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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一年前的秋天。古都市东郊紫霞山丹枫如火,宛如霞染。山下的乌龙湖,蓝天映水,碧波浮日,柳堤含烟,风送桂香。
秋风拂过夹道的法国梧桐,留下一片斑驳摇曳的树影。林荫大道上,一辆黑色奥迪车轻盈地驶过繁华喧闹的市区,在郊区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疾驶。
A省出版厅外事办公室的荣主任和扬子图书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邬历先生去机场迎接来自台北的“台湾书展”筹备组台方工作组的同事、同胞们。车中的两位着装严整、神态庄重,仿佛即将履行的是一桩极为神圣的义务。尤其是精明瘦小的邬历总经理,表面声色不动,心里暗暗喜悦,他听说书展工作组有一位台北爱心出版社的张女士是一位绝色美人。自喻江南才子的邬历先生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里接待一位来自美丽海岛的绝色佳人自有一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有女自海岛来,不亦喜乎”的暗喜。他甚至在脑海中已悄悄地勾勒出张女士那性感迷人的肉体,想象着与之**的快感。别看他小脑袋依在皮靠背上,小眼睛隐藏在金丝眼镜片后面,似乎无动于衷,而心中却波涛翻滚,猴急猫抓似的。
纤纤十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那是他完全下意识地随着卧车内邓丽君的《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曲调打着拍子,胸中做的是“不采白不采’,的梦,情不自禁地和着节拍吹起了悠扬的口哨。
从爱心出版社总经理张女士娉娉婷婷地走出机场那一刹那起,她那精美绝伦的形象就使邬历那浑浊无神的小眼睛为之一亮,仿佛来电那样,凝视着张女士,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感觉女人是邬历这种好色一代男的特异功能。小眼睛灼灼生光,满脑袋的智慧神经全部如冬眠刚过的小蛇一样蠢蠢欲动,高度亢奋,智慧的语言如泉水那样涌动。
他以男人的眼光感觉到张女士气质高贵而不失艳丽,她虽然已是36岁的年龄,却风韵过人,保留着少女的风采。她明澈、爽朗、大方,妩媚中透出女性的成熟。她留着披肩长发,鹅蛋形的脸庞丰满而有神采,顾盼生辉的大眼睛在无框眼镜背后扑闪扑闪地流动着光彩。张女士外着两粒扣黑色长西装,内穿墨底白印花真丝衫,俊俏的脸上戴着宽大的眼镜。一副知识女性庄重大方,仪态娴雅的样子。她一身素色装束,在花花绿绿的机场时装群中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高贵感。这使邬历忽然想起了当年在市文化指导委员会与蓝副科长的一段恋情。
邬历与妻子的感情一向不太好,目前正处于松散微妙的阶段。
妻子带着他们唯一的儿子住在郊区的机械大学校园里。他们曾经是农村插队时的同学,后来双双被推荐上了大学。他上了师范大学学中文。她上了机械大学学农业机械管理,如今已是机械大学的副教授。在郊区的校园里分有一大套住房。他多次动员妻子随他调回城里在A省科技出版社谋一职位,却被对事业十分执着的她拒绝。她认为从事农业机械科研,当然应该在农村比较好。这显然仅仅是她不愿意随邬历回城原因的一个方面。其实内心隐痛乃是邬历对爱情的不忠实,沾花惹草,风言风语不时也传到妻子的耳朵。维持这个家庭,妻子主要是考虑儿子的处境。离婚对没有爱情的夫妻双方诚然是一种解脱,但对子女来说无疑是一种心灵上的创伤。因此,这位贤慧的妻子把心血放在对于儿子的抚育上。妻子的冷膜无疑是对邬历的放纵。他每周自己开车回家,就像到郊区度周末。回到无爱的家庭,沉闷得连空气都凝固了,不要说感情的交流。邬历的回家与其说是尽义务,不如说是一种应付。会面对双方都是一种痛苦,于是次数相应减少,现在是两周一次,有时一个月一次。
