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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顺口溜:“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礼”。
扣掉跑去念彰化女中的同学,我们这些从精诚中学美三甲直升高中部的老朋友,对于继续在同一间学校念书这种事感觉稀松平常,并没有突然转大人的错觉。更何况,我们忠班的导师竟然还是赖导,真是连最后一点新意也被榨尽。
沈佳仪、黄如君跟杨泽于选了社会组,被编到同一班,和班。
其余的人几乎都选念了自然组,分别被编进忠、孝两班,但分成两班只隔了面墙,老师差不多都一样,我们打打闹闹的样子也就跟国中时期没太大差别。
我跟阿和再接再厉继续同班,展开一场为期三年惨烈的恋爱角力。
阿和当朋友非常的棒,当情敌则让我不知所措。
可能的话我非常不想讨厌阿和。
如果你讨厌你的情敌,意味着你除了讨厌他,其余的都不能做。这只是证明你样样都不如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在情绪上做个敌对。
所以我一直跟阿和维持非常友好的关系,真真诚诚地对待。只是在爱情决胜负的关键上,我们都不曾松过手。
真的是,非常辛苦啊!
……………………………
多年以后,阿和在彰化县政府旁的茶栈,坐在我对面,听我说起这段往事。
“柯腾,既然你那个时候就很喜欢佳仪了,为什么还可以一边喜欢小华?”阿和不以为然,他算是个爱情基本教义派。
“这算什么问题?一次喜欢两个女孩有什么好稀奇?很多女生也常常一边喜欢刘德华,一边喜欢张学友啊!”我老实回答,语气漫不在乎。
回避情感才是最不正常的事。
人如果无法在心底深处感受灵魂的所有向往,情感才会变得残缺。
真正认识了情感………………自己独一无二的情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才有“大人的成熟世故”跟“小鬼头的义无反顾”的差别。对我来说是这样。
“哪有这样的?谁跟你一样?”阿和啼笑皆非。
“这种事我能有什么办法,喜欢上就喜欢上了。”我看着胚芽奶茶上的泡泡。
是啊,喜欢就喜欢上了……
……………………………………
那是个体力很多,多到用不完的傻性青春。
只要精诚一放学,我就踢着许博淳的脚踏车,要他跟我一起冲越坡度很邪门的中华陆桥,飙到彰化女中校门口“观礼放学”。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校门口,两台脚踏车。
两个无视彰女教官瞪视,汗流浃背的笨蛋。
“我们刚刚闯了几个红灯?”
“两个?还是三个?”
“喂,这样总有一天会出车祸。你什么时候要放弃李小华啊?”许博淳喘着气,让结巴更严重了。
“永远不会。”我上气不接下气,小腿还在颤抖,“你只要注意你的李晓菁就好了,我看我的李小华。”
“我又没有要做到这样,超累的,以后你自己这样冲,我不陪了。”许博淳摇摇头,抓着脚踏车的手都还在抖。
“恋爱就是集体作战啦,这样才有热血。相信我,热血的爱情总有一天会流行起来的。”我竖起拇指,看着李小华从彰女校门口排路队走出来。
李小华看了我一眼,却像是看着空气,一点表情也没有。
“……”我看着越走越远的李小华。
她总是这样无视我的存在,就这样头低低地走路回去,连个招呼也不打。
我被讨厌了吗?她觉得我这种默默站岗的方式很幼稚很笨吗?一想到这个可能,我连心底都会直冒汗。
“认真考虑放弃吧。”许博淳叹气,踢了一下我的脚踏车。
“不要。我这个人一旦努力不懈起来,连我自己都会怕啊!”我咬牙。
踩着落寞的城市夕阳,我们骑脚踏车离去,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柯腾。有件事我从别人那里听来,你最好深呼吸一下。”许博淳突然停下。
“冲虾小深呼吸,要讲就快讲。”我皱眉。
“前几天我遇到李晓菁,她跟我说李小华已经改名字了。”他看着我。
“改名字!”我脸色惨白。
“改成李姿仪。姿色的姿,沈佳仪的仪。保重了,换名字只是刚刚开始啊!”许博淳挥挥手,转进他家的巷子。
我呆呆地骑回家,虽不至于太惊讶,但心里还是很难受。
李小华这个名字,让我不知道笑了几次,毕竟真是取得太简单明了了,导致每本参考书都充斥着“小明”、“小华”、“小美”这类的名字,让李小华本人也不胜其扰,也曾认真警告我不要取笑她的名字,我只好忍下这一类的玩笑。
现在李小华终于要改名字,非常合理。但我就是一整个不对劲。
“从改名字开始,然后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吗?”
