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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丹霁道:“很好啊,姹紫嫣红,生机盎然。”
龙霄道:“不错,频儿姑娘,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导引你到园中踏春。”
朱丹霁思及与一个下人同游,当真是不合规矩,但对这男子已感兴趣,转念一想,反正园中并无外人,自己又用的化名,就是和他说上一阵子话,也是无妨,碧痕绝不会乱说。
当下便默默的点了点头,有心考一考他,指着牡丹道:“吴大哥,以你所见,这花如何?”
龙霄早就有所准备,微微一笑道:“此花冠于众花,被尊为花王,以在下所见,不在于锦绣艳绝,而在于其冰雪的志气。”
朱丹霁道:“是么,小妹洗耳恭听。”
龙霄道:“《事物纪原》有记载,当年武则天谋篡皇位成功,冬日赏游御花园,百花尽放,而唯有牡丹不屈于她的淫威,独独孤傲不开,结果惹恼了武后,将它贬到了洛阳。这样的刚正不阿,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得到。而苏轼曾有诗云‘花开时节雨连风,却向霜余染烂红’也是指的这牡丹的品格。”
朱丹霁听他见识高深,言辞文雅,心中顿时折服,好感又多了几分,主动道:“吴大哥,咱们走吧,小妹还想多多聆听你的高见。”
龙霄长长舒了口气,他从碧痕口中知道朱丹霁爱花,所谈必定要涉及花事,因此翻书查典,预备了些话,总算应对了过去。
一路前行,他腹中存货不多,只敢带着朱丹霁往自己有准备的花圃边转悠,没走多久,果然又听到她指着一大簇红艳的海棠花道:“吴大哥,依你所见,这海棠又如何?”
龙霄既然到此,自然会有所语,便反问道:“频儿姑娘,你有何感悟?”
朱丹霁想了想道:“《春秋》有云‘海棠有色而无香’,这是说贤者不能只注重外表,更应该偏重于内心,我认为这话有理。”
龙霄立即道:“姑娘此言差矣,以在下所见,海棠并非无香,而是在隐约之间,只是颜色太艳,旁人希望太重,明明有香,却闻不见了,郑谷《咏海棠》中有一句说得很好,‘朝醉暮吟看不足,羡他蝴蝶宿深枝’花之有香无香当以蜂蝶的去留为证才是。况且以海棠的花性来看,它是非常害怕臭气的,若是用粪水灌之,必然不会盛绽,从此点来说,倒比许多的香花来得洁净许多了。若依在下所见,这花香简素淡雅就很好,何必如兰如麝,扑鼻薰人,因此这海棠是否有香味,不在于花,而在于人了。”
他这话一出,朱丹霁已是倾倒,她本身就多才多艺,手下文官众多,其中不乏桃源里极有名的才子,但能有这样胸襟才识,她还是第一次遇见,真是自叹不如。
两人过说边走,一路指点花卉,龙霄都用已准备好的话搪塞了过去,惹得朱丹霁对他连连垂顾,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第四卷 叱咤帝业 第46章
就在这时,朱丹霁忽然指着一畦兰圃旁边点缀的数株金盏花问道:“吴大哥,你说说看这几株金盏花。”
龙霄一时没有准备,那里说得出来,顿时间便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呆立在当场,嘴里道:“这金盏花么这金盏花么唉,不说也罢。”
朱丹霁闻了,不由奇道:“这金盏花为什么不说也罢,吴大哥,你到是说啊。”
龙霄一时无言,飞快的转着脑子想着应对之法,背心处已微微沁出了冷汗,正在要紧关头,却听到身后有女子娇声道:“这金盏花又名金钱花,满身铜臭,俗不可耐,不说也罢,哥哥,你怎么还是如此讨厌这种花。”
却是碧痕一直远远的跟在他二人身后,龙霄的嗓门又不小,故而闻见,连忙奔来解围。
龙霄一听碧痕说话,自然要配合,仰天一叹道:“没法子啊没法子,生性厌烦那黄白之物,只要是沾了这字,在下也是不屑得很。”
朱丹霁不知有假,不由赞道:“龙大哥高洁,直追先贤,小妹真是佩服无比。”
说话之间,天色渐晚,朱丹霁与碧痕不便久留,就要告辞出园,临行之前,那玉容郡主偷偷的瞥了龙霄好几眼。
见到两人消失在花丛之中,龙霄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怕朱丹霁再呆在园中问这问那,自己不免要露出马脚来,这番问答,对他来说,无异于与一名绝顶高手大战了一场,真是劳累不堪。
