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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文良用板凳和大木板在自己的床边搭了个等高的临时床,很结实,上头铺着厚厚的棉絮和旧被子,也暖和的很,路文良把燃着炭的盆子放在木板床下面之后,棉被上就暖融融的像北方的炕,唐瑞安和衣扑到上头拽着枕头不肯走,闹着要睡在外头,更暖和些。
村子里没有热水器也没有浴室,洗澡只能烧热水在冷飕飕的卫生间里淋浴,路文良今天累了一整天实在懒得去洗,于是随便烧了半锅开水兑好了洗脸泡脚,老房子里的大木盆还是路爷爷留下来的,几代下来,早就被用的油光滑亮,就是造型丑了一点,却实在是很耐用的。
桶很大,唐瑞安昨天已经和路文良洗过一次脚脚,这一回就没有犹豫欢天喜地的脱袜子泡脚,唐开瀚坐在一边儿有点扭捏,路文良没有理会这个好像有点强迫症又似乎很有洁癖的男人,和别人一起洗脚跟不洗脚比起来,到底哪个更无法忍受呢?反正他自己是拖鞋脱袜泡的很开心的,水温烫呼呼的,在大冬天里,水汽蒸腾,简直是一种享受。
唐开瀚透过茫茫的雾气,有些愣神的盯住水盆里安静搅动的那一双脚。当然,唐瑞安那双又白又胖的是直接被忽略掉的。
路文良他很瘦,脚当然也不会有多少肉,可因为他体型很均匀,所以脚部并没有那种瘦骨嶙峋的感觉,而是很纤长秀气的伸长开,每一粒指甲都盈润饱满,长度适宜,冒着通透的粉色。
他腿部有疤,所以一年四季脚部都不见光,皮肤简直白的有些让人咂舌,可因为泡脚时撩上裤腿的关系,从脚踝开始,大片狰狞的疤痕就毫无遮掩的裸·露了出来,如同蜿蜒曲折的沙盘地图,沟壑纵横,颜色浅浅的,但凑近了看,也很让人触目惊心。这伤口甚至大到挽起的裤腿还无法露出完全,大概有一部分还被遮挡在裤子的布料之下。
路文良眯着眼半躺在床上,微烫的水温让他的皮肤有些淡淡的刺痒,这并不难受,相反还有些舒适。唐瑞安不安分的搅合着,一双胖脚从生下来开始不知道走过几回远路,平常也不做运动,天天看书睡觉吃东西,典型的懒汉,今天不过让他跟着走了走,回来路上就叫了几百遍累死了,现在一看,竟然是一个老茧也没有的。
他昏昏欲睡,如同飘荡在云雾中,眼皮越来越沉重,快要合拢起来。
脚上忽然一凉,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双脚就被另一双脚给包裹住了。
路文良从半睡半醒中惊慌的爬了起来,扶着额头想要把自己的脚抽出脚盆,定睛一看,却发现唐开瀚坐在自己身边,西装裤挽到膝盖上,一双大了几个号的脚掌大喇喇的盖在自己的脚背上。
唐开瀚平时在家里的时候都挺喜欢装逼的围着长长的雪白的浴巾来回走动,要不就是长长的睡袍,露出自己半块胸肌,但一双长腿平常却鲜少能看到,多半包裹在笔挺的裤子布料里,随着走动时会绷出似有若无的弧度。路文良有时也会好笑的猜测唐开瀚是否也和普通男人一样会有一腿卷卷的汗毛,或者说会如同很多健美的男人那样,小腿粗粗的全是肌肉。
然而等到真正看到的时候,路文良还是觉得有点出乎预料。
唐开瀚的肤色比他想象中要稍微黑一点,比小麦色还要深的那种肤色,皮肤很紧致,如同他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一样看不到毛孔,腿毛确实有,却不是弯弯曲曲的,毕竟不是北方人,唐开瀚汗毛系统并不发达,连带着头发都比普通人的发色要浅,汗毛更是细细柔软的偏向深灰,在水盆中安分的上下漂浮,很短也不浓密。
总的看来他还是挺正常的一个男人,腿部有肌肉,却不那么发达,这使得他的腿不那么粗壮,脚腕有点粗,大概是健身的后遗症,他到处都是有些显胖的肌肉,然而脚掌却过于骨节分明了,小脚趾走多了路有点微微的弯曲,现在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路文良的小腿肉。
他的手抹上路文良的膝盖,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口问道:“我们尽早回去吧,这里连抓药的地方都没有,你的药不能停太久。”
路文良拨开他的手,一语不发的扯过毛巾胡乱的擦擦脚,然后爬到了床里面,有热乎乎炭炉子的外侧是唐瑞安预定了的。
唐开瀚扭头盯着他,看到路文良穿着自己宽宽大大的睡裤撅起自己挺翘的屁股一扭一扭爬进去的时候,微微的抿了下嘴唇,手掌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是湿漉漉的汗。
那皮肤上柔软凹凸的疤痕……
触摸到的时候,比目测更加直观。
他咽了口唾沫,见唐瑞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眉头一皱,眯起眼睛:“你在看什么?”
