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悲痛,声音中净是哽咽。
一旁的护士也不禁受到这种气氛影响,而酸了鼻子。但基于病人的关系,她还是必须请他离开。
“对不起,先生,你必须出去了。”
“喔!好的。”他更次轻抚过芷凡瘀肿的脸颊,在心中暗暗祈祷芷凡早日康复。
带着一颗自责且忧虑的心,于绍伦踏出加护病房。
“喂!”枯坐一旁,等候多时的艾盟见于绍伦出来,慌忙喊住他。
“你还在这里?”他没想到她居然留在医院等他。
艾盟哑口,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什么立场也没有,的确没有留在这儿的理由。但见于绍伦没有追究的意思,她便敷衍地转移交谈重点。
“对了,护士交代说,你必须去办理……呃……芷凡的住院手续。”
“你认识芷凡?”于绍伦一脸惊讶。
“不认识。”
他略皱眉头,一脸不解。
“你们不都那样喊她吗?她是你的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
艾盟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没想到心中的疑问竟在不知不觉中脱口而出。这岂不是太明显了吗?一阵热潮袭来,她不禁胀红了脸。
被她这么一问,于绍伦顿时跌入那些遥远的记忆中——
那天,父亲本来是会到学校接他的,可是,都已经放学这么久了,还是不见父亲踪影。也许是临时有事吧!他在心中暗中揣测,决定自己步行回家。
在离家两条街远的一个路口,他闻到了阵阵刺鼻的浓烟味,半空中黑雾弥漫,消防车及救护车的狂喊交织错杂,不绝于耳。
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惊悸传遍他全身,他忍不住拔腿狂奔。
绕过街角,冲进巷子后,他吓傻了。
那些浓烟正是源自他们家。
远远地,他看到消防队员自屋内抬出两具焦黑蜷曲的尸体。虽然尸体上蒙盖着白布,他心中却已清清楚楚的意识到——那是爸和妈。
而年仅五岁的芷凡缩在一位邻居的怀中。她的脸上表情茫然,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右手的大拇指还放在口中不停地吸吮……
“你在想什么?”艾盟突然出声。
“喔!没什么!”于绍伦猛地回过神来,脸色微微黯然。想起她的问题,眉头又不由自主地颤缩着。
“她是我相依为命的妹妹。”
艾盟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恰似心中大石头落地般,她忽然觉得好轻松,好轻松,极度想呼喊出声;随即,她又被自己的思绪震住——为什么她会有这样怪异的感觉?
“谢谢你陪我来!”于绍伦用一种暖得腻人的语调说道,字字都含着感激与诚意。
“没——没什么。”艾盟再次脸红,心中却泛起一阵阵温暖的涟漪。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这种受人注意的感觉了?冷落、忽视、不在意,她永远忘不了那些伴随她成长的孤独记忆。她唯一的温暖,是和母亲互相依偎。如今,母亲也走了,留给她的只剩一个冰冷无意义的名字——宋宇盛。
但是,这一刻,她霎时感到无比温暖。除了来自他好浓厚的诚意,还有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林口山区,细雨霏霏。
墓碑上,照片中人儿巧笑倩兮,宛若绽放在盛春的淡粉白樱,洁净、典雅,却又这般易凋……
“淑儿!”韦康森屈膝跪于墓碑前,低声喊着妻子的名。虽然事发至今,已整整一星期了,他却依然困陷于自己情感的牢笼中,久久无法自拔。他不能接受尹淑真的已经离开他了。
韦家与尹家双方人站在凄冷的雨中,莫不唏嘘哽咽。哀愁如空气中的绵绵雨丝,惹得人人鼻酸,无法自己。
“阿森,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这样一直颓丧下去。淑儿也不要见你这样,她一定希望你重新振作,好好过你的生活。”韦父终于首先开口。
“是啊!你应该为淑儿好好在你的事业上努力,才有实质的意义。”尹父也忍不住接口。尽管他疼自己的女儿,却更不愿意见到这样一个建筑界的菁英从此一蹶不振,这无疑是建筑界的一大损失。
望着尹淑的遗照,她似乎正频频点头,赞成地微笑。是吗,淑儿?当年他还是个没没无闻的小建筑师时,总是感到挫折,几乎想放弃继续在建筑界闯荡的理想,若非尹淑从旁时时鼓励,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韦康森。怎知,此时他好不容易才稍有名气,正是扬帆待发之际,她却撒手西归了。这一切若非造化弄人,难道上天会有更好的理由?
