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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簟凉-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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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彦鎏多此一举了。”君彦鎏不甚在意,勾唇一笑,眉疏目朗让人如沐春风,双手负背两袖交叠,月白的衣摆逶迤在地扫过发出窸窣的清响声。

临池倒是不好意思的一笑,“临池多谢君公子的好意了。”她敛襟施了一礼,身姿袅娜。

君彦鎏低头看她,眼眸深若点漆,墨痕沉邃,浅看如琉璃般清澈明漓深看如漩涡令人不由自主深陷其中,临池朱唇微启呆呆的回望着他,秋水翦瞳水波盈盈似有暗光浮动。两人间的距离愈发的近了,临池吐息间满满是君彦鎏身上木樨清雅的香气,明明是干净清爽的气息临池的心头却像压着块石头似地的沉甸甸的。

临池猛然惊醒,迅速退后几步脸上浮现出如遇狼虎猛兽时的惊恐慌张,茫然失措,双袖相拂袖摆散开两襟侧绣着的一对蝴蝶栩栩如生翩跹欲飞。

君彦鎏上前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手,避免她因后退过猛而跌倒,待临池站稳后立即撤手。临池看着他坦诚透彻的双眼暗暗自责,大骂自己失礼于人前,脸都丢完了。

“此处路略为颠簸,石子甚多,不少人在此游玩时都跌倒过。”君彦鎏突然开口道。

临池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安慰她,抿唇朝他嫣然浅笑,眼角后扫柳眉斜入鬓,顾盼流莹见明媚生姿,“临池记住了,多谢君公子提醒。”

金色碎光斜斜洒下,逶迤在地的裙摆像是被缀上了点点莹莹的细钻,霎时生辉。暖暖的阳光照着,临池低头走在前面,君彦鎏默默的跟着后面,气氛异常暧昧。

“君公子,你对每个女子都如此温柔吗?”临池故作轻松的戏谑道。

君彦鎏看了她一眼,“你笑得很假。”临池笑容一僵,君彦鎏继续道,“我娘教我,要做一个绅士,就是要对女子温柔有礼,时时照顾她们。绅士是西夷的说法。”

“噢,君府的那个宴会也是从西夷那边引来的吧!你娘是西夷人吗?”临池好奇。

“不是,不过她去过西夷。”君彦鎏回答。

“那你这样做就不怕这样会让人家以为你对她有爱慕之情吗?”临池调侃。

君彦鎏顿了一下,眸色深沉的定着她身上,“你会以为我喜欢你吗?”

“你会喜欢我吗?”临池偏头。

“如果我说我会。。。”君彦鎏未说完便被临池举手打断了。

临池摇头摆手,“打住打住,这个对话我们已经说过了,在你家□。”

君彦鎏含笑不再言语。

8

旧故里草木深深 。。。 

 

 

洛景行与傅安于以双双拂袖甩脸作为争吵的结尾。在这之前君彦鎏一直陪着临池,俩人并不过多地交谈,只是安静的呆着,偶尔想起什么说几句话,或对洛景行与傅安于俩人的争吵内容点评几句,或相视淡淡的一笑。洛景行带着临池去京城著名的瑞福斋吃饭,摆了满满一大桌的美食,盘盘色香味俱全,引人口欲大增。

待回到家中已是傍晚。许是洛景行之前令人打过招呼了,大家没有等他们回来一起用膳,只是洛争的脸色不是很好。

“你们今天都去哪儿了?连却欢也不带。”洛争抚着她的发问道。

临池无聊的拨弄着烛芯,“随便走走罢了。”说完她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似笑非笑的斜了洛争一眼,“爹爹,如果我要去馥月府探望外公,绝对会光明正大的去。而且,我也不认为外公会对我说什么与你不利的话。你就别疑神疑鬼了。”

洛争笑着摇摇头,看着她,一阵恍惚。

在壁角夜明珠晕白的光辉下,临池单手支颔侧首笑靥如花的望着他,黛青的修眉眉梢微挑,清水盈盈的眸子眼角勾起,颊边一沟浅浅的笑痕,朱唇轻抿着,恍若多年之前的喜烛下他亲手为之摘下大红盖头的那女子,她偏首嫣然的看着他,目光璀璨,光彩照人。

临池看着他久久不言神情恍惚,便也不再多言,起身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她站在门外,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没有众星相捧,孤零零的,那么忧伤。心里一阵惆怅,临池临池,娘,当初你想的是不是,凌迟?不管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我的存在,确已时时刻刻令爹爹承受着这凌迟之痛。

