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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里深深吸了口气,道:“如此说来……等怒苍山一灭,景泰……景泰便能再次掌权了?”
“掌权?”帘幕后传来笑声,其余汉子也是有样学样,个个都是捧腹狂笑,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灭里错愕道:“你们……你们笑什么?”
笑声倏忽之歇,只听那道领轻轻地道:“灭里将军,你知道天绝大师现在何处?”灭里喃喃地道:“他……他死了,不是么?”那首领道:“你再告诉我,杨远又在何处?”
灭里愕然道:“他……他溺死在永定河里,是吗?”那首领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道:“你再跟我说,柳昂天又是怎么死的?”闻得此言,全场都是为之一震,连卢云也怔怔抬起头来。那首领幽幽地道:“看出来了么?这三人有何相同之处?”
天绝是少林神僧、柳昂天是朝廷武将、杨远是本朝大学士,这三人看似毫无渊源,实则彼此有个相同之处,他们全都认得一个人,那便是『大掌柜』。
天绝是『大掌柜』的授业恩师,亲如父子。柳昂天是『大掌柜』的官场上司,情同父子。杨远更是『大掌柜』的生身之父,现下这三人一齐魂归极乐,恐怕还不知自己怎么死的。那首领叹道:“灭里将军,大家都是生意人,你若想找人合夥开客栈,试问你会找【大掌柜】吗?”
灭里微起颤抖之意,也才看懂了道理。亲如父子、情同父子、真身父子,现下全数谢世,死因至今不明不白,区区一个银川公主,若想与『大掌柜』合夥做生意,却是什么样的下场?
灭里低声喘息,道:“这么说来……只要怒苍一灭,公主……公主便会……”四下一片寂静,人人均知公主引狼入室、与虎谋皮,恐怕下场不堪闻问了。正害间,忽听那首领道:“将军,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见我?”灭里愕然道:“什么意思?”
帘幕后的影子站了起来,道:“十年之前,我曾为天下占卜了四卦,第一卦是神僧之死,第二卦是景泰覆灭,第三卦是天下大旱,你们想不想知道,这最后一卦是什么?”
义勇人的首领非同小可,他因医理而入命理,由命理而通地理、经地理而悟天理,未卜先知,预言之事无一不中。听得这最后一卦即将揭露,灭里不由满心敬畏,忙道:“阁下请说。”
那首领道:“最后一卦,称做【圣光】。此卦之后,天下无黑也无白,无胜也无败,万物停争止斗,重归浑沌之始。”灭里愕然道:“浑沌之始?”
那首领道:“是。此卦之后,天下不争也不战,从此便是太平盛世。然而此卦若要应验,须得一个独行于天地黑白的侠客,方能使谶言成真。”
听得“独行侠克”四字,全场便不约而同转过头来,看向洞穴里的一处角落,那儿坐著一人,只见他满面惊愕,后背砰然靠墙,好老鼠见光,无处可藏。
最后一卦,即将应验在卢云身上,先前灵智方丈曾提及此事,人人都曾耳闻。灭里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们……你们究竟要卢参谋做些什么?”
那首领淡淡地道:“我要他刺杀一个人。”灭里失声道:“刺杀?你……你要杀谁?”
那首领森然道:“杨肃观。”
瞬时之间,全场静了下来,人人掌心微微出汗。无论灵智、灭里、韦子壮,乃至于场内众汉子,莫不呼吸沉重。灭里身上微微发抖,低声道:“殿下……殿下事先知道这个计策么?”灵智叹道:“将军忘了么?娘娘是在哪儿给【镇国铁卫】抓著的?”灭里啊了一声,道:“铜锣胡同……”那首领接口道:“将军,你知道谁住在铜锣胡同里么?”
卢云高中状元时,曾在京城买了一处小房子,便在铜锣胡同一带。一时之间,知情的莫不心下了然,已知公主曾去寻找过卢云。她若非为请托此事而以,却是为什么?
