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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威力强大的一击!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被这阵刺眼白光席卷,扭曲。
光与暗的混沌中,只有昭元帝的身影挺拔而立,黑袍飘飞四扬,宛如幽冥主宰者一般肆意狂扬。
丹离眯起眼,竭力回响自己在方才瞬间看见的景象——
明黄灿华的五爪龙形,仿佛化为实质盘旋在他周身,只一昂首,便吞噬扫荡所有!
真命天子的龙气,再加上这强悍近乎非人的力量……
这个男人!
丹离眯起眼,微笑着,再次深深的打量着他。
那是看到珍馐美味的兴奋眼神。
尖利惨叫声再次从叶扇中响起,下一刻,眼前恢复了光明,脚下也不再不是无尽虚无,而是实打实的湖边冻土。
她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好似看见了什么古怪好笑的事物,唇角抽搐着,强忍住大笑。
昭元帝冷然目光迎上她,“你又傻笑些什么?”
“终于得救,我实在太高兴了……”
丹离嘴里敷衍着,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烧焦一侧的鬓发——半短的翻翘着,又齐又尖,就象是……
松鼠的耳朵!
“噗哈哈哈哈——”
想起松鼠那捧着松果,尖翘起耳朵一抖一抖的模样,丹离终于忍耐不住,大笑出了声。
昭元帝看了她一眼,也不理会,转身疾走而去。
“皇上……等等我啊!”
丹离急转跟上,她的目光偶然瞥见不远处的异常光芒,眼中闪过玩味的幽色——
“今天可真是热闹啊!”
……
昭元帝林聿从湖边疾步而出,却见守外外围的数位侍卫都已晕倒在地,面色泛出青紫,气息非常微弱。
情知他们中了术法,不远处的上空中,强烈的蓝光却已是遮天蔽地!
昭元帝微一皱眉,连点他们几处穴道,干脆让他们陷入昏迷濒死状态,连忙朝着栈道而去。
终于赶到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极为惊险而诡谲的景象——
连绵数里的庞大行驾,同样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暗色迷离中,有几十只骷髅鬼面在狂笑飞舞。
它们身后拖出彗星一般的残影,一旦撞上人身,便会发出暴涨的蓝光!而中者立刻便七窍流出黑血,倒地暴毙!
骷髅的笑声断断续续,尖锐好似用利器刮动锅底,让人头皮发麻。
昭元帝目光一冷,长剑正要跃然出鞘,下一刻,他眼角瞥见了另外的异象——
在无尽黑幕中,虽然阴风肆虐,却有一个角落,隐约冒出明亮白光,虽然被骷髅鬼面前扑后继的飞撞,却丝毫不曾减弱!
是薛汶!
白光一团中,只见他与颜梓等人背靠背围成一团,颜梓目含杀气,手中长刀亦是在凝机一动——
骷髅鬼面撞上白光的瞬间,术力对拼的震荡,让白光出现瞬间的不稳。
只有铜钱大小的空洞,然而——
长刀与骷髅鬼同时击向这一点!
接触瞬间!
长刀杀风凛然生威,竟突破骷髅护体蓝光,直中骷髅眉心!
只听骷髅发出一声凄厉尖嚎声,随即竟在半空中化为尘土!
薛汶一行人尚可自保……
昭元帝心中如此想道,转身不再迟疑,长剑在手,熠熠光华顿时划破半空黑暗。
他轩眉一凝,只一瞬便是剑光飞溅,旁人只觉得目眩神迷,仿佛眼前已出了数十剑——
长剑的目标并非骷髅们,而是蓝光汇集最盛处!
只听剑风浩烈,一时宛如天崩地陷,蓝光中心受到冲击,顿时变得黯淡。
骷髅们发出哭泣似的尖嚎,转眼便飞聚于蓝光中心,好似畏惧着就要逃走。
“皇上果然神勇……!”
颜梓喜形于色,摸了摸下颌的胡茬,高声赞道,不经意间放松了戒备。
薛汶的面上却丝毫不曾出现轻松欣喜,他紧紧盯视着蓝光凹陷黯淡的中心,下一瞬。他发出焦急的怒声——
“小心!!”