摸了摸这张脸,真的那么像吗?像到几乎每一次看见自己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而每一次想到她,便又是一阵神伤心碎黯然失魄。

临池轻叹,转身离去。

“小姐,你怎么了?”却欢铺好床铺,回头见临池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中的绯色玉镯,上前夺过玉镯,在梳妆箧里放好,“这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小心别弄坏了。”

临池不以为忤,由着却欢从她手中抢走玉镯,只突然冒出了一句:“却欢,我真不敢想象,若有朝一日你离开了我,我该怎么办。”

却欢一愣,继而轻笑,“小姐,却欢怎么会离开你呢?”

“嫁人。总有一天,你会嫁人,会离开我。我不可能将你捆在我身边一辈子。”

却欢低着头,将梳妆箧放回原处,“小姐,在离开洛家的前天晚上,夫人问我,想不想跟你们一起走。如果想,就让我发誓,我要陪伴在小姐身边,永远不能离开。无论小姐去哪,无论小姐干什么,一生一世誓死相随。”她抬头,直直的看着临池,“我发誓了。”

临池突然说不出话来。

夜很深。不知已是几更天,半弯弦月隐入了乌层。未关严实的窗被风吹得砰砰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临池裹着被子,正睡得香,一股寒风吹进帐内浸入衣襟,猛然将她冷醒。她拨开被风吹乱的纱帐,披上件衣服起身将窗户关好,原来浓稠的睡意被这冷风一吹就吹的七零八落差不多散了。踱步到□院,看到那墙边一棵树上的一枝红杏伸出墙外,觉得十分有趣。兴致一起,她回忆着小时爬树的方法手脚并用爬上去折下那枝出墙的红杏。

临池摇晃着红杏枝,笑得欢快,“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你再怎么伸长,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探头往墙那边看,唔,也是一座院子,不过看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她不由自主的从树枝爬到墙上再翻下去,溜进那院子里。院子里虽不至于杂草丛生,但花花草草的长得一点也不好看,一看就知道没人打理。各厢房都上了锁,铜锁都有些生锈了,估计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若非今天无意发现,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发现有这么个地方。这地方实在太偏僻太难找了。

苍穹云际空蒙,云朵沾染了一点湿意,似乎就要幻化成雨滴落到地面跺跺脚,临池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裳爬墙回去。

“小姐,你出去了?”却欢听见脚步声迷迷糊糊的问道。

“唔。睡吧睡吧,没什么事。”

却欢闻言翻了个身,又进入了梦乡。临池解了衣裳钻进被窝,睡意袭来之前,她突然想到,那个几近荒芜的院子,会不会就是曾经娘住过的那个唯一居?

又是一朝初始。

大清早,便有宫中来人传安易长公主口谕,令洛首辅之女馥月临池进宫觐见。

青檀衣案上,丝绸里衣、白纱中单、浅纹蔽膝、绯色右袵小袖衣、深色散花褥裙、锦色披帛件件平整的展开放在上面。临池洗漱完毕,伸开双臂由却欢更衣,换上层层叠叠繁复花纹的华光锦绣的衣裙,莲步移动,带动腰间轻垂的紫红丝带,金弧裙摆下浅红牡丹绣鞋隐隐可见。

却欢持着玉篦梳顺临池乌黑的长发,用银钗绾好,贴上碎金七树翠钿,簪一朵玉色芍药,“小姐,好了。”

“嗯。”临池慢慢的戴上那只绯色玉镯,起身展袖,笑仪雍容。

洛府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静静的等候着,缰绳套住的骏马不住的昂首嘶吼,君彦鎏站在车前,一袭白色深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下巴微微抬起,姿态闲雅的临风而立,如芝兰玉树,丰神俊朗。

临池乍然见他一惊,惊他为何在此,惊他的风流姿态。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温文儒雅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难得看见他如此潇洒轻佻的样子。

临池拖着长长的裙摆一地迤逦而来,乍见之下君彦鎏眼眸一闪,微笑吟道:“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临池回笑作应,浅浅施礼,“君大人安好。”

君彦鎏伸出手,风度翩翩,“奉长公主令,在下前来迎临池小姐进宫觐见。请。”