我在街上不断大吼大叫,直到声嘶力竭后才回到家。
后来我写了一张卡片,压下我昂贵的自尊心,苦苦哀求当初那群以友情为名坑害我的'奇‘书‘网‘整。理提。供'、同样念彰化女中的“她们”,帮我转交给对我视而不见的“李姿仪”;隔天回报的结果是,李姿仪漠然地看完了卡片,接着便当她们的面撕掉,并大发了一通脾气。
“她说,请你以后不要再写东西给她了!”她们说。
连续几天,我都浑浑噩噩地游尸在学校里。
这算什么,过去的记忆难道都是我被外星人抓去,乱七八糟被机器灌进的假象吗?怎么突然通通不算数了呢?
再也提不起劲去彰女门口站岗,放学后我只是坐在教室里轮着等看最新的《少年快报》,要不就是跟许博淳把玩同学收集的NBA球员卡,一整个灵魂空荡。许博淳也被我的负面能量所影响,渐渐地,放弃追同样念彰女的李晓菁。
有时放学后,我跟许博淳会到许志彰他家院子组队打篮球。我们两个都打得很烂,所以总是互相守对方(当我们之间有人拿到球,其它人完全不想插手我们之间笨拙至极的对决),打到筋疲力尽没办法想太多才回家。
总之,我就是无法靠近彰化女中,那里有一道防御自做多情笨蛋的结界。
你问我,只是改了个名字有这么严重吗?
我却无法回避我心中的不舒坦。
Chapter 11
电影《侏罗纪》公园有句经典台词:“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是不是真的我无法确定,但我相信………………人生没有意外。
某天,我在学校一直瞎混到晚上六点多才背起书包走人,经过一楼某间国中部的教室时,竟看见理应搭乘校车回家了的沈佳仪,一个人在里头看书,旁边还放了一碗吃到一半的干面。
我大感奇怪,难道是错过了校车吗?怎么会出现在国中部的教室?
“沈佳仪,你是没搭上校车喔?”我直率走了进去,打招呼。
“……不是。”沈佳仪的脸色有些腼腆。
“啊?干吗脸红。”我大剌剌坐下,看见沈佳仪的桌上是本数学参考书。
“我想留在学校念书,学校晚上比较安静,念书的效率高。念完了再叫我妈载我回家。”沈佳仪有些不好意思。
“哇,这么用功。”我微感惊讶。
听沈佳仪的口气,好像常常晚上留在学校念书似的。老天,别告诉我傻乎乎的高一就得提早过着冲冲冲的高三生活。
“你呢?你刚刚从彰女那边回来哟?”沈佳仪打趣地看着我。
“别提了,我完蛋了。李小华改了个名字,害我想撞墙。”我靠着墙,翘腿。
“算了吧,反正现在谈恋爱真的太早了。”沈佳仪用笔敲敲参考书,认真地说,“先把课业顾好,才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你一点都没变,死脑筋的欧巴桑。不过你怎么会想到晚上留校念书啊?像这样随便进别人的教室没问题吗?”我伸了个懒腰。
“我姐姐她们偶尔都会这样啊,只是一过六点,楼上教室的铁门就会被校工拉下来,所以我都‘借’楼下的学弟妹教室念书,反正都没有锁,校工也没赶过我啊。”沈佳仪理直气壮。
“喔,原来是这样。那你姐姐呢?”我一摊手。
“她跟她的朋友去开别的教室啦。反正没有上锁的教室很多间,我喜欢一个人读书。”沈佳仪说。
靠着墙,我看着一公尺外的沈佳仪,有种很温馨的感觉萌上心头。
我们现在不同班了,难得有机会还在同一间教室里,像这样说说话。
“对了,你帮我看看这一题,我解很久都解不出来,看参考书上的解答又跳得太快。”沈佳仪递给我她正在念的数学参考书。
我接过,是log指数的章节。
糟糕,恐怕要出糗。
擦着汗,我拿起纸笔开始算了起来,而沈佳仪就在一旁吃面等着,一边跟我说起她们家的零碎琐事,跟她妈妈加入慈济当义工后发生的事情。
隔了许久,我终于拼凑出详尽的计算过程,吁了一口气。
“原来解答是这个意思……参考书省了太多过程了,难怪我会看不懂。”沈佳仪直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你有没有觉得,高中数学跟国中数学突然变成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吧。”我汗颜,还在愣愣的惊恐后劲中。
“那我以后不会的数学你就帮我看一下吧,以前是我教你,现在如果我的数学变差了,你可要负起责任!”沈佳仪看着我,表情不知道是太过认真呢,还是咄咄逼人?