晚上回到石屋,龙霄躺在床榻之上静静思索,今日与玉容郡主一遇,自己的表演应该说是非常成功的,下一步,就该主动出击才是,而这主动出击,当然是写情书之类的了,反正玉容郡主喜欢文采出众之人,自己虽然一时背不出来许多,但碧痕却是个大才女,又最明白女孩子的心思,自然可以帮自己操刀捉笔,说不定那玉容郡主会开心得紧,然后再弄一个“隔帘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之类的幽会,多怕会搞定。
想到这里,心中微有些轻松,忽然之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老顾派自己亲自来与玉容郡主接近,拿取那地图,似乎有些说不过去,碧痕现在与朱丹霁形同姐妹,顾子通完全可以叫她直接经手,何必来叫自己大费周折。
思及此处,龙霄已隐隐的猜到了顾子通的用意,玉容郡主是威远王的掌上明珠,又是其领地政务的最高决策者,自己真要将她收服了,好处可多得很,不仅可以减少士兵们争斗的伤亡,还可以用以要挟威远王,虽然未必奏效,但也能让他有所顾虑,大大的增加击败此人的可能。
如此一想,龙霄只觉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顾子通这个法子虽然并不光明正大,但只要能避免更多的血腥,自己当然要为之,不过要想此事成功,就要让那个玉容郡主对他死心塌地,这事真是困难至极。
这一夜,真是让龙霄思绪不断,心事满腹,为了这个玉容郡主是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第二天一早,龙霄正在园中修剪花枝,便见到碧痕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龙霄连忙道:“碧痕,怎么样,那个玉容郡主回去是怎么说我的?”
碧痕来的目的本来就是想告诉他这个消息,见到他如此在意,心中也微觉一酸,不过她生性温柔,地位也不同,不敢稍有表露,仍是笑道:“王爷,明天你那个那个样子还真吓了我一大跳,不过幸亏你吟的那首诗的确非常感人,而且和郡主说的话也很得体,郡主回去后,可把你好好的夸赞了一番,说你外粗内秀,称得上桃源第一才子。”
龙霄哈哈一笑道:“桃源第一才子,好大一顶高帽子,这个玉容郡主真是太过奖啦。”
碧痕摇摇头道:“这也不全是,王爷,是你的戏演得不错,选的诗词更佳,幸亏我知道是骗人的,否则说不定也要上当。”
龙霄又是一笑,然后道:“对了,碧痕,咱们是打铁趁热,等一会你给我写首好听点的情诗送给玉容郡主。”
碧痕惊道:“王爷,你送这个给郡主,可你们才认识那么一天,是不是显得太急了,实在有些孟浪,能不能缓几天。”
龙霄此时满有自信的道:“这事关系到桃源百姓的安宁,正是该越快越好,碧痕,你就照我的吩咐做好了。”
碧痕虽知不妥,但听他的语气甚是坚决,无法再多说,只好点头答应。
龙霄这时是兴致勃勃,只觉那玉容郡主已是囊中之物,精妙的情诗一至,便能手到擒来,急急忙忙的催着碧痕到了自己的石屋,然后到老刘头那里寻来了笔墨纸砚。
碧痕磨完墨,舔毫立笔,想了一想,便写道:“绰约丰神绝艳妆,翩跹小影怯风凉。谪来仙子原幽性,看破人情尚热肠。眉为善愁常减黛,衣因多病懒薰香。韶华肯为春风驻,一样花开冠四方。”
落款则是“愚兄明赠频儿姑娘赏玩。”
她故意将字写得力透纸背,刚健有力,全然仿佛男子所书,而这诗也写着甚是含蓄,只是赞美玉容郡主的美貌,全句不提一字相思之语,但倾慕之意已跃然与字里行间。
龙霄文才只能算是中等,勉强能看懂诗的意思,瞧着碧痕脸上甚是满意,便知道定然算是佳作。
碧痕又看到两遍,这才折成一个方胜儿揣在怀里道:“王爷,这信这带给郡主,不过她到底喜不喜欢,还难说得很。”
龙霄连连说了几声不妨事,叫碧痕快去交给玉容郡主,要是反应尚佳的话,他就要再书一封信,与之约会了。
碧痕也不久呆,举步走出了后花园。
接下来龙霄是在苦苦的等待中渡过的,直到傍晚时分,碧痕才重新到园中,龙霄正在修剪一片杜鹃花,远远瞧见了她,当下三步变作两步,奔到了她面前道:“怎么样?玉容郡主怎么说?”
