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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簟凉-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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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池指了指她耳上玲珑剔透的珍珠耳坠,“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完颜湮指着她皓腕上绯红的镯子,“那你这个呢?”

“这个是我娘留给我的,不是定情信物。”临池轻笑。

“唔嗷,那君彦鎏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定情信物啊?”完颜湮两眼一亮,急忙的催促道,“我要看啦我要看啦。。。”

临池笑容一滞,八物定情,成亲那晚他一一给她戴上,可似乎除了那晚她便再也不曾戴过了。以前是珍惜舍不得,后来呢,厌弃?总之她将它们束之高阁,几乎快将它们忘却了。她指着香囊,“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她曾为了给他绣香囊,让自己从来不动女红的十指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现在她已针法熟练绣工细密,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甜蜜的感觉了。

玉镯………“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洞房花烛夜,烛光微漾映着凤冠下的她面若桃花,红帐芙蓉暖,他温柔的给她戴上那碧翠青绿的玉镯,含着她的耳垂喃喃低语:“这是我娘留给她儿媳妇的。”她颊生绯艳红至耳后。

玉佩………“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他环着她的腰,为她着衣,为她系上半玦玉佩,他一半她一半。

她一边指着完颜湮身上的物什一边说道:“同心结………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发簪………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发钗………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你怎么了?”完颜湮盯着她的眼,奇怪的问道,“临池你。。。有什么事吗?”

临池摇头,“我只是有些乏了,我先走了。”她起身,环视众人一看,“哥哥呢?”

玉千刃一袭青衫飘逸冷峻,“安和郡主醉了,洛兄送她回去先走了。”见临池呵呵的笑着,他又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我有却欢,却欢还在外面呢!”临池笑了笑,看着撅着嘴的完颜湮,又对玉千刃叮嘱,“前三个月要特别小心,很容易小产的;怀了孕的女人可能会有些喜怒无常阴晴不定,qǐsǔü你要多包容阿湮,阿湮本来就是个小孩子脾气;害喜的时候胃口重,你不妨给她弄些腌渍的青梅,或许她会喜欢,君府便有一些,你让人来取些叫阿湮尝尝。。。”

玉千刃听得十分认真,还时不时的点头称是。

临池突然停下来,自嘲的笑着,“阿湮这都是二胎了,你想必也有些经验了,用得着我说这些嘛!纵然是第一胎,府上也有嬷嬷照顾,我真是多此一举了。”

“不,你也是关心阿湮,关心则乱。”玉千刃说道,摸了摸完颜湮的头。

完颜湮不满的躲过玉千刃的大掌,嘟着嘴:“明明我比临池大是姐姐,可临池更像姐姐。”

临池轻笑,玉千刃也忍俊不禁。

池中荷亭亭玉立袅袅多姿,临池漫步在池上荷中的绿堤上缓步向岸边走去,一路粉花碧叶围绕,香气溢人。完颜湮靠在玉千刃怀里望着逐渐模糊朦胧了的孤影,“临池对孕妇这些事知道的很清楚啊!”她感慨,“她还从未生育过呢!”

玉千刃眉眼一动。

“小姐。”却欢撑着十八枝白玉伞骨的紫玉伞站在马车旁。

临池神色淡漠,“回府吧!”这,或许是她去君府最后一次用“回”了。明日一过,那便再也不是她的家了。眉宇间浅波浮动,眼中掠过一抹淡淡的莹光。

君府内下人急急忙忙的搬着东西,虽匆忙却井然有序并不混乱。君彦鎏一身常服白袍立于花木扶疏的回廊上看着众人进进出出,砚台站在他身侧,轻声汇报着些什么,不时君彦鎏满意的点了点头。

“少爷,都收拾好了。”宣纸跑来说道,“可是少夫人还没有回来,都这么晚了。”

君彦鎏开口刚准备说什么,这时君如玉踱步出来,衣袍上清辉满襟,“阿彦。”君彦鎏见君如玉一愣,“爹。”

君如玉环视四周,“这么急做什么?明日收拾也来得及。”

君彦鎏苦笑,他能说若等到明日恐怕您老的儿媳妇就没有了吗?“爹,我自有分寸的。”

君如玉点头,“此事甚为重大,你需多加小心。”

“是。”

“少爷,少夫人回来了。”门厮通报。

君彦鎏终于松了一口气,望着那抹淡雅如月光的缈缈清影,如释重负。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君府的朱门发出沉重的“咯吱”声,大大开着,门口黑夜为幕白月作景,独衬她清傲一身,绝世无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仿佛他一移开视线她便会消失不见了。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只要过了今晚。。。只要过了今晚,一切便都会好了!