“有劳了。”临池欠身,搭着君彦鎏的手踩着踏梯撩起推开车门进去。

君彦鎏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扬起马鞭,马车疾速向宫门驰去。

远远看着那座城中之城巍峨如山气势宏伟,有种沉稳的气势,仿佛它的本身本来就是令人仰望的,而非是因为它里面住了一个人、有了一个皇权。

由北门泰安门进入,君彦鎏亮了亮长公主给的腰牌,守卫大开城门,君彦鎏长驱直入,一路直行直至安逸长公主的宫殿门口,再由宫婢带领临池君彦鎏却欢去殿厅。入门一路行来,满目尽是雕楼画栋,亭台水榭,树木花丛错落其间,每一个转角、每一条走廊都透着风雅又不失贵气。

“后宫三大宫,皇上居住的明鼎宫最大气简洁,皇后居住的明宁宫最雍容华贵,长公主居住的明清宫最精致美丽。”君彦鎏低声道。

临池点点头,“太后的明寿宫呢?”

“那个啊,是最寂静的。”

9

凤翱九天凰双啼 。。。 

 

 

到了主殿,宫婢通报之后请临池君彦鎏进去,却欢侯在门外。朱红的桃木门十分厚重,推开时咯吱一声轻响。

踩在亮得照人的石板地砖上,临池和君彦鎏并列向里走去,琉璃珠帘后一女子正坐在黑案后俯首书写,神态专注,临池瞟了眼案旁堆的半尺高的黄色奏章,暗暗咂舌。

“殿下,馥月小姐臣已接来。”君彦鎏说道,站在珠帘外向里面的那名女子行礼,透过珠帘约可见女子姣好的侧颜,坐在案后仪态端庄,气质沉静,微皱的柳眉微沉的嘴角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傅安澜“唔”了一声,仍低头书写,笔法极快。君彦鎏和临池就这么站在珠帘外,等里面的女子传唤。临池偷偷望了君彦鎏一眼,看他闲然自若的样子甚是轻松淡然,仿佛被这么干晾着很正常,她微微蹙眉,不解的目光投向里面。

傅安澜抬头看向她,勾唇浅笑,“临池来了。”放下朱笔,她抚了抚袖襟,“进来吧!”

君彦鎏拨开珠帘请临池先入,珠石相撞哗啦啦一阵清脆的碎响,煞是悦耳动听。

临池入内,恭恭敬敬地朝傅安澜盈盈一拜,“临池恭请殿下金安。”

傅安澜启唇欲说什么,又看了立于临池身侧的君彦鎏一眼,便作罢,由着临池请完这一安,方抬手:“起。”转眸笑意盈盈地看着君彦鎏,“让君大人作了一回车夫,真是屈就了。”

“不敢当。能为馥月小姐作车夫,是微臣的荣幸。”君彦鎏温润的笑道。

傅安澜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既如此,那待会儿就再劳烦君大人一次送临池回去了。”

君彦鎏笑容一滞,心中颇感无奈,“是。臣告退。”

傅安澜看着君彦鎏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愉悦的翘起,待君彦鎏走后她起身自案后走出拉着临池的手,面对面的坐着,“你也不来看看我,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语气不禁带着几分娇憨和嗔怪。

临池掩唇轻笑,“对对对,都是我的错。可长公主殿下,您也得想想,我若来了您真有功夫陪我吗?”临池上上下下目光放肆的打量着傅安澜,“唔,变了,你变了。现在越来越有长公主的气势与威严了。”

傅安澜知道她指的是刚才那事,撇了撇嘴,起身到案上拿了几折奏章扔给临池。

临池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又扔回给她,急忙道:“你可别害我呀!奏章是我能看的嘛!”瘪瘪嘴,“你直接告诉我君彦鎏怎么惹着你了不就行了,干嘛给我奏章啊,你认为我能看得懂嘛?”

“君彦鎏是傅安裴一派的。”傅安澜轻笑一声,收了奏章,淡淡道。

傅安裴,裴亲王,先帝长子,幼帝的强敌。临池颔首,看了眼傅安澜明显郁结的脸色,不想再扯这些事,“安澜,让我进宫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亏你还好意思问,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来看看我。”傅安澜嗔道,美眸流转,顾盼生辉,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枝步摇,映着熠熠的水光眸色,高贵明艳动人。

临池自知理亏,也认了,给她斟了一杯茶当做赔罪,“很辛苦吧?”她突然说道。

傅安澜微怔,瞬间又如常,是多年高位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还好。我有宫中六卫还有秦家的兵权呢!不怕压不住他们。只等安稚能接政了我便可功成身退。上位者的坏处也就只是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罢了。”说道最后她有些幽怨的看向临池。

“若你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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