他与妻子感情上的裂痕,严格地说是怨不得妻子的。他生性风流,花边新闻从一个单位带到另一个单位,他几乎都成为桃色事件的主角。最初他与妻子的结合,应当说是幸福的。一对学子,郎才女貌。父亲是师范大学的教授,“文革”中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使他去了广阔天地,得到当年的女同学,后来的妻子的深深理解、同情。两人在广阔天地战天斗地中结下的恋情,在上大学期间进一步升华。毕业后,他得到身居要职的未来老岳父特别关照,被分到市委办公厅当秘书。就在这一年他与妻子结婚,不久就有了爱情的结晶。他们相敬如宾,感情醇厚。
感情最初的裂痕是他在30岁那年被提拔到市艺术指导委员会担任正处级主任开始的。那是因为年轻的主任与美丽的部属陷入了…场感情的纠葛之中。美丽的部属姓蓝,一位仪表出众,举止离雅的满清贵族后裔。她是清末古都将军之后。在清代,将军一职是仅次于总督与巡抚平级的驻军军事长官,一般由满族人担任,掌握着满族劲旅八旗军。家谱上记载,市艺术指导委员会音乐舞蹈指导科副科长蓝满华女士的曾祖父是满洲正白旗人,与当年慈诸太后炙手可热的权臣荣禄为同胞兄弟。荣禄入军机,其弟因镇压义和团有功获封古都将军,驻军古都北部蓝旗营。辛亥**后满人纷纷改汉姓,他遂改姓蓝。蓝满华女士多才多艺,古都师范大学音乐系毕业,与邬历是同届校友,自然关系近了一层。再加上彼此感情都很丰富,自然交流得多一些。一个学的文学,一个学的艺术,像是社会科学中一母所生的双胞胎,共同语言颇多。而与学农业机械的妻子首先在专业上就隔了好几层。久而久之,生性活泼开朗的蓝副科长就与原本风流倜傥的邬主任有了一种说不太清楚的暖昧关系。邬历先生初尝禁果,就领晤到婚外恋给他那平淡无奇的人生平添了许多的青春活力。与妻子的共同语言也就越来越少,感情也就越来越疏远。于是就有点恶性循环。大约是因为彼此感情生活和家庭关系上的不顺利,邬先生与蓝女士两人就常常在一起互吐心曲,交流人生经验,于是就有点如胶似漆的感觉,以至于发展到两人单独去外地出了几趟差。委员会内部对年轻的主任与漂亮的副科长之问的关系就引出了许多风言风语。邬历主任有意提携蓝女士,先是以蓝女士高贵的血统为由提议她当市政协委员并获成功,他本人是市人大代表。每年“**”期间,他们双进双出,有如古都市的一对金童yu女。后来他又自作主张提拔蓝女士当文化娱乐指导科科长。任职通知已经打印好,油墨未干,正待下发。机关里的几位老科长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了。他们结伴来到了市委组织部反映问题,要求阻止邬历的胡作非为。任职通知被阻止下发。蓝科长仍然是副科长,而第二年选举市人大代表时,邬历却因此而落选。在古都市的影响不太好,似乎对于他的仕途也有影响。有消息传出组织部内部研究拟免去他的主任职务,改任党委副书记。
正在这个雪上加霜的时候,邬历父亲最得意的学生,A省出版厅尊敬的谭冠厅长伸出了援助之手。乘他的免职令未下发之前,力排众议把他调到了省出版系统。当然谭冠对他未来仕途的走向也作了明确的暗示。这暗示原本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而邬历贪酒,每到酒酣耳热之际,会情不自禁地把谭冠的暗示掏出来吹嘘。于是邬历作为厅长后备于部的流言也就不胫而走,使许多对这一锦绣前程垂涎的小官吏们开始对邬历侧目而视。这显然是违背了当代官场运作规则的,把我党一贯提倡的“立党为公”的原则,魔术般地幻化成某种带有封建大家长对于权力和财产的私相授受了。
给人的印象是谭冠之流把党和人民授予的权力变成了自己口袋里的布娃娃或者美味糕点,哪个孩子听话、说好话就能多分点,于是无论是资深老干部如魏铭利先生这类解放前参加**的红小鬼还是学有所成、具有独立见解的青年法律专家都成了无意识的孩子。这种可怕的异化,是以集体的无意识成就了谭冠个人意志的独断专行,而铸成了A省出版系统政治和经济上的盲目。这种盲目是集体无意识的权力层,放弃独立思考、判断是非的能力和职责,进入了谭冠大言不惭的吹嘘和自说白话的美妙幻景之中。这个类似肥皂泡一样的幻景要到谭冠失去了吹肥皂泡的权力,没有了自吹自擂的讲台之后,才能破灭。而在这个幻景未曾消失之前,由于有了邬历、崔牛牛、魏铭利之流的加入,形成了一个吹肥皂泡的强大阵容,因而一时A省出版界五颜六色的肥皂泡漫天飞舞,俨然自成特色,景观迷人。