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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意宁跟绛瑛紫珣说着要带哪些东西,有哪些不用管。闻言。毫不迟疑点头算是回答了含之的话。
含之轻声又问:“娘。又是为了我吗?不让我为难,宁愿自己躲开这一切,我又给娘添麻烦了吗?”
林意宁诧异回头,看含之有些自责的眼神。忽然就笑了,那笑里没一丝哀伤,她伸手点含之额头:“变傻了!娘若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怕也教不出你这种性子了。”
她看一眼窗外,嘴角噙着傲气:“她们将生活过成了戏台子,卯足了心思想要看我的笑话,我看得烦了。如今你已出嫁,两年下来也融进了谢家的生活,娘也放心了。我早就盘算着开春后。到常带你去的别院寻清静自在呢,如今也不过是提前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只让绛瑛紫珣只捡当下穿的衣物收拾,自然是别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笨!”
含之细看林意宁脸色,果然是惬意许多。也跟着笑了:“笨也是娘的女儿。对了,娘,咱们别院有几样花很好看,也不知下人照顾好了没有……”
好容易跪够了两个时辰,连姨娘硬撑着来到正厅,重跪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低头举高双手:“夫人,请用茶。”
林意宁抬手让丫鬟直接接过,“唔”了一声,道:“起来吧,旁边坐下吧,我这里正好有事要说。”
“老爷,今年入冬以来,我接连病了几场,没精力也耽误打理府中事务,所以我决定去别院休养一些时日。”
林意宁话一出,白恪明猛然抬头吃惊地看着她,而白老夫人和连姨娘则隐有得色。
林意宁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只管将话说下去:“我也不知多久能养好病,总要做万全的打算才对。别的还好说,单管家一事,娘年事已高,不宜过度操劳,虽两位姨娘也不错,不过蓉姨娘有幼儿要养,连姨娘还要伺候娘也是忙不过来,况且,咱们白家京中名门,让姨娘理事到底容易被人笑话。所以我想着,不如老爷再娶个差不多身份的人为平妻,一来府里有正经女主子理家好看,二则我也能安心养病不必时时忧心这边。”
连姨娘的脸色霎时白了,林意宁若有若无掠过她,浅笑问白老夫人:“娘,您觉得如何?”
“哦,对了,我已经托安郡王妃寻了个合适人选,是安郡王一位至交的女儿,前年因丈夫嗜酒好毒而和离,品行相貌都是上好的。而且,人家家世显赫不比咱们白家差,我瞧着挺合适。”
白老夫人倒嘴的话又咽下去了,不得不说,她动了心思,原本她是想抬连姨娘为白恪明平妻的,这其中自然有白珺瑶的因素在。不过,白珺瑶究竟是嫁出去的女儿,能帮白家的地方也有限。但林意宁说的那人若成为白恪明的妻子,差不多地位下,自然是她带给白恪明和白家的利益多一些。再说,连姨娘身份也没妨碍到白珺瑶富贵不是?大不了以后自己对连姨娘再好一点。这么一盘算,该如何做她已然有了主意。
含之看连姨娘扭曲的脸,和白老夫人不自觉躲避连姨娘眼神的动作,不自觉笑了。
两家都有意向,加上安郡王妃中间撮合,亲事很快定下来。十二月初,新妇进门。
三天后,林意宁让紫珣去谢家跟着含之,带着其他几个得力的丫鬟,离了白家。
有人离了往事,有人还陷在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扰中,也不知谁能求得安平自在,谁能得了似锦繁花。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悲欢,有勘破的,自然也有逃不出的。
☆、第一三零章 祸起
因果太多,并不全是以对错定夺。
含之翻着账册,看得仔细,不时与手边放着的每月的分账册核对。
七云坊掌柜轻轻走进来的时候,含之刚巧才看完一大半,她揉着有些僵硬的肩膀,笑着说道:“咱们这铺子今年盈利不少,你辛苦了。”