转瞬之间,他记起那闯祸的女孩,死神遣来带走淑儿的使者。反了,全反了,她才是该死的人!
复仇的欲望犹如狂烈焰火,迅速燃烧他狂恨的心。悲愤主宰了他,他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走吧!”他倏地站起来,宛如壮士赴义般坚决。
“你能想得开是最好不过了,毕竟你才三十岁,未来的路还很长,大嫂在天上一定会保佑你事事顺利的。”韦康磊察觉到他有些异样,企图用话来安抚其他人的疑惑不安。
但韦康森没有开口,只给他一记连死神看了都要惧怕的眼神,旋即垂下双眸。
天夜渐暗,细雨仍然绵密。一行人就此重回台北盆地,除了——
尹淑。
为什么我的眼前没有一样东西是清晰的?它们有影像,却模糊不堪,难道我的眼睛有问题吗?头好痛,好像快裂开了……喔!救命啊!有谁能帮帮我,帮我把脑中那根索命的大槌拿走…芷凡努力想喊出声,好引来某个人为她把那剧烈的疼痛停止。殊不知她以为的狂喊,不过是如蚊子哼叫般的呻吟。
艾盟耳朵尖得很,一下子就听到她的叫唤。
“什么?你说什么?”她紧张又兴奋地问。
醒了,终于醒了。昨天医生宣布芷凡已经度过危险期时,艾盟还半信半疑,直觉他宣布得太早了,因为芷凡自从进了医院到现在,都未曾睁开双眼。如今,一切确定了,她要马上打电话告诉绍伦这个好消息。思绪至此,她的心跳漏跳了一个,因为她已在不知不觉中直呼他的名了。
甩开羞赧,现在可不是脸红的好时机。她推开椅子,急忙喊医生,告诉他芷凡醒了。医师为芷凡仔细检查过,微笑告诉她:“没问题了,再休养一个礼拜,病人就可以出院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芷凡在短暂的呻吟之后,又沉沉睡去,她的脸色不再苍白如纸,眉头也稍见舒放。真的,这一刻,世界美好极了。
拿起话筒,她拨向爵士艺廊。
“喂!”一阵甜美可人的声音传来。
“喂!我是宋艾盟,绍伦在吗?”急忙报上自己的名字,她没发现自己又再度直呼他的名。
“哦!”孟芸知道她是谁,那个陪绍伦哥去医院的女人。她有什么权利,这样绍伦长绍伦短的!绍伦哥根本不认识她!更何况芷凡是自己的好朋友,她这么做岂不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孟芸回头,不甚情愿地叫住于绍伦。“绍伦哥,你的电话!”
“抱歉,我接个电话。”于绍伦对摄影前辈们微微屈身。
“没关系,去吧!”宋宇盛微笑点头,表示他可以应付。对于自己得意门生的第一次出击,就能获得如此漂亮的成绩,他可是一点都不讶异。毕竟这个孩子有天分,也够认真,将来的成就当不只如此。
“孟芸,谢谢你!”
接过孟芸手上的话筒,他转身面向另一个方向。“喂!我是于绍伦,哪位?”
“芷凡醒了,你快过来看看。医生说她没问题了,再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又来了,艾盟每次只要过度兴奋,就会开始喋喋不休。
“真的?好,我马上过来!”于绍伦悬荡多日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了。放下话筒,他无声地告诉自己,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所有在冥冥之中为芷凡努力的力量。“孟芸,芷凡醒了。”他不忘给她一个拥抱,完全是兴奋过度所致。
孟芸被于绍伦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惊吓,长到这么大,除了父亲之外,她还不曾被任何男人拥入怀里过。空白思绪在她脑中停留了万分之一秒,随即被那美好的感觉凌驾。他的臂膀坚实强壮,足以捍卫任何恶魔;他的胸膛温暖安全,是女人靠岸的最佳港湾。在他怀中,孟芸首次尝到什么是情欲,那种血液奔窜的悸动,惹得她一身骚热。
“好啦!我得赶去医院了。”于绍伦放开她,她完全没有防备,差点跌坐于地。
“我也去!”孟芸急忙恢复神思,赶紧补上一句。
“不,你留在这儿,我去就行了。”
“绍伦哥——”孟芸开始哀求。不过经由于绍伦的眼神,她知道没希望了。“好吧,我留下就是了。”
“什么事?”宋宇盛此时正好结束与同行间的谈话,缓步踱至于绍伦身旁。
“芷凡醒了,她没有危险了。”言辞之间,于绍伦难掩狂喜的表情。
“这太好了。你要去看她吗?我是说现在。”
“当然!”
