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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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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他眼一眯,胸中突起一股莫名的躁怒。
  “是啊,走了。”瞥见他不悦的脸色,铁英小心翼翼地照着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道:“大夫本就只是路过此地,所以昨晚大夫见将军情况已经好转,便趁着夜色启程离开了。”
  问言,霍去病皱眉沉默着。虽明知他们避开日头在夜间起程十分寻常,但他仍对他们的行色匆匆感到狐疑,一般人见到他莫不是急着攀权附贵,何况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但这两个人却反其道而行,教他实在不得不怀疑。
  是怕他怪罪先前的无礼吗?
  蓦然想起昏迷前那一阵混乱,他眉头皱得更深,经这一想,反倒提醒了他那名女子的怪异行为,她当时看着他的样子,像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可他的记忆里却没这女人的存在。
  没吗?
  脑海里又闪过半梦半醒间错纵复杂的影像,搅得他整个头又阵阵作痛,他努力想理清那些混乱,却只是引来更尖锐的刺痛。
  “将军,你还好吧?”见主子额冒冷汗、青筋暴起,铁英担心的问。
  铁英担忧的语气教他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放弃去想,将那股莫名的躁郁从胸中压下。“这里是哪?我记得之前过了敦煌,我们有过酒泉吗?”
  “还没,我们才刚出敦煌。”
  “大军现在在哪?”
  “我们在这绿洲停了三天,大军现在应该快到敦煌了。”
  “那好,拿我的锁甲来,我们回敦煌去。”
  “可是你的伤——”铁英浓眉一皱。
  霍去病脸一寒,“我只是伤了,还没废。”
  “将军——”
  “这是命令。”他冷声说,气虽虚,语气中的坚绝却不容质疑。
  铁英一凛,庞大的身子立刻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传令出去,即刻拔营!”
  铁英一应声,行了个军礼便转身出去传令拔营。
  那名女子的身影持续困扰着他。
  站在军营搭起的了望台上,霍去病眺望着四周地势,南方是祁连山尾段,西方是滚滚黄沙,北方则是零散的丘陵,他知道更远的西北方那附近有些沼泽和胡杨林,那是很好的防卫,不少商旅曾迷失在那里,就连识途老马都无法走出其中,再远一点就是一些高地和山岭了。
  那附近应是建关隘的好地点,这样北丝路的大门就能守住,至于南丝路,他得找个时间去查探一下地形。
  这回临出宫前,皇上曾要他留意建关城的战略位置,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却不真的在这上头,至少此刻不在。
  他不断的想起那迷一般的女子。
  七天过去了,他们顺利和抵达敦煌的大军会合,幸运的是,除了几个一开始就知道的将领,并没有人知晓他这些天并不在行军大队中,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差点就要死在这场战役中。
  肩上的伤提醒了他的愚蠢,也提醒了他曾犯下的错误,可笑的是,砍上他肩头的这一刀并非匈奴所为,而是自己人。
  思及那持刀砍伤他的李忠,他神色一沉。教他动尧至今无法怪罪的是,李忠恨他是因为他害死了他爹,也因替他挡刀的校尉李敢和李忠是兄弟,就因为这样,他迟迟无法依军法斩了李忠,也不能让人知道李忠曾刺杀过他,甚至不能让人知道他受伤了。
  所以即使他的肩伤未愈,他还是每天照样披戴着几斤重的战袍锁甲巡视营地,虽然这样做让他的肩伤几度因那沉重的重量而压裂,他还是持续的在清晨操兵、在午时练剑、在夕阳西下时骑马巡行,不让人察觉他的伤。
  但,每当那在铁甲下的伤口阵阵刺痛,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名女子,所以就算他想忘,他肩上的伤口还是会不时的提醒着他。
  她的身影既陌生又熟悉,而那些在深夜梦里持续袭击他的影像更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有时候那些梦真实的就像曾发生过一般。
  他肃目的凝望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那名女子,更不仅为何他每每一思及她,就会烦躁不已。
  远方西下的火红夕阳,将一切染成火红一片,沙漠、壕沟、木栅、营帐、粮草、军马,还有那随风飞扬的旌旗。
  恍惚间,眼前的一切和另一片火海重叠交错,士兵在火海中浴血争战着,他们身上着了火、兵器着了火、粮秣着了火——气一窒,他惊得抓住了腰间刀柄,倏地,一切又回复原状。
  右前方一小队士兵正在建筑军事工防,左前方另一队士兵也整齐划一的进行例行操练。他迅速转身,只见数量宏观的营帐也依旧排列整齐完好如初,旌旗随风飘扬着。整个营区唯一有烟在冒的是左方正在煮大锅菜的伙头军区,他们仍在切菜炒菜做着大伙的晚舨,一如以往。
  他紧抿着唇、额冒冷汗,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去找人检查自己脑袋是否还是正常的。
  该死,梦只是梦,不可能是真的。
  他咬牙,松开了刀柄,转身下了了望台。
  可恶,那女人一定对他做了什么!要不然他怎么会老是看到不存在的幻影,还一次比一次严重?
