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达达和小二坐得端庄严肃,目光炯炯盯着苏换。
达达通体漆黑,体型大些,小二也黑,但体型小些,额头有一撮白毛,因此很好辨认。两只狗皮毛油光水滑,体格矫健强壮,一看就是极好的猎狗。
霍安半蹲下来,抚了抚达达的头,又抚了抚小二脖颈上的毛,小二欢快地转过头,伸出猩红的舌头在霍安手背上讨好地一舔。
苏换拿着鸡油馒头的手一哆嗦。呃,那狗牙真是又尖又亮。
她想友好地喊一声小二,忽然想起什么,张口道,“我唤它名字它能听懂吗?你又不会说”
她倏然闭嘴,紧张地将霍安看着。糟了,她又口无遮拦了。
霍安平静看她一眼,点点头。
于是苏换抖着手将馒头递过去,很愧疚地唤道,“小二,来,姐姐给你吃馒头。”
霍安额角青筋又一跳。这姑娘无时无刻不奇葩。
苏换没想到,小二是如此机敏。它本在专心舔霍安的手,一听到小二两字,耳朵顿时一竖,转过头来抽了抽鼻子,盯着面前那只裹了鸡油的馒头。
霍安摸摸它的耳朵,它立刻抛掉犹豫,张口便咬住了那只馒头。
苏换赶紧甩开手,拍拍胸口,松口气笑道,“它真听得懂呐。”
彼时,达达端坐一旁,只瞥了小二一眼,并不因为小二有吃食便蠢蠢欲动。
苏换不由得钦佩地望了一眼霍安,这哑巴男人将狗驯得真好,于是问道,“它又叫什么?”
霍安就着手里的烧炭,在地上写道:“达达。”
苏换赞扬一句,“这名字不错。”达达冷眼将她看着,于是她觉得,达达大概比较难搞。
霍安又继续写道:“你走路别慌,不要跑,小二便不会追你,千万别摸它。”
苏换赶紧点头。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她也没愚蠢到认为一个馒头就完全征服了这条大狗,想来它肯吃她喂的馒头,也是看着主人面子上赏她个脸。
霍安带着达达,背着一大堆猎物和动物皮毛走了。
这日又是好春光。
苏换喝了一碗稀饭后,趴在窗边晒太阳,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手上和身上的擦伤上了药膏后,今天看起来已在结痂,唯一忧愁的是这张猪脸,不知何时才能消肿,消肿了也不知能恢复几成容貌。
还有就是头发。好纠结呐,乱七八糟像个鸡窝,用手指怎么梳也梳不通,还臭烘烘的,脸也有两日没洗了,真是好痛苦。
痛苦了一会儿,她灵光一闪。反正没事做,烧水洗头吧。
苏换姑娘向来是个自力更生的行动派,这么想着,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屋子。卧在槐树下的小二见她走出来,顿时机警地抖抖毛,站起来。
苏换讨好地叫了一声,“小二。”
小二居然撒腿就跑过来了,吓得苏姑娘扶着门,腿发软。
但小二跑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又嗅了嗅她的裙角,抬头静静看着她,似乎并无恶意。
苏换大着胆子迈出一步。
小二紧跟着她走了一步,圆圆的黑眼睛将她望着,水汪汪的。
苏换于是强作镇定,面含微笑,慢慢走下石阶,走进了院子右侧的厨房。
小二亦步亦趋,不声不响。
厨房不大,一个灶台,一个碗橱,一张长案桌,一个青石水缸,依然延续小院主人的一贯风格,干净,连柴禾都堆得整齐。
苏换用木瓢舀了水在灶上的大铁锅里,然后坐下来点火烧水,一边唠唠叨叨对蹲在一旁的小二说,“你这主人不错,虽然是个哑巴,但心真正好。我见过好些人说话说得天花乱坠,你别被他们骗了,其实他们坏得肠子都打结了。”
小二歪着头,盯着灶里渐渐飘出一缕烟。
片刻后,这烟越来越浓。
苏换被呛得咳起来,拼命用手扇浓烟,一边自言自语,“怎么不燃呢?怎么不燃呢?吴妈妈不是这样烧火的吗?”
