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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承毓冷笑,“好功夫。”
说着自肩膊处猛力一抖,也不知怎么手臂便抖得像蛇一样,右手便诡异地从霍安手中滑了出来,下盘微沉,伸出左脚一扫。
霍安眼里微有惊色。
这男人练过极阴柔的内家功夫,绝非二世祖中的泛泛之辈。
苏换见二人打起来,赶紧往后跳,目瞪口呆。
啊啊啊,她好吐血,徐承毓那个二世祖,他平日一副软趴趴贱嗖嗖的模样,标准阴柔肾亏状,居然还会打架!她之前怎么不知道?她之前怎么不知道?
那一黑一红两个男人打得非常欢快,越打越快,渐渐分不清彼此。
雨也越下越大。
整个桃花村都震撼了。
那那那个,霍安那哑巴原来这么会打架?
苏珏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偷偷跑过去揪过发呆的苏换,“小妹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两个男人为你打架,好霸气啊。想不到徐承毓学过武,太他妈会伪装了,哦你那哑巴也不错,出手又快又狠,嗯我觉得他身材也不错。对了你话那么多,怎么想不开找个哑巴啊?莫不是看上了他的身材”
苏换好想死啊,转头看一眼她抽风的大哥,“大哥,你哪点看出我有成就感?”
苏珏点点头,“对对对,你现在正闹妖蛾子。话说你准备怎么办?你看爹都被你气晕了。你把他气死了也不对吧,好歹他生养你十七年。”
苏换道,“你们怎么找来了?”
苏珏道,“徐承毓半夜深更派人来告密的。”
苏换呸了一声,“人贱自有天收!”
苏珏忧伤道,“可惜天还没收他,他先来收你了。其实我们也以为这二世祖闹腾几天就算了,可现在看来不妙,他还就瞧上你了。前些日爹娘去徐府赔罪,提出让三妹代你嫁过去,可徐承毓一口回绝了。”
苏换以手蒙面,她内心好摧毁呐。
但苏珏继续说了一句让她更摧毁的话,“小妹你要保重,我还听说徐承毓这次玩大了,昨晚偷用他爹的手令,调了东阳城两百名城守来庆余,名目是助庆余县衙擒拿拐骗少女的采花大盗。”
苏换石化。
就在这时,那黑红二色的人影蓦然发出砰的一声,一黑一红蓦然弹开。
徐承毓噔噔噔急退几步才站稳,唇边缓缓洇出一丝鲜血,头冠坠地,黑发散下,衬得白玉脸无端阴媚。
霍安也连退几步,面色倒如常,眉头却皱得紧。
苏换吓得大叫一声,“霍安!”
哪知她脚下才动,徐承毓已趁着众人发呆,鬼魂一样飘过来,一把扣住她的左手腕。霍安脚下一动,胸前伤口传来剧痛,旧伤又撕裂了。他忍不住晃了一晃,下意识去捂胸口。
徐承毓手下的人,哗啦哗啦蹿出来,虎视眈眈围住霍安。
苏换急得要死,转过身,扬起右手便给了徐承毓一耳光,“徐承毓你弄死我吧你弄死我吧!”
她吼得声嘶力竭。
徐承毓还不在意她那点挠痒痒的力气,咳两声,缓过气来,阴冷地盯着她,“弄死你我玩什么。苏换,我问你,你刚才有没有说谎?”
苏换知道他言下之意,抿着唇不肯说话。
就在这时,徐承毓一个手下被砰的砸了出来。人群里,冬河终于忍不住,两眼冒火道,“连三叔,咱们就由着他们欺负霍安和小四?”
连三叔面色发白,小声道,“可可这好像是别人家务事”
冬河冷笑,便要冲出去帮霍安。
徐承毓眼角挂着这一幕,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言语间,搂过苏换飞快地一旋身,猛地一伸腿,便狠毒地一脚将冬河扫飞出去。
苏换尖叫一声。
宝丰和几个后生赶紧去接住冬河,冬河哇的一声,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霍安顿时杀气磅礴,蓦然抓过身边一人的右臂,猛然用力一掰,那人顿时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随即软绵绵滑倒在他脚边,右臂呈现出怪异外翻的扭曲状,竟已昏死过去。
连三叔脸色越发白,抖抖索索道,“宝宝丰,快叫大家都先回去,别看热闹了。”
如果刚才是闹剧,现在已变成了惨剧。
徐承毓大笑,“霍安是吧?我徐承毓记着你了!”
