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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池心中冷笑,向前迈上一步挡在却欢前面,摇了摇头,“还是秦姑娘坐吧!能多坐一会算一会,下次再来秦姑娘可就见不着这亭子了。”将君彦鎏和秦秀莛疑惑不解的眼神收入眼底,临池含笑缓缓道,“因为,这亭子,碍着本夫人的眼了,而凡是碍着本夫人的,只有一个下场………”临池意味深长的看了秦秀莛一眼,“那就是消失。”
秦秀莛眼神闪了闪,望向君彦鎏,见他神色淡漠自若仿若未闻似乎并不打算替她出头,不由得暗恼,嘴角一沉,有些赌气地脱口而出:“说消失就消失,没那么容易吧!”
“不知秦姑娘是哪里人,家中父亲任何职?”临池突然问道。
秦秀莛跟不上她跳跃型的思维,“啊”了一声回道:“京城人,家父是翰林院检讨。”
“原来是京官从七品,还是爹爹的属下。”临池笑着点头。
这一笑,惊醒了秦秀莛。
“。。。君夫人。。。”秦秀莛捏了捏手心,满满是汗,看着临池浅浅的笑靥不动声色的样子,她暗暗咒骂自己,悔不当初,求救的望向君彦鎏,“君公子。”话刚叫出口便听见临池的一声冷嗤。
君彦鎏一直静静的喝着茶,两只手一手执白一手执黑地自己跟自己下着棋,并不打算介入两个女人之间的谈话。虽然那天是因为他利用了秦秀莛才使得秦秀莛会跟临池对上,但也是秦秀莛自己有攀高枝的意愿,怨不得他。见两个女子齐齐的盯着他看,一个充满期翼,一个冷眼相向,不禁有些好笑,“怎么了?”
明知故问!
看着秦秀莛绝望失落的眼神,再看着君彦鎏风轻云淡温文儒雅的模样,临池心里一阵冷嘲热讽,男人就是这样,爱你时对你千般宠万般疼,百依百顺予与予求,不爱你时一个字也不愿为你说。拂袖转身正欲离去,却发现被人拉住了云锦袖边。
她以为是秦秀莛,不料竟是君彦鎏。
“走吧,我送你回去。”君彦鎏笑笑起身,揽住她说道,“待会儿会有人送你回去。”这句话是对秦秀莛说的。
她被他带着往前走,回首看厅内孤零零的秦秀莛,心里一阵落寞,竟有些感同身受,不是怜惜她,不是同情她,只是看着她如今的模样不禁想起了曾几何时也这样被抛弃的自己。也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其他女子亲亲密密的从自己面前走过。
她曾经的痛,比现在的秦秀莛更重。
“我跟她没关系。”君彦鎏突然俯首在她耳畔低声软语说道。
“然后?所以?”临池冷冷斜了他一眼,扯出一抹明艳的笑弧,“与我何干?”因为两人贴得几近,她感觉到她说完话后他身体的一僵,她又笑,这次是真心的了,真心的嘲讽,“君彦鎏,一个人如若上过一次当还上第二次,那她就不再是单纯而是单蠢了。我陷害过你一次,你也利用过我一次,咱们已经扯平了。你以为,我会给你第二次利用我的机会?”
“曾经,你告诉我:所谓“覆水难收”,不是指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而是说即使收了回来也已不复当初!
如今,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谁,非谁不可!”
“还有,我从不曾后悔。”
临池甩开他的手,扬长而去。
不曾后悔?她也不知道她说的不曾后悔是指什么。是为了帮安澜而间离傅安裴与君彦鎏?是明知他是在利用她还心甘情愿地默默帮他?还是………嫁给他?
临池倚着回廊扶手,捂住嘴,指缝间漏出嘤嘤泣声。明明她以为她不会爱上他的,明明他也不会爱上她的,明明他曾经很爱她的,明明她曾经也很爱他的。。。怪谁呢?能怪谁呢!
却欢一路小跑终于追上她,看着泪痕犹残的临池,却欢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安慰的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小姐。。。小姐。。。小姐。。。”
“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只是你我不再是我们。”
临池靠在却欢肩上,阖上眼慢慢平复波动翻滚的心神,久久不言,久到却欢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突然说道:“却欢,明天我要进宫,见长公主。”顿了顿,“我一定要见到长公主!”她字字铿锵有力,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是。”却欢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下了,只要是小姐吩咐的,她都会去做。
阳光炙热的仿佛要穿透人。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14
风搅一池春波乱 。。。
“你再说一遍?”