碧痕一脸的黯然,然后叹了口气道:“王爷,我就说你太过着急了吧,我把那封信一交给郡主,她只匆匆瞧了一眼,便翻了脸,几下子就撕了,还说没想到你是如此轻挑的人,她是瞧错你啦。”
龙霄一听,一颗充满着自信的心灵顿时大受打击,结结巴巴的道:“怎么怎么会这样,这郡主太过份了吧,说翻脸就翻脸。”
碧痕向他嗔怪了一眼道:“你也别怪郡主,你这一招用在普通女孩身上,说不定还有些效果,但她的身份地位不一样,想法就不同其他的女孩子,自然会稳重矜持得多。”
龙霄不得不自责道:“碧痕,我真是该听你的,毕竟这玉容郡主的心事你要比我了解,现在事情闹僵了,我这是欲速则不达,昨天的心血不就白费了么,你有什么好法子解决,今后我都听你的了。”
碧痕沉吟了一阵道:“王爷,你昨天的心血白费没白费,现在还不敢肯定,这样吧,你耐心的等几天,我先套套她的心意再说。”
此时龙霄是败军之将,何敢言勇,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一连五天,都没见到玉容郡主的面,碧痕虽来了两次,但只是和他闲聊,并没有带来任何消息,弄得龙霄是大为失落。
第四卷 叱咤帝业 第47章
到了第六天上午,那老刘头正在教龙霄修枝,碧痕又到了后园里。
这次龙霄再也忍不住,避开老刘头,将她拉在了一边道:“碧痕,那个玉容郡主到底给你提过我没有?”
碧痕摇头道:“只字未提。”
龙霄一听这话,心肠顿时凉了,却听到碧痕道:“不过”
他连忙道:“不过什么?”
碧痕道:“郡主虽然是以侍女的身份和你谈话,但她特别喜欢赏花,过去至多三四天就会到园子里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若不是对你有几分好感,绝不会刻意回避,就是碍着我的面子,也大可以将你另换一个活计啊,就是说,她知道你喜欢花,又不想和你再碰面,便自己宁愿忍着不来观赏花景也要成全你的爱花之心。”
龙霄闻到还有戏,不由道:“碧痕,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碧痕来之前就想好了主意,柔声道:“王爷,你别着急,依我看,咱们就来个以退为进之计。”
龙霄道:“你倒说说如何个退法。”
碧痕道:“今天我一回去,便给郡主说你对频儿姑娘相思至极,知道被她所拒,这几天郁闷难解,不想再呆在这个伤心的地方,要辞了这份活计远走,从此再不入渤州府一步。她要是心中有你,还想见到你,自然会让你留下来,要是她心中没有你,王爷,我瞧你还是离开,另外扮个样子接近郡主,可惜,你的本来面目无法暴露,否则郡主一定更是喜欢。”
龙霄想了想道:“好,就这样办,要是这玉容郡主真留下了我,我就来个相思成疾,重病缠身,瞧她来不来瞧我,只要她来了,我自然会让她吐露心声。”
碧痕点着头道:“王爷,你这主意也不错,咱们大可一试。”
说话间,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碧痕这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她便到了园中,龙霄见到碧痕脸上浸着笑意,心中顿时一喜,知道她这次总算有好消息带来了。
果然听到碧痕道:“王爷,郡主不许你离开,还要我告诉你,频儿姑娘并不讨厌你,只要你能以礼相待,不涉男女之私,就能与你继续交往。”
龙霄闻言大喜,忍不住在碧痕脸上香了一口,这才道:“碧痕,从今天起,我就要装病了,你先透个风声给玉容郡主,再过两天,等我病重之时,务必要请频儿姑娘来一趟,我给她吐吐衷曲,不会有错吧。”
碧痕走后,龙霄果然是卧榻不起,只等着她带消息过来。
到了第三天下午,碧痕这才兴冲冲的到了龙霄的屋中,见他还在床上躺着装病,便推了一下道:“王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郡主终于答应过来瞧你了,就在今晚。”
龙霄早就腰酸背痛的快要支撑不下去,闻听碧痕这么一说,顿时一骨碌的翻身坐了起来,喜道:“真的,哈哈,咱们是大功告成了。”
碧痕却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