他蓦然右手一紧,拧住苏换两手反剪在背后,左手一把扯住她头发,逼迫她头往后仰,“苏换,说,刚才有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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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村 第五十一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苏珏心里一惊,嬉笑怒骂的徐承毓他经常见,但今天的徐承毓,是他从没见过的,而且,以往无论苏换怎么蹦跶,徐承毓从不动她一根手指。
因此这一幕急得他吼,“徐承毓你松手松手,别伤了阿换,我和我爹一定好好开导她”
但徐承毓只盯着霍安,扭住苏换不放。
这时,苏泊山悠悠醒转来,苏珏赶紧跑过去,“爹,徐承毓今天不大对。”
霍安全身被淋得湿透,黑衣黑裤黑眸,阴沉沉向徐承毓走来,但凡有人挡他路,他眼也不眨,统统断手断腿。
转眼间,他前后左右便倒了二三十个人。
徐承毓扭着苏换一动不动,面色从容,继续冷冷问,“苏换,说,刚才有没有说谎?”
苏换被他扭得动弹不了,雨雾蒙蒙,她觉得睁眼似乎都很难。
苏泊山爬起来,急急道,“阿换,你说话你快说话呀。”
但苏换抿着唇就不说话。
霍安走到徐承毓面前三步时,徐承毓忽然一笑,“英雄,我今日心情不好,很担心控制不住啊。”
他放开苏换的头发,冰凉的手轻轻抚摸过她脖颈,手指细长,肤白如玉。
霍安停步。
苏换终于不用再仰着脸,她看向霍安,面色雪白,双眸漆黑,十分安静,与平日的跳脱判若两人。
霍安穿的黑衣服,伤口迸裂了自然看不出,可是雨水从他身上冲刷而下,渐渐在他脚边流淌出一圈淡红的水渍。
苏换冷冷清清道,“我说谎。”
徐承毓蓦然松开她的手,俯首在她耳后轻声道,“好孩子。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我回去,要验货的。话说这哑巴真是能打,打起来真是爽得大爷透心凉。你觉得一百人够不够他打?两百人?三百人?好吧,再加上我,我也好久没正正经经打一架了,你看怎么样?”
苏换冷静地推开他,声音低而镇定,“徐承毓,你是大爷。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不要碰他。我跟我爹回家。”
就在这时,大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身着深灰镶银边薄甲的城守军,哗啦啦疾驰而来。有人一马当先,跳下来连滚带爬,“爷,您没事吧?”
连三叔惊悚地看着那两百名衣甲鲜亮挎刀执戟的城守军,整齐,默然,立在大路上,只待一声令下,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半截。他们是老实的乡下人,还从未见过这阵仗。
徐承毓笑了笑,抬手抹唇边血迹,再理理锦袍,凤眼一睨,“徐守你眼瞎了?爷今天玩得那么开心。”
他越过苏换,走到霍安面前,凉凉薄薄扫一眼,“霍安?”
