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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七回过神来的时候,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她稍稍愣了一下:“救出林承恩?他——怎么了?”
“小七,你难得心不在焉。”他转过身看着小七,神色间有着一丝担忧。
“我——只是有点担心三姐。”自一个礼拜前,她从毓妃那里得知蒹葭失踪的消息后,便一直心神不宁。
三姐——那个眼神明媚的女子,在她刚到这个世界时,给了她最多温暖的人,如今却不知身在何方。她早已无法静心的呆在宫里,所以在听到可以出去的条件后,她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小七,有时候——我们能力一样有限,未必一定能守护住你想要守护的人”他望着小七,语气里忽然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的深深的悲伤和绝望,却只是在一瞬间,便听得声音再次变得波澜不惊,“林承恩在与北辽对战的时候,被北辽设下了离间之计,而陈老将军却顺水推舟妄想乘机除去林承恩,皇上有心救他,奈何证据确凿,所以打算派隐卫救出他。”
小七看着面前那个隐忍的男人,此刻却莫名的为他感到心疼。一年的相处,小七亦非是一个冷血的人,她知道,在他严厉的目光中总能窥探到他对她无形的关心。
小七也没有拆穿他,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属于自己的伤痕,偶尔翻出来自己稍稍舔舐一下即可,何必还要旁人以劝的名义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呢。所以此刻她依然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怎么救呢?”
“劫法场。”那三个字缓缓吐出,从容坚定。
小七也并无感到意外,点头附和道:“劫法场应该比劫狱好办一点,人多可以制造混乱。”
“小七这次由你负责引开众人的注意力。然后再由隐卫出手。”
小七微一沉吟,略有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父皇要这么费事的救下林承恩呢?”
他看了小七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林承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却说了一句让小七费解了很多年的话,“小七,这样的安排,我倒可以放心些了。”
当时的小七却只顾着思索前半句。她微微垂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内心的不安,也只是想到了也许将来林承恩是用来对付毓妃的母家的棋子。
可是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今日之举改变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命运。在这一天,命运的年轮终于无可抑制的转动了起来,成就了一场华丽而又残酷的纠缠。
一曲歌尽满京华
一曲歌尽满京华
在通往安德门的路上,一辆囚车正缓缓地滑过地面。车上的镣铐随着车子的前进断断续续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和着车轴的呼噜声,在这个寂静的冬日早晨,更是增添了一份阴暗的气氛。
围在囚车四周的侍卫们,一个个迈着沉稳的步伐,警惕地察看着四周。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围着到来的囚车指指点点。
“是‘战王’啊!怎么会被判死罪了呢?”
“这位大哥不知道了是吧!那是卖国贼!与北辽勾结的!”
“想不到堂堂将军居然会干出这种事!”
“我们要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越来越多的人群开始围攻囚车,咒骂声突然一声高过一声,仿似有人正在无声地操纵着众人的愤怒。
囚车里的人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前方,模样微微狼狈,却依然气定神闲,仿似没有听到别人的咒骂。微薄的晨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掩盖了他真实的表情。
“铮铮——”手抚琴弦的声音突然在一片嘈杂中突兀地响起,隔着看不见的距离,显得诡异而又清冷。
人声慢慢的低了下去,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随着风声一点一滴的进入他们的耳膜。
那声音带着一分无奈,三分悲凉,四分荡气回肠,令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出鞘剑 杀气荡
风起无月的战场
千军万马 独身闯
一身是胆好儿郎
儿女情 前世帐
你的笑 活着怎么忘
美人泪 断人肠
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
绝别诗 两三行
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绝别诗 两三行