好吧,虽然她这不受宠的四小姐,的确会做饭会补衣,因为大娘总是教育她,女子淑德便理应会些女红会些闺房小菜,今后才能服侍得夫君妥妥贴贴,但她多少是苏老爷的亲生闺女,烧火这类的粗活,还是不曾做过的。
这就导致了她今天的悲剧。
浓烟一股股从灶房里冒出来,熏得小二都忍不住毅然跑出去了。最后,苏换姑娘垂死挣扎良久,终于放弃,顶着一头鸡窝乱发,满脸乌花,鼻涕眼泪地跑出来了。
烧水以失败告终。
苏换沮丧地就着冷水洗了脸和手,中午时,可怜兮兮地和小二一起吃了冷馒头喝了冷泉水,然后便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晒太阳发呆。
她刚才去瞧了瞧左右两间房。右边那间锁着,左边那间门半掩,堆了些杂物,大多是兽皮,中间腾了一片空地出来,铺了一张虎皮,叠了一床灰布棉被,想来这两晚,主人家便是睡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趴在一旁的小二说,“真不好意思呐,占了你家主人的床。”说到这里,她抬起右手,嗅了嗅衣袖,对了,小二没将她当坏人看,是不是因为她睡了它主人的床,身上也有些它主人的气味?
她这么一想,难得的脸红了。她苏四小姐再跳脱再不羁,好歹也是养在闺中未出阁的女孩子,睡一个陌生男人的床,躺他的枕盖他的被,还这么坦然这么理直气壮,难怪徐家二世祖要淫荡不休地一再对她说,娇羞这东西不适合你,别强求了,从了爷吧。
从你大爷!
苏换恨恨地挥了挥粉拳。再有钱有势,也是个纵欲过度肾虚阴亏淫贱无双的二世祖!
彼时,二世祖徐承毓坐在床上打了个喷嚏,大骂婢女,“快把窗关上关上!没眼色的东西,一群废物!”
他恹恹地抱着锦被发昏。
前夜追那死女人追得他伤寒了,真倒霉。一时大意,居然还让她给跑脱了。如今全家鸡犬不宁,老爷子正咆哮如雷,好烦呐。
闭着眼又想起苏四小姐那艳若桃李霸气侧漏的一笑:你杀了我,等着结冥婚吧!
苏换,你等着老子!
桃花村 第五章 好人就是心软
等啊等啊等,一直等到夕阳西下,一直等到屁股生根,苏姑娘都坐在那里靠在窗下睡了几茬瞌睡了,霍安才带着达达,慢吞吞走了回来。
达达率先冲进院子,龙精虎猛地咆哮一声,吓得睡梦中的苏姑娘一歪头倒在地上。
霍安走进院子时,苏换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霍安默然看她一眼,为什么每次见她,她除了狗吃屎,还是狗吃屎。这姿势很优雅么?
苏换抬头看他走进来,两眼一亮,只差没像小二一样扑过去摇尾巴了,扶着墙表情痛苦地站起来,讨好笑道,“你回来呐。”
霍安抽抽鼻子,转头看一眼厨房,又转过头来看她,眼珠子墨黑墨黑的,充满疑问。
苏换一边揉睡麻了的腿,一边不好意思地笑,“想烧水,不不怎么顺利。”
当霍安看见灶腔里乱七糟八堵满了柴禾时,表情很莫测。
苏换心虚地缩在厨房门边扭手指。
霍安看也没看她一眼,把柴禾抽出来,打燃火折子,开始慢慢送柴点火。
苏换是个好学又好奇的孩子,赶紧瘸过去盯着他怎么点火。
霍安抓了一把木屑,先引起了一堆小火,然后慢慢在上面架起一些麦秸和细树枝,火舌舔了舔麦秸,很快就蹿了起来,最后才有条不紊地架了几根木头进去,很有技巧地搭成一个架子。
苏换望着红彤彤的灶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她直接点木头,又把灶腔塞得密不透风,自然只熏浓烟不见火。
霍安听见她声音,转头看她。不料一转头就愣住了,苏换蹲在他身旁,兴致勃勃地盯着灶腔里看,脑袋几乎搁进他怀里,一张猪脸通红,两只眼睛亮黑。
呃,真是惨不忍睹。
他起身来,从放在案板上的包裹里掏出两服黄油纸裹好的药包,解开一包,取出几张黑色药膏递给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苏换站起来,用两根手指夹起那药膏,迟疑道,“贴脸上?”
霍安点点头。
苏换拼命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万一把脸贴黑了怎么办?会毁容的。”
霍安挫败地看着她。小姐,你已经毁容了好不好?
