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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梦-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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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来。
  嘉定王紧挨着他坐下来,握住他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张涛,你又回来了,本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本王就担心,咱们能回了江南,你还没找来,那可真是……”语言半处而断,话里担忧的味道却浓得几乎要斥尽这天地间的邪念。
  郭芪榛很清楚嘉定王的停顿是什么意思,仿佛是抱怨吃醋般地急不可待地对张涛说,“涛,王爷可就记得你呢,常来问我你何时能回来,唉,我这个军师哪里会算命啊,这下好了,你回来了,我耳根可就清静了。”有时当事人说得再怎么声泪俱下,那话也是作不得数的,而旁人,哪怕那是个佞人,说的恰恰是人们愿意去相信的。
  张涛就这样相信了郭芪榛说的话,张涛一句话也没说,一直都低着头,忍着眼泪,却自此下定决心,誓死追随嘉定王。
  马煜席是第一次进到惜怜家里,他在那个朴素整洁,却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小院里站了许久。自己偷偷地想着,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竟能忍受夜晚的黑幕罩下后自己处于黑色的圈禁中,可她的灵魂、她的智谋却飞往天边,广阔无垠,也许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享受着孤独和压抑,她把自己定位于沉暗的地下,没有阳光,没有雨露,她却依旧饱满,依旧灿烂,只是被阴墨缭绕着。
  阿墨看着马煜席长身立在园中,仰头看着墙外的天空,那正色模样,突然觉得惋惜,拾步山前,“马公子,我家小姐在等您呢,您不进去?”
  “嗯?”马煜席转过头来,眼似乎是抬了一下,很温和地对阿墨说道,“这便去了不是。”说着迈步进屋,正看到惜怜在布茶,马煜席看到了她那双白皙润泽的手。很漂亮,他想。
  惜怜全都拾掇清楚了,就侧身坐下,“你打算站过去看吗?椅子就在那儿。”
  “呵呵,”马煜席不接她的话,看着桌上的茶,举杯尝了半口,称赞道,“嗯,这是你泡的?很不错啊,比那些茶楼里的可好多了。”旋身落座。
  惜怜白了他一眼,这个人,“收起你那些阿谀词。我问你,你怎么会到太子门下?”有人告诉她时,她并不感到震惊,只是想不通马煜席的目的。
  马煜席想说,这不是阿谀,确实是好茶,“唉,你也不想想,太子是储君,又看得起我,人也好,我跟着他总比跟着那个影儿都没的晋王要保险。”
  惜怜根本不吃他这套,“你少来。正经点,你到底想干嘛?”
  马煜席很认真地看着惜怜,有点疑惑,“你可真是奇怪,我说的都是正经话,我这官是太子爷给的,我效忠于他,他日必有出头之日,这有什么?是人就会这么做。”口气很是不解,神情也是如此。掂起茶托,就要再品一口。
  惜怜一把就夺过了那盏茶,茶水晃晃荡荡,差点就晃出来了,“马煜席,我没功夫跟你耍嘴皮子。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我没耐心你也知道。”重重地搁在桌上,动作里透着怒气。
  马煜席愣了一下,勾了唇地贴上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很清楚?”嗓子里有按捺下的笑。
  马煜席呼出的热气让惜怜感到心慌,一个用力将他推开,“你快点说。”收敛了张皇地四下逃逸的目光,再次重视前方,脊背挺直。
  马煜席有些尴尬地缩了回去,“你怎么就认准了我不会背叛晋王呢?良禽择佳木而栖,你不懂?”自从与惜怜共事,他的本性暴露次数愈来愈多。
  “马煜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会。”惜怜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理由,但她信任他。