唐瑞安缩了缩脖子,尤不知死活的嘿嘿笑:“哥……你居然摸我路哥的膝盖……矮油~~~”
唐开瀚冷笑了一声,刷的一下抽回自己的双脚,擦干净以后,把擦脚布丢到唐瑞安的怀里。
“少废话,倒水去!”
唐瑞安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是我!?”
唐开瀚扭头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解衣扣,理都不理他。
路文良背对着两人,面朝墙壁,心跳如同擂鼓震动。
他很难堪的咬着牙,因为他实在没想到唐开瀚居然会动手摸他的伤疤,这片伤疤驻扎在他的腿上多少年?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他只知道每一次面对穿衣镜的时候看到这片伤疤,自己的内心就会重温当初孤独无助时的凄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付出更多的东西来换取自己从未受到过这样的伤害,这伤疤对他来说。是折磨,也是个难以释怀的耻辱。
唐开瀚盯着他,脱掉外套和背心衬衫长裤,随手抓了一把路文良放在床头的广告t恤套下,然后如同滑溜的鱼一样哧溜一下钻进了暖融融的被窝里,和路文良相距……不到一厘米。
他感觉到路文良异乎寻常的僵硬,似乎从自己触摸到那块禁忌的疤痕开始,气氛就开始出现了某种凝滞,他迅速的猜测到了自己大概犯到了路文良的忌讳,于是很小心的伸出手,在被窝里,轻轻的拍了拍路文良的侧腰。
路文良哆嗦了一下扭过头,唐开瀚一定有神经病,上床就挠他痒痒肉,烦死了。
唐开瀚盯着他很不耐烦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你……”
路文良挑眉:“恩?”
“对不起,”唐开瀚缓缓的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路文良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直到唐瑞安倒好洗脚水哆嗦着冲回屋子,房门“哐!”的一声被摔上。
“切……”他才无奈的叹口气,重新扭过了脑袋,“睡吧,很晚了。”
唐开瀚一语不发的侧躺了回去,三个人盖着同一床大棉被,靠近唐瑞安那一处的床板要更温暖些,唐开瀚朝着路文良的方向磨蹭着挪过去一点,缓缓的将自己的手臂搁在了路文良的侧腰。
路文良被痒的一个哆嗦,抬手把他胳膊挤了下来。
唐开瀚不死心的又贴近一些,让自己的整个胸膛都毫无保留紧紧的靠在路文良的后背,然后伸出一条胳膊越过路文良将他虚虚的抱在了怀里。
路文良不太习惯的扭动了两下。
然后放弃了拒绝,静下心来闭上眼睛睡了。
唐开瀚半抱着他,把脸埋在路文良柔软干爽的发顶,眼睛睁的老大。
……
……
唐开瀚助理去找的学者第二天天刚亮就到了,一行人压根儿没睡觉,找到了人他们连夜就从省城赶夜车回来了,到村里的时候一个个眼圈都是乌黑的。
路文良招呼着几个开夜车的小伙子去休息,又给他们准备了清粥小菜,剩下的那些看起来年纪老大老教授却硬是不肯去休息,他们路上来的时候签了保密合同,然后由助理透露了一些这次私活儿的口风,一听说在海川市内居然有规模巨大的红豆杉存在,老人家们就没有一个不激动的。
路文良从顶楼拿了自己这些年晾晒的红豆杉果,有一些已经被他拿来泡了药酒,老专家们拿着放大镜翻来覆去看了几分钟,脸上的喜色几乎掩都掩不住。
“小孩,你确定了,你们后山林子里全都是结这种果子的树?!”
路文良轻笑:“是,挂果的时候怪好看的,就是不好吃,都拿来泡酒了。”
“哎哟!老天!老天!”几个老人家手握在一起可劲儿的摇,似乎想要借此来宣泄出自己激动的心情。众人二话不说,拎着仪器就要上山去勘察。
路文良陪着他们出门,走出几步开外,还有个头发花白,看上去五六十上下的老教授和他打听:“小孩,你住的这屋子是你家的不?”
