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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荣立在那里摇摇晃晃。
老天降道雷劈死他吧!
正不知所措,岚侍卫又不知从何处跑来,咳咳两声,歉意道,“永荣,跟我去城西校场吧,其实都尉在那里。”
永荣悲愤地看他。
岚侍卫歉意道,“咱们当差的也活在夹缝中,你体谅体谅啊。”
老子没法体谅!老子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
人身安全不能保障的永荣,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被押进了城西校场。
魏弦正在训兵,很不满意地大骂,“一个个没吃饭呐?再给老子跑十圈!”
他哆嗦一下。
魏弦回头看到他,上下打量几眼,掷地有声说,“阿岚说,你听说保宁要组骁骑营,便立马有入军的意思?这很好,是有志气的表现。你们那马帮散了,本尉也听说了,没什么大不了,你那箭法不错,不愁不能建功立业。”
他瞬间又震惊了,事实不是这样,事实不是这样!
可魏弦大马金刀一挥手,“阿岚,给他办入军籍查验身体。下月新兵征满后,编入骁骑营。”
说完就走。
他鼓足勇气喊道,“魏都尉,其实我不”
魏弦转过身来,脸色一阴,“你不什么?一个男人缩头缩脑出尔反尔扭扭捏捏像娘们,成何体统!既然你自荐来了,本尉决定征收,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风风火火去训人了。
永荣悲愤无双地去看岚侍卫。
岚侍卫讪讪一笑,低低说,“你不晓得大小姐的手段,我也活得好艰辛。认了吧啊,反正你们那马帮整好散了。”
永荣一路失魂落魄走回蔡襄家时,蔡襄和霍安正坐立不安,合计着要不要去都尉府瞅瞅,瞅瞅永荣那倒霉孩子,这又是惹了魏之之父女俩哪里不痛快。
不想正纠结,永荣慢吞吞推开院门,慢吞吞走进来了,一脸被蹂躏后的颓废。
蔡襄急忙迎上去,“怎么回事?”
永荣道,“没什么事。”
蔡襄见他好手好脚,点点头,“那就好。哦隆叔还在堂子等着你呢,说媒人也候着,说好今日去提亲的。”
永荣笑笑,就是有点难看,“襄哥,不提了。我还不想成亲。”
他顿了一下,慢慢说,“哦我入保宁军了。”
啊?蔡襄霍安都震惊了。
对于永荣出去一趟,回来就入了军籍一事,众人都无限唏嘘,真是世道无常,祸福难测。
蔡襄安慰一脸屎的永荣,“难得魏弦瞧中你,以后不定建功立业。我看是好事,想开点。”
永荣各种想不开。快到嘴的媳妇没了,南边老家不能回了,他搞不好要客死异乡了。
五月二十七,黄道吉日,宜嫁娶。
蔡襄和成蕙的亲事,自然办得隆重。
成亲后,二人住哪里这个问题,惹得成临青又想暴打蔡襄。他不舍女儿,想留他们在青帮总堂子,蔡襄在这事上却立场坚定,铿锵无比地另置新宅子,满心欢喜地迎他媳妇儿子一起入住。
成临青不满,各种挑刺。
成蕙烦不胜烦,一句话将她爹打发,“爹,你笑不笑人,哪有嫁女儿都不出自家门槛的。”
成临青委屈地闭了嘴。
苏换对此有些伤感,晚上回家幽幽地和霍安说,“霍安,成蕙真好福气,她爹爹这么喜欢她。我就不招人喜欢。”
霍安赶紧写:“我喜欢你。”
苏换笑了笑,没说话。
六月初,苏换和霍安准备着,启程去白头山寻高人时,猛然发现个问题,桂芳斋关了就是,可非燕小女侠怎么办?
如今蔡宅有了女主人,自然不好像以前一样,将非燕往蔡襄家塞。
正忧郁,有一日,苏换霍安一起去桂芳斋时,见着蔡襄旧宅大门虚掩,覃婶正在扫院子。
苏换好奇又惊喜,扒着门问,“咦覃婶你怎么回来了?你和卯伯不是跟着襄哥去新宅子了么?”
覃婶笑了笑,却有些伤感,“还是旧宅子住着习惯。”
苏换小心翼翼问,“成蕙她不喜欢你么?”
