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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走到柜台前,指着面前的一堆布匹问道:“看喜欢哪个?”
“你给我做衣裳?”
“看你喜欢哪个,便让他们给你做哪个。”
凤祁轻哼一声,好一个财大气粗,与他以往冷傲少礼可谓大相径庭。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可真奇怪的很。”
长空挑着布,不去理会凤祁讥笑,而在隔壁的伙计听到凤祁二人谈话,知道是有生意上门了,一脸笑迎的问道:“两位公子是要做衣裳吗?”
长空指着凤祁道:“斗篷。”
伙计撑着下巴看了眼凤祁,有些为难道:“这位公子有点小,而且还有点矮,这斗篷的话……”
长空忽然憋气笑出声,凤祁狠狠瞪了长空一眼,“你就直说没斗篷就成了,干么这么多废话。”
“错,”伙计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说,便是公子又小又矮,您要的斗篷我们这能做,不仅能做,您如果现在要,我们现在也有。”
凤祁干笑的吸着冷气,真恨不得上去踹那伙计两脚。
“带我们去看看吧,我这位兄弟有些怕冷。”
伙计吆喝一声,带着凤祁二人去了隔壁,也就是他刚才出来的地方。
虽说从屋外看,这间布庄未有不同,只一间小小的铺门,可待伙计领入一看,原来是别有洞天。
便说他们现在呆的屋子吧,看来是一大间,却用一排排珠帘隔成了无数的小房间,每个小房间内都摆放着各季,各种款式的衣裳。
长空叹气一笑,突然说了一句让凤祁怎么也笑不出的话,“你是女孩子,而且还是公主,别人有的你也不能少,更加的不能比别人差到哪里去;我有还是无那是我的事,至少我不能让你在我身边受苦。”
话一说开,长空面色已变的古怪,而凤祁更是慌张的支支吾吾,眼神又变得飘忽不定来,小小空间,二人之间,气氛变得尴尬。
好在取斗篷的伙计回来了,其未发现古怪,将那斗篷交给长空,一脸自得道:“公子看这件斗篷怎样?”
长空不言,直接将斗篷披在了凤祁身上,大小正合适。
伙计在旁滔滔不绝道:“二位看斗篷,您用手摸摸里面,这可是玄狐的毛,价值连城;您在看看,这锦缎,这画绣,可是世间难有,您说……”
凤祁听着伙计的话,用手摸了摸斗篷内的皮毛,果真细腻柔软,暖而温厚,斗篷所用绸缎更是上好的云瑶锦,缎面水绿清素,无论是男还是女穿着,都不显突兀,斗篷颜色素雅,外绣着几朵白梅,看似纯朴浅衣,却又不失大气。
听着伙计的话,凤祁无心回了一句,“若是价值连城,两锭银子就能将你打发,拿出这件宝贝来?”
伙计忽然的不说话,低着头支吾两声,慌张道:“两位公子若挑好了便早点回去吧,今日可有暴雪,再不走只怕就走不成了。”
凤祁扭头不满伙计言辞,什么叫走不成,话还未来得及脱口训斥,伙计早已溜出小间,只剩下珠帘晃摇。
“那人满口大话,都不怕被人割舌头的。”
凤祁说话时,长空是满腹心事的看着珠帘又或者是伙计,凤祁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长空才突然回过神来,对凤祁道了一句,“那人说的也对,我们是该早些回去了,晚了要是找不到客栈我们可要露宿街头了。”
“你不是很有钱吗?”凤祁发现,对同一件事的反复强调,似乎很有趣,因为这样会让人暴怒,而对长空的好奇,凤祁顿时间将一直重视的生死置之脑后。