  马煜席胸口轻笑了一下,像是诉说一样地讲了起来,“晋王并不是第一个怀疑我的人,之前有很多人,但他们都没有坚持,都被我糊弄了。那天,晋王为了救一个女子,呵,那是个美人。他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也就帮着他遮掩,我不是毫无原因的。他留京一事,那会儿还没几个人知道呢,我帮他,一是为了让他能活得久些,二是他能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必然是一个极其容易控制的人,我也想过要利用他。不过嘛,你也知道,那只是当时这么想而已,晋王,怎么可能是个受人控制的人?后来,他来我们府上,我父亲与他周旋,他却一把抓住我,其他的什么都没提,那种自信,我很缺,惜怜,我被父亲保护到现在,我隐忍到现在,可我缺少自信缺少安全感,你懂吗?你该懂的,你我同病相怜。我送他离府时,他的提醒使我真正下了决心。开府门的那一刹那,不安全的是我,也是他,可他提醒的是我,他自己直到暴露在外界面前时,他还没有准备好,我看到了好几条立即闪开的影子,你该知道那是什么,他的处境很危险。为了招我,他可以亲自来马府上,这也导致了他的暴露,皇帝肯定会很愤怒,听说他磕头磕破了额头,是吗?从来没有人器重过我,惜怜,我是说在我展现自我之前,只有晋王他能完全信任,在他自己羽翼尚未丰满之前,可以冒险前来。我可能有点冲动,毕竟他不是个智慧的人,聪明的人不会亲自来我们府上,但他身上总有一股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让人羡慕,也让人心甘情愿地佩服,让人五体投地的气息。惜怜,你信吗?他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伟业。天下有才能的人多的是,大将名臣数不胜数,但是,能收服他们的人凤毛麟角,晋王恰恰就是其中的一个。”最后几句马煜席压低了声音,他说得口干舌燥,一股脑儿把剩下的茶喝了个干净,示意惜怜续水。
  惜怜听得有些怔了,她不知道,从不知道,玩世不恭的马煜席也有如此细腻的情感,是啊,他也是个人,却被这无奈的世道压制了二十多年,辛是第一个真心实意去挖掘他的人,他的感动是顺理成章的。惜怜的手有些颤抖,勉强将茶添满了,她同样很意外于马煜席愿意对她倾诉自己的一腔热情,没有丝毫保留。
  马煜席看到惜怜感动的模样,心中暗暗叹惜,其实他还是有所保留,感动是一阵子的事情,只是一种冲动。他与父亲分析过,如今皇位争夺愈演愈烈,嘉定王较太子在智谋韬略更有优势,也更有野心,但他毕竟是庶出,政治背景上不如太子有利。这场争斗现在隐藏在浓浓迷雾之中,谁也看不到结果。而他已不能再等,南方和京城都不安定,只有北方,尽管蕃岩常来骚扰,但终究比较太平,整体也在飞速发展,晋王纵是成不了九五之尊,一方霸主也是肯定的,马赟与马煜席父子俩思索了很久,最终愿意去赌一把,也许远离朝堂也是幸事一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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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求收藏!】
更新时间2011…6…20 17:03:37  字数:3167

 “那么太子,究竟是为什么呢?”惜怜还是将话题绕了回来。
  马煜席老神定定地瞥了一眼,多少含些骄傲,“我是太子的人,与晋王无关。”
  惜怜乍得明白了,马煜席成了太子的门客,那他做什么都是太子指派的了,与辛扯不上关系,到时若是惹上了什么,痕迹指向的也是太子。
  马煜席看惜怜恍然大悟的表情,不想再谈,第二次将他夸过的茶喝干净。
  惜怜还是有些担忧,“可你,不会很危险吗?万一太子怀疑什么,你逃也来不及的。”眉头紧攒,双手相绞,眼低低地看着黛青色的地砖。
  马煜席却是无所谓地摆摆手,“唉,不是还没到那时吗?管得了那么多呢,眼前没事就成了。”其实他早已布好退路,可他不想让惜怜知道,不想让她担忧。
  惜怜却当他是不信任自己,只得叹口气,话语里带几分哀怨,“你自己看好就是了,我也不再多问,喝茶吧。”
  马煜席一拨手指,往惜怜眼底下过一趟,打个圈,再回来,“没了。”
  中原的这场不大不小的战争终于平息了,人们也都各归其位,生产生活恢复原样。然而湖刹什海的情况却突然不容乐观了。
  管霄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进得大帐,辛正在埋头读着什么,很认真的样子。
  “辛,”管霄顾不得什么劳什子的礼节了,“出事了。”一脱毡帽,连身上的风尘也不扑打一下,一屁股坐了下来,显然是累坏了。
  “蕃岩举大军进犯,我军节节败退。我已经知道了。”辛用力地把手中的东西拍在桌上,鼻孔里发出闷哼的声音来。
  管霄看了看那被辛拍在桌上的东西,几张灿黄的纸,密密麻麻的小字,“西边防线已经被攻破了,东边也是岌岌可危。只有一支现在可以调动,你说去哪里?”管霄心里有盘算,但现在的最高长官毕竟是辛,他还是很尊重辛的。
  辛很有自知之明,“军事上的东西我不懂,你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及我。”冲管霄摇了摇手,从帅椅上下来,在帐中踱来踱去。
  “你在想什么?”管霄看得头都快晕了,辛只是急急地踏步,折来返去的,绕得他都瞧不清了。
  “这防线不是固若金汤吗?怎么他们不过五万人就攻破了呢?”辛想不通,他的印象中,那不过是五万人而已,五万张弓,还有什么呢?
