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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没事了。”
她连忙揪住他的衣角。“等等……”她在心底叹一口气,隐隐有这次会败在他手中的不祥预感。
“你这里还有没有空房间?”
“嗯?”这个问题像有陷阱,他没回答。
“镇上那唯一一间旅馆有跳蚤,根本不能睡,我想住你这里。”她红唇微翘,很有撒娇的味道。
他一手环着腰,一手支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
她仰头等待答案。
他的鼻骨很高很挺,以致眼窝显得深邃,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让人晕眩的专注,她知道这不代表什么,但是,仍忍不住因他的凝视而悸动。
“干么这样看我。”她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说。
“外表看起来还满正常的……”他思忖,自言自语。这女人疯了,她究竟是用哪一国的逻辑,认为他该借房间给她,然后让她继续骚扰他?
其实,他并不真的觉得反感,只是积习难改地想将那些经过包装的表情戳破。
她想了一下,才会意过来,冒火。“什么意思?”
“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勾起浅笑。
“你是说我脑袋有问题?”
“奇怪……”他再看一眼,调侃地说:“现在就又正常了。”
她双手环胸,一副挑衅的模样。“其实我也知道你不可能那么好心,我只是随便问问。”
原来,这个男人的斯文只是表相,不说话时还可以骗骗无知少女,把他归类为忧郁王子,一开口,简直令人火冒三丈,骂人不带脏字。
“看得出来你很闲,不过我没空陪你。”他说完又要走。
“哎哟……再等一下啦……”她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不然,至少借我浴室。”
“你想睡浴缸?”
“浴缸昨晚我试过了,会腰酸背痛,不好睡。”她摇头,敬谢不敏。
娄南轩想象她缩在浴缸的样样,强忍住笑,以致面部表情有点难看。
“喂……你一直拒绝我,好歹也答应个一次吧!”她一副自尊心受创的样子,拚命戳他结实的胸膛。
“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浴室当然是用来洗澡,难不成在里头游泳。”她心虚地避开用意。
他挑起一边眉毛看她,没有回答。
她叹口气,决定老实交代。
“我想在那边搭帐篷,”她指指门前的空地。“早晚……总得盥洗什么的,不过,我绝不会影响你的作息。”担心他又拒绝,她连忙举手保证。
“搭帐篷?”他想笑她的异想天开,却又觉得她特别。
虽然用“打不死的蟑螂”形容一个女人有点恶劣,不过,他猜,她会把它当成是“称赞”。
“只是占用前庭一坪大的空间,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她软软地央求他。
他欲言又止。
应该断然拒绝的,这样她就会早早打退堂鼓,不会继续烦他,可是,他竟开不了口,他一定是睡眠不足,昏了头了。
“可以吗?”见他软化,她暗暗欣喜,又问了一次,眼神中加了点无辜。
“你想用就用,我门又没锁。”
她倏地漾出笑容。“这样就没问题了,啊!那厨房跟客厅也可以自由使用吧,我会保持干净的。”
他闭了闭眼,十分后悔。他干么停下来跟她讨论浴室的问题?这女人根本就是标准得寸进尺型。不过,话已脱口而出,来不及了。
“谢啦,我就知道你无法对一个柔弱的女人弃之不顾。”她嬉皮笑脸,还一副很熟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
“柔弱?”他将肩膀斜向一侧,滑掉她的手,皮笑肉不笑的。“我没看见有这样的女人。”
“不要急,等你愈来愈了解我的时候,你就会看得见的。”
“……”娄南轩顿时无语。
“你要工作了对吗?加油喔!期待你的大作。”她将他推往工作室,又在他身后大喊:“加油、加油、加油!”
他捏捏眉心,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忍受她在这里胡搅蛮缠。难道,住到这山里,除了可以专心创作还能顺便让人修身养性?
