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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太后狐疑的目光,姬悠微微苦笑道:“男儿大丈夫,既然不能治国平天下,总该照顾好身边的爱妻,为她遮风挡雨。”
梅选侍心中暖意满满,只得埋在他怀里,偷偷用衣角擦去眼角的泪。
“为她遮风挡雨……”
太后喃喃重复着他的话,不知怎的,她的眼神有些茫然,甚至有些恍惚了——
“哈……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你这种至情至性的好男人——只可惜,我没有遇见。”
她的笑声短促而刺耳,繁丽的珠饰垂下,遮挡住了她的神情,却是显得分外怪异。
姬悠对她的异常完全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太后低低道:“好,我答应你。”
他一呆之下,不知该说什么好——梦流霜本是世上第一等奸诈险恶之人,跟她打交道,非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打个平手。此时她却是罕见的好说话,居然一下就爽快答应了?
见他有些呆楞,太后冷哼了一声,“我现在就施法,为她解决这石化之症。”
不等他回答,她袖中灵光氤氲,闪烁生辉。
“把她放平躺下,你退到五丈开外。”
姬悠照做后,无数青色灵妖便从太后袖中飞出,密密吸附在梅选侍身上,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姬悠眉头皱得死紧,忍住想要冲上前去的冲动,静观其变。
灵妖附在人体周身,好似在汲取什么黑色粉末,而且吸得津津有味,但只过了片刻,就有很多由飘渺的青色变成漆黑,随后哀鸣一声,化为云烟。
灵鬼消失得越多,太后的脸色都苍白一分,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滑下。
但她仍咬着牙,催动五色氤氲之光,无数灵妖前仆后继,渐渐的,梅选侍的双腿开始微微抽搐。
她有知觉了!
姬悠心中一阵激动,却强行按捺住,静观其变。
太后催动术法,灵妖吸取的黑色粉末源源不断,随着这一变化,梅选侍的膝盖也开始伸弯自如。
却见随着灵鬼逐渐湮灭,太后的面色也越见苍白,她闷哼了一声,显然也是大耗元功。
灵光一收,顿时所有异象都化为乌有,梅选侍只觉得双腿一阵剧痛,情不自禁的抓着树干,竟然就这么自己站了起来。
最后的一道光芒从她身上闪爆,太后倒退了一步,唇角终于沁出血来。
她咳了几声,连续吐出鲜红的血来——显然,刚才这一阵强运术法,使她的伤势加重了。
姬悠端详着梅选侍,看到她亭亭玉立,完好如初,简直是又惊又喜。
“我说话算数,现在,你可以履行我们的条件了。”
太后阴沉的说道。
姬悠不再犹豫,很干脆的将软剑弯曲,随后轻轻敲击剑柄,下一刻,整个剑柄露出了中空的暗格,他从中掏出一块非绢非纱的绫缎,伸手递给太后。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乍闻噩耗心神破
那绫缎略带褶皱,实在看不出什么质地,在日光下却闪烁着锦绣难言的暗光,只是看一眼,太后就觉得自己的魂魄要被吸了进去,整个人都为之一呆。
她的手正要接过,就在此刻——
只见半空之中风云突变,竟凭空出现一道蓝色鬼面圆环!
圆环落地即便化为一道千重万叠的幽秘门户,中间有无数光褶回环往复,从光门之中走的,赫然竟是——!
“苏幕,是你!”
太后怒喝一声,随即觉得手中一轻,半面轩辕旗便不见踪影——半空中飞舞的雪衣身影,宛如鹤回九天,灵巧得不可思议!
怒气攻心,太后长袖一拂,顿时她发间四枚金钗就落地生华,在雷电光芒中化为四只异兽。
天地四神,东方靑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太后连运强大术法,身体伤势已然经受不住,她吐了一口鲜血,优雅的以袖擦去,朱唇之间更见潋滟艳红!
四神昂首齐吼,朝着那雪衣蓝玉的身影扑去。
“哼,你伤上加伤,已成丧家落败之势,还想与我硬拼吗?”
苏幕以扇遮面,玉骨鲛绡,冰轮玉坠,简直是绝世佳公子,却偏偏他傲然立于空中,黑色长发随风肆扬,微微挥手,竟让四神之灵都发出痛苦的哀号声!