答案揭晓了,银川不是空著双手而来。她与『大掌柜』会面时,早已做了两手准备,一手古兰经,一手青锋剑。与其说她是与虎谋皮,不如说她用羊皮裹住了自己,藏住了狮虎的气派。
灭里喃喃地道:“那……那腊月时公主命我下去江南,又是做什么?”那首领道:“她要告诉大掌柜四个字,乖乖听话,否则她随时可以【琵琶别抱】。”
楚汉相争,公主是赢家。大掌柜手上有一张牌,便是景泰皇帝,可是美丽的公主也有一张牌,便是秦仲海。一旦大掌柜与撒破了脸,公主震怒之下,大可投入秦仲海的怀抱。届时遭逢生死之险的不是“西北怒王”,而是所向无敌的“修罗王”。
这椿买卖早就注定尔虞我诈了。公主若想让父亲复出,举国之中,唯有『大掌柜』有实力替她办到;而『大掌柜』若想巢灭怒苍山,也不能没有汗国兵马相助,他们各取所需,却也各有打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总之过河之后,谁先拆桥,端看双方布置如何。
听到这里,灭里总算也明白了前因后果,难怪『林先生』要大半夜拉著自己来此,还设下三关测试卢云的武功,原来他口中的那件『脏事』,便是这场『荆蚵刺秦王』。景泰皇帝复出的一日,便是『大掌柜』的死期,那时没有『怒苍』,没有『客栈』,两边已然同归于尽,一有美丽的银川公主扶持著老父,步上高台,从此天下清平,又是三十年的太平盛世。
心念于此,人人莫不击节赞叹,难以自己,却只有卢云一个人怔怔坐着,不言不动。
今夜卢云追逐崇卿,一路给人引到了这条地下水脉,其后义勇人现身,屡番考验,似有什么大事托付给自己,可不管卢云怎么刺探,韦子壮与灵智始终语焉不详。没想临到最后,却是为了请自己做这么一个刺客。
全场一片静默,那首领道:“诸位朋友,杨肃观是天下最可怖的敌人,他只清还有一口气在,纵使你杀光他身边所有的家人亲信,软断他的双手双脚,他还是能够领导万军,重新复出。只要此人不死,来日无论什么人当皇帝,全是一场空。”他顿了顿,道:“卢云,你说对么?”
卢云没有作声,那首领也不多问,只转问灵智方丈:“大师,你说卢云打的赢【大掌柜】么?”灵智道:“双手单打独斗,只要给卢大人一柄剑,他谁也不惧。”
神剑如我、吾即剑神,一柄青锋在手,打遍天下无敌手。此言一出,韦子壮,帖木儿灭里,乃至于灵智方丈自己,人人都是大为振奋,想来对卢云的武功深具信心。
今夜三场较量下来,卢云以『正十七』破『无极』,以雄厚内功打败帖木儿灭里,最后以自身的武学悟性档下灵智的『开门见山』,足见多年所学已熔铸一身,他的武功绝不弱于柳门同侪任一人。纵使大掌柜练有『天诀』也未必讨得到便宜。
观海云远,四大宗师,谁也不怕谁。全场士气大振,卢云却还是一脸孤寂。那首领道:“卢云,你一生志业便是【为天地立心】,如今杀一人以救天下,你为是不为?”
卢云望著地下,迳道:“不为。”众人啊了一声,大失所望。韦子壮率先跳了出来,满脸气愤,怒道:“卢云,你已知当年玉玺是从何而来,也知柳侯爷因何而死,你难道不想报仇么?”
灵智也劝道:“卢大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昔年景泰皇爷视卢君如瑰宝,公主更是视你为最后的倚靠,你忍心让他们失望么?”帖木儿灭里也道:“卢参谋,并非是我们自己不肯出手,实在是武功不及。放著你这身好本领,岂能不做几件大事?出马一战吧。”
现下情势明朗,『大掌柜』既是那只『大鹏金翅鸟』,他便会吞食天下龙族,此人若还活著,景泰纵使复出,也是命如危卵,至于什么正统朝的『八王世子』、『立储大业』,更是一场空谈。公主若要扭转干坤,便得请出一个绝世高手,穿越千军万马,一举刺死『大掌柜』。
一片劝谏中,卢云好似哑巴了,迟迟没有声音出来。韦子壮见他窝囊废也似,忍不住便想破口大骂了,灵智想著想,忽道:“大家别急。我知道卢大人担心什么了。”众人屏气凝神,全都静了下来,只听灵智叹道:“卢云,你怕的是【神剑擒龙】,对么?”