声未已,颜梓已被一道蓝光击中右胸,顿时黑气笼罩,他痛吼一声,怒意与杀气迸发之下,连蓝光也微抖了两分。
薛汶此时再顾不得其他,咬咬牙,从腰间小袋中取出一枚白玉棋子,扔向空中,蓝光顿时被阻隔,随即竟反弹了回去。
下一瞬,蓝光暴涨,天幕最中心,竟出现一道巨大的蓝色光形!
仔细看时候,那竟是一块蓝玉圆雕,正反两面分别是微笑与狰怒的鬼面,圆形鬼面不断旋转,方圆数十里竟都蒙上了一层瑰丽蓝光。
此时已到了掌灯时分,满天里却反而不见黑暗,蓝光熠熠绝艳,所有的一切都在它面前黯然失色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能看到这东西……”
不断旋转的蓝玉鬼雕中,一道冷然男音笑得邪气,蓝光一卷,顿时那一小枚白玉棋子便失去所有光芒,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跌成了两瓣。
薛汶闷哼一声,将逆冲的气血压回胸中,目光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风暴,“天寰宗主苏幕?”
“既然知道是我,还敢在此抵抗……区区散修中人,什么时候有如此胆色了?!”
蓝玉鬼雕缓缓旋转,无数骷髅竟又从中冲出,顿时满天里幽蓝映出冥黑鬼气,人群中更添无数哀嚎惨叫。
“朕也想知道,区区一派妖人,什么时候也有如此胆色,居然敢伏击王师。”
淡然到极点的声音响起,却是凛然威仪天成,蓝玉鬼雕微一停顿,光形中的笑声也略微显出不自然来,“哦……原来是真命天子在此……”
笑声中透出深深的忌惮,好似心有余悸一般,但到了最后一字,却又吐出切齿的嫉恨——
“真命天子在此,区区在下自该退避三舍,可是其余这些普通人……”
声音略停了一停,化成肆无忌惮的狂笑——
“他们,却也只配做骷髅的血食而已。”
骷髅在瞬间四散飞舞,天地之间,顿成血腥修罗世界!
……
“昭元帝的剑再快再利,也杀不了这无数鬼物……”
丹离紧赶慢赶,终于从梅林中走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揉了揉还在发痛的臀和腰,她没好气的瞥了昭元帝一眼,不甘心的低声道——
“看在还要仰赖你身上龙气的份上,就再帮你一回好了。”
第十七章 残雪凝辉冷阑干
丹离有些费力的爬上自己的车驾,从暖厚的褥子下取出一根蓍草,在掌心揉成碎屑,随即微微嘟起朱唇,用力吹散开去。
蓍草随风飘散,一些粉屑掠过车下躲闪的宫女身边,倒是引起了一声响亮喷嚏——
丹离听到她们隐约在说:“她又在车上折腾什么?”
“这关头你还管她做什么……阿嚏!”
丹离微微一笑,一双眸子掩不住幸灾乐祸——嚼舌根什么的,就该有点报应吧!
她微微仰头,只见夜空中蓝光明灿肆照,无数鬼物呼啸狂笑,人声哀号混乱中,那白色的蓍草碎屑只是星星点点一片,随即便被风吹远,消失于空中。
她拍了拍手,满意道:“这样便可以了。”
“阿嚏……阿嚏!”
随着她的拍手,最后几点碎屑落到了车下,于是喷嚏声又响起。
“真是对不住,我忘记了你们正躲在车底下呢……”
丹离笑眯眯的说道,一旁的麻将对上她灿烂笑靥,吓得浑身绒毛直竖。
——所以说,得罪小心眼的女人,将会后患无穷。
……
昭元帝冷怒之下,剑光如星辰般四散而下,浩瀚炽烈,数只骷髅鬼未及触到,便哀号一声化为云烟。
但周遭有更多人正在遭遇生死惨祸,一蓬蓬鲜血撒上天空,染得蓝玉鬼雕周遭越发瑰丽璀璨。
玉雕鬼面仍是不疾不徐的旋转着,男子悦耳动听的声音,此时竟如死神催命一般——
“今日,皇帝陛下真要成孤家寡人了……”
他一声长笑未及发出,蓦然却见空中又现异象——
只见幽明长夜中,竟突现无数白色光点,飘散飞舞于空中,竟宛如繁星闪烁,一时美不胜收,宛如仙雾幻梦一般。
白色光点缓缓而落,随着它的轨迹,满空幽黑华蓝竟好似起了皱褶,眼前空间隐约出现扭曲!
