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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看走了眼。
伍定远见卢云满面汗水,似乎很是担忧,他拍了拍卢云的肩头,微笑道:“不打紧,我这就去查上一查,你且等着。”他也不多说什么,自行转过身去,向前行出十来尺,一路行去都甚宁静,夜眼望来也不见异状,他又走数丈,忽见眼前道路分岔,竟有一左一右两条通道,伍定远心下微微一奇,道:“怎么有两条路?”
正要往前探看,猛听绷地一声轻响,一道寒光竟向门面飞来!
伍定远大吃一惊,以他现下的武功,方圆一丈内无论虫蝇飞鸟,无人能瞒住呼吸声响,除非躲在暗处的不是人,而是……而是……
一时间,冷汗顺着鼻梁,坠到了唇边。那兵刃也已逼近前额,不到一寸远近。
生死玄关,间不容发,伍定远大吼一声,霎时显现出真龙身价,他急急向后翻仰,身子倒栽葱倒下,脚尖自然而然扬起,如长枪般向前踢出,这一踢关乎生死,自是用尽全力,中招者若是受实了,非但当场惨死,恐怕断骨还要破体而出。
“天山传人”果非凡比,竟在一招之内起死回生。
便在此时,脚尖处传来当地一声劲响,这一踢没有伤到人,却将来袭兵刀荡了开来。伍定远靠着这一踢,已知长剑所酝力道不重,敌人武功竟颇平庸。他察觉来者不是鬼魂,怯意尽去,胆气陡生,听他暴吼道:“大胆狂徒,武功如此而已,也敢下手偷袭?让伍某会会你!”
他不待翻身跳起,旋即着地滚去,右手毒掌后发无至,掌风向上扑出,紫光到处,横扫千军,石墙立蚀缺口。伍定远靠着毒气掩护,霎时尚入道中,要凭近身肉搏生擒刺客。
灰尘漫天,眼前一片泥蒙蒙地,既黑且脏,伍定远才一站起,忽听四面八方传来轻响,无数剑刀朝向自己杀来,好似甬道中埋伏着千百人。他大为惊诧,先前听甬道里别无声响,此刻怎能另有埋伏?慌忙间不及细想,仗着身法快绝,接连闪避近身而来的大批兵刃。
伍定远惊怒交进,暍道:“贼子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1怒火上涌,登时全力反击,黑暗中叮叮当当之声下绝于耳,伍定远拳狠脚重,既猛且快,武功套路更是一套接一套使出,他下手奇凶,对手若要挨上一拳一脚,那是必死无疑。
兵刀拳脚交击碰撞,满是锵锒之声。只是说也奇怪,伍定远拳脚奇快,那人竟比他更快,一时响声急如密雨,仿佛面前那人手握无数刀刃,挡之不尽,挥之不绝。伍定远每回加紧出招,对手立生感应,反而更是成千上万的剑招杀出,压得伍定远抬下起头来。
来人身手奇快,以“一代真龙”的江湖名号,竟然相形见拙。卢云满心骇异,想要插手助拳,但洞中漆黑一片,双方你来我往,招招快得异乎寻常,着实插不下手。他掌中满是汗水,忖道:“这是怎么回事?定远身手之快,天下无双,便算与擒龙剑较量,也不曾如此狼狈。不对,这中间另有玄机!”
伍定远当年与卓凌昭放单对决,曾以迅捷无匹的身手穿越绵密剑网,身法之快,世间再无第二人及得上,以青衣秀士轻功之高,也要甘拜下风,怎可能有人在“快”字上赢过他?
卢云又惊又疑,赶忙取出火石去打,要把敌人的面貌看清楚,但洞中灰尘漫天,气闷异常,竟是烧不起来,火石声与刀刃脆响此起彼落,伴随伍定远的闷哼,一时连绵不绝,卢云慌乱之下,那火更生不起来。
猛听伍定远闷哼一声,左手被划出一道口子,已然受伤。卢云慌乱间心生一计,他拿起火石,奋力朝墙壁扔去。跶地一声响,火石撞上墙壁,甬道中现出微弱光芒,卢云慌忙去看,霎时吃了一惊,大声道:“定远住手!别再打了!”