“也不一定找不到投宿的地方,可是,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
凤祁捂着嘴咯咯笑着,想不到长空竟也能说出如此的话,这让她对长空又有了近一步了解,这个人看来似乎并不难相处。
“你这话要是让樱雪听到了,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长空无言恍然一笑,二人之间顿时亲密了许多。
买了个斗篷,用了近一个时辰;在伙计提醒暴雪后,长空虽有言提醒,却未催促凤祁,二人在小屋内又随意的看了看,这才决定回去。
布庄内,一间间的小屋,虽见不得几个人,却总隐隐约约的听到帘珠的轻撞声,似乎总有人走来走去。
长空走的并不急,而被珠帘隔开的小间也就两丈多远,门帘之间也不过几步之隔。长空是将凤祁留在身后的。
帘珠的晃动,一人已经走了出去,而凤祁也是一步一步的紧跟着。可任何时刻,瞬息之间,都有可能会有意外的发生。
凤祁走到帘门前,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只是一瞬间的有个黑影在她耳边忽然一闪而过,似乎本能的反应,她向侧躲去。
或许那一刻只是她的幻觉,又或许说,是她的反应救了她,黑影一瞬间的消失,并未伤到她。可也正因为这个举动,她的身子忽然向一边倒去,若倒下去,肯定是左臂着地,凤祁瞬时的用右手抓住了珠帘,而长空听到了声响,却只能赶在凤祁跌下之后。
因为跌倒时抓住的珠帘成了一个缓冲作用,凤祁的左臂虽是先着了地,却未有多大的撞击,只不过一排的珠帘却被凤祁扯落下来,紧接着,一声声的‘叮叮’声传来,眨眼之间,原先做隔门用的珠帘全部掉了下来,五彩珠儿散了一地。
长空连将凤祁扶了起来,凤祁想着自己闯的祸,若长空身上的银两不足,会不会将她卖给布庄老板。
这不主意才出,长空已将剑扒了出来,凤祁甩袖拼命挣脱,这次终于给他找了个杀她的借口了。
闭眼胡闹一番,长空忽然从侧将凤祁抱搂住,正好碰到了她受伤的左臂,闷哼一声,长空将凤祁搂得紧紧的,命令道:“别动。”
凤祁睁开眼睛,正巧又见刚才的幻影,那个黑影从眼前飞过,而长空手中的剑锋上,几滴血珠滴在剑上。
凤祁不敢乱动,紧张的吞咽着口水。
“乖乖,”女人的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弱而无力,但似乎却有着难以言喻的魔性,能让长空放下手中的剑。
细细的碎珠儿被人踩在脚下,‘咯吱’几声,红衣女子由人搀扶着向着凤祁这走来,而在她肩上,一直仓鼠嘶哑咧嘴的对着凤祁二人嘶吼警告。
“相公,”红衣女子微微低下身,对着长空行礼。
长空微微一怔,将剑收入鞘,“身子好些了吗?”
“好些了,谢谢相公关心。”
“那便好,若无事我们便先走了。”
长空抓着凤祁的手却又被她硬拽着,日思夜念的人,突然的出现在了面前,而且是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这让她如何是好。
“好巧,萧破也在,”她故意说的一脸轻松,就好像和萧破的相遇只是偶然。就好像此时她在别的男人身边,而他,也只是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而两人的巧遇,正好可以将彼此所为相互抵消。
“我与萧破要成亲了。”
凤祁以为在那一瞬间,她会有如何的过激,质问萧破为何丢下她,为何欺骗她,为何不要她,但这一切,凤祁的心底问过千百遍,但她却依旧的一脸轻松,就好像红衣女子的话,对深爱萧破如生命的凤祁来说,那只是一个笑话。
“什么时候?”