  管霄似是瞪着不成器的儿子似的,五万人他嫌少吗?“那可是五万的草原轻骑,五万匹马,你没打过这种仗,你无法理解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五万蕃岩军队可以像车轮一样从己方的防线上轧过去,这两种力量的对比就如同剪子和布匹,鸡蛋和石头。
  辛似乎明白,似乎糊涂,他确实不了解,他一直待在嚓科尔,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战争,根本不懂敌我双方的差异,轻轻叹了气,“接下来的部署你看着办,尽快把缺口堵上吧,京里面已经太平了,先上报再说。”
  “好,我已经调军去西部了把后方的守备大军和较近东部军都调了过去,大概有十三四万人,应该能抵住,黑牙高原一旦失守,蕃岩很有可能采取从西南侧后方包抄上来的方式,那时才真麻烦了。”管霄咬了咬牙,做了决定。
  “你跟去,”辛点点脚,蹙眉思索,“这么轻易失守,我军内部肯定也有问题,你去带兵,也要查查自己人,有什么不对就直接查办,不用回报了。”辛考虑的侧重点在政治上,他更要清除在政治上威胁他的人,而这次是个好机会。
  “我明白。东边,嚓科尔很重要,我担心他们攻不了西部,就辗转重攻东部,他们走的草原,我们走的高原,援救定然没有那么及时,万一嚓科尔……”管霄常年和蕃岩作战,对对方的战术的速度了如指掌,也就很担心。
  辛忖了一会,颇有些为难地开口,“不如我和你父亲去?嚓科尔的地形我比较熟悉,军事调度上你父亲是老将。”看了看管霄的脸色,又补了一句,“不过,若是不妥,也就罢了,毕竟老爷子年岁已高,我派他人去也是可以。”
  不想,管霄却是很无私地否定了,“东部防线很重要,让他去吧,嚓科尔荒原偏多,现在军中的将领都习惯了草原,老爷子这么多年下来,经验总要丰富些。”感觉到辛的不适,故作轻松地开起玩笑来,“要让老爷子知道,你嫌他太老不要他去打仗,他非跟你干上一架。”
  辛的心情去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管老爷子筋骨老了,万一战场上有个闪失,管霄不会劈了自己,他自己也得后悔。可现下前方吃紧,又实在调不出有能耐的人手来,“那我去跟老爷子说,你准备一下,明日就带兵去支援吧,那边等不起。”
  管霄知道辛是怕自己为难,他去找老爷子就是命令了,这注定是一场恶战,父子二人各奔东西,不知能否有重逢之日,“兵士、辎重都已经点齐了,我今日就走,过得冰川再作歇息。”
  “好。要不要摆出师宴?给你们送送。”辛内心是不想的,来不及了,能早日抵达阵地,己方伤亡就会减少一些。
  管霄瞪了辛一眼,不满地嚷嚷,“那些虚礼你还跟我摆?真是的,”转身拿上钢盔,抓起刀来,扭头就走,“我走了。”
  辛没敢出去送别,耳听着管霄训了几句话,而后战马嘶鸣声直冲云霄,在帐外响成一片,士兵的呐喊声,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那股气势震天撼地,辛挂着的毛笔也在颤动,随后是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像是犀牛踏在地上,把泥都踩实了,渐尔远了,那铠甲的碰撞声和兵器的拄地声,辛的眼前仿佛就浮现了那些热血男儿斗志昂扬地离开了安逸的大后方,充满希望地勇往直前,他们喷发出勇敢的气息,他们带着奔腾滚烫的血液向艰难进发。辛甚至能幻想出那足以冻掉人掌指的高原冰川,那泥泞污浊的沼泽,还有那血腥森寒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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