临池俯□匍匐在地,一字一句坚定有力:“臣女馥月临池,与夫君君彦鎏,夫妻情断,破镜难圆,恳请长公主赐予,离缘书。”
傅安澜负手立于案前,面容沉静如玉,一身暗色祥瑞云纹禄衣衬得她愈发的端庄雍华。较之三年前略显娇嫩生涩,还会通人情的傅安澜,现在的傅安澜更为冷漠无情,雍容大气。
临池俯首盯着面前暗红深沉的衣摆,手心濡湿头皮发麻,几乎快承受不住傅安澜的气势,咬紧牙关,她挺直了背脊跪在地上直视傅安澜,目光坚决,“臣女馥月临池,恳请安易长公主,赐,离缘书。”
傅安澜眯了眯眸子,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漾开,“临池真是越来越有胆量了呢!”话里刺骨的寒意激得临池打了个寒颤,她噙着笑踱步至案后,拿起雕花刻凤的墨玉镇纸在手中把玩,悠悠道:“临池,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你该是明白的,我不可能同意。”她不可能同意,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同意。
“安澜,你不是我的好姐妹吗?为什么你都不肯帮帮我?这对你只是举手之劳。”她突然换了称谓,起身走近,幽幽地望着她,水光眸色一片潋滟,泫然欲滴。
“的确只是举手之劳。如果你没有位高权重的父亲,你的夫君没有权倾朝野的父亲,那么,一切都很简单。”傅安澜淡淡地说道,眉眼间尽是冷然,
临池低头不语,半晌,她突然说道:“长公主,您可还记得三年前御花园内您曾许诺过临池一个要求?”
傅安澜依旧是不起波澜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些,“你确定你要用?临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只有一次机会!”她转身,手指轻轻摩擦着青竹制成的书架,“它,可以留着做更大的用处。”
“我想为自己做一回主。”临池握紧拳头,“这是你许给我的,我为了自己用了它有何不可!别人我管不着了。”
傅安澜微楞,突然轻轻一叹,“临池你还是这么天真。”世间哪儿分得清自己与别人呢?所有事与人都是息息相关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背对着她,望着那琳琅满目的书册,“临池,我一直将你当做我的妹妹看待的,我允你一次后悔的机会。十日之后,你再来告诉我,你是不是依然坚持。”给临池一个后悔的机会,也给她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
临池咬唇,知道这已是她最大的容忍度了,若是别人,早就让他滚蛋了。她缓缓起身,看着隐在书架一侧半明半暗的傅安澜,“十日之后,臣女定会再来。届时,望长公主能实现自己当初的承诺。”她轻声说道。
傅安澜微笑,看着案上的黄帛,眼神一晃,想起了那年君彦鎏也是这样,跪在这里请她赐婚,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只要她能答应他。“君彦鎏对你不好吗?”
临池微怔,似是未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她垂睑敛眉,不好吗?应该算是好的了吧!
他给她君二夫人应得的名分与尊重,给她君彦鎏妻子应有的呵护与宠爱,与她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他甚至不纳妾,府中不养歌姬,前来巴结的下属送来的美貌女子也一律拒收退回。
“若是寻常的女子,该是觉得满足了吧!”她捏着袖角双手握紧,低声道,他未将那些女人娶进府,而是没名没分的放在府外,已是对她很好了,需知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的,“可是,我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安澜诧异地回首,“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轻嗤,“临池,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临池仰首,目光坚定,“安澜,难道你就没想过吗?”她顿了顿,“爹对娘的一往情深,公公对婆婆的至死不渝,素姨和先皇的琴瑟和谐鹣鲽情深。。。。安澜,我不信你没想过。”
“洛大人对馥月姨母一往情深却仍纳妾无数,使得馥月姨母伤心离去;而父皇母后。。。”傅安澜缓缓道,眼光落在某处,幽深绵长,似在回忆,“母后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澜儿,我这一生何其之幸,又何其不幸。
………之幸,我遇见了你父皇,遇见了我一生的情之所钟。
………不幸,我嫁的那人,乃天下之主;纵两厢情许,终不能一双厮守。
光鉴照人的青色地砖倒映出她的侧影,临池缓缓退出明清宫,带走最后一抹影子。
上午的太阳温暖而不炙人,道路两侧枝叶摇摆,簌簌作响,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投下点点金色星光,青石板上满是斑驳的横枝竖叶。
转过亭台走出长廊,只要再经过一个池子宫门便在不远处了,宫门外有却欢在等她。她恍惚的走过清水池子,思潮却一波一波涌来。明明已经看见宫门处的却欢,她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回望那池无荷无叶的清塘。
自幼便有人夸她:“君家的小姐,冰雪聪颖,才智过人呢!”