“我和你去吧!”爱屋及乌的心理,让他把芷凡也当女儿般地疼爱。如今女儿度过了危险期,他怎有理由不去看看她!
模糊中,芷凡再度试图对焦。她努力集中精神,不去管那恼人的头痛;也许是诚心感动上天,抑或她终于摆脱迷雾,渐渐地,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墙,洁白的日光灯,洁白的床。眼前所见无一不是洁白的,甚至干净得有些骇人。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但,这究竟是哪里呢?
“你又醒了,这真是棒极了!”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却暖意十足的女性嗓音,芷凡有些困惑。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声音,床边的人是谁?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喔!别动,躺着就好。”
“我在哪?”芷凡发出细微的声音。
“医院。”艾盟轻轻为她拨开刘海。“你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因为医生说你必须留院观察,所以就住进这儿啦!你昏迷了好几天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记忆排山倒海而来,车祸前的每一幕都像影片般在她脑海闪过。当时,她看到对方车道开始闪绿灯,心里急忙要赶去老哥的开幕茶会,完全没注意到有一辆宾士正要抢黄灯,等到她意识到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难怪现在会头痛欲裂了。芷凡苦涩地想。但是,起码一条小命是捡回来了,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对自己安慰道。可是,还有个问题——
“你是谁?”她又虚软地哼叫。
这下,艾盟怔住了,她该怎么回答呢?
“呃……我是——是你哥哥的”路边“模特儿。”她觉得自己答得好怪异。
芷凡摇摇头,眼中仍是疑惑。
“嗯——就是说在过去的的某一天,我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反正就是有一天我在某处闲晃时,不小心被你哥注意到,他就把我当成拍照的对象,拍了一大堆照片。你说,这算不算是‘路边模特儿’?”这是什么狗屁烂答案啊!
哇噻!老哥又在耍什么把戏了?艾盟的一番解释让她听得有点懂又不会太懂,状况还满复杂的。“那我哥呢?”
“他在展览现场,不过他等一下就会赶过来了。方才你刚清醒的时候,我就立刻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大概马上就快到了。”艾盟仔细为她解释。“你可别以为你哥不关心你,他为了留在医院守护你或是出席展览,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是我答应他留在医院看着你,并保证你一有反应,立刻通知他,他才安心地离开医院的。”
“芷凡,你终于醒了。”说曹操,曹操到!于绍伦捧着一大束太阳花,推门而入,身后还有提了一袋苹果的宋宇盛。
“小姑娘,摔得痛不痛啊?”宋宇盛微笑道。
车祸时所受的惊吓,车祸造成的疼痛,以及昏迷遗留的无助感,此时再也压抑不住,骇怕汇聚成一股洪流,猛地冲向芷凡,让她禁不住大哭起来。
“怎么了,哪里痛了?”于绍伦慌张地问。
“我——我只是很——高兴——没有死——死掉!”她无法控制如有自由意志般汨汨而落的眼泪,嘴角却绽放着如释重负的微笑。
看着这一家人庆祝重获生命的喜悦,艾盟除了为他们感到高兴之外,却有更深更深的悲哀。从今以后,功成身退,她又将独自一人了。母亲曾说过:若你有幸,宋家愿意接受你,你一定要认祖归宗,孝顺你爸爸。但她连一面都未曾见过他,又何能认出他?况且,她早认为自己已没了父亲。
泪水不自觉涌入眼眶,泛滥得她无法自抑。不能啊!绝对不能!无依的凉意啃噬着她,再度摧残她脆弱的心。带着红红的眼眶,她悄悄退出病房;此刻起,她与病房内的人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隔着门,艾盟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