霍安两手握拳,又忍不住要动,苏换喊,“霍安。”
徐承毓淡淡道,“后会有期。”
说完,从霍安面前悠然走过,一边走一边道,“徐守,备马车,送夫人回东阳城。”
苏换走到霍安面前,霍安伸手去拉她,她却往后一缩,“霍安,我要走了。”
霍安上前一步,伸手拉她,她再后缩一步。
“霍安,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桃花村的人也怕,就像冬河,和他有什么关系,可他受伤了。”
霍安两眼黑不见底。
苏换却转过身,看一眼雨雾中的众人,忽然弯腰,缓缓鞠了一躬,“对不住,骗了大家。谢谢大家对我的照顾。”
说完这句话,她便走过去,扶起苏泊山,低声道,“爹,我跟你回家。”
她扶着苏泊山慢慢走过霍安身边时,霍安猛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苏珏看一眼大路上森立的城守军,低咳一声,走过来诚恳地劝霍安,“你放开我小妹。那个人是妖怪,发起飙来真心不好镇压。你冷静一点,真爱什么的在人命面前就是浮云,留得青山在,自然有柴烧。”
霍安不放手。
苏换只好站住,头也不回,低声道,“徐承毓说得对,我找谁不好找个哑巴,你看你想挽留我,却连句留下的话也不能说。霍安,这辈子还那么长,我不怕吃苦,可如果担惊受怕颠沛不安那该多难过啊。刚才徐承毓在我耳边说,只要我回去,他娶我为正妻,其实吧,我跑出来不过是因为不甘为妾,现在他遂我意了,所以我决定回去了。”
她顿了顿,又说,“霍安,以前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保重。”
说完,冷淡地扭开手,扶着苏泊山走了。
苏珏打量了霍安一眼,欲言又止,跟着走了。
大雨如注。
数名城守军来抬了地上东倒西歪的人走。村东口一片静寂,霍安立在雨里一直没回头,那匹栗色大马低头在路边啃草。
霍安忽然转身,牵了马,默然向村里走去。
宝丰看看远去的一队人,又看看霍安的背影。
冬河捂着胸口,忧伤地叹口气。
马柔柔从家里跑过来,慌慌张张喊,“冬河冬河。”
一处院墙后,花穗咬唇站着,看着霍安从她面前慢慢走过。
连三叔叹口气,挥挥手。
众人便三三两两散了。
最后,村东口一片宁静,一如往常。
夜黑漆漆,非常安静。
雨早已停了。
霍安光着上身,坐在院子里,没有点灯。
达达和小二趴在他脚边,在黑暗里抬头看看他,又忍不住望望半开的院门。好奇怪,那个爱闹腾爱揪它们的姑娘,哪里去了?
霍安也觉得好奇怪,这个小院,他独自生活了七年,从不觉得安静到孤单,可今夜偏偏安静到孤单。
外面响起脚步声,达达刚一抬头,便被霍安拍拍头按下了,他站起来走到院门边一看,却见宝丰提着灯从田埂上走来,身后跟着挽一个篮子的花穗。
他垂下头。
宝丰喊,“霍安。”
花穗抬起头来,见晕黄的灯烛色里,霍安光着上半身,胸前的伤口裂开了,黑痂撕开,浸了些鲜血出来,很是狰狞。
霍安将他们迎进屋子里去坐。
宝丰将灯盏放下,花穗也默默坐下,从篮子里拿出一只粗瓷小瓶,放在桌上。
宝丰道,“我去找麻伯要了些药。你这伤不要紧吧?要不要让麻伯来瞧瞧?”
霍安面色平静地摇摇头,伸手去床边拿过衫子穿上,花穗在,他不好光着上身。
穿好衣衫,拿过木牌写:“冬河怎么样?”
宝丰道,“还好。”
霍安写:“过两日,我去看他。”
花穗扭过头,看见地上堆放着几包东西,灰色粗布散开,露出里面一匹红绸缎,绣了娇艳的牡丹花。
她瞅一眼霍安,想来这是买给霍小四,哦不,那苏换姑娘做嫁衣的,听说他们准备成亲了。
也不知怎么,鼻子就一酸。以前她想起来就不可原谅的霍小四,今日被那锦袍男子揪着,真是好可怜。
霍安见二人发呆,便写:“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花穗将篮子放在桌上,“霍安,这是我娘烙的饼,还有些鸡蛋,我娘说让你好好歇着。”
霍安点点头,写:“谢谢。”
宝丰动了动嘴唇,最终和花穗一起站起来,“那我们先走了,你歇着。”
霍安站起身来送他们。
走到院门口,宝丰终究还是转过头来说,“霍安,什么也比不上命重要。小四”
他顿了顿,觉得还是喜欢叫那姑娘小四,“小四她也一定这么想。”
霍安点点头。
送了二人出去,霍安默默关上院门,转过身望着那灯烛昏黄的正屋,好希望那兔子一样活泼的姑娘跳出来,笑眯眯喊一声,“霍安。”
这一晚,他还是睡的母亲的房间。躺在床上,四肢百骸都散了一般,头有些痛,伤口也在痛,到处黑沉沉,他也渐渐昏沉。
彼时,东阳城苏府后院。
苏换缩在自己床角落里,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这是她的闺房,是她从小到大生活了十七年的闺房。她不过离开了一个多月,这里却变得陌生疏离。
她觉得这时,自己本该在那个农家小院里揪达达和小二的颈毛,那个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