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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道:“一条不够。”
赵洵道:“那万蛇穿心怎么样?”
阿沅“嗯”了一声,半天,又说算了。
小乙又想起一茬,道:“早上,柴府送帖到了黄掌柜家,明晚,柴大少要在自家设宴,请公子过府一叙。柴大少私下还传话说,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他还请了俞谨庵,酒桌上为公子引见。还说昨日在庆祥酒楼,说起扬州城里买妾的事,不大尽兴。”
小乙越说越远,赵洵无奈,道:“你赶马车,不要说话。”
赵洵向阿沅道:“买妾是柴大少的主意。”
阿沅看着他,不说话。
小乙忙道:“沅姑娘,公子这话,小乙可以作证。昨日那酒席上,柴大少抱怨了半天,说扬州城牙婆都是人精。他才说要买妾,那些牙婆就连着三日,送了五六十个姑娘上门,全是白面红衫,教导得千篇一律,一点把柄也没有。若要迁就买一个,太不顺心,不如去苏州买。柴大少还问公子要不要,若要,买回来,让公子先挑。我看公子就算挑一两个,也没什么,谁家不是三妻四妾呢?”
小乙滔滔不绝,阿沅听得呆呆的。
赵洵看她不快活,隔帘向小乙道:“回去再打你板子。”
小乙终于闭上嘴。
阿沅忽然刁钻道:“你买妾如何,不买如何?我前世负心如何,不负又如何?终有一天,各奔前程。”
说着,阿沅卷起那轴画,趁马车正驶到山涧石桥上,掀开车帘,将画轴高高抛进水里,散了,随波逐流去了。
赵洵一怔,心上蓦的疼了起来,忽然用力将阿沅按在身下,凑在她耳边道:“我没说要买妾呀。”
阿沅挣不脱他,冷冷看他。
赵洵目光眷恋不舍,道:“我和你约一件事,就今生的事,不说前世了。”
阿沅凝住眉头,赵洵含笑看着她,热络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人也是你的,若你要凭据,我再写一张卖身契给你,如何?”
阿沅怔住了,赵洵认真打量她,他低下头,深深吻住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赵姑娘前世一定不是糟糠之妻,少说也是腹黑的地主婆。
☆、看花分明
阿沅望着赵洵,不知怎么想起五年前,她在钱塘义庄住了三天,没见他尸首,才回了武陵。
五年很长,他活得好好的,温热的活人。
阿沅抬手要打他后颈,赵洵攥住她手腕,又往她腮上亲了这一口,这才抱她起来,笑吟吟的,促膝而坐,道:“去扬州城的街上逛逛?我送手帕给你,书上才子佳人都是这么定情的。”
阿沅冷冷道:“那是佳人送才子。”
赵洵道:“既然你要送我手帕——”
“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你手帕?”阿沅问道。
赵洵自顾自道:“我想这手帕银红绫的好看,玉色绫的也不错,或者丁香色川绫的。若在帕子上销金点翠的话,海水嵌八宝,点翠穿花凤,都很精致。还有两边栏子,最好用缨络碎八宝。”
阿沅听得哽住了。
赵洵数完了,才问道:“阿沅有什么想要的?”
阿沅索性转过头,掀起车帘,看山花,有几树缃绮笼在山道之上,拂过车檐。
赵洵也看那些花,微微笑道:“若按心无外物论,你不在时,我心上与此花同归于寂,你在时,我心里和此花一时都分明起来。”
阿沅初时不理他,良久才叹息道:“你讲逍遥的人,应该心如槁木。”
赵洵道:“只在你面前,我想什么,讲什么。”
阿沅不说了。
赵洵高兴着呢,回味是甘。
等马车到了城西,却不回筱园,又进扬州城里逛,沿西大街,一路过梅花书院,又转了半座城,到了缎子街,连着一片都是做买卖的,有香铺街、花翠街,食肆茶楼鳞次栉比,又有书街、百鸟巷。
赵洵让小乙驶到书街外头,拉着阿沅下了马车,道:“我们四处逛逛。”
阿沅随他牵着手,小乙也下了马车,跟在公子后头。
她看见许多店卖笔墨纸砚,装在一套八宝锦匣内,问道:“那拜匣可有木匠认得?”
赵洵道:“昨日霍珍去问过了,彩漆花样常见,木头常见,铜活扣也常见,看不出稀奇,里头也没有什么机关。这样的拜匣,许多人家都有,寻不到根由。若寻得到,杜慎一早就去拿人了。”
阿沅点点头,又问道:“那日三笑楼门口,有一位到官府冒领彩匣的小厮,你可有去找他?”