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陌生的词句,古怪的曲调,合起来却生生令人升起一种英雄苦短,儿女情长的缠绵悱恻。
声音在短小的停顿后,更加清晰地响起,却让人不由一震,唱歌的女子用了内功传音,似乎是有意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越加地蛊惑人心,
“出鞘剑 杀气荡
风起无月的战场
千军万马 独身闯
一身是胆好儿郎
儿女情 前世帐
你的笑 活着怎么忘
美人泪 断人肠
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
绝别诗 两三行
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绝别诗 两三行
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绝别诗 两三行
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绝别诗 两三行
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声音终于渐渐的低迷下去,只剩下轻轻的勾弦的声音,辗转承启,仿似一对深爱的恋人,在将要离别的时候,低低的述说着难以说尽的相思之情,恋恋不舍的凝视对方时,眼底那一抹深深的依恋。
在歌声消尽后,仿佛豁然开朗,在路旁一家不显眼的客栈里,靠近窗口处,人们终于看到了唱歌的女子。
她,算不上妖艳,头上只有一支莹白色的珠钗稍稍挽起几缕秀丝,一头乌黑的头发垂落在肩头,发梢随风微微扬起,一袭白衣隐在淡淡的雾霭中,似仙非仙,只觉得令人恍惚不定,仿佛一眨眼,她便会飞走。
她的头微微低侧着,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里的琴弦,万物在她眼中好像只剩下了她手中的琴弦,让人忍不住要想妒忌这架琴。
她终于慢慢地抬起了头,清冷的目光扫过伫立着的人群。那群围观的人心里却都一惊,看女子的体形,应该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女子,却有着如此一双洞察人心的双眸。
囚车里的人也不觉得微微侧目,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滑过心头。即使一向在战场上练就得冷静自持的将军,在那一刻也不由得有点痴了。
不过“战王”到底还是“战王”,也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他便敏捷地发现,四周充满了杀气。
当人们终于被一阵哀嚎声惊醒的时候,只看到一群黑衣人正迅速地靠近囚车,地上倒下了一大片的侍卫。
他们就在这个雾霭沉沉的早晨,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劫走了囚犯。
而那个白衣女子早已不知所踪。
一切都只是一瞬间的事,让人措手不及,好像方才只是一场未做完的梦。
天下第一楼——祁国京都最大的客栈。
一个男子静静地端着茶杯,正优雅地一口一口地细细品味着,举手投足之间一片儒雅之气,嘴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好像在品味世间最美味的佳肴,惹得路过的人总忍不住侧目,但很快又迅速地转过头去。只因为男子的身旁站着两个一脸严酷的男人,他们的脸都微微紧绷着,似乎在想一个难解的谜题。
“阿邢,这件事情这样——未必是坏事,起码他们不是楚相的人。”儒雅的男子终于淡淡的开口。
“少爷的意思是——他们和我们是同道中人?”那个叫做阿邢的男子问道。
“那也未必,”男子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疑惑,“一个白衣女子,一群黑衣刺客,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这个祁国真是藏龙卧虎,阿鑫,你怎么看那个女子?”他唤着手边的另一个下属,声音里带了一股玩味。
“属下认为——那个女子的的内功应该至少有十多年。”那个叫阿鑫的男子好像刚回过神来,试图掩盖刚才的恍神。
“阿鑫,刚才你可是很难得的看一个女子也终于看呆了哦!”儒雅的男子手里把玩着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戏虐的笑。
“属下——”阿鑫懊恼的垂下了头,几秒之后,终于几不可闻的吐出了一句话,“看呆的不止属下一人。”潜台词是,少爷你也看呆了。
男子稍稍一愣,站起身来,继而浅浅地笑开了:“歌曲很美,人么?——”声音随着走远的人影,渐渐听不清晰了。阿鑫和阿邢紧跟在他的身后步出客栈。
等到三个人影都远去了,客栈才开始嚷嚷开来。
“那不是右相慕晟风么?”一句轻轻的呢喃飘散在人群中,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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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冉宫。
一身白衣的小七对着空无一人的寝宫,淡淡道:“出来吧!”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这才迟疑地走了出来,跪在了地上:“公主!”
声音分明是碧梧!
