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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你总算称心如意了是不是,折磨我折磨的还不够,现在还想用孩子来困住我一辈子?”
容欢无法置信她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你在说什么!”
“不是吗?当初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你,可是非要娶我,现在我要自由,你又不放开我!”她遏制不住心头激荡的情绪,张开嘴嘶嚷,“你自己过的不好,就要拖着别人也过不好,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自私?”
容欢忽然自嘲地笑了,嘴角牵溢出一抹黯然哀凉:“是啊,我知道你那会儿心里没我,我本以为……以为……”他说了几次“以为”,却是渐渐无声了。
幼幼讲道:“你难道还不懂吗,咱们在一起本身就是错误的,为什么你不能清醒了?”
“清醒?”他凝睇那张泪水斑驳的娇美容颜,眼睛里对他挟怨含恨,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为她痴、为她痛、为她快把心要熬成了灰烬,他掉进不见天日的泥潭,无法自拔,为此,又何来的清,何来的醒,“说到底,你就是忘不掉孟瑾成对不对?公玉幼,你是我的妻子,可是你脑子里成天想的谁?你说到底是谁自私?”
幼幼冷笑:“瑾成哥哥就是比你好,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他是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不会强人所难,永远一心一意对一个人好,不像你,风流成性,看了就让我觉得恶心!”
他终于被激怒,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都在作颤,眼睛因血红的怒火而变得扭曲可怕,他握住拳头,极力压抑住,发出嘶哑的笑:“可不是呢,我就是又脏又龌龊,这个孩子要是孟瑾成的,你是不是巴不得生下来呢?不过可惜了,你只能给一个让你恶心的人生孩子!你觉得不快活是吗,但这个地狱是你自己选的,你就在你所谓的地狱里过一辈子好了!
幼幼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一口血险些从喉头上喷涌而出,随后眼前看什么都白茫茫一片,闭目往后一仰,几乎晕厥。
“幼幼!”容欢慌张上前,抚着她的胸口为她顺气。
待幼幼缓过神,迅速拨开他的手,因为还没恢复力气讲话,呼吸一下一下的急喘,死死瞪着他。
容欢痛悔:“你别激动了好吗,太医交待过,你现在有孕在身,脉象较弱,最受不得情绪激动。”他嗓子眼被沙砾磨破似的,干哑颤抖,“刚才我不该那样说,我、我是被嫉妒冲昏了头,你原谅我……”
幼幼把目光缓缓挪向床帐悬挂的金色流苏,空洞呆滞,不再吭声。
等她平静一阵儿,容欢试探地问:“你吃点东西好不好,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的了?”
幼幼瞳孔在深处猛地凝动下:“前些天,你总是急着入宫做什么?”
他一愣,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个,只道:“皇上召我议事。”
幼幼撇过头,与他对视:“那你膝盖的伤怎么来的?”
容欢颦眉:“你怎么了?”
幼幼抓着床单,整个人微微作颤:“容欢,你真是厉害,一边不放开我,一边又能显出对我好,你以为一直不纳妾,不立侧妃,我就会感动、念你的好吗?我不需要,我告诉你,我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根本不想要!”她想不到在绝望的尽头,老天爷又给了她一记致命的重击,她觉得自己像一头绝望走投无路的小鹿,苟延残喘,就快活不下去,遂拼了命的横冲直闯,用两只折断、血淋淋的犄角四处乱撞,伤人伤己。
他只是装听不见,端来玉碗,动作哆嗦着要喂她,她急得一把推翻,又拿枕头砸在他肩膀、发上,他头上束着的紫玉冠歪斜,墨黑的长发都披散开来,她歇斯底里的大嚷:“我疯了才想给你生孩子,谁让你对我好了,你以为对我好我就会喜欢上你?真要生这个孩子,你还不如一把掐死我算了!”
