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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满有道理的。她忍不住有些动心。
“我平常很忙,下次若想再找到类似的授课机会可是难之又难,你最好及早把握。”他凉凉地看风景,不理会她的心理挣扎。
她细细思量。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若能及早寻得移开这层薄纱的秘籍,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她以前从没追求过任何人,与其自己瞎子摸象,不如寻求“专业”的协助。
“那……好吧!”答应得不情不愿。“不过电影票各付各的,我可不请你。”
“这么小气!”他把她塞进汽车前座,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才浅浅绽出笑容。
“真的很难看!”电影散场时,写意极端愤慨。幸好今晚时彦没来,否则他会严重怀疑她挑选电影的眼光。“莫名其妙,三天假期就可以让他们爱得你死我活;结尾更夸张,男主角怎会猜到女主角把他的画买下来了?不合逻辑!”
几位被感动得眼眶发红的观众听见她的评论,皆怒目相向,石滕清不动声色地替她瞪回去。
“好啦,饭也吃了,电影也看了,你有什么感想?”他带领她走回车子。
写意的眼珠子转了几转。
“情调和效果的确不如想像中的好。”在他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之前,她又补充一句。“可能因为身旁的人选不对。”
换来他一个大白眼。
“少逞口舌之快,跟着我见识见识吧!”他再度把她塞进车子里。
“以一个‘蛮族’而言,你的国文造诣还算不错。”她终于讲了一句良心话。
再挨他一个大白眼。
“我母亲以前担任过香港中文大学的讲师。”白色富豪弯进车流逐渐稀少的忠孝东路。
“奇怪了,一个人在香港,另一个在日本,那她和你父亲是如何认识的?”她的双脚舒舒服服地蜷在身体下,透过窗外霓虹端详他棱角分明的侧面剪影。
“当年,我父亲代表日本经贸团去香港开会……”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了。
“然后呢?”写意兴致勃勃地追问。
他开始考虑是否该告诉她。倘若让她获知老爸追上老妈的始末,她一定又会搬出那套“你们日本人就是如何如何”的偏见。
“快点说嘛!”她最讨厌讲话讲到一半吊人胃口的人。“你再不说,我就跳车喽!”
拗不过她,他只好无奈地往下说:“同团的朋友开他玩笑,说要替他介绍一位香港社交圈有名的交际花,我父亲不感兴趣,当晚没和他们一起出去花天酒地,独自回房浅酌几杯。”
“是吗?”她怀疑日本人可以做到如此清心寡欲的境界。
看吧!尚未说到重点,她的偏见已经冒出头。
“凑巧那天我母亲去旅馆找朋友,不小心走错房间——”
“正好闯进令尊的房里,是不是?”故事通常这么演的。
“对啦!因缘际会之下,我父亲误以为我老妈就是朋友戏称要介绍给他的交际花,然后——”
“然后怎样?”她掐紧沁汗的手心,情节开始紧张状态。
他瞥她一眼,睁光淡淡漠漠的,查察不出其中蕴藏的任何涵义。
“然后他们就结婚啦!”一句简洁有力的遁词做为结论。
“嗄?”她有听没有懂。剧情也未免太急转直下了。“再然后呢?”
“再然后?再然后我大哥就出生了。”他刚健肃穆的眼光盯准路面,完全不看她,任由她自行模拟中间的迭起,起承转合。
“嗯。”她开始在脑中实地演练一遍。一个女人走进某个旅馆房间,被一个浅酌几杯的男人误认为应召女郎,然后,小孩就出生了……
“啊!”她跳起来大叫,脑袋瓜子撞上他的车顶。“你父亲……他……我就知道!日本人的民族性就是好色!那天晚上他一定‘强抢民女’,对不对?”
“别用那么难听的词汇好不好?”他防卫性地觑向小泼猫。“事后我父亲不但对她负起责任,两人的婚姻生活也相当美满,可谓是月下老人有意安排的天作之合。”
“算了吧!少找藉口掩饰。”日本鬼子就是日本鬼子,哼!
“你的态度给我客气点。”他没啥好气地停妥车子。刚刚应该听从心头的直觉,不告诉她这段历史的。“到了,下车!”