覃婶赶紧道,“自然没有,新夫人那是爽利的。只是新夫人的脾性口味,我自是没有她娘家带来的柳嬷嬷清楚,这番家里婢女下人也不缺,我一时闲着,倒还不惯了。襄爷瞧着,便让我回来守守旧宅。”
苏换点点头,安慰她,“慢慢就好了。成蕙是个爽利的性子。”
她说着又叹气,“我也愁着呢,过两日我们要去从州,糕铺可以关,可非燕不知怎么办呢。”
覃婶想了想,“你们去多久?”
苏换说,“往回差不多要一个月。”
覃婶说,“四姑娘,你要信我,我帮你们顾看着非燕。我正想着要向襄爷辞告回乡,待你们回来,我再去辞。”
苏换吃惊道,“你要回乡?”
覃婶说,“是啊,我老家就在保宁乡下,只是也没亲人了。现如今我也老了,还是叶落归根的好。”
苏换喏喏地不好多问,想了想也觉得可行,便将非燕托付给覃婶照顾。没法,非燕小女侠跑得快人机灵,可在厨房里是一塌糊涂,苏换教了她好久,她也只学会熬白粥,煮个面条都煮成一锅糨糊,这让苏换十分担心她把自己饿死在家里。
于是妥妥安排好一切,六月初三,苏姑娘扭着她家霍爷,充满无限期望地去从州了。
霍安弄了辆马车,赶着马车高高兴兴上路了。
苏换坐在他身边看他赶马车,笑眯眯说,“霍安,我觉得好像又私奔的感觉。”
霍安笑了笑。
这日晚上没投着店,二人宿在郊外。霍安正好高高兴兴地在马车里压她,让苏姑娘深刻重温了当年私奔的感觉。
二人一路轻车快马,走得顺当,刚进六月中旬,就抵达了从州阜城。
找个客栈落脚后,苏换忍不住问霍安,“要不要去找明先生?”
霍安写:“明先生回京了,武大夫留了信物给我。我们直接去白头山。”
苏换这才想起一个关键问题,“明先生干嘛要帮我们呀?”
霍安写:“我答应帮他做事。不是白得的。”
苏换说,“做什么事?”
霍安笑笑,写:“我以后和你说。”
苏换看着那个说字,满心喜悦,点点头,抱着他甜甜蜜蜜睡了,心里盘算,以后霍安能说话了,每晚睡觉前都要逼他喊十声苏换,才准他上床,哈哈哈好痛快。
休整一天后,二人出了阜城。霍安觉得那白头山高而陡峭,带着苏换,晚上爬山实在有难度,于是干脆两人一大早就开始爬山,反正爬到山顶上去等着第二天日出时,再去拜见彭公,也不碍事。
正是六月里,白头山草木葱茏,欣欣向荣,苏换爬得兴致勃勃,觉得好像游山玩水,一个劲儿和霍安说,“哦哦哦,你很久没爬山了吧,有没有想打猎的冲动?”
霍安瞅她红扑扑的桃花脸,很想说,打猎的冲动没有,打野战的冲动倒有。
苏姑娘的持久力自然是被鄙视的,还没到山腰,她就脚软了。
霍安只好背她,走走歇歇,倒也不累,甚至走到那晚蔡襄拿下成蕙的山腰处时,还带苏换看了一下出事地点,一看苏姑娘就惊叹了,“霍安,蔡襄有本事,这种地方真的够高难。”
霍安拿出木牌淡定写:“不高难,你想不想体会?”
苏换拼命甩头。
天黑时,二人爬到山顶了,只见满山顶浓密重叠的松林,绿得滴水。
浓密林子里隐隐绰绰有些飞檐房角,想来就是高人彭公的楚天碧心居。霍安牢记武大夫的嘱咐,高端的人大多脾气也高端,譬如彭公,但凡天黑后,有生人靠近他的楚天碧心居,他就会大发雷霆。
这么想着,他于是带着苏姑娘往松林另一面去了,准备着在林子偏处宿一晚。
这晚有星光,在墨黑的天幕里闪闪烁烁,美丽又深邃。
苏换趴在霍安腿上,歪头看星星,一边看一边说,“霍安,这是我们第二次在野外看星星了吧?前一次你记得不?”
霍安靠着一棵松树坐,仰头看星空,伸手慢慢摸苏姑娘的头发。他自然记得,看星星也好,看月亮也好,每一次都那么美妙,这让他忽然想,原来不知不觉,他和苏姑娘的经历,都已点点滴滴深入心间。
苏换笑了笑,“以后我老了,我就把这些写成话本子,我们一起慢慢看慢慢回忆。你没读过什么话本子吧?”