想起她那一副奸计得逞藏不住得意的表情,他不自觉露出笑容,好奇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黄昏时刻,娄南轩在工作室里修饰今早完成的草图。
听见外头唏唏梭梭的摩擦声,一会儿又是水声,然后是雷家安轻轻哼歌的声音。
工作告一段落后,他走出门去。
门前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一顶蓝色的“蒙古包”,旁边还散落着大包小包,仿佛将整个家当都搬来了。
他好笑地听着帐篷里的歌声,她的音有点飘,不算好听,但有种童稚的可爱,这大概就是老天爷公平的地方,总不能样样完美。
没多久,雷家安浑圆的俏臀以跪姿从帐篷里慢慢退出来,似乎是累了,她转身坐在帐篷边上,抬手槌槌腿、捏捏肩,这时才发现站在回廊上的娄南轩。
“哎,休息啦!”她堆起笑容,洋溢着劳动后健康的红润。
“搭得不错。”
“多谢夸奖。”
“晚上你真的打算就睡在帐篷里?”
“是啊,没人肯收留我,只好这样啦!”
“这算是苦肉计的第一招吗?”
“要有人心疼,苦肉计才算成立,你会吗?”她眨眨浓密的睫毛,眼波流转,比较像是美人计。
“我会提醒你,入夜后,可能有蛇虫活动。”他有如柳下惠,坐怀不乱。
美人计失效,虽然令人伤心,不过她还是打起精神,挤出假笑。“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一点也不怕蛇。”
“喔?”他不信。“别为了面子死撑,我可没有英雄救美的习惯。”
“如果你怕的话就承认,我心地善良,也许会考虑救你。”她反讽。
他大笑,这女人实在很鲜。
虽然两人看似针锋相对,却不含一点火药味,她的外表装扮得十分女性化,性格却经常显露直率,反应机灵又幽默,多了这层认识,他发现对她的好感渐渐鲜明了起来。
雷家安看得有些失神,原来他也会笑?
这男人绝对有令女人生出爱恨交织、充满矛盾情绪的邪恶魅力。
在你以为他坚决的态度开始软化时又硬生生地泼你一盆冷水,老是挑起她那根好胜的神经,害得她不知该如何拿捏“合他胃口”的动作表情。
她可以和颜悦色,姿态柔软,表现出职场女性的知性与从容,这点,她早已得心应手,只是,这些对娄南轩似乎起不了作用。
不过,至少,他说的话比昨天多了好几倍,这应该也算关系“好转”吧!她自我安慰地想。
娄南轩看看天色已整个暗下,肚子也饿了。
“你的晚餐呢?”
他问话的语气让她有种被同情的感觉,好像她会落得去啃树皮什么的凄惨下场。“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娄南轩没再多问,走回屋内准备晚餐,她则继续布置她的“新家”。
花了半小时,终于将一切准备妥当,雷家安十分满意这外表简单,内装华丽的新家。
用屋外的水龙头将手洗净,她拿出从南非带回来的木雕折叠小圆桌,打开保温箱,将里头的新鲜果汁倒入美丽的玻璃杯,还有填满蔬果的口袋面包。
除非应酬,她的晚餐一向简单、少量。
屋檐下橘黄色的灯光,加上四周清新的草香,这样舒爽的环境,为她的晚餐点缀些许情调。
她才刚咬下一口面包,就闻到从屋内很不客气地飘出来义式料理那种浓浓的奶油香味。
她好奇,在这个生活机能不怎么便利的山区,他的晚餐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她端起杯子,抱着面包,循着香味走进屋内。
娄南轩背向门口,一手拿着长筷子,在锅中搅拌。
“好香……”她用力吸一口气,不自觉发出证叹。
一会儿,他熄火,盛盘,转过身,手里托着的是义大利海鲜面。大大的蛤蜊,花枝肥美,鲜虾和磨菇,白酒与罗勒,混合出浓郁的香气,让人顿时感到饥饿。
他倒了杯酒坐下来,见她进门,没多说什么。
他讨厌麻烦,也怕客套、啰嗦、拖泥带水那一类的人,只要不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或是胡扯些没营养的话题,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冷漠的性格。而她,有些硬脾气,倒是和他挺相似的。
雷家安的视线仍无法栘开那盘丰盛、令人垂涎欲滴的义大利面。这男人,也太享受了吧!