22

周郎一顾弦拂乱 。。。 

 

 

临池左右环顾诧异的看着这一切,“这是在做什么啊?”转头看向却欢,挑眉,却欢茫然的摇了摇头。

君彦鎏走过来解释:“长公主与宁南世子的婚仪重大繁复,故皇上派我代表皇室去宁南与宁南王府一起安排各项事宜,明日一早便启程。”他顿了顿,有添了句,“你将与我一同前去。”

临池被这招打得措手不及,反射性的问道:“我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得到的是君彦鎏坚定淡漠的口吻。

她抬头望向君彦鎏,朦胧的月光下,他欣然而立长身挺拔修长,侧颜剑眉入鬓棱角冷锐锋利,在她心中他一直都是温雅如玉风度翩翩的,猛然见他气势强硬锋锐乍现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忽然有些看不透他了,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好好的了解过他,她对他永远在最肤浅的认知里。

“怎么了?”君彦鎏见她久久不语,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冷硬吓着她了,连忙温声安抚道,“你去不去宁南不是我能决定的,是皇上钦点的你。在宁南那边总有许多宴会应酬,甄家的女眷也需要有女人前去周旋,皇上想了想觉得你最合适,便点了你。”

可以说是因为皇上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人选,也可以说是因为安易长公主或有意或无意的一句提点。

临池不疑有他,表情淡漠忧郁,还是应承了下来,“我知道了。”越过他径直回房。

君彦鎏一直忐忑的心总算放下了。不论如何,能拖一时便拖一时,这件事拖完了那件事又来拖,但让他放开临池确实绝不可能的。他眉梢凝起霜气。

“少爷。”本来在回廊处的砚台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府门,砚台大步跨来,双手呈上一罐圆瓷盅,“这是刚才关蜀侯夫人命人送给少夫人的,说是少夫人喜欢吃酸梅,关蜀侯夫人便将自己喜欢吃的腌渍青梅送来给少夫人尝尝。”砚台有意无意的咬重了“关蜀侯夫人”和“自己喜欢吃的”几个字。

君彦鎏也不知是否听出了什么,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伸出手揭开了盅盖,一阵清新的带着梅香的酸气迎鼻而来,他蹙眉挥手,“怎么这么酸?能吃吗?”

砚台微微一笑,“关蜀侯夫人正是害喜的时候呢。奴才听老人说,女人害喜的时候口味重,就喜欢吃些酸死人的吃食。”

“嗯。”他将盅盖盖回,“扔了吧!这么酸临池吃不下的。”

砚台楞了一下,“可是。。。”明明听小厨房的人说少夫人最近喜欢吃辣的啊?他刚说了开口,看君彦鎏漠然的神色,便止住了,恭顺的低头退下。

关蜀侯夫人完颜湮?那可是个装傻充愣的精明女子。君彦鎏细勾眸子,若有所思,最近临池确实有些反常呢!他想了想,提步向书房走去,吩咐宣纸:“你去请严大夫到书房。”

“是。”

明月渐渐高升,又逐渐下落,天际泛着鱼肚白,隐隐有曙光明亮。书房的灯亮了一夜,直至晨曦拨云开雾破幕而出,温暖的阳光挥洒大地,繁荫夹杂着细碎的点点金光,君彦鎏和严大夫方才出来。俩人皆神色如常毫无异样,也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在人前提起过此事,让人捉摸不透心怀忐忑。

“那你问严大夫他们说了什么吗?”临池戴耳坠的手一顿,她偏首往后看着却欢问道。

却欢撇着嘴,“问是问了,但严大夫不告诉我。”

临池对镜梳妆,持着碧螺细细描着黛眉,眨了眨翦瞳羽睫,“严大夫不是哥哥的人吗?”

“也不算是啦!”却欢有些闷气的说道,“严大夫算是大公子的一个江湖朋友,因欠了大公子一个人情便来君府照顾你,至于严大夫是已在君府待了许多年的常用大夫的事,大公子之前也不知情。不过大公子还是很信任他,说他是一个正人君子。”

“哥哥相信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我想严大夫会知道分寸的。”她宽心一笑,玩转着手中的螺笔,“我更好奇的是,哥哥那种不君子的人,竟然也会有信任的君子?”

