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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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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横亘在喉间的苦涩血腥,久久不散……“但是幸好,你与我都不是伤害宽心的虎,否则满满的歉疚该如何偿清?”啸儿扬起沾泪长睫,清澄的眼望着霍虓。

“嗯……”他的确未曾伤害宽心,但他却有可能是伤害了啸儿的虎,这等歉疚又该如何了结呢?

“让宽心知道朝夕相处的我们竟是她最最害怕的虎,她定然不能承受,是不?”她低问,却又自答:“倘若是我,我不能承受,宁可就这么瞒着我一辈子,善意的欺骗比坦白更能让我释怀。单纯也好、无知也罢,至少,我知道我不会失去任何东西,不会改变现状,更不需要抉择我得放弃些什么。”

啸儿环在他腰间的手像在附和她的话一般,抱得更紧。

霍虓听了,只是沉默。

“所以,我们什么也别说,瞒着她,让她做个快快乐乐的宽心,如同她的名字那般,可好?”她问着,实则已经说出了她的决定。

“好。”他一直是这么打算,直到宽心及东野离开了他的生命,他仍会谨守这秘密。

不同的是,现在他的秘密,有了啸儿的分享。

“人生中原本就有许多毋需吐露的事,是喜是忧,只消自己承担。”霍虓抚着她的长发,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毋需吐露,因为不必要将这样茫然而矛盾的难题丢给其他人;毋需吐露,因为私心地想维系现在这样幸福的感觉,即使被扣上自私、无耻的罪名也无妨。”

所以啸儿选择不对宽心吐实。

而他,也选择不将霍文初的事情告诉啸儿。

瞒着她,能让她活得更无虑、更自在,那就将往事永远尘封吧。

他会独自记得自己犯下的错,记得自己是如何伤害了两颗相守的心,更不会忘记自己对啸儿的亏欠,然后,倾其一生来弥补她。

不可否认,当初他是为了赎罪而将啸儿带下山,否则依他向来淡漠的处事态度,即使他对啸儿有丝毫动心,也绝不会有更进一步的举止,两人在短短交集后便会分道扬镳,再无缘分。

他会失去她,带着清浅的遗憾。

但现在却有条无形的丝线将两人紧紧相系,让他不得不正视啸儿的存在,也让他有机会更认识啸儿,近而发现她对于自己的重要。

那条无形丝线,名为赎罪。

如果,“赎罪”是将啸儿留在身边最好的借口,他心甘情愿。

“这么听来,你一定也有许多话不曾对我吐实,是不是?”啸儿将他的话思索半晌,得到结论。

“当然。”霍虓不隐瞒。

“为什么?”

“因为说了只会让你不开心。”更可能让他失去她。

通常听到这种答覆,只会更挑起好奇心。

“我不会,你跟我说。”她半举右臂,奸似在担保自己的言出必行。

“这种不负责任的保证,我不相信。”霍虓笑笑地扳下她的右手。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不相信尚未明白始末前便脱口而出的承诺。

“我真的不会。”她抓着他的手,猛力摇晃,“跟我说嘛。”

“啸儿,你就让我拥有一个小小的秘密又何妨?”霍虓使出软语攻势。

明白霍虓摆出这副笑脸,就表示她威逼利诱都得不到成效,啸儿悻悻然地放开他。

“不公平,那我也要找一个秘密,永远都不告诉你。”她轻哼一声,碧黄的眼珠儿一转,“除非你愿意拿你的秘密来同我换。”否则她就不告诉他,她很喜欢他,喜欢到想跟他生群小虎儿。

“我考虑。”霍虓笑道。但她那双藏不住心思的瞳儿,早已将她的秘密透露让他知晓。

“我是真的不会告诉你噢。”啸儿不满霍虓敷衍的态度,忙不迭再次强调。

“我知道,我不会逼你的。”

她急得快跳脚,“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会说的噢——”“好好好,不说、不说。”

这个下午,两只老虎在嬉笑吵嘴问度过。

然而,危机却在两人松懈时分,渐渐逼近……CCCCCC和着细雨的风缓缓透过竹帘,吹进一丝凉意。

竹帘翻飞间,隐隐可见两道身影交叠依偎着彼此,陷入懒懒的酣睡。

枕在霍虓身上的啸儿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将自己变回毛茸茸的虎儿,阻隔屋内缓升的寒冷,也顺势为身下的霍虓盖上一条温暖的“虎形衾被”。

褐黄的虎毛很软,也很香,挟带着不属于动物野性的皂角清香,呵痒似地拂在霍虓颈边。

霍虓轻轻地磨蹭了下,未醒。

啸儿软软地咕哝一句,熟睡。

麻烦事总是发生在最漫不经心之际。

睡沉的两人未曾留意门扉被轻轻敲击了十数声,其中还包含了宽心唤着两wωw奇Qisuu書网人吃饭的叫喊。

刹那间,未闩的门扉已被宽心推开。

宽心傻愣愣地望着软榻上那幅极度诡异的亲昵画面,稚气地揉了揉眼,又蹙起细眉,专心盯觑着软榻方向——少爷正被某样生物紧紧压迫,甚至已陷入昏迷……而那样生物竟是只——虎!