晚上是霍安煮的面疙瘩汤。苏换站在一旁观摩他揉面拧疙瘩切野鸡肉。鉴于他始终冷沉着一张脸,苏换不敢说话,只好站在一旁看。
他揉面时将衣袖挽起来,露出两截褐色的手臂,肌肉紧实又强壮。苏换偷偷瞄一瞄自己的手臂,跟他一比,细得像竹节一样。
面疙瘩汤很香,还加了野菜。苏换稀里呼噜喝了两碗,只觉得痛快。原来在家中要讲究食不出声,她再饿菜再好吃,她也只敢一丝一丝夹,哪有今天这么痛快。大哥给她看的话本里,写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想来不过如此吧。
霍安很疑惑地看着她,实在不确定她是什么品种。
的确,她穿的是婢女衣裙,毫不起眼,但明显大了不少,不是她自己的。还有,她虽然受了些擦伤,但露出来的手臂肌肤雪白细腻,手指纤细如葱,不像是下人的手。
再退一万步,若她不过一个婢女,今日那群围着山转的衙差是做什么的?这样大张旗鼓寻一个跌下山的婢女,她毁容前是有多花容月貌?
可若说她是千金小姐,这般活泼跳脱脸皮厚胆子大不拘小节的千金小姐,实在很罕见。
苏换抬头见霍安愣愣看着她,以为他被自己的食量惊吓了,赶紧解释,“我平日其实吃得很少的,今晚不过是你烧的汤好吃。你放心,明天我每顿只喝一碗稀饭。”她可怜巴巴地抽抽鼻子,“你不要赶我走。”
霍安拿过木牌写字:“他们在找你。山下,很多人。”
苏换一看,顿时魂飞魄散,白着脸问,“那他们看见你没?问你什么话没?”
霍安摇摇头。
苏换紧张道,“那你有没有跟他们说什么?”
霍安低头写字:“你到底是谁?回去吧。”
苏换愣了一会儿,面色惨然,有气无力道,“我知道我脸皮厚,赖在你家不走,这样不好。一直打扰你也不对,我再借住一晚上,明日天亮便走,好不好?”她抬头看他,眸光有些决绝,“对了,附近有没有尼姑庵?”
霍安皱皱眉。她要去当姑子?
于是无奈,低头又写:“你伤好再说吧。”
苏换看见这句话,瞬间又活泛过来了,两眼冒星星。好人就是心软。
霍安写:“你的包裹没找到。”
苏换摇头,“别去找了别去找了。”她望着霍安哀求,“求你了,别告诉人救过我。”
霍安起身来收拾碗筷,苏换赶紧去揽过碗,“我来洗我来洗。”
最终还是霍安自己洗的碗,让苏换去院子里洗头发。连他都看不下去了,那头鸡窝乱发。
天已黑。槐树下挂着一盏青纱油灯,发出幽淡宁静的一团光。
达达吃饱喝足,高傲警惕地睡在院门边,看着那个古怪的姑娘。小二今日与苏换为伴一整天,对苏换亲近了不少,围着她脚边转,很好奇她在做什么。
苏换将木盆、水瓢、皂角膏、灰棉布帕子放在圆石桌上,自己坐在圆石凳上,垂着头发细细抹皂角膏。
她的头发很长,倒垂下来像一面黑瀑布,发梢一抖,忽然蹲在一旁的小二喉咙里呜一声,盯着她晃来晃去的长发。
苏换顿时想起一件可怕的情,狗喜欢追逐晃动的东西。惨了,万一小二扑上来咬她头发怎么办?
她瞬间不敢乱动,稳着身子求救,“喂,喂”
糟糕,还不知道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霍安闻声走出来,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小二,还有全身僵硬的洗发姑娘,顿时明白,吹了一声口哨,小二和达达便听话地跑了过来,被他关进了厨房。
苏换松口气,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非常聪明,一眼就看得到问题所在。
因为额头有伤口,头发又长,她洗啊洗啊洗,小心翼翼地洗了快半个时辰,才洗好头发。起身一看,四处静悄悄的,狗也睡了人也睡了,院子里孤零零就她一人。
抬头看看天,夜空里有几点星光。
她捏捏拳头对自己说,苏换,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最终,她还是乖乖贴了那膏药在脸颊上,又将霍安放在桌上的药喝个精光,然后爬到床上去睡觉。
虽然貌美如花对于她来说并不顶顶重要,但她也不想就此变成一个丑八怪。
前两晚,要么她昏迷,要么她太困,没有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