白光曼舞,宛如精灵仙魅,骷髅鬼却似遇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尖叫呼啸着退缩成一团。
白光继续飘飞,蓝光笼罩下的黑色天幕终于承受不住,龟裂成四分五裂!
可曾见过“天”破了一块的模样?
刹那间,众人心中都升起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黑色炽焰与蓝色光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半凝固着流淌落下,天地之间好似陷入绝大的末日!
然而——
龟裂的碎片与炽焰,到了半空便如冰雪一般,融得无影无踪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幕宁静祥和,满是夕霞余辉的残金天际。
现下正是酉时,日头刚才落下,未到掌灯时分。
最后的白色光点掉落在地上,微一闪烁,便化为尘埃了。
现实与鬼魅之境,终于在此刻分开。
四下里一片寂静。
直到有人听到枝头残雪消融的水滴声,看到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这才如梦初醒。
“终于得救了!”
欢呼声中,薛汶在颜梓的扶持下走了过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方才那团白光,正是他以自身术法维护了小型结界,巨大体力消耗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昭元帝收剑入鞘,幽深黑眸打量着他,“你无恙吧?”
“总算逃过一劫……”
薛汶的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以我之力,正面对上苏幕,实在是太过勉强了。”
昭元帝看定了他,黑幽幽的森然眸子,让薛汶逐渐感到不自在,他强笑道:“万岁?”
“你……未出全力。”
冷然声音一出,顿时让薛汶脸色微变。
“何以见得?”
“直觉而已。”
两人默然对视片刻,薛汶终于无奈的笑了,“师门禁忌,还请万岁见谅。”
一旁的颜梓听到这,执拗脾气终于发作了,“小蚊子你临危仍有所保留,我们的死活就真正不在你心上?!”
薛汶连叫冤枉,看着昭元帝冷然不动的黑眸,他终于苦笑着揭开迷底,“之前我用金钱卜了一卦,我们次行虽有凶兆,却有贵人襄助,得以化吉……”
他正待继续说下去,再夸耀一番自己起卦神准,却见昭元帝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颜梓扎在侧面看得分明:皇帝的嘴唇微动,分明是说了五个字——
十算九不准。
“哈哈哈哈……”
颜梓肆无忌惮的响亮笑声,惊得周围人面面相觑,“小蚊子你知道吗,万岁说你是十算九不准……”
“哈哈哈哈……十算九不准,可乐死我了!”
他捧腹大笑,薛汶兴致勃勃的脸却僵在那里,好半天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这次明明说对了。”
“是啊是啊,这次很神准。”
颜梓拍了拍他的肩头,居然反常的不再嘲笑,“十算九不准嘛,你都胡扯了八九次吉凶兆头了,这次也该神准一次了。”
他继续大笑着挖苦道:“不过小蚊子啊,你之前一回喊大凶一回大吉的,大家都给你吓麻木了,万岁也已经不准你乱报钦天监的天象预示,你这次即便是事先说了,只怕也没人理睬吧?”
他继续哈哈大笑,不顾薛汶忽白忽青的脸色,笑声传出老远,惹得好多人出来看热闹。
昭元帝一路行来,见军士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有人收拾残尸,有人整理车驾,有人准备动锅作饭,唇边正露赞许笑意,却听不远处一声冷笑,满含奚落讥诮——
“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果然不假,你们暴虐杀戮,挑起战火,这才会有今日之祸事!”
昭元帝眼神一冷,转眼看时,却见露天囚车上,长公主丹嘉伫立其上,方才这一句,正是出自她口中。
“多行不义吗……”
昭元帝冷笑一声,眼神暗沉下来,双眸中的幽冷莫测,却让人看一眼便要腿脚发软。
他一伸手,竟将长公主丹嘉从车上拖了下来。
在宫眷的惊呼声中,他铁一般的手指钳住她的雪颈,于咽喉处逐渐收紧——
丹嘉急促的喘息着,面色越见发白,一双清冷水眸却毫不畏惧的瞪着他。
昭元帝心神一动,眼前出现的,却似另一双相似的眼。
这般倔强清冷的眼神,含着怒意……
他的手掌仍在收紧,眼神却有了变化——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