脑中轰的巨响!宽心的思绪纷乱转动,快得令她抓不着头绪。

虎……一只,吃人的虎!

宽心重重一怔,只剩下这个念头,恐惧至极的惊叫声哽在干涩喉头,她抑制不了四肢百骸的震颤,就连最简单的掉头逃命都做不到!

“呃……”喉间干涩一褪,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哇——”陡然炸开的尖嚷,惊醒了酣睡的霍虓及啸儿。

“糟糕!啸儿你的模样——”霍虓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提醒啸儿的同时也快速冲到跌坐在门槛外的宽心身畔。

啸儿这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立刻变回人形。

“宽心,静下来!”霍虓朝睁着空洞大眼,只是一迳哭嚷的宽心大吼。

“发生什么事了?!”孟东野也被宽心的哭声引来,在远远的廊下问着。

“啸儿,将门关上。”霍虓抱起宽心进房,一旁的啸儿慌张茫然,他只好再说一次:“啸儿,将门关上,别慌。”

她胡乱点头,在孟东野的身影即将踏进房门前一瞬间,关门落闩。

“喂喂喂——为什么把门关上引开门呀!”孟东野不停拍门狂叫。

“你……你先别进来……霍、霍虓正在安慰宽心。”啸儿的背脊紧贴在门板上,感觉到孟东野使劲拍门的力道好似一拳拳打在她身上。

“安慰?!安慰需要关起门吗?!开门!让我进去!”

“不、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霍虓才行?!”

“东野,宽心一哭,你就没辙,你进来只是增加我的困扰,滚远点!”霍虓陡然一吼,门外瞬间没了声响。

“霍虓……”啸儿从没听过霍虓如此不客气的吼人,怯怯地缩了缩肩,而她也感觉到孟东野仍静伫在门外。

“啸儿,将墙上的电紫剑拿来。”

“喔。”啸儿顾不得其他,急忙取剑,来到霍虓身旁。

“宽心太激动,我必须先稳住她的情绪,其余的就等她冷静下来再说。”霍虓在宽心面前摊开右手掌,左手接过电紫剑。

啸儿在宽心额前及霍虓掌心间看到一丝浅浅的白烟凝结,彷佛霍虓由宽心体内撷取出她的混乱,再缓缓过度到蚀心剑电紫的剑身里。

蚀人心魂的电紫剑……连人世的七情六欲竟也能涓滴不漏地吮荆是错觉吗?她看到电紫剑上围绕的小小紫电,那像是……裂痕!

还有一道比宽心的哭嚷声还要来得细浅的哀号碎裂。

“霍虓!电紫剑已——”

她话还来不及说齐,啪啦一声,承载不了过多负向情感的电紫剑应声而碎,散落成一块块的烙红废铁!

然而霍虓仍源源不绝吸收宽心的恐惧——啸儿想也不想,双手立刻攀附在霍虓的左手上,让自己取代了电紫剑的作用。

霍虓的手,好烫,像会灼伤人似的,但她仍不肯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霍虓缓缓吁出一口气。

霍虓将已经闭上双眸,状似沉睡的宽心安置在软榻上,而他的左手仍沦陷在啸儿的牢牢掌握中。

“没事了。”他朝啸儿说道。

啸儿抬头,看着他满身大汗的模样,“你还好吧?”

“嗯。只是有些累。”他拾起地上一片剑身碎块,“我一直以为电紫剑有蚀心之名,必有蚀心之实,但……”但电紫剑进碎的瞬间,他以为自己此次决计无法挽回宽心的神智,岂料啸儿坚决地反握着他时,由宽心意识中流泄而来的狂乱竟点滴不存地消弭。

蚀心剑真能蚀心?