“东家主意拿的好,我可不敢居功。”掌柜的拱手说道,“天早些时候开始落雪,因东家说不让人打扰,所以青落姑娘让老奴跟东家说一声,她回去喊辆车会尽快回来。”
含之没防着今天下雪,想着就是来查看账本,所以就带了青落出来,现在青落回去谢府,身边倒没人跟着了,不过这里左不过是倒杯茶的事,自己动手也不累,含之应了声也没在意,倒是掌柜的说落雪引起她的注意。
“下雪了?出来的时候还晴着天呢,怎么好好的又下起雪来?”含之走到窗前,稍微打开个缝往外看,果然飘着鹅毛的大雪,往地面一瞧,已经有半指厚度了,她出来也不过两个时辰,看来这雪下的还挺急,“这雪够大的。”
掌柜的也笑道:“可不是。往年冬天虽也下雪,都没今年这么大,也不比今年下雪频繁,整个冬天都没断过雪白。看这场雪架势,像要给整个宛京披件厚衣裳似的。眼见到年底了,也不知大年下能不能得个好天儿。”
含之凭窗看了会子,觉出有些冷了,关了窗子走到炭盆前烤手,同时说道:“雪大路不好走,看来得早些回去。这账本今儿是看不完了,我也不方便拿回家里看,等天晴了我再来看。原想着今天带些好的衣料回去,也懒得拿了,等等我给你写下来几样,过两天你找人直接送到谢府吧。”
“我记下了。”掌柜的上前。将含之看过的账本子另放,看到一半的那个也做好标记。
含之捧了杯茶,吩咐道:“从今儿起,铺子里只卖现货,就别再接预订的单子了,这几天也尽量紧着早先的订单来。”
掌柜的有些奇怪,年下这段时间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过年了,谁家里不备些衣料做衣或当做礼物,尤其是七云坊这种极有名的铺子。更是受人青睐。怎么听东家的意思反而是放缓年关前这些天的生意?
“很多人都是冲着七云坊的牌子来了。很多官家夫人小姐更是喜欢在这时候光顾,恐怕不好说……”
含之见掌柜的很是疑惑,笑着解释道:“你别担心,也不是今天就关门。今天腊月十二。等腊月二十咱们放假。你记得提前将事情安排好,也将早说好的单子赶出来,若是定在二十以后的,能提前送的尽量提前。咱们铺子里都是老伙计了,每年过年的时候都忙得团团转,我很感激大家伙儿,就想着今年赚钱已经比预期还要多了,干脆提前让大家伙儿回家准备过年。伙计的红包照旧,每人再多加两件新衣裳。对了。预备送到白家和宁王府的东西,先送到谢府我住的地方,我自有打算。”
“我记下了。”掌柜的说道,正有些吃惊含之做出如此决定,还未回过神来。见含之整理好衣袖就往要下楼,忙问道,“东家,下面冷,您还是这屋里等吧,青落姑娘约莫也快回来了。”
含之摆手道:“我就站在门口看看,无妨的。”
掌柜的劝了几句没劝下,也不便自己去拿含之的披风,忙道:“既如此,青落姑娘临走时特意将披风留了下来,东家披上吧,门口最是风大,东家不如坐窗户那里,免得冻着了。”
含之伸手拿过披风披上,又套上暖袖,到楼下后先凑到门边瞧了一眼外面,大雪搓棉扯絮一般正下得起劲,路上行人渐渐稀了,偶尔有几个也是匆匆走过,她也懒得动了,就这么挑着帘子往外看。
看着看着,含之一愣,刚才走过的那人有些眼熟,又一时记不起是谁,她忙走出,定眼瞧了瞧,头也不回对掌柜的说道:“帮我拿把伞来。”
掌柜的不明情况,忙取了伞过来,又听含之说道:“我有事出去一会儿,等青落回来你让她在铺子里等就成,我马上就回来。”说着,她不等掌柜反应,就走出去了。
含之跟了两步,试探着叫道:“常姨娘?”
那人似是没有听到,仍旧往前走,步子虽快,看上去却有种安适在里面。
含之声音稍微大了些:“我是含之,轻问你是常姨娘吗?”
前面走着的人停下脚步,有些讶异地回头,看见身后的人是谁,更吃惊了,不过她那种宁静的感觉还是没改变:“小姐,怎么是你?”
含之笑了:“我瞧着身影像,又怕认错,就想着过来问问,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这身打扮?”
常姨娘拉着含之到了一个茶楼屋檐下避雪,笑着说道:“幸亏小姐当初那封信,我见到了静尘师傅,如今是跟了静尘师傅带发修行。静尘师傅有事往其他地方去了,让我送一封信给点微山的静虚师太,没想到今天一到就碰上大雪,就耽搁在城里了。”
“可有住的地方?”