“没度量,只不过随口说你几句就翻脸,日本人果然天性狭隘。”她嘟嘟囔囔地跨出车门。
蓦地,她瞪大清灵晶俐的亮脾,所有言语消失于九霄云外。
星星!
满天的星星!
黑丝绒幔的夜空杳无流云,轻曳幽恍的树影间,点点的、闪闪的、如灯芯远扬于天际的星子,愉悦地迸射出银银白芒,交错着其他星眸的辉耀,在纯黑夜幕上放肆地挥洒出满身光华。
“星星……”
她的发,他的发;她的身,他的身;一切的一切,渍染上一层浅浅淡淡的白清星火。
“好多好多……”她仰头呢喃,心醉神驰。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来。”他挽起她绕过树丛,台北市的夜景尽入眼帘。
城市灯火辉映着夜空冷星。
“你何时发现这处地方的?”寒风袭来,她倚近他的身体取暖。
“这块山坡地属于我朋友,平常没事或心烦时,我会独自跑来这里看星星。”他拉开身上的大衣——新买的——从背后将她拥进怀中,重新掩上,让自己的体温包裹她。
“……自己一个人?”她轻问。
“不相信我?”他吸进她传散的幽幽体香,一种清新纯稚的处子香泽。
温驯的她,脆弱而惹人怜爱……
“你——是不是交过很多女朋友?”她仰头,被他在额际偷得一个吻。
原本不欲问出口,但终究敌不过心头沉积良久的惶惑和疑虑。她好久好久以前使想知道,在他生命中,是否曾存在过任何忘怀不掉的倩影?
“不,没有。”他含笑的唇再度印上她的秀额。
她莫名地觉得心满意足,靠回他胸前观赏满天星斗。
“那,以后……”半晌她提出另一个迟疑的问题。“以后你会不会回日本?还是,就待在台湾发展?”
石滕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明白她问题背后的用意。他的未来动向明显会影响到两人感情发展的可能性,然而,他无法给她她想听见的答案。
“我必须回去,”揽住她的手臂收紧了。“那边的家人和事业都需要我。”
她的心悄悄飘落山底。
“写意,”情切的低语在她耳畔倾诉。“日本和台湾并没有多大不同,而且两地距离相近,往来方便。即使是新地方、新风俗,住久了总会习惯,我不也在台湾住了两、三年吗?”
她不动不语。
“那里的生活环境比台湾好上许多,令堂应该很放心你——”
“不要再说了。”她突然转身,紧紧揽住他的颈项。“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他的脖子感受到热热的湿意。
“好好好,不说不说。”他全依了她。“乖乖别哭了,嗯?”
她主动踮高脚尖,贴上他的唇瓣。
辗转缠绵的深吻中,咸咸的珠泪混合着甜甜的情意和涩涩的酸楚。
无论未来如何发展,她会记得,在一个满天星眸偷窥的夜晚——她,韩写意,将寸寸芳心送给一位孤傲的异国男子。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继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
残灯明灭枕头XX,谙尽孤眠滋味。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第八章
这天下班,石滕清开门进屋,瞧见客厅里的不速之客后,眼珠子凸出的程度让金鱼自叹弗如。
“妈?”
“嗨!儿子,好久不见了。”黄少贞来来回回,将行李从客厅移进楼上客房。“稍候一下,我替你带了几罐你最喜欢吃的鲔鱼酱,等我收拾好再拿给你。”
“妈,你……”他跟在母亲身后走来走去,完全不知所措。“怎么只有你来而已?”
前阵子她确实提过会亲自来台湾逮他,他还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当真来了。
“宝宝乖,帮妈咪把剩下的行李搬上去。”她旋风般抬着几件小行李刮上二楼,留下两个大皮箱给儿子处理。“当初告诉那个老头子不要买上下两层的房子,他偏不听。也不替我们妇道人家着想,他以为行李搬上搬下的,很轻松容易吗?”
抱怨他老爸?那还好,妈妈此番的来意可能和他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妈,老爸呢?”他眼巴巴跟进客房。
“哎呀,弄得乱七八糟的。”黄少贞对着满室微尘皱眉头。“钟点女佣就是这样,没人在旁边盯着,她们就偷懒了。”
“妈!”他不耐烦了。“你闷声不吭地跑来台湾——”
“应该是‘闷声不响’或‘半声不吭’。”她拍拍儿子不耐烦的脸颊。“你的中文怎么反倒退步了?”
