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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秉遂领著李仲华进入省城首屈一指的“源长”客栈。
店伙见著康秉遂均异常恭敬,很明显的这家客店是康家所开。
“源长”客栈这两日投宿进出的都是些江湖人物,异常惹人注目。
康秉遂领著李仲华等人进入客栈最後进一座小院落,疏疏落落置有数十盆景,嫣红姹紫,花香袭人,三明二暗的房间,幽洁雅致,带有浓厚北方气味。
这院落与前面隔绝,自成一小天地,繁嚣吵杂之声杳不相闻。
康秉遂进入李仲华室中仅谈了数句,怱闻院外传来击掌声
康秉遂面色不由一变,当即笑道:“两位且请宽坐一回,兄弟要告辞片刻。”
李仲华微笑道:“康兄有事只管请便。”
李仲华望著康秉遂身影在门外消失後,回面望著郝云娘道:“云姊,你较小弟江湖阅历丰富,可听出击掌声有异否?”
郝云娘摇首道:“这击掌本替代江湖暗语,利远不利近,黑夜荒山传递之用,但在此处显得不合适用,分明事关重大,你没瞧出康秉遂神色有异吗?”
李仲华对康秉遂神色也不免怀疑?闻言垂目沉思。
突然郝云娘唤声。
“华弟!”
李仲华抬目凝视姑娘,只见姑娘下唇抿了抿,说道:“华弟,我们明日就动身赴昆明吧!与‘七星手’浦六逸之约趁早解决,再与我寻觅娘亲,江湖之事少伸手为妙。”
红烛辉映之下,姑娘一双黑白分明双眸闪出爱恋之色。
李仲华心中暗暗难受,但又不敢形於颜色,忙道:“云姊提议正合小弟之意,我们明早就启程吧。”说时,忽见锦城镖局五镖师匆匆由外进入。
“火鸽子”邓通拱手道:“在下等需去城南交割镖货,一俟妥当後,即连夜赶返巴蜀,途中承少侠姑娘援手,感铭五内,他日两位去蜀时,务望驾临锦城敝局一行。”
李仲华谦逊了两句,便送五镖师出得院外返回室内。
这时店伙送来一桌丰盛的酒筵,李仲华问道:“小二哥,你可知道康秉遂兄何往么?”
那店伙闻言一怔!
哈腰笑道:“恕小的不知,只吩咐小的送上酒筵,请二位食用,临行之时,尚交代小的转告二位不必等候。”
李仲华“哦”了一声,相谢了几句!
店伙躬身而退!
两人酒醉饭饱,谈笑之际,怱闻院外起了一阵争执声?
一个粗豪嗓音与店伙互相喝骂!
李仲华眉头一皱,笑道:“云姊,你请坐一会儿,有人冲著我们来啦!”
说著,双肩一晃,疾掠而出。
只见店伙伸手拦著院门,阻著一年方四旬的黄衫大汉进入。
店伙回面飞望了一眼,道:“你瞧不是有人住吗?说了你又不信,现在总死了心吧。”
那黄衫大汉打量李仲华两眼,才冷冷道:“就算有人住我也要瞧瞧,反正他一人也住不了这么多间房。”
说时伸指而出,翻腕向店伙肩臂之间戮下,存心想卸下店伙那只手臂。
店伙也深谙武功,但知近来聚集贵阳江湖人物,均是些武林好手,不敢自讨苦吃,指未递到,即疾往後跃。
黄衫大汉出手迅捷,店伙虽避得快,仍被指风扫中肩胛,禁不住“呵唷”一声,踉舱後退数步。
李仲华见这黄衫大汉这等横蛮无礼,分明有心生事而来!
眉梢一剔,跨前两步,正好阻住黄衫大汉的去路,冷笑道:“尊驾何往?”
黄衫大汉理也不理,毫未中止跨前的身形,飞掌横向推出,口中喝道:“闪开,用下著你管!”
李仲华大怒,身影横挪让开来掌推势,左腕疾翻飞出,五指如电迳向来掌手臂扣去。
黄衫大汉一见对方飞出巧拿手法,玄诡已极,竟然无法化解?心中凛骇异常,忙望院外闪去。
李仲华冷笑一声!随著飞扑而去。
黄衫大汉一闪开後,两臂猛振“嗖”地穿空斜拔而起,坠落屋面,一缕淡烟般疾逝飞去。
星月满天,凉风习习,突然耳边响起一甜脆似银铃般的低笑声
李仲华蓦然一怔!
转面望去,只见哺啉俏影亭亭立在两丈外屋面上,一双明媚双眸凝视著自己。
他不料浦姑娘又现身於此?不由两颊发烧,心头怦怦跳动,忙跃身近前,道:“姑娘,别来无恙?”
