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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少天见他气苦,心中不知怎地一阵剧痛。其实他的话甫一出口已经后悔了,也不明白为什么能言会道的他,一到了凤飞扬跟前就会变得笨拙。
「飞凤公子,在下也知道你是为了大局牺牲,今次实在难为了你。在下一时口不择言,请凤公子见谅。」
虽然他诚心诚意的道歉只换来一声冷哼,但南宫少天也不气馁。想想西门仪的话也有道理,若他跟凤飞扬的僵局可以打破,要他认低伏小一次也不算什么。
「咳咳,今次的案子若没有凤公子拔刀相助,是一定办不成的。对此事在下实在甘拜下风,所以我们的赌赛到此为止吧,就当是在下输了。」
在凤飞扬耳中,南宫少天的话,怎么听也像是在嘲讽他的美人脸。虽然他气得脸都绿了,但低着头的南宫少天却没有瞧见,依然自顾自说下去。
一旁的西门仪见到形势不对,连忙干咳几声。南宫少天瞄他一眼,见他又是眨眼又是呶嘴。
好好好,我知道,还要捧他是吧。于是南宫少天望向凤飞扬,接触到他水盈盈的眼波(气得想哭?),不知怎地脱口说道:「你真好看。」
西门仪掩着眼睛,果然听到预期中响亮的巴掌声。睁眼一看,凤飞扬已经夺门而出,而脸颊留有五道清晰指印的南宫少天则满脸悲愤地呆站着。
「唉,少天你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没事吗?」南宫少天把满腔怒发泄在好兄弟身上,揪住他吼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早跟你讲,就算我愿意向凤小子低头也没有!姓凤的全家也横惯了,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房!」
「少天」不是吧?你不觉得自己说错话啊?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再低头!」
「唉,少天」男人真不能恋爱,否则好人也变笨。
「你说什么也没用!」
「少天,我说」
「闭嘴!不用替姓凤说话。」
「我只想说,你流鼻血了。」
「呃?」南宫少天一愕,倏地涨红了脸。「那有什么奇怪,凤小子向来心狠手辣,还指望他打人时会手下留情吗?」
看着南宫少天那张死撑着的脸,西门仪很犹豫应不应该告诉他,由第一眼看到凤飞扬从内堂出来,他的鼻子已经出卖了主人真正的心意。
* * *
从那天开始,缉捕千面人的行动正式展开。得到苏大人的合作,一干捕快在苏府布下天罗地网。而身为诱饵的凤飞扬则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陪伴着挂名父亲出席各式场合。不用三天,『苏小姐』的艳名已经震动整个燕京,甚至整个天朝。只要有『苏小姐』出现的地方,自然人人蜂拥而至,争相一睹『她』的丰采。
就像今天,听闻『苏小姐』要游湖,观赏冬日里的燕京名胜燕碧湖。一众文人雅士贩夫走卒,清晨就纷纷聚集在湖边,把偌大一个湖畔挤得水泄不通。而『苏小姐』也不负众望,在中午时份带着几个家仆泛舟至湖心亭观赏雪境,兴之所致还抚琴一曲,听得围观者如痴如醉。
「喂,钱鬼,照你看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借着琴音掩护,南宫少天和西门仪悄悄讨论案情。
「快了快了,再等等吧。」西门仪懒懒洋地答。
「我们这样守株待兔真的可行吗?要是千面人根本不在附近,又或者他对苏小姐不感兴趣。」
「不可能。」西门仪自信满满地说:「只要听过『苏小姐』的艳名,千面人就是走远了,也会回来看个究竟。看过了,更不可能忍得住不下手。少天,不是我爱说嘴,但捉拿采花贼我可比你在行,相信我包准没错。」
「说得是,谁能比你更了解采花贼的心态呢,你跟他们本是一丘之貉嘛。」南宫少天翻翻白眼。
「喂,什么一丘之貉。」西门仪抗议。
「那么是一线之隔?」
「喂喂。」当中相差何只千里啊?他西门公子是风流而不下流好不好。
「还是一模一样?哦,应该是你技胜一筹。」
「少天,你今天吃火药了?」
「哼。」
「干嘛心情不好呢?我们现在奉旨游山玩水,天天高床软枕,吃香喝辣。嗳,还有美相伴,有仙乐可听呢。这样的日子你盼也盼不到吧?」
「你还说!」南宫少天怒吼一声。
西门仪还想分辩,但琴音突然生生中断。
「家仆甲、家仆乙,主子奏琴时,下人不得私自交谈。打扰主子雅兴,问你俩该当何罪?」取而代之的是凤飞扬不高不低,优美动听的声音。
「死罪死罪。请小姐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脸皮厚厚的西门仪赔笑之余,不忘强迫好友一同折腰。
看见死对头南宫少天穿著一身卑微的奴才装束,黑着一张苦瓜脸。凤飞扬不禁抿嘴一笑。
「今次就饶过你们,下次再犯可要动用家法啰。」凤飞扬斜看着他们,把官家小姐的威风耍个十足。这几天来,他三不五时端起架子,不分日夜找某人麻烦,可真把刁蛮小姐这个角色演得淋漓尽致。
家法?你这冒牌小姐还想打人咧。该死的凤小子,恃着少了你不行,就拿腔作势!惨被狠整了几天的男人不禁目露凶光。
凤飞扬见他一脸不服,樱桃似的小嘴一扁,故意拉长声音道:「家仆甲,上前侍候。」
「什么?」扮演家仆甲的南宫少天怒叫一声。
「去吧,千面人可能在人群中监视我们。」家仆乙西门仪轻轻扯他的衣袖。南宫少天无奈,只好屈从。
「小姐,要怎生侍候?」
「侍侯也不懂?笨!」锦扇毫不留情地往那硬邦邦的脑袋一敲。凤飞扬瞧着敢怒不敢言的南宫少天,勾起一个得意洋洋笑容。
* * *
半躺在贵妃榻上的美人星眸半掩,意态娇慵,一副弱不禁风惹人怜爱的模样。而『她』的忠仆则一直不辞劳苦,尽心尽力地侍候着。湖畔的群众远远看见,也不禁被他们的主仆情深所感动。
「家仆甲,你主子冷了。还不拿貂皮大氅来?」
「是。」
「嗯,披上大氅又好象热了些,来替我搧扇子。」
「知道。」
「蠢才,你搧乱我的头发了。笨手笨脚的,不要搧了!」
「明白了。」
「喂,我饿了。」
「梅花糕到。」
「唉,嘴巴好干。」
「小姐请用茶。」
「嗯,好奴才,你主子闷了,说个笑话来听听。」
「笑话吗?话说从前有个男人,生了一张美人脸,人人一看只道他是个女的」
「你给我闭嘴!」被踩到痛处的凤飞扬拍案而起,一双美丽的凤目像要冒出火来。
「遵命。」被折腾了半天的南宫少天好不容易才扳回一城,自然毫不退让地回瞪。
二人怒目对视了片刻,南宫少天微微有点心惊。
他不会乘机让人把我拉下去打一顿板子吧?如果是,那我应该反抗,还是以大局为重?