尚记得那年,素姨带着安澜,娘亲抱着她在池子一旁赏荷,正巧碰见从上书房议完事的东阁大学士梅先生,梅先生为清流名士,名望极高,看人极准,素姨一时兴起便让梅先生为她们俩赠言。不远处便有一座亭子,素姨令宫人备好纸墨,到亭里请梅先生赐字。
梅先生给她的是:风华绝代无人及,柳絮才高名远播;
而给安澜的,只有短短三个字:性,早慧。
当时她高兴围着娘和素姨转圈,小手扬着梅先生的题字,笑得眉眼弯弯。那时,年幼的她以为是谁的字数多便是谁更厉害,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安澜面前炫耀,安澜只是包容的看着她,面容带笑目光透彻,那时她不知,那一“慧”字又岂是聪明伶俐等词比得过的?
慧者,智也。
或许以后她会在众女子的才华容貌的比拼中胜出,而安澜却是注定的巾帼不让须眉,堪堪将那等满腹经纶的男子压了下去。从一开始,她们就不在一条路上。
一名模样俊秀的小太监在鹅卵小道上径直走进一片竹林。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碧色极为赏心悦目,风拂过,一阵簌簌作响的叶声沙沙传来格外好听,地上斑驳的修长交错的竹影也微有颤动,小太监往竹林深处走去,越往里感觉就越清凉,比加了许多冰的宫殿还清凉。终于,他轻吁一口气,低眉看着那人下垂的祥瑞云纹衣摆,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奴才叩见长公主殿下。”
安澜舒适地躺在躺椅上,一手拿着黄帛折子阅览一手捻着冰镇过的小果子吃,身后两侧夹桃色宫衣的宫婢轻缓地打着扇,凉风阵阵袭来,浸透入骨,好不逍遥。“来了?”她淡瞥了小太监一眼,问道。
“是。”小太监应道,“小君大人就在外面候着呢!”
小君大人既是君彦鎏,君彦鎏与其父君如玉同朝为官,为了好区分方便称呼,大家称君如玉为君大人,而君彦鎏则称为小君大人。
“传吧。”她捻过一颗果子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挥手令众宫人退下。风乍起,吹皱了她的袖摆,她抚平,又皱,又抚,一次又一次地,仿佛在跟她作对;她笑着用十分的耐心一次又一次抚平,终于,风停了。
“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身后是依旧慵华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傅安澜拿去宫婢离去时放在椅边小木几上的双绣仕女图宫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她素来怕热,哪怕只微点热意她也会全身汗涔涔的,故而每到夏季她便到这明清宫后面的竹林批奏章或歇息假寐。“之前临池来明清宫找过我,你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吗?”
君彦鎏微微一笑,温润优雅,“不知。”
傅安澜也不急,含笑悠悠道,指了指木凳让他坐,看着君彦鎏镇定的神态,她忍不住微莞,她真希望,待会儿他还能如此神色自若的跟她说话,“临池请我赐离缘书。”
君彦鎏嘴角下沉,面色不豫,眯了眯眸子意味不明的看着傅安澜,突然笑着作揖,“长公主,微臣现在在为您做事。为了能让臣更尽心卖力,臣家中后院的事就有劳长公主了。”
傅安澜斜眼勾眉瞥过去,好笑地摇了摇头,“不。你是在为陛下做事,不是在为本宫做事。”她起身,悠悠的晃了几圈,“何况,就算这次本宫有心帮你,也无力了。能帮你的,只有一人。”
“臣愚钝,请长公主明示。”
“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傅安澜往殿内走去,“你可只有十日的时间。”头微偏晃眼瞟到君彦鎏冷锐的侧面紧抿的唇角,眼波一转,她调侃心乍起,“你们这对夫妻可真是登对,一个请我赐婚,一个求我赐离,一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