于是就使翱翔于青天之上的人们有点看不清地面的情况,藏污纳垢的肮脏事就可能常常发生。邬历、崔牛牛这类本身就带有某种不学无术式的江湖投机客,专靠吹牛拍马、阿谀奉承来满足领导者虚荣的术士、骗子,就有如得道的弟子那样神气活现起来。你看为了安排邬历的职务,谭冠不惜把原来扬子出版社的总编辑挂了起来。这也确实说明谭冠对于培植亲信、排斥异己是费尽心机的。当去古都市考察邬历的纪委书记、人事处长谈到群众反映的所谓“生活作风”问题时,谭冠厅长勃然变色,当场驳斥这些无稽之谈是“道昕途说,查无实据”的胡说八道,是不足为凭的。于是人们懂得了考察的结论只能揣摩谭冠的意思去附合,而不能依靠事实本身去做出。对于这一点,魏铭利主任有极为精彩的评述,他曾私下里确实出于爱护,规劝过郑东,并不无推心置腹地传授过他是如何揣摩谭冠心理,制定A省出版界大政方针的决窍,比如谭冠的“十大战略”、“发行集团”规划等是“看领导眼色行事”的结果。他不理解的是郑东埘他的人生宝典,类似格言似的教诲,竟然十分不理解,还多少表示了极大的轻蔑。这轻蔑就一句活8个字:“你这样活着累不累?”魏铭利先生心中当然清楚:累,确实很累的,身心均感疲惫。但是名利地位的诱惑毕竟大于内心良知和道德的责备,应了一句老话:“良心值几个钱?道德能和实惠相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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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到新的岗位上去履行新的职责之前,谭冠厅长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地和邬历进行了一次长谈。这是一个类似严父和儿子样的家庭式的谈话。谭冠厅长充满深情地谈到了他与恩师邬教授的友谊,老师对自己的栽培,否则他这个类似于国军高干的儿子,又有着复杂海外关系的年轻大学生不可能人党、提干,以至能够有头有脸地体体面面地成为A省一方的大员。最后的意思当然是提醒邬历,不能因小失大,生活作风上多检点,工作上多负责,
争取早出成绩,努力塑造自己高大完美的形象,为自己早日进入厅领导班子铺平道路。最后谭冠要求对他的犬子,时在扬子社经理部任职的谭伯平严格要求,多加关照。这意思再清楚不过,就像他关照恩师的儿子那样,请邬历关照自己的儿子。这是两个相互重叠的圆圈。这个圆圈组合成一道道牢固的以既得利益为目标的人情关系锁链,一道道牢固的利益结合体编织成一张夫网,撒向社会就非常可怕。企图冲开这种罗网的勇士或政治家,当他们举起利剑的同时就可能被这张网罩住而不可自拔,最终可能断送自己的政治前程或者经济饭碗,乃至丧失生命都是可能的。因此,他们的形象也许多少带点壮烈,而更多的可能成为漫画式唐。吉诃德似的人物,遭到聪明人的耻笑。
然而,邬历到了A省出版厅就像是撞了鬼似的。一是因为人也间的诱惑实在太多,他那过剩的精力和强烈的欲望实在难于按耐;二是类似郑东这种当代唐。吉诃德实在难于见到,却不幸被他所碰上。整个“扫黄、打非”把他弄得像无头苍蝇那样,到处碰壁。
眼看唾手可得的副厅长位置,已经变得十分遥远。于是也只能实惠一点。谭冠搓的只不过是一只空心汤团,看着有点意思,吃起来却味同嚼蜡,哪有金钱看着耀眼,更无漂亮女人那样秀色可餐。于是又放心大胆地密切厂与宋玉卿小姐的关系。当然双方都是有所收获的,玉卿小姐仗着他的权势经济上获益不少。如此,与女人的关系也如同穿衣服一样,永远是喜新厌旧的,渐渐就疏远了那位蓝副科长,再说蓝副科长毕竟也是过时的隔日黄花,不如鲜活水灵的芍药花那样诱人了。
那次他因为肾结石手术住院,蓝满华前来看他。这位前满族将军后裔已变得那样俗不可耐,简直是徐娘已老,风韵无存了。不仅是身材臃肿,失去了当年的曲线玲珑,而且谈吐粗俗,像是祥林嫂那样絮絮叨叨数落着邬主任走后她的遭遇。她已经被调离了她比较熟悉的音乐舞蹈科,去了儿童艺术指导科,整天哄小孩子似的说是指导,其实是当保姆,油水也比较少。她想凋到邬历所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