赵洵道:“我让那天驾车的乐放去了,乐放说那小厮丢了人参,被主人家打了一顿板子,撵出门去,也不知流落在何处了。他只好慢慢去寻。”
小乙在后边听着公子与沅姑娘说话,只觉得稀奇。
明明是不曾知会的事,却好像心有灵犀。
阿沅想了想,道:“那明晚俞瑾庵家,我同你一起去。”
赵洵微微一笑,道:“那你先送我一条手帕。”
阿沅不由道:“我不如再送你一件月白绫袄子、一条丁香色绸裙子、一件云绢衫儿?若你要花枝招展地出门,我还送你一盒胭脂、一盒水粉。若你还不满意,我另外给你打一套头面手饰,髻梳、步摇、簪子、坠子、压袖的金玉镯子,一件都不少你的。”
阿沅一鼓气说完,将赵洵说得滞了片刻。
半天,他回过神,却笑道:“阿沅原来也会说笑话,难得。”
阿沅没奈何,不说了。
赵洵牵她的手,牵得紧,街上人烟凑集,十分热闹,有百戏货郎、卦肆相摊。
他领着她尽兴逛了几条街,见有一个茶肆,门悬旗招,叫申申如,再看二楼又悬书招。
赵洵有兴致,道:“楼上有人说评话,咱们去听听。”
阿沅才抬头,还没看清书招上的字,就被赵洵拉进茶楼。
只见门里十几桌人,添茶、送点心的小二穿梭,座中还有拉二胡卖唱的,开窗边也悬十几架鸟。
原来本城好养鸟的,常聚此处,比谁家的鸟,声口宛转,是而人声嘈杂,雀鸟争鸣,听着热闹。
小二见有客来,迎上前来,开口问是来听评书的?还是喝茶的?
赵洵道:“听评书的。”
小二笑道:“若是来听书的,今日是南京的柳先生来讲,慕名者不少,有三天前就送银子下订的,没有空位哩!”
这时,小乙上前,笑道:“银子不拘多少。”
小二却为难,道:“客倌莫怪,这可不是银子的事。”
小乙问道:“几时开始说?”
小二道:“再有半柱香时辰,一会茶楼门口保准人挨人,想远远听个响动都难。”
此时,阿沅道:“扬州城有这样一桩热闹在,有一个人,一定会来。”
赵洵心领神会,向那小二道:“谢家无忧公子的桌子在哪?”
小二老实,道:“谢公子的桌子在二楼,靠着窗,极明净。”
赵洵道:“既如此,那桌是我们的了。”
小二却不放,还要再问,小乙拦着他,笑道:“你忒不通情理!我家公子和谢公子打小就要好,勾栏一起逛过,人也一起打过,算是生死之交!”
阿沅听了好笑,小二半信半疑,等小乙私递上一块少说二两重的纹银,这才算全信了!领着三人,噔噔上了二楼。
只见二楼敞亮,当中设了一个书台,四围团团摆下十几张桌子,黄藤屏风隔着,已坐着好些客人,谈天说笑,也十分热闹。
小二领着三人,到谢无忧订的桌子。
赵洵落座,点了一壶龙井,几样素食。
阿沅也坐,道:“我未曾教他一招半式,却先沾他的光,”
赵洵却笑道:“做了师傅的人,果然迂腐起来。古语尚且云,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更何况师傅想沾弟子的一点光,自然不必客套。至于教剑法的事,往后有的是时候。”
阿沅沉思片刻,道:“你这样厚颜,偏偏又爱读书,不知道将来会做出什么大事。”
赵洵唇角一勾,道:“我会做什么大事,你常伴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会晓得。”
阿沅听他又说歪了,就不说了。
一阵风过,拂开窗畔的细竹帘子,阿沅正瞧见楼下缎子街上,一位紫衣公子骑一匹大马,左手挽着缰绳,右手提一个鸟笼子,优哉游哉,往茶楼这边来了。
小乙也看见了,道:“公子爷,谢无忧来了,骑的还是咱家的大宛名驹。”
赵洵啜口茶,道:“他骑着好看,就当是赏他的罢。”
小乙奇道:“他又不是咱逍遥楼的人,为何要赏他?”
