为凶猛。
有劲风从身后扫来,她感觉得到,但无暇顾及。
砰——她身后挨了傅兰舟一掌,掌力沉厚,落在背央,力道穿透整个胸肺。
“凤主!”
谁在喊呢?似乎是……是燕影……
噗──她呕出一大口血,脚步跟呛,目力有瞬间模糊,但幸好挡住了……她再次架开大师姐的那一剑……幸好来得及……
抓住丈夫的手腕,拉着便跑。“跟紧我,我先送你走。”嘴角溢血不止,跑没多远,她双膝发软,跌倒前还急急放开丈夫的手,怕拖着他摔在一块儿。
上官净没摔疼,因为一只素白宽袖及时捞住她,稳稳将她托住。
白袖的主人扶她坐下,她细细喘息,张睫瞧他,那是凤锦,又不似凤锦,男人面无表情,漂亮凤目此时如两潭深渊,冷幽幽瞧不见底……他的唇还是那么好看,但唇瓣和下颚沾染着点点鲜血……啊!那是她呕出的血,溅在他的脸上了……
“哭什么?”他冷冷问。
她没哭,只是眼眶微润。“快走……”她推他。
“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一怔,竟有些想笑,记起他们仿佛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时的她还是初次踏进这片南蛮莽林……不容她再细想,那些人追上来了,她瞥见傅兰舟将长剑飞踯而出,意图吓阻,欲将他们困在原地。
她急要起身,男人按住她的肩。
“凤主!”
不是“凤锦”。是“凤主”。她听到燕影凛声叫唤。头更晕了,胸中作疼,每一下呼吸吐纳都在痛着,头真的……太晕太晕……
凤锦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至着魔。
他看着妻子手臂受伤,背心挨了重重一掌。
他看着,两眼眨也未眨,模糊地有种嗜血的痛快,但这样的痛快,来得快、去得更疾,所有的舒心畅意陡然间转为渴血的愤怒。
她朝他扑来,眸底的恐惧之色显而易见。
下一瞬,她呕出鲜血,热血喷在他脸上和胸前,他入魔的心神猛然一凛,浑身剧震,五感俱张,回魂。
打狗还得看主人。既是他的人,就只有他能动。
他的人即便对不起他、辜负他,旁人敢打杀——
一个都别想活!
遭二十多人狠攻,燕影终于解决掉最后几名打手。
自从魔星主子成了亲,身为暗卫的他“暗”得更辛苦,夫妻俩忙着“谈情说爱”,他总被主子赶得远远的纳凉。适才他赶到时,边打边想,小姐遭围攻,不明白主子为何袖手旁观;过了一会儿,继续边打边想,小姐受伤、挨了一掌,他不明白主于为何依旧冷眼看待……然,又过片刻,他开始明白了。
不!不是明白,是感觉到了!
疾风来回穿梭,越来越猛。
飕飕——
飕飕——
那股气越来越强大,旋动啊旋动。
“凤主!”他试图要主子冷静下来,但不可能了,跟随这颗魔星这么多年,他还是首次感受到如此扭曲且可怕的气,从他眼中望出去,南蛮莽林像是沙漠上的海市蜃楼,巨木摇晃,苔地浮动……
主子不是无动于衷,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