路文良点头:“恩,老房子,留下来好几代了。”
老人家叹气,推推自己的老花眼镜,摇头嗟叹:“难得啊,难得了!”
路文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之前一直想要推掉的老屋,眼神更加犹豫了一些。
唐开瀚换上助理给他带的运动服,也跟着一起上来,他背着个黑色的背包,头上戴着棒球帽,居然有点不像他了。
唐开瀚见他看自己,挑起眉头,拍了拍自己的包:“腿疼了?我给你带了护膝。”
两个人站的极近,说话的时候也凑近了轻轻的耳语,路文良嗅着在鼻尖飘荡的淡淡的洗发水的气味,忽然喉咙有些痒痒。
“不用”,他说话间咳嗽了一声,借故扭过了头。
唐开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挪开了脑袋。
几个老人似乎发现了什么,齐齐的蹲在一处,大呼小叫的招呼他们过去。
路文良也将自己刚才的反常抛诸脑后,跑上前去蹲下来一起查看。
“不知道多少年了哦……”学者们发现的是个被伐掉的老树桩,树桩很大,上头密密麻麻的刻着年轮。几个人拿放大镜一寸一寸细细的看下去,摇头心痛:“不知道长了多少年,长得又高又茁壮,又没有虫蛀,反倒是被人给砍掉的……可惜咯……”
路文良知道周口村以前曾经有过在后山伐木生活的习惯,于是有点惭愧,并不说话。
“发现什么东西了没有?”唐开瀚看他表情尴尬,于是一皱眉头,上前去帮他解围。
刚才说话那老教授站起身来,推了下眼镜,表情很严肃:“已经过了结果期了,树底下有很多自然熟透掉落的果实,这绝对是红豆杉没错。”
另外一个人也凑上前,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我们早上六点钟进山,现在是上午十一点,走了五个小时了,这片林子还是看不到尽头。”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狂喜:“这个发现,这种面积……一定会让世界震惊的!”
唐开瀚半蹲下来,伸手在落叶里拨弄拨弄,翻找出几颗红到发褐的果实,捏在手里,来来回回的看着。
他的脑中逐渐有一个对于自己未来规划的雏形,正在冉冉升起,慢慢清晰。
回去的路上,他和路文良远远的吊在队伍后面。
路文良似乎对于自己提供了多大的机会并没有什么认知,他在唐开瀚面前一如既往的沉默,唐开瀚时不时的看一眼他,然后又垂下脑袋,同样一语不发的走。
唐家并不是多么多么巨富的人家,唐父在很早之前选择到香港发展,但到如今为止,也不过是为企业打下了一个比较牢固的根基。
唐家时代都做着那种见不得人的营生,混黑并没有那么多人想象中的那样霸气精妙。事实上,黑帮的生活枯燥而无味,尤其是内陆地区的黑帮,由于某些时候会和政府相当激烈的对立,大家都会选择相对更加低调的生活。
唐开瀚小的时候,唐父还是个在华中瞎混的所谓“头头”,他和妻子儿子每天甚少见面,唐开瀚和唐母被保护性的安置在外省的度假村里,以确保他们的安全。那时候的内地相当乱,经济正在迅猛发展,黑帮所能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小,唐父一度也相当质疑着自己的未来应该何去何从。
在唐瑞安年纪稍大的时候,唐父决定了,自己要去香港去讨个新的人生。
唐开瀚开始小小年纪跟随在父亲身边学习各种知识,作为长子,父亲愿意将家族帮派交移给他,而属于唐瑞安的,会是更加安全的白道生意,唐父将汉楼近八层的资金抽调到了香港,用以建造属于他后半生的新帝国,而年纪小小的唐开瀚,则即将开始承担他本不该那么早承担的责任。
母亲很心疼他,但也是仅此而已,唐父在几十年前也经历过他应该经历的,唐家的男人,从来顶天立地。
唐开瀚从十六岁开始,一个人在内陆学习照顾自己的生活,从小和母亲几乎悠然世外的生活让他异常讨厌自己的领地被侵占,除了钟点工,唐家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学着自己烧饭洗碗打理生活,慢慢的,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比普通的那些更加适合自己,于是也一直在这样一个人过。
他很忙,由于有着和父亲完全不同的理念,从上任开始唐开瀚就着手在替汉楼逐渐洗白,从度假酒店到民俗山庄,汉楼的地下资金一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