听得此言,人人都是“啊”了一声,知道事情转为棘手了。
守卫六道的至宝,便是『神剑擒龙』。今夜万福楼一场大战『神剑』骤然降世,当时秦仲海虽也躲在万福楼中,却始终隐身不出,直到最后一刻,卢云以内劲震落『大掌柜』手中的神剑,他方才现身来夺『魔刀』。依此可知秦仲海的忌惮。
『神剑擒龙』,天下第一妙剑,『大掌柜』更练成了『天诀』,他若能以天诀驾驭神剑,二者直若天造地设,完美无睱,即便秦仲海在此、宁不凡出手,怕也不愿搦其锋芒。
洞穴里噤默无声,良久良久,忽听灭里道:“方丈大师,若有【魔刀】助阵,卢参谋能赢么?”听得此言,众人再次脸泛笑容,心中生出了希望。
『神剑』的死敌,便是『魔刀』。这柄刀现在落入伍崇卿的手中,若能晓以大义,让他把『魔刀』交给卢叔叔,事情必有转机。
在场的人说到武学见识,无人能胜过“林先生”。眼看他迟迟不语,灭里便道:“林先生,你说呢?卢参谋若有【魔刀】在手,却有多少胜算?”灵智叹道:“没有胜算。”众人悚然一惊,道:“何以如此?”灵智道:“他驾驭不了【魔刀】。”
帖木儿灭里怔怔地道:“驾驭不了……为何如此?”灵智道:“将军自己不也握过【魔刀】?那时滋味如何?”灭里低声道:“脑袋发热,心里起了杀念。”灵智道:“正是如此。【魔刀】的威力不在持刀人的武功高低,而是看持刀人心里有多少恨意。恨的越深,威力越显,因而要驾驭这柄刀,关键之处不在自身功力,而是看持刀的人的梦有多大。”
众人愕然道:“什么意思?”灵智道:“恨之一物,起源于求不得。故而说一个人梦想越大,越容易落空,心里的恨意也越深。相反的,一个人梦越小,越易醒来。”灭里喃喃地道:“能从梦里醒来,那……那不是很好吗?”
灵智道:“灭里将军,你若完成今生梦想,从此了无遗憾,你下一步想做什么?”灭里怔了半晌,道:“是……是退隐么?”灵智摇头道:“想也别想。你为圆一己之梦,已然好人杀尽、坏事做绝、想你满身罪孽,还有脸活在世上么?”
众人心下震惊,方知『魔刀』何以不能驾驭。原来梦境一醒,悔意便生,代价便是自己性命。
灭里浑身冷汗,想他腰间本悬一柄传国古物,称作『托帕金玉刀』,岂料拿到『魔刀』后,竟然给自己下手毁去,其后内疚神明,只得到处捡拾碎屑,成了身上这件金缕衣。他微微发抖,颤声道:“这么说来,世上……世上无人能够驾驭【魔刀】了?”
灵智道:“当然有。只要你的梦够大,你永远圆不了,自也永远醒不来。”
众人大吃一惊:“你……你说的是……”灵智道:“怒苍秦仲海。他的梦里都是血。”
全场骇然震惊,方知『魔刀』为何不能落入秦仲海手中,想来他一握『魔刀』,便要“天地万物杀一空”。灭里喃喃地道:“那……那要是一个人不做梦呢?他可以驾驭【魔刀】吗?”
灵智道:“当然可以,一个人若是没有梦想,希望便不会落空,心里自然也没有恨意。【魔刀】到了他手里,便如一块顽石,毫无作用。”
众人喃喃地道:“心里无恨,世上……世上真有这种人么?”灵智叹道:“当然有,一个人没了恨,便也没了爱,无爱无恨之后,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著。杨肃观便是这种人。”
场内一片错愕,万没料到堂堂一代权臣,手掌天地大权,竟成了灵智口中的“行尸走肉”?
灭里喃喃地道:“林先生,这柄刀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这般怪誔?”灵智道:“世上之物,有阴处必有阳、有阳处必有阴,刚柔阴阳,必然成对现身。是以砷矿中埋雄黄处,必可发掘雌黄,掘黄铜处必可掘白锌,此便如鸳鸯相对,光之随影,绝无例外。也是如此,当年神剑降世之时,我便已经怀疑,世上还会有第二柄神兵埋藏土中,只是尚未破茧而出。”
众人吃了一惊,道:“如此说来,大师早十年前便知道这柄剑了?”灵智叹道:“岂独我一人知晓?九华山的青衣秀士、华山的宁不凡,乃至于铸铁山庄的欧阳南自己,人人都已料到天炉里还藏了东西。”
众人议论谈说。卢云则是呆呆坐在地下,却不知在想些什么。韦子壮撇了他一眼,不免心里更烦,叹道:“如此说来,即使是卢老弟这般内功,却也驾驭不住【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