浦琳嘴角泛起盈盈笑意,点头道:“方才黄衫大汉是‘梵净四怪’手下,志在探明虚实,以及觊觎郝姑娘肩後雌雄双剑而来,小丑跳梁,无庸置意,妾身此来,望少侠赶赴昆明,了却与家严前约。”
李仲华一听浦琳自称“妾身”不禁胸头一震!俊脸通红,讷讷道:“在下也有意,明晨启程,不过郝姑娘之母大是难事”
浦琳接口道:“此事妾身与舍弟自有个安排,舍弟已先赶返昆明,只是须少侠协助,方可无形化解”说时,声音放得极低,说出化解之法。
李仲华听得连连点头,浦琳又道:“家父近日为得归南樵献他一册‘内功拳谱’江湖道上已生劫夺之心,贵阳武林人物蘖集结盟就是为此,家父忧心不已,如若为著郝姑娘之母引起郝姑娘两师前来,必会演变一桩无边武林浩劫。”
李仲华诧异道:“怎么郝姑娘有两师?”
浦琳嫣然一笑道:“怎么少侠竟不知道?郝姑娘两师一是海外一隐,渤海鸥珠岛主;另外是东海万鲸屿紫竹庵‘七阳神尼’这两人盛年时俱是功绝一时的魔头,原为一双爱侣,後来下知为了甚么事生出误会,男的栖隐渤海,女则皈依禅门。”说著又是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面七星锦旗,递在李仲华手上道:“由此去滇,途中如遇上七星门中,取出此旗便可免生争端,再不然妾身教导少侠几种手式暗号也可。”
李仲华接过小旗,目视著姑娘教导手式变化,两人距身本近,只觉幽幽兰香纷袭入鼻,不禁心笙猛摇。
浦琳反覆做了数次,迎面笑道:“望少侠深体妾身来意,妾身去矣。”说时腾身一跃,已掠出数丈外,眨眼,便自愈远愈杳。
李仲华不由默然凝立,胸头只觉一片波涛汹涌,不得宁静。
在屋面踌躇一阵後,掠身跃落,回返室中,只见郝云娘斜倚在榻,似在深深思索著。
她一见李仲华返转道:“你怎么去了这多时候?”
李仲华笑道:“‘梵净四怪’手下来此生事,被小弟赶出城外逸去。”
郝云娘一笑,倏地扬腕向窗外一掌打出。
用的却是阴柔无比的掌力,李仲华不由一愣,但闻窗外起了一声闷吭。
李仲华晃肩欲出,郝云娘一把拉住,悄声笑道:“自然有人对付他们,我们无需出手便收借刀杀人之效。”
言方落,便闻得惨噑声起,跟著只听得一人出声喃喃骂道:“哪来这不长眼的鼠辈?竟生起俺‘三手金刚’胜大爷的歪念头来了,这不是找死吗?”
这一喧腾,立时惊动店中江湖人物,隐隐由窗外飘传过来吵杂声。
李仲华暗赞郝云娘心思慎密,这“源长”客栈住的是三山五岳的江湖朋友,谁也不是一条路上来的,只衡衡鼻子、瞪瞪眼便瞧得心里怪蹩扭的,说不定为此拚个你死我活,何况郝云娘出掌用的是天魔掌力,潜劲甚重,藏在窗外的贼人被打上,内伤极重,反身窜奔至中途,气血逆荡,足下必浊,带出声响,易被人发觉。
当下李仲华赞道:“云姊端的神算,小弟自愧不如。”
蓦听窗外又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如此歹毒的女娃儿,你那借刀杀人之计,瞒不了老夫,就凭这阴毒的掌力,岂是那姓胜的蠢货练得到的!”