他脸色终于惨白到极点,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眼底含有粉身碎骨一般的巨痛,他忍不住朝后倒退两步,半晌,到底吐不出一个字,转身扶着墙壁走掉了。
幼幼望向他踉跄不稳的背影,心在刺痛中又泛起奇异扭曲的快感,可转瞬,又有种空空的失落,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只是或许这样,她才会觉得好受一些,捂住脸,伏在床上大哭。
得知幼幼有喜的消息,最高兴的人恐怕就是太妃了,连精神头都渐渐上来,吩咐下人在安淮苑的南牌坊下搭建粥棚施粥半月,还特地在庙堂里替容氏未来的子嗣念了三天佛经。
国公府那厢也是欢天喜地,第二日闵氏就来了瑜亲王府,可惜幼幼哭得厉害,又怕闵氏见后担忧,便推说身子不适,害得闵氏欢喜而来,失望而去。
转眼过去五日,幼幼每天都在哭,外加害喜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好不容易吃几口东西,又都呕了出来,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儿。
柯英婉再来看她的时候,不禁被紫云轩布置的人手吓了一跳,好家伙,屋里院外全是丫头健妇,就跟皇宫内院似的,看管得严严实实,场景比她当初怀孕时还要夸张。
进入内室,她看见穿着一身雪白亵衣,靠在床头傻傻发呆的幼幼,忍不住惊呼:“眼睛怎么哭成这样?”
仿佛一片揉在桃花汁里的残红胭脂,肿得不成样子,甚至那眸角还悬着尚未干涸的泪星儿。
柯英婉急忙坐到旁边,握住她的手,耳畔响着习侬忧心忡忡的声音:“王妃这几日都是如此,醒了哭,哭了醒,东西也吃不下,眼睁睁看着人瘦得就像一张纸了。”
柯英婉瞧小几上摆的膳食原封不动,朝幼幼责道:“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样伤身伤神吗,况且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啊!”
听到“孩子”两个字,幼幼全身受刺激般微微一搐,似乎才晓得是她来了,转头怔怔睇她两眼,忽然“哇”地一声扑进她怀里痛哭:“婉姐姐……我、我该怎么办,我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我不想有孩子……不想……”
柯英婉原本以为她是初为孕母,情绪尚不稳定,结果一听她这话,似有弦外之音,竟是惊出一身冷汗:“你们先退下,我来劝劝王妃用膳。”
习侬为难地看向一旁的绿阑,绿阑讲道:“夫人,王爷交待过,绝不能留下王妃一个人。”
柯英婉回应:“王妃不是一个人,还有我。”目睹对方踌躇不动,她心中明意,“你放心,王妃若是有个闪失,一切都算在我的头上,况且王妃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这么下去,别说孩子,只怕王妃自个儿都好不了,到时候你们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她这话已是极重了,绿阑左右思量,最后默默退下。
待人走后,柯英婉心焦火燎地询问:“你刚才说什么傻话呢?”
☆、第66章 '临别'
幼幼仍在她怀里啼哭;让人想起冷月桥下的潇潇烟雨;一帘又一帘的轻愁,弄出无数彷徨悲伤的调,听在骨子里都是痛的。
幼幼呜呜咽咽地告诉她:“我……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柯英婉心生惊骇,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你糊涂了不成?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幼幼摇头;眼睛在她襟前磨出一片湿渍:“婉姐姐,我没糊涂,是我当初没有听你的话;做了最错误的决定……我不该自暴自弃,不该选择跟那个人成亲;嫁入亲王府;我现在真的好生后悔……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听你的、没有听……”
她解释的很乱,有些语无伦次,从婚后到这一年多的事,以及那场噩梦般的夜晚……她发着抖,像是无助至极的幼猫;蜷缩在黑暗的角落瑟瑟害怕。柯英婉只是一点一点耐心地听着,神情从震惊、惆怅、痛惜、到彻底明了。最后她开口:“幼幼;婚姻不是儿戏;说到底,他也是你的夫君啊。”
幼幼把哭肿的眼埋在掌心里:“我知道,可是我不爱他,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现在才意识到我们根本不应该在一起,我想停止这个错误。”
柯英婉抚着她一头柔软如藻的青丝:“幼幼,我想你不会不懂,公国府与瑜亲王府就像铁锁相连,一旦你与瑜亲王和离,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况且你现在又怀有容家的骨肉,爹娘那边怎么可能同意?”
幼幼哽咽着道:“可是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觉得自己就快崩溃了!”
柯英婉一本正经地问:“你老实跟我说,是因为孟瑾成吗?”