  铁青着脸,霍去病来到铁英的营帐,一掀帐幕走了进去。
  “将军。”帐里的铁英一见来人,立刻站起身行了个军礼。
  “我要见那个女的。”他二话不说直接切入重点。
  “哪个女的?”铁英呆了一下。
  “那个女的,在绿洲帮我治伤的大夫!”他不耐烦的道。
  铁英一惊,直觉反应,“寒毒没去尽吗?”
  “天知道她是解毒还是下蛊!”他一脸火大的低咆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把那个见鬼的女人给我找出来!”
  刀,大雾,一行人在雾里潜行,他们从后捂住了敌方的嘴,手起刀落,无声无息地砍掉了一颗又一颗的脑袋,然后接住了对方倒下的无头身躯,轻放在地上,再接续的放倒前面一个。
  地是泥泞的,他们的手沾满了血,浓重的白雾掩去了一切微小的声音,利刃划过皮肤的声音、人们死亡前微弱的呻吟、他们继续往前潜行的细微脚步声,一切是如此的凝滞又安静,让人错觉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
  可即使如此,她的声音却一遍遍的在心中响起。
  为什么要战争呢?
  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
  这样交战真的能得到你们所要的吗?
  她那双清灵澄澈的眼浮现脑海,当他再度举刀划开另一个人的喉咙时,差点失手。
  该死!
  暗暗诅咒一声,他手一扳,将那没死绝男人的颈骨给扭断,有些恼怒那女人对自己的影响。
  紧握着拳,他愤怒的想着,她懂什么?被毁家减园的不是她!被奴役欺压的不是她!如果不是轩辕一族欺人大甚,他们在南方安居乐业,谁愿意出来打打杀杀?
  银光在眼前一闪,他及时回过神来,避过砍来的大刀,反手一刀将来人了了帐。
  虽然如此,这次奇袭还是让对方惊觉了,杀声顿时震天作响,双方在泥泞大雾中一阵打杀之后,就像开始时一般迅速,四周再度陷入沉寂。
  他们趴在泥地里,浑身又湿又黏,继续安静的在大雾里埋伏着,如同冬眠的蛇,一动不动地,等着下一次的突袭——该死的恶梦!
  当霍去病再度从梦魇中惊醒,不用去摸,他都知道自己早已全身汗湿,就好似真的在雾里埋伏了几天几夜一般。
  又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恶梦!
  他咬着牙,等着那阵紧绷的惊悚过去。
  可恶,他没在泥地里打过仗,至少在他记忆中,从没在像那样的大雾泥泞中打过仗。但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那种黏腻感、腥臭的血味、沉闷冰湿的泥巴……该死,那感觉实在是太真了!
