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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画溪柔盯着眼前这个一脸急色的男子,难以置信,她与他相处共事多年却从未见过他流露出这般担心人的表情。
为什么?
为什么他如此着急?
这个少女令他如此着急的少女,又是谁?
“溪柔?”韩影发现画溪柔表情愣愣的,就像中了什么邪术般,忍不住多唤了两声。
画溪柔愣了之后,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捏住蓝翎儿的手腕,回答道:“放心吧,她没事。”
闻言韩影的眉头才微微一松,嘴角露出一个不经意的弧度,而这一切都印在画溪柔的目光里。
上面,释放了月意悠后月意然才注意到了还有另一个被困女子,对方那写着“救命“两个大字的眼睛正在闪闪发光,于是他毫不犹豫就奔了过去,救下了女子,抱着她翩然落地。
月意悠看着自己两名“同伴”分别被两位英俊的男子温柔的抱着落地,心里瞬间不平衡了,嘟嚷道:“三哥,你怎么去救一个外人,把我留在上面啊?”
月意然看着自己那个从小就被惯坏的小妹,温柔的一笑,“悠悠,你的轻功不是峨眉派素缘师太亲传吗,快下来,要走了。”
好吧,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有更多的优待,自己是侠女,所以得自力更生。月意悠无奈地自我安慰,毕竟赌气也没有逃离这个鬼地方重要,所以她很快就自己跳了下来。
月意悠因为一直顾着骂人,根本没有注意到那绿色的地面有什么不对,这下一落地,她似乎瞬间理解那个蓝衣少女会发出那么恐怖的叫声了。
请问,这里还是人间吗?看着地里那难以数计的尸骸,月意悠花容失色,这里……这里简直就是无间地狱——?
“三哥救命啊!”月意悠连忙蹦过去,一把抓住月意然的手臂,声音不住的打颤道“这……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代替月意然回答的,是蓝水仙那阴寒到极点的声音。
“这里是——幽冥圣殿。”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身上。
蓝水仙不知何时又站在了石棺的后面,正用一种冰冷的,面色对着众人,给人感觉,她似乎在生气,而且由于愤怒到了极点,所以只能用冰冷来表现。
“中原人就是靠不住。”蓝水仙的目光移到了穿着石榴裙的少女身上,“你的父亲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父亲?大家把视线移向埋头在月景寒怀中的女子,心中疑惑。
少女的身子颤了一下,终于抬起头转向了蓝水仙,颤声道:“你……你说什么?父亲?你认识我父亲吗?”
“看来裘达海什么都没告诉你。”蓝水仙道,“算了,你反正马上就要死了,知道也没意义。”
“请告诉我!”蓝水仙的话让少女极度关心,“裘达海是谁?是我的生身父亲吗?”
蓝水仙却没打算再理女孩,而是对着画溪柔道:“画溪柔,你看好了,我曾向孟尝在说过这逆天之阵,但他却斥之荒谬,如今,你就好好地看着这奇迹的发生,到黄泉去告诉他一切吧——”
“逆天之阵?”韩影看着画溪柔,“溪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画溪柔慌道,她心中升起了极度不安,让死了百年的人复活,这种逆天之事如果发生了,究竟给人间会带来一场怎样的浩劫——?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做知道的事。”韩影将蓝翎儿的身形稳住,把她交给了画溪柔,“你们先走,我断后。”
“韩大人,这里交给在下,你带姑娘们先走——”月意然也明白了韩影所说的做知道的事,亮出了自己的长剑。
“不用争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蓝水仙举起双手,直直地想上升,最后悬浮在了大殿的半空中,然后开始徐徐念叨着什么,眨眼间,大殿的唯一的入口便落下了一道铁门,将这里完全封住。
幽闭的空间向来让人紧张,更何况是满地尸骸的洞穴里。
这是——?
注意到脚下突然变得滑腻起来的月意清突然尖叫道:“哥——三哥——这个地板在融化,在化啊——”
月意然自然注意到了,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脚下那些绿色的胶状物就像被大火烧烤一样,如蜡般化开……粘稠的绿色液体慢慢增多,很快就漫过了众人的鞋底。
“这是……芏祣?”在大家都不知所措时,脸色苍白的蓝翎儿却突然弱弱的说话了。
“什么?”画溪柔问蓝翎儿道,“姑娘你说什么?你认识这些液体吗?”