霍安笑了笑,低头去亲她鬓角,很想和她说,我没读过,可苏姑娘写的话本子,我一定捧场。
于是,十岁失声,十二年以来,他从未像今晚这么迫切地希望自己,重新开口说话。
------题外话------
安哥说话了,啊哈哈,第一句话该说神马。
不要鄙视咬姐,今晚在被捉去加班的情况下,还能顺利更文觉得自己够霸气了,哈哈哈。
江湖远 一百一十五章 卖色还是卖艺?
苏换这晚睡得很警醒,半夜醒来几次,十分担心错过日出。
她第四次醒来时,遥望天边,发觉有一抹淡淡的橘色云光,漂浮在远处的山尖上。她顿时鸡血一振,猛地坐起来去挠霍安,“霍安,天亮了,天亮了。”
霍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瞅了瞅,也清醒过来。
二人忙拾整拾整,往松林另一边走去了。
穿过一片参天蔽日的松树,楚天碧心居就近在眼前了。苏换感叹了一声,“高人住的房子,真鲜艳呀。”
霍安也觉得有些惊奇,昨晚天黑,只看到影影绰绰的房角屋檐,今日借着微微曙光一瞧,这荒无人烟林木茂盛的白头山上,还隐匿着这么一座鲜艳极致的宅院,真的好违和。
这是真的鲜艳。
红墙黑瓦,飞翘的檐角下漆了艳丽的花纹,院门却是碧绿色,看过去极为鲜丽,门前蹲着两只
二人定睛一看,没错,人家宅子前大多蹲狮子麒麟一类的神兽,可高人彭公的楚天碧心居门前,蹲的是两只半人高的石兔子,一只在啃萝卜,一只在啃草。
苏换看了霍安一眼,“我觉得这高人,品味好独特。”
介于高人品味独特,二人谨慎许多。谨慎地走近一看,发现院门口早已候了人,约莫十来个,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有人干脆被人抬着,有人还干脆昏迷不醒。
苏换急了,“糟了,我们应该半夜就来排队的。”
霍安倒是不急不躁。今日看不了明日看呗,反正彭公每日有一柱香时间要见客。
正想着,碧绿的大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身着翠色衣衫的童子,约十二三岁,如玉容颜,就是不苟言笑,打个呵欠,将两手抄在衣袖里,“老规矩,按轮次进去,见着彭公说一句话,谁能打动彭公谁就留下。”
啊?什么意思?苏换和霍安对视一眼。
可其他人瞧着都很淡定,似早知这个规矩。
众人都很安静,日头正缓缓从山后浮起来,渐渐山顶霞光万丈,为原本就鲜艳的楚天碧心居,裹上一层瑰丽的晕光。
求见彭公的人,一拨一拨地进去,有的一个人,有的两三个人,多的五六个人,但很遗憾,很快又一拨一拨出来了。
翠衣童子似已见惯不怪,靠在吃萝卜的石兔子上发呆。
苏换低声问霍安,“武大夫有没有说,见彭公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霍安茫然地摇摇头。
武大夫只和他说,彭公有怪僻,成事看造化,又给了他一个药方子,说如彭公愿意开口说话,事情就成了一半,剩下一半,只需将这药方子给他瞧。
就在这时,那翠衣童子打个呵欠,“该你们了。”
苏换和霍安只好满头雾水地进去了。
走进院子,才发现这楚天碧心居真是非同凡响,外面鲜艳蹲兔子,里面鲜艳长花草。
一个紫衣童子在前引路,雪白碎石铺就的小路两旁,尽皆是奇奇怪怪的花草,大概是药草罢。
穿过两个堂子,四处走动的,无不是十二三岁的童子,无不容颜姣好,只是衣衫颜色各不同,红橙黄绿青蓝紫,真是花花绿绿好鲜艳。
苏换于是觉得,这彭公铁定属于人老心不老那种。
她正想着,紫衣童子脆声说,“到了。哦别见礼,你们想想,只能说一句话。彭公不喜聒噪。”
苏换霍安抬头一看,一个宽敞漂亮的堂子里,四处凉风习习,正中放了一张巨大的镂花红木长榻,榻前立了一红一黄两个童子,各执了一把芭蕉状的大羽扇,缓缓为榻上斜倚的人扇着风。放眼看去,真是好一幅贵妃就寝的美人图。
没错,美人图。
榻上斜倚着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