她看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他眼中带笑,她将之解读为“嘲讽”。
收起视线,她表现出一副没兴趣的表情,硬是坐在餐桌旁,喝一口果汁,再咬一口面包,认真地盯着正前方,一片空白的墙面。
他卷起面条,叉子舆瓷盘的轻微碰撞声,令她无法控制地拉长耳朵,接着的是面条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的弹牙声。
她又用力咬一口包着蔬菜的面包,突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
自从遇上了这个冷漠、没风度、没有同情心加性格恶劣的男人,她就从过去的自信满满节节败退,变成自怜自艾的不幸女人。
“我不会这样就放弃的!”像要给自己力量,她突然冒出一句自我勉励的话。
一旁的娄南轩忍着笑。
他从她身上获得一种挖掘宝物的乐趣外加试验的兴味,见她在职场面具与真实性格中拉锯,一点一点地透出真正令他欣赏的一面,十分具挑战性。
他很想试试,不知道她的“不放弃”能坚持多久。
“你这么多年没回来,一定不知道其实现在台湾的玻璃艺术已经晋升到国际级的技术了。”早上,她在餐桌旁找话题想跟他聊聊天。
娄南轩边吃早餐边看书。
“我起得早,这些花以后我来帮你浇。”她跟着娄南轩来到花圃,想接过他的洒水器。
他转身关掉水龙头,将水管卷好。
“你的创作需要专注,不如晚餐我来做,我厨艺还不错,不管西餐或中餐……”晚上她站在厨房,卷起袖子想一展手艺。
话还没说完,娄南轩三两下就将晚餐备好。
“……”雷家安只能将剩余的话吞进肚子。
整整一个星期,她根本找不到机会跟娄南轩好好说上一句话。长这么大,她第
一次体会到被当成“隐形人”的滋味。
像要考验她的EQ有多高似的,不需要神奇斗篷,也不必念咒语,明明人站在娄南轩面前,他可以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发现,他是个不需要女人的男人。
他的家事,做得比她还完美;他的厨艺,胜她数倍,当他钻进工作室后,眼中就只剩作品,她更不敢打扰他。
她完全没有派上用场的地方,别说苦肉计、美人计,就连想让他看她一眼这么简单的事,到现在都还想不出办法。
她像一只没人疼爱的流浪狗,跟着他到处转,最后,连根骨头也没啃到。
她怀疑,严重怀疑,他要不是弱视就是冷血的蛇精变身,不然肯定就是个同性恋。不然,她这样每天打扮得艳光四射,笑容可掬,声调轻柔,压下被漠视的怒火,嘘寒问暖,关心他的作品进度,努力维持温柔模样,他怎能一点都不感动、不心动?!
现在,她非常生气。
今天若是再不听她把话说完,给她一点回应,她决定半夜把他捆绑在床上,以武力胁迫。
她坐在门前的矮阶上等待,等他回来。
娄南轩爬上斜坡的阶梯,就看见两手支着膝盖,托着下颚,一脸阴霾的雷家安。
他低头笑了笑。其实,她的耐性早已超出他的意料,不过,看来今天应该到极限了吧!
他虽得到了实验的乐趣,不过,这样一个存在感强烈的女人,他也得耗尽理智才能忽视她的美丽与魅力。
雷家安一发现目标出现,立刻站起来,倒退两步,双手双脚抵着门框,打定主意不让他进门。“我需要和你谈谈,给我时间,不然,我不让你进门。”
他神情自若,走近她。
她高高仰着下巴,直视他,游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一俯身,在距离她鼻尖五公分处停下来,凝视她。
又是这种放电勾人的眼神。雷家安被他这一看,原本想说的话立刻忘了一大半。
她红唇微启,两眼略微失焦,咽了下口水。
他一只手覆上她抵在门框上的小手,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热气,喷洒在她脸上,电流从手心、腰间窜至全身。
她的膝盖有点发软,他身上散发出那全然的男性费洛蒙,令她心神荡漾。如果他想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她一定无法抗拒。
他扯开嘴角,和煦的笑脸,温柔的注视,如流水缓缓拂过她的肌肤。
天啊!原来美男计的杀伤力,不亚于美人计。
“你……”好不容易,她吐出一个字,他便将脸颊贴上她的,她的心脏骤然跳到喉间,堵住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感觉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