他投降!反正他老妈就是不肯说,再问也没用。
客房的电话分机铃铃响了起来,瞧见黄少贞明显无意接电话的表情后,他认命地拿起话筒。
“喂,我是石……”发语词还来不及说完,彼端辟哩啪啦抢先吼出一串日文。
“儿子,我告诉你,女人绝对不能宠,你老爸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多么熟悉的老爸爸忠告,每回伟大的石滕夫妇拌嘴时,他和大哥必定会听见以上结论。“叫你妈来听电话!”
“母后,国王陛下来电。”他大哥在日本干什么吃的?竟然摆不平,还让老妈跑来台北烦他,他们嫌最近他头痛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叫他去跳太平洋。”黄少贞伸个长而舒服的懒腰。岁月不饶人,或许下回她应该选择翘家到神户或大阪,台湾毕竟稍微远了点。
“爸,妈叫你去跳太平洋。”他尽责地传话。
“臭婆娘,她明知道我不会游泳。”石滕靖和气得蹦蹦跳。“告诉她,如果她再不回来,我就登报警告逃妻。”
“妈,老爸要登报警告逃妻。”
“告诉他不用麻烦了,我会办好离婚手续再回去。”她打个呵欠。“从今而后,石滕先生没有逃‘妻’。”
“爸,妈又要和你离婚了,今年的第十八次!”他越传越火大。“你们两个在玩什么!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去沟通。”无线话筒随手扔给黄少贞,气冲冲地奔出客房。
每次都这样,石滕靖和夫妇三不五时吵上一架以增加生活情趣,越吵感情越好,倒楣的人却通常是中间传话的信差——他或他大哥。
也不想想自己是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学人家年轻人打情骂俏!
十分钟后,黄少贞带着胜利的笑容走进厨房。
“我赢了。”
“怎么个赢法?老爸终于答应和你离婚?”他瞄了眼墙上的日历。“结束你们长达三十三年又八个月的苦难婚姻?”
“你这小子心眼真坏。”黄少贞敲儿子的脑袋一记。“他答应让我全权来台负责你的感情问题,绝不干涉。”她只要一想起老公替儿子挑中的几位“大家闺秀”,头皮立刻发麻。
“我?”这就是父母吵架而妈妈独自来台湾的目的?搞了半天,事情居然扯回他头上。“你为什么认为我正面临感情问题?”
“如子莫若母。”黄少贞漾出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你原本打算今年年初回家,过期不至,我自然明白其中大有文章。既然我儿子天才得很,公事难不倒他,自然就是私事啰!”她亮闪闪的眼睛盯住儿子。“来,告诉老妈,目前战况如何了?”
石滕清考虑着该让母亲清楚多少内情。
他和写意已有四天没见面了。
老实说,最近他相当后悔那夜不该太早对写意透露心中的意念。原本他想多多利用戴晴雪激起她的情感波潮,在她最混乱的时候,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她明白原来突显在心中的影子其实一直是他,而非时彦。
然而,那夜在气氛太美好的影响下,两人都忍不住透露了一些平时不会挂在嘴上的心事。现在既已让她知道自己并非全心放在雪儿身上,对她其实很有感觉,日后效果显然就会大打折扣。
女人实在难缠!
“妈,当初你为什么肯嫁给老爸?”
黄少贞啐他一口,面红红的。“你明知道原因。”
“除了‘肚皮’的因素之外呢?”初期,异国新娘的生活必定不好过。
黄少贞狡黠地盯住儿子。“又想套我话,套完话后就不理我了,对不对?这招我已经摸得烂熟。先向老妈介绍这位让你‘伤风感冒’的女孩,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他无奈,先招出写意与他发生交集的渊源。
“冢佑健郎?”黄少贞蹙起娥眉。“原来‘你的她’就是让咱们卫星公司总经理朝思暮想的中国女孩。可是就我所知,冢佑最近的心情非常颓丧,因为他的求亲被对方家长回绝了!”
“哦?”他极端诧异。如此说来,韩国风压根儿没打算拿女儿当政治筹码。既然如此,为何写意还不知情呢?
“后来她又是怎么和你发生感情的?”黄少贞兴冲冲地追问,等不及他弄懂其中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