“咸咸的腥臭味……”蓝翎儿闭着眼,纠结着不去看地上,“我不会记错的,是蛊虫芏祣在毒液里融化的味道,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如果被这些体液粘在我们身上,凝固后就永远祛不掉了!”
“你是说我们会变成这一堆腐尸——”月意悠疯嚷道,“怎么可能,那个什么蛊虫肚绿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不管是什么,我只知道一件事。”
韩影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闪到半空中,手中的清月龙吟刀清啸一声毫不犹豫当头斩下,完全不管刀下的蓝水仙看起来有多么的可怜幼小。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
“韩大人小心——”
月意然善意的提醒还没落进韩影耳中,蓝水仙就已经微动了左手中指。
一道绿光横劈过来,与气势如虹的清月龙吟狠力相击。
韩影只感到一股剧烈的剑气,然后整个身体都像被什么重物剧烈的狠击了一下,每一根神经都痛到了极限——他被震到对面的铁壁上,如一根断线的风筝,落了下去。
“阿影——”画溪柔在韩影被震开前就奔了过去,接住了韩影。
“黑木头——”渐渐恢复过来的蓝翎儿没心情害怕了,她也想冲过去,可是脚下粘稠的液体却绊住了她的步伐。
“三哥——”月意悠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这个被视作谪仙人的哥哥身上。
月意然抬头看着蓝水仙,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化气为剑,这是剑道中的顶级剑术,纵然有天赐之资,也是非数十载的苦练参悟不得成的,这个人,绝不能以她的外表判断,只是个普通的十二岁少女……
他横剑于胸前,眼里又出现了那深深的悲悯之色,这是在他每一次无奈地开杀戒前,都会不经意露出的目光。
石棺上的绿色液体已经融化了一半,胜雪的白衣已翩然而起。
玉剑在空中展开,刹那间,银色的月华便悄然无息地闯入这个只有青红黄白黑五色流转的世界,耀花了每个人的眼睛,浸染进每个人的心底。
“皓月当空——”月意悠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家的剑法,惊喜道,“是流月剑法。”
不过月意悠并没有光顾着欣赏,她二话不说,强行摆脱地上的液体,迅速后退,以避其剑气锋芒。
那个石榴裙少女原本怯懦害怕,可紧张到极点后直觉却变得更加敏感,她见月意悠跑到一边,顿觉自己也该躲起来,连忙拉着蓝翎儿往角落跑去,可她们还没跑到铁壁边上,身后就感到了一阵巨大的狂风,回头一看,整个大殿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五色光芒中,银色和绿色的剑光乱作一团,白色的男子身影和藏青色的女孩身影在期间迅速移动,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甚至像月意清这样自小习武的人,也是一片模糊,完全捕捉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移动路线。
月意然十分惊异于对方的深厚内力,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将自身的速度提到了极限,才能勉强避开无形的剑锋,可白色的衣服也还是免不了被割了十多个长长的口子,看来那些无形的长剑并不是每一把都带着强烈的剑气,这让他想起了之前遇到的血影神针,这些用内力神气化成的剑也像那些血影神针一样,有形之中藏着无形,可以感知的攻击后还隐藏着不能轻易感知道的攻击,这种招数,实在阴狠。
蓝水仙相当诧异,从来没有人能在她的气剑攻击下完全不见血,虽然她化气为剑并没有练入臻境,但就算是数一数二的剑宗高手也不可能将每一次攻击化解,这个男子是谁?难道真的是自己离开江湖太久,完全不知道当今的中原已经出现了这种英才了吗?刚刚月意悠似乎叫他哥哥,看来是孤月山庄的人,哼——难怪用的是自己最讨厌的流月剑术,这种讲求华丽美妙的剑法,从诞生起就只配拿来让看客欣赏,不是杀人的利术,怎么可能打过自己的剑气。
地上的人完全花了眼,五根大柱上时不时地发出金属打击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利器砍在了上面,那些刻画着五种毒物的柱子上立即出现了十数道深深的剑痕。
“好强的剑气啊。”蓝翎儿突然发出感慨,“不过没有我师父弄出来的剑痕深。”
“姑娘你懂武功?”红衣女子看着蓝翎儿问道。
“嗯。”蓝翎儿点点头,“我会武功的,不过不是很好。对了,你是谁啊,也是被那些拿着刀的坏人捉来的吗?”