却欢“扑哧”的笑了出来,乐不可支,“谁说不是呢!”

“少夫人。”宣纸在外面敲门喊道,“您收拾好了吗?少爷在前厅等你。”

临池敛了笑,身子坐正继续上妆,不吱声。

却欢见状,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便答声:“慌什么慌,小姐收拾好了自会出来,等不了让你家少爷自己走去。”外面顿时没了声。

临池捋着发,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平静。若没有这意外,她应该是去请安澜赐离缘书的。而后,君彦鎏与馥月临池这两个人从此再干连,康庄大道或独木小桥,各行一道。她甚至已经想好了以后的路怎样路。她会像娘一样,带着孩子带着却欢,四处游历四海为家,踏遍各地山山水水,一览天下美景。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似金纯净的透明,淡淡的铺泻长空。

他们坐着马车先到东城门,与其他同行的官员会合,四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出京都。此去官员除了君彦鎏乃刑部,皆为礼部官员。明面上是礼部尚书周封为主君彦鎏为辅,实则是周封来辅助君彦鎏。

周封之父乃洛争二夫人周品娴之兄、御史大夫欧阳雅斐的岳父周子书之弟,算起来与临池还有几分姻亲的关系。不看周品娴的面子,就论周碧荏与临池的情分,临池对他也是十分的客气,再加上周封虽是大家出身却毫无纨绔之气,待人处世谦和有礼,举止谈吐高雅有趣,俩人相谈甚欢。偶尔君彦鎏对他们的谈话略略点评几句,精辟独到,一针见血,引得周封对君彦鎏甚是佩服,若非是行路之中他定要把酒言欢举杯相邀。

“在下以为长公主此时抽身朝政对朝廷是一大损失,圣上虽已可亲政,但若有长公主在旁提点辅佐,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周封侃侃而谈大论朝政。

临池好奇:“难道周大哥认为当今圣上比不上长公主?”

周封摆手,“非也非也,圣上龙威天成决策果断,怎会不如人。但圣上毕竟不如长公主亲理朝事多年,朝中官员枝横交错连亲带妯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且朝事刚拾不熟。”

“周兄此言差矣。”君彦鎏轻嗮,“周兄既已说圣上是龙威天成决策果断,圣上又怎会做无把握的事打没准备的仗呢!不相瞒,前些时日君某受长公主之托,与圣上在上书房议事,圣上只手间点评朝政气势昂然,胸有成竹,万千沟壑尽在其中,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圣上不是不知不明,只待时机。”周封眼眸乍亮,“为人臣子最大的希望便是能有一明主能令各尽其用,在下甚幸。”

君彦鎏微微颔首,“周兄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志不在小心存鸿鹄,皇上又是知人善用明察秋毫的圣主,只有周兄心系圣上为皇上尽忠,飞鸿图达的一日不远。”

周封合掌大笑。

话及此,临池算是听明白了,君彦鎏是在为皇上收服人心呢!

安易长公主能把揽朝政这么多年令众臣不敢有什么动作与其铁血手段脱不了干系,但皇上是天子,要的是长久,就不能如长公主一般了动用杀伐,否则便会令人心寒失了臣心。皇上初亲政长公主又出嫁不在了,难保被长公主压抑了多年的野心勃勃的大臣不会有什么动作,结党营私朋狐之众各朝各代并不少见,皇上这是欲先发制人提拔一些年轻人组成自己的势力。

见他们还欲继续谈下去,临池不想知道太多有关朝上的事,起身:“你们谈吧,我去车厢后面吹吹风。”

这架马车是君彦鎏亲自设计的,费了他不少心思和银两。车厢内精致舒适不说,桌柜小榻都齐全,像个小房间;在车厢后面有道帘子,撩起来便是个小小赏景处,三面围着栏杆,地上是铺着羊绒软毯,直接坐下便是了。因为多了这个赏景处,这架马车比平常的马车大了三倍,这架马车也用了六匹骏马三个车夫。临池记得却欢说过这辆马车的造价是上千两白银。

“这一路上只有临池一名女子,也没个陪伴的。”周封歉意的笑了笑,“都是我粗心了。”人员的安排这些都是周封安排的。

临池倒不甚在意,“无碍,不必为了我一人凭空多找那么多麻烦。”女子不似男子那么随意方便,且随行的都是男子,一个女子来多有不便,所以她连却欢也没带,单她一人,吃住都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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