李仲华面色一变,扬拳向窗外劈出,人也随著扑去。
一声冷笑又起,竟远在十丈开外,李仲华扑出之势,迅如奔雷电射一般,转瞬已掠出窗外,只见一条身形立在对面屋脊上。
李仲华身形一跃出,跟著郝云娘亦双足落地,双双腾起,迳望对面屋脊扑去。
那人未等二人沾上屋面,即扬手打出一团暗器,人也霍地扭身拔起,向那屋面上泻落,身形已自消失。
那团暗器来势甚缓,略不带力,郝云娘一把攫住,舒掌一瞧,见是一团白纸,铺平瞥视了一眼,即递向李仲华手中,道:“华弟,这是你的。”
李仲华不由一愣,映著皎洁如银月色之下细瞧那纸上字迹,只见上面书写著:
李仲华少侠赐鉴:
素未谋面,然企仰之心,无时释怀;老朽与宋其兄金兰至好,半月前老朽
至宋其兄寓盘聚,宋兄盛道少侠道风义举,人中龙凤!使老朽向往备至。
只缘老朽与詹阳友谊颇笃,受詹阳之托,命加害於少侠;不意少侠竟是宋
兄所言的恩弟?使老朽左右为难,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晚四鼓左右,望
少侠慎加提防,茶水请勿入口。
谨此致意 百步凌风鲍扬顿首
李仲华冷哼了一声道:“他们不来便罢,叫他们识得七阳神掌的厉害。”
李仲华随著郝云娘返回室内。
须臾,一个身著黑衣店伙匆匆入内,并非前见的一个,手中托著一个茶盘,上有一上好的洁白如玉宫窑所烧的瓷壶,轻轻放在桌上,哈腰笑道:“少当家命小的送上三壶顶好的普洱茶,请二位饮用,并命致意。”
李仲华含笑立起,道:“劳你驾了,烦回复贵上就说李某致谢。”
店伙欠身道:“不敢。”敢字尚未落音,李仲华猛一长身,五指迅如电光石火疾然抓出。
果然那店伙是詹阳手下乔扮,他见李仲华猝然发难,不禁惊悸亡魂,急望後跃去,但哪避得出李仲华玄诡无比的手法?腕脉被扣了个正著,立觉如中钢钩一般,痛彻心脾,可又噤不能声,只痛得咧嘴怒眼,冷汗冒出如黄豆般大,涔涔流下。
郝云娘一闪身,电疾地掠出户外,隐身在院角树後。
李仲华冷笑一声道:“你可是‘独目老怪’手下?”
那店伙将首连点,李仲华又问道:“今晚‘独目老怪’可会前来?”
可怜那店伙痛得眼睛翻白,闻言将首连摇,李仲华轻笑了声,翻腕飞指向“气海”死穴戳下。
店伙“哼”得半声,颓然倒地死去。
李仲华扬掌轻拂,红烛火焰一熄,室内一片漆黑,窗外月色如银,只闻夏虫噪鸣,和风如吟。三鼓已尽,繁星若织,西栘的皓月散出一片柔和的光辉,夜深人静之际,蓦然,只见墙外掠翻而下四条人影,悄无声息地闪在李仲华室外。
一人倾耳侧听室内有无动静,这贼人微打手式示意,四贼同时一晃,翩若惊鸿般,翻身闪入窗内。
室内并无半点动静,只闻得连续飘出几声细如虫鸣的微哼,便杳无声息。
盏茶时分过去,墙外又翻进五条人影,一落便对望了一眼,均面现惊异之容,有人悄声道:“奇怪,为何他们不见?莫非已遭了毒手?”
另一人悄声答道:“未必,怎么不闻得半点声息,他们岂是如此容易打发了的。”
五人踌躇了片刻,有两人飞身掠入窗内。
余下三人伫立院中,面向窗前静候出乎,怱地院角电芒飞卷而出。
剑光连闪之下,三人声却未出得半声,首级离肩飞起,血雨喷泉洒了满院“噗噗”倒地。
那掠入室内二贼亦未再出,气氛沉寂得似一泓死水般,一条娇小的身影从院角掠出,将尸体首级推置隐处後,又藏在院角。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月已西隐,室内外更是黝黑一片;突然,一条人影从空电泻而下,望院中一落,藉著微弱星光下,仿佛可瞧出那人是一老者,颔下长须飘拂,双目神光若炬,有如虎目,炯炯生辉。
那老者面貌神情看得不甚清楚,但能猜测出他心中异常惊诧,只瞧他凝立院中良久不动,就可瞧出他心怀猜疑,进退维谷。
但见他摇了摇首,两足一顿,一鹤冲天而起,离地两丈高下,蓦然掉首扑下,狂飈如潮,夹雷霆万钧之势,望那院角罩落。
轻叱声起,只见老者下扑之势一顿“哼”得半声,便自望回震飞了出去。
那老者凌空一翻,向室外方向飞落,哪知在窗内一条身形电射而出,飞身出掌,望老者胸後疾按而下,心脉断绝,登时身死。
朝阳正上,庭院花木扶疏,翠叶摇拂,宛如昨日情景,一丝不改。
室内陈置井然,李仲华与郝云娘整装待发。
李仲华笑道:“云姊,康秉遂必是赶返花溪,我们不如前往花溪拜望‘浊世神龙’康老前辈,与康秉遂辞行如何?”
郝云娘无可无不可唯李仲华马首是瞻,两人出得後院,这“源长”客栈出入江湖人物,俱不禁双目注视他们,有的窃窃私议。
李仲华意态从容,举步潇洒,面含微笑,郝云娘则柳眉带煞,面罩浓霜。
出得“源长”客栈,店伙早备好健驴鞍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