敌方攻势不绝而来,如何能够停手?伍定远不解卢云说话意思,反而加紧攻势。卢云自如解说下及,当下解开盔甲,便往伍定远身前扔去。
嗤地一响,如同裂帛,卢云的革甲并未落地,反而上下荡摇,卢云喝道:“定远!你快快退开!”伍定远满心迷茫,趁势向后退却,说也奇怪,原本快若闪电的兵器渐缓渐静,伍定远看不懂眼前的道理,只是瞠目结舌,良久说不出话来。
卢云借过伍定远的火石,打着了火,道:“你自己看吧。”
伍定远心下一凛,急忙抬头去看,眼前空荡荡地,一无神剑擒龙,也无凶狠强敌,除了十来柄兵刃悬在洞中,道中竟是空无一人。
伍定远目瞪口呆,适才自己身在阵中,一心反击闪躲,眼里只看到一道又一道剑刃,竟没留意另有玄机、他伸手朝一柄剑刃推落,但听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兵刃一受碰撞,分向四面八方荡开,旋向自己刺来,伍定远不敢再以手脚触碰兵器,仅以灵动迅捷的身法闪避,十来柄长短刀刃在他身边晃荡不休,但洞顶绳索却不相互纠结,足见刃刀悬挂方位大有道理,绝非随意所就。
卢云早已料到如此,并不显得讶异。他叹了口气,道:“以你现下的武功,若非自己打自己,谁能比你更快?”说着从怀中取出手帕,撕了开来,便要替伍定远包扎。口中又道:“一来甬道里太黑,你对自己的耳音太过自信,二来你见了神剑擒龙的斩痕,心里先入为主,这才不知不觉地坠入圈套之中……”
伍定远点了点头,正要接口,忽听背后传来一阵低微笑声,道:“说得好。
没有你这聪明娃娃帮着,谁杀得死“一代真龙”呢?“
甬道中蓦地冒出声音,卢伍二人自是大为震惊,伍定远内力深厚,卢云也有相当造诣,只是两人心神松弛,分心说话,竟没听出道中有人。二人正要反应,蓦地背后风声暴响,一柄利刃直朝伍定远背心刺来!
这回已是第二次遇袭,变故忽起,伍定远有了先前反败为胜的例子,自也无惧,知道凭藉他的真龙之体,只要凭偌大内劲向右平移三尺,便能轻易闪开杀招。
正要纵身闪避,在这一刹那,伍定远忽然呆住了。
原来如此,背后刺客选在这一刹那下手,原来是这个用心……
面前一人直挺挺地站着,正是卢云。
只要自己闪开了,卢云必然中剑无疑。
好阴险……这才是真正的刺客啊!背后那人算准了出手时机,竟要用卢云的一条命逼死自己。
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已是—命换一命的见真章,分毫含糊不得。
伍定远不知该当如何,他不闪不劲,将死之际,眼前浮起一生大小事迹,从西凉到京城,从小时到今日,最后停在眼前的,却是那张柔美动人的脸庞。
艳婷啊……
猛听耳边暴喝一声:“定远!你让开!”
大力推来,伍定远凭空横移三尺,已然躲开一劫。扑地一声响,那兵刀已然刺入卢云的心口,鲜血飞洒,全数溅在伍定远的脸上。
伍定远呆呆望着同侪,见他张着嘴,鲜血狂喷而出,伍定远好似傻了,只是这样看着,便在此时,背后那刺客拔出剑来,叹道:“傻子,坏我的事。”
伍定远听那声音凉薄阴毒,霎时醒觉过来,当场厉声惨叫:“兄弟啊!”他发疯似地向后扑出一掌,毒气弥漫中,左腿又已奋力扫出,紫光伴随飞腿踢落,整面石墙已然碎裂,那人并不硬接绝招,趁着四下碎石纷飞,旋即冲向左侧甬道,一时不见影踪。
伍定远逼开强敌,当下急急抱住卢云,大声叫道:“兄弟!你还成么!”