  火大的披上较轻便的贴身皮甲战袍,他迈开大步掀开帐幕走到外头,让夜风冷静自己濒临疯狂边缘的脑袋。
  守夜的卫兵并未因见到他如此早起而讶异,这些天将军总是在天色将明未明时醒来,几乎全营的人都知道他睡不好,虽然他并未找人麻烦,也没对谁咆哮,但那焦躁的压力旁人都感觉得到。
  在他经过时,戍卫纷纷向他行礼,他直朝马营走去。像是早知道他这时辰会过来,平常跟在他身边的侍卫早已提前将马备好,他翻身上马,缰绳一紧,马儿便意会的快步朝营区大门而去。
  两名侍卫连忙跟进,但将军一出营便驱马奔驰,他骑的是御赐天马,两人普通马儿初时还能跟上,但没多久,距离就越来越远,不一会儿,前头的一人一马就没了个影。
  两人对看一眼,叹了口气,反正追也追不上,干脆放马儿慢慢跟着蹄印走。
  现下近十万大军驻扎在敦煌,相信也没人胆敢在这附近撒野,就算有两三只不识泰山的盗匪,想来也不会是将军的对手。
  也不知为何,将军最近似乎特别烦躁,害他们两个近身侍卫夜里也不敢多睡一会儿,一大早就要爬起来陪他骑马。沙漠里日夜温差大,现在穿着厚重的战甲还好,等过一会儿日头升起,铁定又要成了窑里的烤乳猪。
  天际泛起一丝微光,蒙蒙的,没有一丝云彩。
  霍去病放马奔驰,让风吹去胸中的躁郁和脑中混乱的影像,一阵畅快淋漓的疾驰之后,人与马皆满身大汗,他稍微勒紧了缰绳,让马儿放慢了速度。
  聪慧的马儿如主人的愿从快跑到小跑,虽然气喘吁吁,但它没错失干燥空气中飘来的一丝水气,见主人并未积极的控制方向,它便自主的朝水气的来向而去。
  他坐在鞍上,脑海里思索着那片段的梦境,方才因为太过愤怒他并未多想,但现在冷静下来,他突然想起这次的梦比前几次的清晰许多。
  他蹙着眉,知道这次自己记得大部分梦中的景物,从武器的样式、敌军的衣着护甲、旌旗的图腾,甚至他在梦中的思绪和对那青衣女子的恼怒都十分清楚。
  奇怪的是,那些武器样式十分古拙、沉重,不像是铁,反而像是……青铜?他不能确定,那些人穿的衣饰十分简陋,护甲也十分脆弱,有不少是木制的。
  对了,图腾,他记得儿时好像曾在哪里见过那两种图腾,他凝神去想,一时之间却想不大起来。
  该死,他知道他一定曾在哪里见过——
  一阵水气突地迎面而来,他愣了一下,迅即回过神来,在发现自己上一刻还在沙漠里,下一瞬却身陷雾中时,有一刹那,他僵在马上,大手快速的按在刀柄上,以为那该死的幻觉又出现了!
  但几乎是立刻的,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因为他身下的坐骑并没有消失,而且它正低头在喝水。
  他从没见过比现在更怪的景象,沙漠中竟会起雾?
  伸手到半空,掌心一片潮湿,更怪的是,这片白茫茫的水气非但不冰不凉,还带有温度,说它是雾,它更像是被蒸散的热气,但太阳还没升起埃就算升起,也不请会有如此浓重的水气才是。
  虽然身下坐骑十分放松的在喝水,他仍提高警觉,带着疑惑下了马。靴子一着地,他就发现他所站之处的确仍在沙漠之中,可放眼望去,周围那白茫茫的水气却又让人心生疑惑。
  蓦地,远处传来一丝细微的水波流动声,他愣了一下,本以为自己听错,但那声响又传了过来,一阵阵的。
  瞥了眼安静喝水的坐骑,他松开缰绳,警觉地按着刀柄,朝水流声处走去。
  奇怪,怎度越往水流声处走去,这白茫茫的水气就越浓越热?
  霍去病微蹙着眉,悄无声息的沿着泉水边绕行,才走没多远,他就发现这处水泉是呈新月形,外侧是沙滩,内侧长着整片的芦苇,而他刚刚下马的地方则是在外侧中段,那里水气虽没那么浓,却因为较宽而看不到对岸,反倒是这月牙尖处,虽然水气较浓却能看见对岸那整片傍水而生的芦苇。
  他继续往前行,绕过月牙尖走到内侧,尽量无声的在一人高的芦苇中潜行,那并不难,特别是当水流声越近,水气就越浓时。
  一手握着刀柄,当他来到岸边,伸手拨开芦苇时,并没料到竟会看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况,他知道也许有动物或者是人,但就是没想到会看见未着片楼的裸女;特别是她虽然人在水中,但她周遭的泉水却像是被煮沸似的不断蒸散。
  他在瞬间想到有些泉水是热的,但那些温泉大部分都在山里,他从没听说沙漠中也有。
  所以在刚开始那一刹那,他只能一瞬不瞬的瞪着那怪异的景象,直到对方转过身来。
  因为水气太浓,加上他身处人高的芦苇丛中,她初时没发现他,而他却已习惯了浓重的水气,将她看得一清二楚。泉水只及她的腰,在那之上的是如黑锻般披散在她身前浮在水而上的秀发,她微侧着螓首,白玉般的柔荑仔细地梳洗着那寸寸青丝,他无法别开视线,不只因为她那在蒸腾水气中若隐若现引人遐思的雪白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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