红衣女子点点头,“我叫彭玉霞,一个月前有一群拿着刀的黑衣人冲进我家里,把我爷爷和奶奶打伤了,带走了我,姑娘,你既然懂武功。而且,你……你刚才还认出了这些恶心的东西,那你能不能想办法逃出去。”
蓝翎儿摇了摇,嘟着嘴,带着后悔的表情说道:“不行,我的武功没练好,这铁壁是实心的,我打不烂。”
红衣女子的愁容顿时加深,透出深深的失望。
而这时,蓝翎儿却又想到了什么,嘻嘻的笑道:“不过你别担心,四节爷爷告诉过我,人是天地化物,本身就具有局限性,所以在这世间,但凡是被人所建造出来的,一定带着可攻破的局限性,因此所有的密室其实都不会是密室,只要弄清楚了这里的建造原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姑娘你的意思是……”
蓝翎儿没和彭玉霞过多解释,她伸出手,开始在铁壁上抚摸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似乎在背书,而那两弯秀眉紧蹙着,证明她正做着深深的思考。
“铁壁的结构是实心,看上去好像没有出口,可是这里有空气流通……五根铁柱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而木为东方,火为南方,金为西方,水为北方,土——便为中央,可是安在中央的不是土而是一座石棺材……”
彭玉霞本来想问她在做什么,但内心隐隐感觉蓝翎儿正在想办法出去,自己此时最好不要去打扰她,她便只有跟着蓝翎儿在越来越深也就是越化越多的芏祣尸液里,艰难挪移。
而另一边,画溪柔从腰上取下一个针包,已经为韩影施针了一会儿了,但重伤昏迷的韩影却依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他实在是伤得太重了,接连的战斗不仅透支了他的体力,也让他全身的奇经八脉受到了严重的创伤,现在的他不要说战斗了,就是简单的行走也很困难,画溪柔也只有竭尽全力护住他的心脉,熬过一刻是一刻。
站在他们旁边的月意悠没有在意韩影的死活,她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直愣愣的追寻着空中变幻莫测的身影,心脏纠成一团,拼命的为自己的哥哥向上天祈福。
月意然和蓝水仙已经互相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但是蓝水仙却丝毫不着急,甚至有些悠然,月意然自然感受到了这一点,最初他有些诧异,但当他看到那石棺上开始溢出的绿色黏液已经往四壁下流汇入整个大殿地面的绿色汪洋时,他知道再这么耗下去他们六个人都要死在这里,所以,他只好变守为攻了——
蓝水仙一层不变的气剑已经被月意然看了个七九八十,再躲过一道直逼而来的气剑时,月意然竟放开了手中紧握的白玉长剑。
这一举动当蓝水仙吃了一惊,他要做什么?放弃武器?放弃挣扎了?
看着那把没有依托后急速下落的剑,蓝水仙心起疑问,但她没来得及多做思考,因为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的杀气。
原来,是正式开始!
蓝水仙冷冷一笑,最开始月意然带剑冲上来时,自己就没有感受到对方有丝毫的杀气,她本以为是月意然隐藏得太深,但是现在看来,最初的月意然根本就不想杀她,似乎只是为了降服她,可现在,几条人命已经迫在眉睫,他再也不能心慈手软了。
哼——蓝水仙冷笑,居然被一个晚生小儿轻视同情了,还真是可笑。
她的杀意顿起,十数道剑气喷薄射出,直袭随剑而落的月意然。
气剑未至,月意然的衣带却已被狂怒的杀意震碎,但他却在这一刻,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没错,是十分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他就像一个婴孩,在母亲唱着摇篮曲的温暖的怀抱里,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硕大的莲花在刹那间盛放,所有的气剑都像是汇入大海的微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