“碧梧,起来吧!你知道我不怪你的!”小七走过去扶起碧梧,轻柔道。
“公主!奴婢只是担心公主,所以才——”碧梧却急着解释。
“碧梧,这些我都知道,就如同——我亦知道你有些许事情瞒着我一样。”
“公主,奴婢是——”碧梧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慌乱。
“碧梧,不用说,我并不希望你在此刻说出来。就好像我何时会武功一样,我亦没有告知与你。”小七又轻轻地打断碧梧的话。
“公主——与奴婢并不相同。公主的事奴婢无权过问,可是奴婢的事——”碧梧的声音越说越低,语气中透露出了慌乱和心虚。
“那么,你此刻是否打算真实地告知与我呢?”她望着碧梧的眼睛里却是一片了然,“所以——碧梧若不是真话,我宁愿你不说,我会等你真正愿意说出来的那一天。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欺骗,这个皇宫已经有足够多的谎言了。”
“公主!”碧梧再次跪下,“奴婢请公主相信奴婢绝对不会伤害公主。”声音郑重。
“碧梧,你知道我一向都相信与你的,要不然今日也不会与你说这些了,”她走过去再次扶起碧梧,“我亦说过,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在我面前,你可不要犯了我的大忌。”那语气微微上扬,稍稍带了一点调皮的意味。
“奴婢知道了。”碧梧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如释重负。
小七走到床边,拽住碧梧的衣角:“碧梧,我得睡一觉,累死了呢!”有一点点地撒娇,却也很有效地化解了两人之间淡淡的隔阂。
碧梧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寝宫,说道:“公主,奴婢去给你打水洗洗脸吧!”
小七早已倒在了床上,头闷在被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碧梧穿过外殿,才有打扫的奴仆恭谨地叫她,碧梧姐姐。
两年前,小七不习惯周围老是围了一大群的人,所以在她的寝宫里基本上是没有人的,也就只有碧梧可以呆在她身边。
碧梧打水回到寝宫的时候,小七早已躺在被子上睡着了,衣服也没有脱,稚气的脸上有一丝疲惫,再寻不到方才的清冷。
碧梧晃了晃神,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用手巾轻柔地擦过她的脸,再轻轻地脱去她的衣服,把被子小心地盖在她的身上,步履缓慢地走出了寝宫。
清晨的阳光终于驱散了薄雾,倾洒下来,照亮了一室的阴霾。
烟花三月下南岭
作者有话要说:送友人
唐。李白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斑马鸣。
冬天的寒意终于在开春来临之际逐渐消散。
今年的宫宴,因着南方的战事也少了不少的人。这年刚过完,宫里便开始流传:七公主的病又加重了。只因为皇帝在开春之际就颁布了一道圣旨:七公主身体违和,着太医每天定时察看,其他人无旨意不得扰之。
而此时在微薄的晨光中。一辆马车正静静地驶出了宫外,朝着南方飞奔而去。
在马车将要消失在拐角处时,一匹黑色的骏马也无声无息地出了皇宫,马上穿着玄色长衫的男子,紧抿着双唇,目光微敛,专注地盯着远去的马车,稍稍屏住了自己的气息,紧跟在了马车的后面。
琉璃砖瓦的宫墙上,一身黄袍锦绣金单朝服的男子,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站在高耸的墙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目光有一瞬间突然变得深沉而又复杂,继而低低地呢喃:“青儿,青儿,我们的七儿终于长大了,只是但愿再见时,你不要怨我才好!”破碎的声音消散在风中,几不可闻。
祁国——南岭。
阳春三月,飘香四溢,南岭街道上韶光明媚。
大道两旁,柳色青青,桃花如霞,人潮川流不息
莲荷间,清秀的江南女子穿梭其中,朦胧而又美好。
一辆小巧的马车微扬尘土,正缓缓的驶来。
赶马车的是一个憨厚的中年男子,手持着马鞭,微侧过身来,对着马车里的人喊道:“两位姑娘,再往前便要到边界处了,那里可在打仗呢?多亏了战神,保住了这里的繁华呢。”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马车中探出一双芊芊素手,掀起浅灰色的帘子,侧脸对着车内,轻柔道:“小姐,快到南边了!”
“嗯!碧梧,我们就在这里下吧。”车中的女子声音柔和中有着一丝清冷。
碧梧微微愣了一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