他一直相信是的。

否则数百年前待他如子的霍文初又怎会在那个雨夜中痛下杀手?若非蚀心剑吞噬了霍文初的心魂,温吞如他、和善如他,是不可能执剑杀他,他一直是这般相信的……然而此刻,他却真正明白了。

“原来蚀掉人性的,并不是剑,而是人们心中愤懑的情魔。”他低喃着。

情魔,或许是来自于爱、恨、嗔、痴、怨、盼……种种难以区分清楚的情感。

“霍虓,对不起……”

“别说抱歉。”他安抚着泪眼婆娑的啸儿。

“霍虓,宽心若醒来……”她记得霍虓曾提过,他的妖力并不能抹去宽心的记忆,宽心仍会记得她所看到的一切……“无妨,我已经想好对策,宽心很单纯,咱们用个很单纯的说法就可以轻易瞒过她,你别担心。”

霍虓顿了顿,视线落在闩紧的门扉——不,应该说是落在门扉之后的孟东野身上,幽幽浅叹。

“只不过,分离即将提早来临。”



雨细如烟,沁冷。

如同为着将至的离别而落泪。

这一别,恐难再有重聚之日。

“为什么少爷要叫我住到东边野人他家?少爷是不是对宽心昨天的大吼大叫生气?”宽心在房里收拾着包袱,泛红的鼻头吸了吸,问着一旁无语为她折衣裳的啸儿。

想到东边野人的家离少爷府邸好远,宽心就觉得不安。

“不是的,霍虓没有生你的气。”

“宽心真的不是故意要吵闹……我怎么知道少爷竟然在他房里藏了件虎皮衾还不让宽心知道,人家乍见到虎皮还以为是只活生生的老虎,所以才会那么害怕……”宽心苦着脸,扁嘴嘀咕,“一般售贩的虎皮衾不都只有虎毛部分吗?哪有人还连虎脑袋也一块缝上去,吓死宽心了……”当夜宽心醒来,霍虓与啸儿便合演了一出戏,欺骗宽心那时所见的只是块虎皮,单纯的宽心自是不疑有他,信了他们的说词。

“小姐,少爷要是没生气,你让他不要赶宽心和东边来的野人走,好不好?”宽心软软地哀求。

“这……”啸儿面对这个让她头一个打从心底喜欢的人类娃娃,几乎心软得答应,但她也明白,若再共处下去,终有一天,她必会犯下同样的错而累及宽心。

电紫剑已碎,她与霍虓都不能再拿宽心来冒险。

啸儿露出好抱歉的眼神,“我无法作主。”霍虓说,分离是势在必行。

“是呀,少爷说的话,宽心也不敢不听。”吸鼻声加重,次数也多添了数回,“少爷要宽心走,宽心就走。”

“宽心,霍虓要你离开,是为了你好,你别埋怨他。”

“我知道,少爷做的一切都会先为人设想周到,宽心不会埋怨少爷的。”宽心停下收拾包袱的举动,开始掉泪,“宽心只是想到要和少爷小姐分开……心里难过……”“你别哭……你一哭我也跟着难过……”啸儿笨拙地安慰着她,到最后她所能做的,也只是抱着宽心一块哭号。

霍虓和孟东野进到房内,就见到两个女人抱头痛哭的惨状。

“怎么哭成这副模样?宽心,你的包袱整理好了吗?”霍虓走近两人,分别拍拍两人的背脊,以免哭号的她们岔了气。

“少、少爷……”宽心蠕蠕双唇,想求霍虓改变心意。

霍虓根本不给她哀求的机会,“若府里有哪些家具、字画,还是锅碗瓢盆你想带走的,尽管开口,我赶明儿差人为你送过去。今儿个就稍稍整理些贴身衣物,其余的缓些无妨。”他笑看着啸儿,“让你来帮宽心收拾东西,你倒陪着她一块大哭,这不是让宽心更舍不得走吗?”

“霍虓……”啸儿才启了口,便被霍虓摇头给挡下。

面对分离,霍虓仍如此冷静。

“东野,宽心就拜托你了。”

“那你和她呢?”孟东野瞟了啸儿一眼。

“我和啸儿呀……可能最近会被贬放到边疆去数跳蚤。”霍虓挑着好看的双层,听不出是说笑或认真。

“咦?!这是谁传来的消息?为什么身为从事的我不知道这档事?”孟东野好生惊愕。

“还没人传呀。是我正准备朝这一步努力。”霍虓笑笑地说。

“你要用手段让圣上下旨将你贬职到边疆去放羊兼数跳蚤?!”

“是呀。”

“为什么?!”

“没为什么,只是昨天想了整夜,想着想着就决定这么做。”霍虓拉着啸儿一块坐在椅上,神色自若地回答孟东野的疑惑,只不过他的善意解答让众人更加一头雾水。

霍虓看着三人六目全瞅在他身上,笑意更浓了些。

“或许该说,做‘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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