卢云嘴中鲜血直冒,但那嘴角却仍挂着笑,他气喘吁吁,将胸口内衫撕破,霎时露出了一面护心镜,只见镜面破碎,已被利刃刺穿,但靠着这么一记阻挡,并未刺穿心脏,总算保住了一命。伍定远又喜又悲,垂泪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卢云强笑道:“定远此言不是了……老天真要保佑我……便该保佑我不中剑才是……”他说了几句笑话,猛然间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这剑毕竟刺得不轻。伍定远咬牙道:“兄弟忍着点,我带你出去……”
卢云摇了摇头,捣住胸口,喘道:“你别管我,这伤死不了人的……刚才…
…刚才那人定是潜龙,一定是他……你千万别让他离开少林,更不能让他投入怒苍,他……他不是好人,他会害死大家的……“伍定远嘿了一声,有些犹豫难决,卢云见他兀自迟疑不动,当下伸手轻推,低声道:”快去吧,别让我白挨一剑…
…“
伍定远自知使命重大,咬牙间运指如飞,替卢云点穴止血,旋即运起轻功,直朝左侧甬道追出。
伍定远咬牙飞奔,直向强敌追去,他脚步奇快,心中更是一片激荡。
没错,卢云所料不错,那人定是“潜龙”无疑。也唯有这等神机妙算的军师,方能以奇门遁甲的阵式伤人,他没有使动什么妙招,也没有遮掩什么呼吸声响,他只是远远地躲在甬道深处,遥遥地荡来一剑,凭着巧妙的布置,果然便重伤自己的同伴,更刺伤了自己的自信。
尽管无人知道,但伍定远自己心知肚明,方才的生死一刻,他迟疑了。
卢云以身相代,分毫没有迟疑,可是他迟疑了。
当年神机洞里坠海自杀、娄江畔从容赴死,种种豪情何其激昂?不说此刻自己贵为真龙,练成了盖世武功,便看那时武艺低微的西凉捕头,不也在马王庙前慷慨赴死?可现下为何会……会……
定远却没有什么恨意,荡漾心头的只是一片自惭,一片疑惑。他狂吼连连,低头向前冲出,砰的一响,脑门撞着了一面石墙。
头顶隐隐疼痛,眼前那面墙却也给自己撞坍了,伍定远喘息不定,凝目向前看去,只见墙上地下满是鲜血,到处石层纷飞,打斗痕迹极其激烈。直似两头怪物在甬道里大肆厮杀,这才搞的天翻地覆。
伍定远缓缓向前走去,终于走到甬道尽头,只见地下倒着半面石门,上方那截断裂飞出,远远摔在地下,这刀以刚猛见长,威力大得不可思议,正是“火贪一刀”的硬功夫。
伍定远啊了一声,心道:“仲海来过这里!”
强敌便在眼前,无论此人究竟是何来历,自己都不能掉以轻心,不管他是潜龙,是天绝,是文杨武秦,甚至另有其人,总之这人已成妖魔,恐怕连自己也敌他不过。
想起自己的武功传自天山,曾被方子敬许为日后的天下第一,伍定远豪气陡生,他提起右掌,一招“天罗紫”使出,紫光如水银泻地般笼罩全身,这紫气满含毒性,稍一沾身,便即筋烂肉腐,最能吓阻暗处偷袭。仗着绝招护身,伍定远当下大著胆子,缓缓跨过石门。
强敌现身之刻,一切秘密也将揭晓,想起天绝僧在照壁上写下的四句谒语:
心中直是忐忑不定。这达摩院隐伏着无数玄机奥妙,久未现世的神剑、天山玄地的神机图徽、乃至于自己的两名同袍,无数疑团如浮光掠影,在眼前一闪而逝。
真是像啊,此刻就像马上庙前的那一幕……即将接任甘陕总捕头,黑白两道谁不敬重大名,然后……然后就发生了那件大事,逼得自己犹豫难决,落荒而逃……
伍定远面向斗室,自知只要跨门入户,便会解开一切谜团。他双手紧紧握拳,霎时热血上涌,纵声长叫,便这样正正冲入斗室之中。
景泰三十三年七月初一,伍定远见到了……
无上正觉。
我建超世志,必至无上道。
斯愿不满足,誓不成等觉。
今为大施主,普济众穷苦。
命彼诸群生,长夜无忧恼。
众生闻此号,惧来我刹中。
虚空诸天神,当雨珍妙华。
斗室中空无一人,鲜血飞溅,对面石墙上写满了无数血字。
那是一篇誓言,佛告阿难之“无上正觉”。
伍定远呆呆看着,心里一片迷蒙,便在此时,斗室里传来吱吱渣渣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陡然间斗室角落流出一大片黑影,来势快绝无比。伍定远吃了一惊,急忙往后纵跃,脚步才一抬起,赫见地下涌来的黑影竟是一大群黑鼠,上千只黑鼠惊惶四窜,密密麻麻,如潮水般一路流下,全数往甬道里奔逃。
伍定远满心疑惑,他也听过鼠儿机敏异常,灾祸未临,未卜先知,莫非有什么大祸不成?他望着斗室角落。有意把事情看个明白,当下提气一纵,跃了过去,右掌一个发力,猛听轰的一声巨响伍定远自入洞以来,始终恐惧不安,连他自己也感不耐。此时一见还有通路,想起方才那名阴毒刺客,霎时大吼一声,飞也似的向上纵去,不杀那人,他誓不罢休。
阶梯尽处是一座暗门,伍定远举掌去推,霎时掌心一疼,竟是有些烫手。他冷笑一声,奋起右掌之力,轰然巨响中。已将暗门震开。
“老天爷……这……这究竟……”
伍定远张大了嘴,须臾之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