赵洵放下茶杯,道:“上回在城楼,他喊我一声师丈,我自然要大方些。”
小乙听明白了,掩口笑,阿沅不理他。
却说谢无忧到了申申如茶肆下,纵身下马,风姿潇洒,早有小二迎上去,问道:“爷,您来了!”
谢无忧笑道:“这是当然,南京的柳先生说评书,那可是天下闻名。还有我这一只雀儿,久不曾与它的同道切磋,只怕嘴上的武艺有些生疏,我特地带它来遛遛。”
小二连连点头。
扫垢山庄果然不同凡响,连只雀儿也要讲究武艺切磋。
谢无忧逗逗鸟,又问道:“柳先生来了没?我的位子还在罢?”
小二忙道:“柳先生约有一盏茶功夫就来了,您的位子坐了一位少爷,说是您的生死之交。”
谢无忧听了一笑,道:“我的生死之交?还不快领我上去瞧瞧?”
小二应声,忙在前领着。
不多时,谢无忧大步上了二楼,转过屏风,迎面看见赵洵和阿沅,脚上不知怎么就有点发软,忙往阿沅旁边坐下,笑嘻嘻问道:“师傅,是什么风儿将您给吹来了?”
说着,谢无忧又张罗道:“小二,茶水拣上好的,点心也拣上好的,再换一套上来。”
小二忙道:“哪里敢怠慢谢爷的朋友,桌上有的,都已是上好的了。”
谢无忧笑道:“算你机灵,忙去罢。”
小二这才下去了。
阿沅道:“我路过,见是有名的柳先生说评书,就借你的名头。”
谢无忧笑道:“师傅,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的名头就是您的名头!”
阿沅听着微微一笑。
谢无忧问道:“您怎么晓得我在此处订了位子?”
阿沅道:“随意猜的,我想扬州城里的好事,大抵有你。”
谢无忧笑道:“原来如此!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师傅也。”
阿沅听着这话,缓了半天。
赵洵微微一笑,向谢无忧问道:“上回别过之后,你怎么不来拜师?”
谢无忧道:“师丈,难道你不晓得,七日后是我大哥的生辰宴,下帖请了诸多江湖同道。一则我大哥声望极高,二则他至今未娶,如此一来,阿弥陀佛,我大哥就像那唐僧肉一样,不知被多少人惦记着!那些武林名宿,但凡家里有女儿的,接了帖,都说要来。我为了筹备筵席,不得闲,师傅这边就怠慢了。莫怪、莫怪。”
赵洵听到这里,道:“既是你大哥做生日,也是情有可原。”
说着,赵洵又向小乙,道:“你那里可曾接着帖?”
小乙忙道:“谢大公子的生辰帖,一个月前就送来了,只是公子爷忙着照顾阿沅姑娘,一时不曾瞧见。”
赵洵点头,道:“晚间我写个贺礼单子,你去置办。”
小乙连忙称是。
谢无忧拱拱手,客气道:“倒让师丈破费了。”
赵洵微微笑道:“这是应该的礼数。”
阿沅耳边听着这二位礼数来、礼数去,不大惯,只转头看书台上。
这时,一位麻脸大汉走上书台,向台下诸客作个揖,缓缓坐下,鼓板轻放,道:“蒙诸君子光降,在下柳敬元,惯说的野史俗谈、演义盲词,承不见弃,今日假斯文一回,且说一段《史记》罢!”
他话一落,各桌说话声儿都停了,倾耳听那柳先生又起了一段鼓词前腔,道:“废苑枯松靠着颓墙,春雨如丝宫草香,六朝兴废怕思量。鼓板轻轻放,沾泪儿女肠。”
他这一腔儒雅沉雄,不愠不火。
阿沅晓得不俗,细听起来。
这位柳先生说道:“敢告列位,今日所说不是别的,是春秋晋景公三年,屠岸贾发兵下宫,诛杀赵氏满门的旧事。”
赵洵一听,微微皱眉。
阿沅诧异,史记典故多如牛毛,怎偏偏拣赵氏孤儿来说。
柳先生无心,铆气说来,几段鼓词、评说相间,利落干净。
台下诸客听得甚是畅快,屏气凝神,惟有赵洵神色越淡,置身事外。
阿沅柔声道:“看天色不早,我们走罢。”
赵洵方才回过神,手上已被阿沅握住,轻轻拉他起来。
赵洵晓得她的意思,却道:“难得遇着柳先生,你不听,着实可惜。”
谢无忧也道:“师傅,柳先生还没说完呢。”
“改日再听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