幼幼吸溜着鼻子,在她怀里足足沉默半盏热茶的功夫,才徐徐启唇:“我忘不掉瑾成哥哥……但是从没妄想会跟瑾成哥哥在一起,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日子活得很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人,我、我也知道他对我好,可我害怕,如果他是瑾成哥哥,我会感到安心,什么都不必想,平平静静地过一生,可他不是,再怎么好,迟早有一天也会变的……”
柯英婉叹息:“你心里头放不下孟瑾成,总要拿他的好去跟瑜亲王比较,幼幼,每个人爱一个人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你这样只会蒙蔽自己的眼睛,对瑜亲王也是不公平的,如此下去你不仅对他太残忍,对自己也太残忍了,就算你不爱他,那孩子呢?即使你无法接受事实,但孩子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你真心舍得不要吗?”
尽管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柯英婉分明感受到她微微一震:“我相信你舍不得,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如此矛盾是不是?幼幼,孩子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当时失去的心情……所以,我不愿意让你也后悔……”
她说了许多话,也不晓得幼幼究竟听进去多少,耳畔不断荡响着她小声的抽泣,直至最后哭得精疲力竭,终于慢慢睡去,柯英婉替她轻轻盖上被褥,转身离开。
出了屋,她突然若有所觉,往右侧看去,发现容欢正立在廊下,两眼发直地对着面前窗户出神,那里是幼幼的房间。
柯英婉颇感意外,瞧他一动不动的模样,倒似站了许久了,提着裙裾上前行礼:“王爷。”
容欢醒回神,凝眸望见是她,点了点头,薄唇紧抿着,仿佛有所犹豫,迟疑着张口:“她……好些了吗?”
柯英婉想不到那个绝美无双一向不修边幅的瑜亲王,如今神采全无,脸上连胡茬也没刮,有些凌乱的长发仅以一根紫缎松松绑着,模样可说要多落魄有多落魄,真不敢想象这段日子他是怎么过的。
如果换做以前,柯英婉大概会疑惑本该沉浸在喜悦中的瑜亲王为何变成今日一副颓丧样子,可今天听幼幼亲口讲明一切,才明白他们在外人眼里看去的幸福美满,原来全是假象,这场婚姻早已不堪到支离破碎。
但容欢没挑明,她也不愿说破:“王妃的情绪一开始有点激动,不过后来总算稳定些,也肯吃几口东西了,可能是哭累,这会儿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下了。”她略一停顿,“王爷要是担忧,不如进去看看王妃。”
容欢脚下分明动了动,但又杵在原地,眉宇间浮现出落寞的神色,像是一点点坠下西山的夕阳余晖:“不用了……她醒了看见我,恐怕心情会更不好……”他嘴唇弯起一缕自嘲的弧度,继而开口,“夫人日后倘若方便,请多来陪陪她。”
柯英婉自然不敢推辞,况且幼幼现在这个样子,她本身也不放心:“当然。”
听她同意,容欢微微一哂:“那便好,如此……我也放心了……”最后几个字,好像不是对她说,而似自言自语。
柯英婉莫名一惊,不解他话中何意,正欲开口,但容欢已经转身走掉了,那是一个苍凉的背影,长长拖在萧索的冬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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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幼半夜醒转,气喘吁吁,额头冒着冷汗,自从有喜之后,她在夜里总是睡不好,动辄被噩梦惊醒,然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再忆也忆不起来了,那个时候,她两手会下意识捂住小腹,瞠目望向床顶,茫然若失。
空气里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幼幼内心无端端悸动,侧头一瞧,容欢果然正坐在床畔的绣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里也带有血丝,仿佛好几夜没合眼似的,幼幼一手抓紧被角,倒是吓了一跳。那时嗓子微哑,发出一点唔囔碎音,被他察觉:“口渴了吗?”
幼幼意外他是何时出现的,又在这里坐了多久,不过喉头的确干得厉害,听他问及,便点点头。
容欢连忙倒了一杯清露给她,等她喝完,又在床边坐下来,气氛忽然变得尴尬极了,幼幼把脸撇向床内,他见状垂落眼帘:“我只想静静的跟你说几句,说完我就走。”
沉默在彼此之间无声无息地徘徊,久到幼幼几乎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才终于听他说:“幼幼,我要走了。”
这话讲的没头没尾,令人一头雾水,幼幼皱皱眉,不由自主地问:“去哪儿?”
他拿眼睛望着她,那样深,那样认真,仿佛要将她牢牢镌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