蓝色鬼面从扇子中飞出,飞速变大,整个天空都被它遮没,太后的丽颜终于染上了阴影,她急催袖中法器,却不料空中四神怒吼一声后,齐齐化为烟雾,逃回了法器之中,再也不敢露出面来。
“哈哈,看来,你的使灵都比你识时务。”
苏幕斜眉入鬓,扬了扬手中半面残旗,顿时一股绝大杀意扑面而来——
太后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恐之色来。
“轩辕旗乃上古杀器——你要一试它的锋芒吗?”
下一瞬,轰然金雷劈下,将太后所站之地打得裂开黑色裂缝,而太后本人却不见踪影。
“妖妇逃得倒快!”
苏幕放声大笑,浮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的,只是淡淡瞥了两人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看蝼蚁一般,只是在停留在小森身上时,多了一丝深沉的探究。
他一挥手,捞起小森,随即好似连杀人都懒得,转身消失于蓝色光门之中。
姬悠与梅选侍浑身冷汗,好似死亡的阴影就在眼前,两人竟一时不敢动弹。
直到这杀星魔神离开良久,两人这才喘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的惊叫道:“他捉走了小森!!”
然而两人却也是一筹莫展,此时墙外的马蹄声与混战声逐渐平息——天都的乱局,真正进入了尾声。
“一旦平息下来,最先要杀的就是我这个逆贼之首!”
姬悠苦笑着,挽起梅选侍转身回房。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该赶快逃走才是!”
面对明媚美人的责问,姬悠很淡定,近乎无耻的笑道:“就这样逃出去肯定要被抓住,我决定还是略微易容变装一下。”
话音未落,他开启了自己的衣橱,挑中了一件桃红绣金线的妩媚女装——
“这件最适合扮演美貌少妇了。”
他一脸得意洋洋,眉宇间却有一抹苦涩与忧悒。
……
未央宫中,人潮来往十分热闹。
昭元帝在书房接见了几拨重臣之后,感觉手中的善后急事已告一段落,于是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沉声问道:“太后……那个女人的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吗?”
这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由薛汶苦着脸,不情愿的上前,低声禀道:“左相大人说,太后虽然恶贯满盈,但终究是您生身之母,真要闹得天下皆知,只怕会影响您的圣名。”
“朕早就没有什么圣名可言了。”
昭元帝冷冰冰的打断他,“这次闹出天都变乱,诸侯都知道我母后勾结外人,图谋我的江山宝座——瞒是瞒不住的,只有公之于众的通缉追捕,才能让她不再掀起新的风浪!”
这话带着凛然的杀气,谁也不敢随便接茬,正在僵持,只听房外有人禀道:“左相大人求见。”
“他不是去处理京营那边的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昭元帝有些奇怪,却仍宣他进入。
左相的神情有些奇怪——他双眉紧锁,脸色铁青,眼神中却隐约有一种如释重负。
他在门外已经听到太后的事了,于是匆匆见礼后,就劝说道:“万岁大可不必发布通缉,太后只怕现在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看向一旁的薛汶,继续道:“天门内斗正是如火如荼,太后身为一宗之主,此次一败涂地,只怕其他两位宗主正在落井下石,对她进行追杀——一山不容而虎,更何况这三个人都不是善类!”
见昭元帝微微点头,他咳了一声,神色越发有些扭曲,“臣匆匆赶回来,倒是另有件事要禀报。”
他又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那眼神,莫名的让昭元帝心中咯噔一下,产生了强烈的不吉之感——
“万岁,刚刚传来消息——贤妃娘娘她……”
他小心斟酌着言辞,却发觉昭元帝冷漠的眉宇间,生平第一次出现惊恐的阴霾。
“她怎么了?!”