“萧破与我来布庄便是来挑选衣裳来,”风光霞帔,惹眼的红与她现在所穿的衣裳比来,竟红艳的刺眼。
凤祁不想承认此刻的心境,可发凉的指尖,似乎在听到那句话时,看到嫁衣时,她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得一干二净。
“那恭喜了。”
“公主不知何时回笙国,若不着急,便与相公一起过来吧。”
“不……”她是要假装大肚,装作不在乎吗?可这种假装又有多么的残忍,就像她在萧破成亲那日,要用线将脸缝合出一个笑脸,以此来告诉萧破,还是告诉她自己,她什么都放得下,什么都不在乎。
“酒楼我们已经定好了,就是公主之前投宿的那家。”
凤祁忽然转过头去,她不懂的看向长空,他是不是也懂。
“夫人好意我们已收到,待成亲那日必定厚礼。”
☆、妓院之中
长空搂着凤祁的肩,强制的将她拉出了屋。
跌倒撞撞,凤祁就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傀儡人,只是睁着双眼,没有知觉,没有思考。
屋外的雪夹着疾风,呼啸着向人身各处裹袭,长空将凤祁身上的斗篷检查了一遍,再将衣帽戴上,之后在牵着凤祁走出了屋。
因为是干雪,虽说是漫天暴雪,却因为有风,雪都被风吹到街边的两道上去了,除去偶尔吹入眼中的雪晶,行走起来并不是很困难。
长空找了间客栈,凤祁无声的跟着他进屋,上楼;脱下斗篷,长空掀开凤祁左袖,解开固定用的牛皮,凤祁左手的左踝再又高高肿起。
“注意些,再乱动你这手就很难复原了,”确定手无大事,长空重又将牛皮扎紧固定,只是凤祁却依旧的一言不发。
“我带你下楼。”
满满的一桌菜食,虽比不上宫里的精致,却都是凤祁喜欢吃的,但桌前的人儿却依旧一脸消沉,心灰意冷。
长空将筷子放入凤祁右手,一言不发的往凤祁碗里夹着菜,待小碗上的菜食已堆积如山,也不见凤祁有个动作。
长空未循循善诱,又或者说出什么宽慰的话来,只是静语的坐在旁。终于,凤祁拿起筷子,哆嗦着双手夹起鱼肉送到嘴里。
咬了两口,泪珠顺着两颊簌簌地滚落下来,在旁的店小二见到,以为是饭菜问题,欲将客栈老板喊来,却被长空止住。
停住了夹菜动作,长空捧起凤祁的脸,用指腹将泪珠一遍一遍的擦干。
“手疼。”
“我知道。”
哭泣演变成了发泄,凤祁将头埋在长空怀里,不顾周近人的打量,无声哭泣。
暴雪在风中漫舞妖娆,嘶鸣吟唱。菜食转冷,食客走走进进无数拨,一桌的两个男子保持动作已经不知多久,无论喧哗还是寂静,无人敢去打扰。
“脖子僵了。”
终于,男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店中小二小心的靠近,轻声试探问道:“菜已经凉了,不知两位……”
“凉了?”哭得红肿的双眼圆鼓鼓的,红通通的翘鼻皱起,嘟嘴不满,店中小二看着少年哭颜,忽然一个失神,魂儿差点丢了,“可我还没吃饱。”
凤祁垂着僵硬的脖子,看看满满的一碗菜,拿起筷子便继续吃起来,长空夺来凤祁手中筷子,对着失魂的店中小二道:“给我重新换。”
小二应和一声,走时还不忘向凤祁这边看几眼,差点撞到了店中食客。
“哭泪了,没事了,”凤祁吸了吸鼻子,对自己方才的哭泣丝毫不觉得丢人。
“没事就好。”
“嗯……”忽然,凤祁伸出手,在长空的脸上捏了起来,长空不客气的拍看凤祁的手,一脸正色,“奇怪了,我怎么都觉得你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了?”
“你和我之前认识的那个长空不一样?”
“之前认识?你是说杀你的长空?”长空眯起眼睛,一脸危险道。
“我是说戴面具的那个。”
“你觉得那个长空捉摸不透,高深莫测?”
“恩,”凤祁连连点头应道。
“这世上很多的事是身不由己,我戴着面具并不一定就是你认识的那个长空,我卸下面具,也不一定是你认识的长空,即使是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我,你又能说你了解我?”
“为何?不能做正真的自己吗?是不是戴上了面具之后,你又会变成之前的长空?”
“是。”
“为何?”
“面具下的脸没有谁知道我是谁,而面具戴上后,我又是谁?这世上,面具一旦戴上就永远摘不下来了,”长空顿了顿,继续道:“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一路上,凤祁听了长空说了太多次的身不由己了,到底是什么事,让他有如此感慨?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一步步的走下去,护全我想保护的。”
“很重要。”
“能抵过性命的,也只剩这一件事了。”
“为何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
“因为每个人都有想保护的人。”
凤祁抬起手伸到长空脸前却又突然的放下,“这样的你与萧破相比来,我或许更信你些,我信你的身不由己,或许正因为拿下了面具,我对你没了之前的防备,或许,我也将你当做与我一样,一样的同病相怜。可是,萧破就不一样,虽然他未如你戴过面具,但是他却一直是带着‘面具’活着的人,我从认识他至现在,都不知道哪次认识的萧破是真的他,他脸上的面具太多太多,揭开一层,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另一张面具。”
“身不由己。看破了,自然便能放下了。”
凤祁摇头,无奈妥协,“若这世上有能解‘萧破’的毒药,便是豁出性命我也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