“小姐不必担心,有住的地方。我听说小姐嫁到谢府,很替小姐高兴,我不便去白府,不能向夫人道谢,麻烦小姐帮我问候夫人。”
“你如今过得可好?”看常姨娘点头,含之笑道:“今天不过是刚巧看见你,才过来问一句,你不曾后悔当初选择就好。不过,你既已离了白家,就不是白家的人了,以后只要自己过得好就成,无论是恩是怨,白家的一切都不要再去想了。这雪越下越大,我也不留你说话了。”
常姨娘一愣,笑了,她合掌对含之一拜,转身离开。
含之静静看着她离去,慢慢笑了,娘不想再理会那些烦琐事选择离开,如今的常姨娘也活回了自己,白家现在,只剩下用各种心计争来争去的人了,只是不知道,达到目的的她们是就此圆满了,还是自己窝里又斗开了。
“一个人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和这漫天大雪笑,你不觉有些傻吗?”
一个声音忽然想起,含之下意识扭头去看,一个人举着伞站在两步之外,一身黑色衣衫很是显眼。含之看清楚那人的脸却是下了一跳,她连忙低头行礼:“皇上……”
来人却是夏元琛,旁边也没人跟着,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雪茫茫街道,最奇怪的是他脸上带着的惬意,仔细看去还有些像孩子偷跑出来后的小得意,他心情很是不错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好容易出来透气,你别一个礼一个称呼将人引来让我丢了这难得的自在。”
含之低头有些无语的想,感情这九五之尊的帝王还真是逃家出来的,只是这到底与她无关:“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皇……公子了。”
“急什么,我能吃了你?”夏元琛好笑地看着她,“我没记得得罪过你啊,还是说你有急事?”
“确实有事,要不然这大雪天我也不会出来。”含之低声回道,纵然知道这样说很不敬,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总不能说无事然后陪他在这里聊天吧,同时心中还想着要知道就呆在铺子里不出门了。
夏元琛斜含之一眼,瞧她平静清疏有礼,不过若是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他也太不济了。闲闲两步在含之身边立定,他也不说话,没事人一样看着眼前的雪花,在含之想要请罪离开的时候,施施然说道:“这情景好,颇有诗意,让我想起一句诗来……”
含之低头不语,却在找机会开口先离开了这里。
夏元琛也不理会她,自顾自说着:“砌下梨花一堆雪……这飘洒的雪确实挺像那随风飘落的梨花的。说起来,我曾给赏你一支梨花样式的簪子,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肯定没有戴过。不过一个寻常小玩意儿,本没什么特殊意义,也不知你小心什么。”
“皇上赏赐,含之不敢乱动。”含之轻施一礼,“皇上,含之出来已久,恐家人担心,先行告退了。”
这么正儿八经,让夏元琛也不再逗她了,他挥手道:“走吧。”
含之离开没多久,夏元琛自己又站了一会儿,本想着去宁王府散心,此时也没什么兴趣了,正想着是另找个放松的地儿,还是就此回宫,竟看到夏允桓匆匆朝这个方向走来,临近了看见他怀中鼓鼓的,还没等开口叫他就见他目不斜视的直进茶楼了。夏元琛也懒得喊他,自己打了伞,闲庭信步一般慵慵懒懒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夏允桓疾步走近茶楼,正欲上楼,看见白珺瑶正坐在楼下临窗的位子上,托着脸颊不知再想什么。他走过去问道:“怎么到下面来了?楼下人本就空阔又没人,越发显得冷了,你也不怕冻着,絮儿呢,怎么没跟着你?”
“絮儿在雅间等着呢。我见你左右不来,在上面等的有些闷,干脆到下面等你,谁知刚做到这儿你就回来了。”白珺瑶浅笑嫣然。
夏元琛笑着解释:“风雪太大,那间铺子关了门,我又跑了另一家卖栗子的地儿。你嫌在府里闷,偏要出来看雪,还不好好呆在上面,万一冻着了怎么办……”夏允桓说着牵起白珺瑶的手往楼上走,一边还絮絮叨叨说着话。
白珺瑶含着笑听着,眼神却不经意扫过那扇闭合的窗,想起刚才听来的话,她不禁嗤笑,白含之,你比我想的还要虚伪还要可恶。
☆、第一三一章 殇魂
伤心怕问,断魂何处金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