听出左相口气不对,昭元帝心中一沉,厉声追问道。
“她,已经过世了。”
左相声音低沉,却好似一道巨雷打响在他耳边。
昭元帝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顿时整个人好似浸在冰水中一般,再也听不见他说什么。
他站了起身,却显得失魂落魄,连打翻了案头的端砚笔架,发出诺大的声响也浑然不觉。
左相看在眼里,暗自心惊,竭力呼唤道:“陛下,请节哀……”
昭元帝完全不理会他在说什么,只是呆呆伫立在书案前,冷然双眸之中,再也没有一丝情绪。
他就这么站着,任凭夏风卷起鬓发乱扬,任凭这深殿的死寂将自己一寸寸湮没。
殿外的日光明灿眩目,照在琉璃瓦上又脉脉斜射,檐角的铜铃随风叮当作响,远处隐约有鸦雀飞起的低鸣,如此宁静平和的午后,昭元帝却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这些宫阙万重,锦绣江山,此时也只剩下一片灰暗而已。
第二百二十六章 骨肉亲情总成空
他闭上眼,眼前好似又浮现出她俏皮又懒散的笑容,星眸笑得弯成月牙,跟随着她那只肥猫麻将,在花园里嬉戏……
这一刻,皇权尊荣宛如烟云,他忽然觉得心痛如绞,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挺拔而巍然的身影,就这么默然站立着——即使执掌天下九州,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是一个悲怆莫名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左相觉得自己双膝站得发酸,昭元帝才开口:“她是怎么死的?”
左相微一犹豫,终究还是一咬牙,双膝跪下,“全是微臣疏忽……”
他低下头,声音越发低沉,“贤妃娘娘回母家省亲,一夜之间却猝死于石府,她身边那两名暗卫侍女连忙赶回宫里来报信,半道上却发觉乱军已经冲入城中谋逆,她们衡量之下,决定以国事为重,这几天一直在城卫军那边帮忙戍守,也立了不小的功劳。”
说到此处,他只觉得空气一凝,肃杀之气顿生,冷汗不禁从额头滴了下来。他说的倒是十足十的实话——那两个侍女本属暗卫,乃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精锐,在她们心目中,贤妃之死虽然重要,但比起天都沦陷,乱军来侵,就是微不足道了。反正死人也不能复生,还不如先帮城卫军固守内城才是。
左相内心深处,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深知这个想法千万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就真是触到皇帝逆鳞了。
他咳了一声,开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贤妃死在石府,那位前唐王跟此事脱不了干系——他们全府上下只剩下一些庶子女,几位主人早就逃得不知去向了,此事肯定有鬼!”
他声调铿锵,不管是真是假,明显是准备先让石家顶锅了——昭元帝瞥了他一眼,眼中看不出喜怒,却让人心头发冷,“你的暗卫不是自诩来去如风吗,天都城被封了这么久,石家人又逃不出去,你们连人都找不到吗?!”
左相低下了头,“一切都是微臣的过错……”
书房的气氛,在这一瞬僵到了冰点,两人一立一跪,都是无言,此时门外却有人小声禀道:“皇上,嘉妃娘娘平安回宫了。”
突兀一声,打断了昭元帝的怅然悲意,他眉尖一挑,心头已是大怒,却忽然想起:丹嘉不正是丹离的长姐吗,两人一起回家省亲,她肯定知道其中内情。
一声宣进,过不多时,便有素衣绿衫的女子娉婷而入。
丹嘉着一袭雪色暗菊纹的襦裙,上罩嫩绿褙子,粉面略见苍白,脂粉未施却别有一种精致之美。
好似容易碎裂的千金之瓷,只要失手一松,就会摔成粉碎——那般精致而决绝的美。
她上前拜了三拜,随后居然不肯起身,就势哭倒在昭元帝脚边,“皇上,五妹她死得好惨……”
昭元帝心头一颤——即使知道她们姐妹向来不睦,即使他对石家仍有愤怒,此刻听到这样凄婉袅袅的一句,却也是痛彻心肺。
他单手紧握成圈,鲜血一滴滴落下,另一手却一把拎起脚下哭泣的美人,凑到眼前,森然逼问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被太后的邪术所杀。”
丹嘉很是流利的,将羽织的猜测说成了真相——反正现在太后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即使是栽赃她也无法辩驳。
见昭元帝目光森冷,她心头一惊,早就编好的措辞继续流利而出,“她发出一声惨叫,等我们去看时已经七窍流血,心脉尽断了——我家里也有武师,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