“……吓不倒我的。”我说,心中隐隐下了个决定。
挥别一个人在学校开教室念书的沈佳仪,我回到家,洗了个澡,随便扒了两口饭,又骑脚踏车回到学校。
沿途都在笑。
原来沈佳仪还是那个样子呢,认真的女孩最可爱,果然一点不假。
糟糕,沈佳仪可以煞到我一次,就可以再接再厉煞到我一百次。
你问我这么晚我回学校做什么?不好意思,从现在起我摇身一变,朝着用功好青年的路上迈进,还兼差保护夜间留校的用功美少女。
脚踏车越骑越快,迅速翻过中华陆桥的大陡坡,迎风滑下。
“是的!我又重新找到人生的意义啦!”我振臂大吼,狂呼,“感谢老天爷赐给我用热恋治疗失恋的烂个性!太棒啦!这真是世界奇妙物语啊!”
地球防卫军!加油!地球又重新拥有了被守护的理由啦!
兴冲冲骑回学校,我径自找了间邻近沈佳仪开的教室附近的一楼教室,打开灯,就这么展开我夜间留校念书的生涯。
我没有跟沈佳仪在同一间教室读书,是因为我相当清楚“一个人独处”的珍贵,那是天生不受打扰的自由,我想沈佳仪也需要。另一方面,我不想让沈佳仪意识到“我蛮喜欢她”,免得还不想谈恋爱的她会排斥我的出现。
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吧,我想。打开数学参考书。
晚上的学校另有一番寂静的面貌。
椰子树旁白色的寂寞路灯,无法细辨从何而来的虫鸣,管乐社断断续续传来的小号练习,篮球场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运球声。
越晚,像样的声音就越少,让我在上厕所的时候都格外惊心动魄。据说前任女校长毕静子矗立在怡心池旁的铜像,到了晚上眼珠子就会开始转动瞪人,混蛋,我一想到就怕。但这次我可不敢跟沈佳仪“分享”这种事,前车之鉴,前车之鉴……
不再毛毛躁躁,我用力地算着数学,这可是关乎我人生的重要课题。
八点十五分,沈佳仪累了,随意走动时发现我在另一间教室。
“你也来啦!”沈佳仪看起来很高兴,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盒饼干。
“嗯嗯,我有点不太放心你一个人晚上这样待着,顺便念点书。”我打了个呵欠,装作稀松平常。
“喔?干吗装体贴。休息一下,一起吃饼干吧,陪我聊聊天。”沈佳仪坐在我前面,将饼干盒放在我的参考书上。是欧思麦巧克力夹心饼干。
我们随意聊了起来。什么都聊,从严肃的人生观到生活小趣事都东扯西扯,最后不免聊到上了高中之后的生活。我也就此得知,我的一干朋友都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偷偷追着沈佳仪,吓了我一大跳。
开朗的廖英宏,老是在放学时候跑去和班教室找沈佳仪瞎抬杠。可怕的阿和则是在每节下课都到和班门口找寻沈佳仪的身影,一“巧遇”就猛聊天。颇有文采的谢孟学经常写含意隐讳的诗送沈佳仪。跟我们念不同校的张家训则每个晚上狂打电话给沈佳仪,没有东西讲却硬是不放下电话。
“哇靠,你行情怎么这么好?”我啃着饼干。
“一点都不好,我非常认真想要好好念书。他们这样对我,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唉,为什么大家都急着谈恋爱呢?”沈佳仪叹气,是真的叹气。
直到饼干吃完,沈佳仪才笑笑回到自己的教室,她妈妈到九点半便会开车到校门口接她回大竹,她还想赶时间多念一点书。
我依依不舍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心想,这将是一场比拟第一次世界大战壕沟战的恋爱,历时至少三年,在沈佳仪考上理想大学以前,谁先露出想追她的嘴脸的人,谁就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