南宫少天还没作出决定,凤飞扬忽然心平气和,以优雅的姿态坐回他的贵妃榻上。
「家仆甲。」
「怎么?」听见他像个没事人似的语气,南宫少天不禁机伶伶的打个冷战。
「本主子累了,过来替我捶腿。」
「捶腿?」南宫少天看看凤飞扬坐的位置,要替他捶腿岂不是要跪下来?不行!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向那小子屈膝!
「我不干!」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凤飞扬挑起眉,大有立时将他家法侍候的架势。
暗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南宫少天低头道:「不是我不肯,可是男女授授不亲,让人看见了,怕会有损小姐名节。」
就这样想混朦过去么?你可想得美。凤飞扬冷笑说:「我不管,本主子让你捶,你就捶。」
「我不!」
「我偏要!」
在二人争恃不下时,天边突然刮起一阵急风,凤飞扬一不留神,让丝帕给吹掉了。
看着洁白的轻纱飘呀飘的飘到对岸,凤飞扬抿抿嘴,傲然道:「去捡。」
去捡?我又不是狗。南宫少天也忍无可忍,恼怒地道:「捡什么?明儿我买一块新的送你好了。」
「谁、谁希罕你送。」脸上忽感一热,凤飞扬偏要说:「我要你去捡。」
「喂,你别得吋进呎。」
「你这奴才敢不听话?」
「什么奴才!」
二人互瞪了片刻还是各不相让,眼看就要开骂了。忽然有一只轻舟快速驶近,把湖中的碎冰撞得叮叮作响。驾舟的是一个脸如冠玉的年青书生,只见他把小舟泊到湖心亭畔,然后施展轻功,轻轻巧巧地越过一干假扮仆人的捕快,潇洒地落在凤飞扬跟前。
书生?书生正是千面人其中一个身份。凤飞扬跟南宫少天对望一眼,很有默契地把私人恩怨搁下。
「阁下是什么人?这湖心亭今儿已经给我家小姐包下了,闲杂人等一既不得内进。」南宫少天有意无意地挡到凤飞扬身前。西门仪也有不动声色地断了书生的去路。
可是那书生却没把二人放在眼内,径自向凤飞扬展露一个迷人的笑容。
「小姐,我捡到这丝巾,不知是不是小姐你的呢?」
「嗯,是我的,谢谢公子。」凤飞扬淡淡施礼,书生也回以一揖。二人对望了片刻,书生眼中明显带着惊艳之意。
一旁的南宫少天越看越不爽,忍不住喝道:「丝巾已经交还,你还不快滚。」
书生吃了一惊,愕然道:「小姐,怎么你的奴才这样刁顽?这样粗鄙的人怎配侍候小姐你呢?」
什么奴才?我哪里像奴才了?!南宫少天气得七窍生烟。
但凤飞扬却生怕还气他不够,故意附和那个书生:「公子不要理他,一个下人懂些什么。啊,对了,刚才的事劳烦了公子,如不嫌弃,请进来喝杯水酒。」
书生自当欣然答应。而南宫少天则被斥喝着退到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共饮,凤飞扬还专诚为对方演奏一曲,气得他差点吐血身亡。
* * *
离开燕碧湖,回去苏大人府的途中,坐在软轿里的『大小姐』凤飞扬一直心情开朗,跟护在轿子旁的『家仆』南宫少天恰成一个对比。
「西门仪,照你看那个书生会是千面人吗?」凤飞扬掀开纱幔,探出头来。
「拜托,别看到书生就当是千面人好不好?难道看到有胡子的,就认作爹?」西门仪还没开口,南宫少天先冷冷地说。
这道理凤飞扬也明白,但凡姓南宫的赞同,他就非唱反调不可:「那也难保他就是了。你没见他会武功,还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你这样向他送秋波,他不色迷迷才怪。」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勾引他!我干吗要勾引他?!」凤飞扬大怒。
「天晓得你为什么这样会勾人。」南宫少天冷笑一声,板着脸说:「你现在扮演的是官家小姐,请注重身份,像招蜂引蝶这些轻狂事少做为妙。」
「你嫌我扮不好?那你又哪一点比我强?你扮的家仆很称职吗?」
「好了好了,你们大哥莫说二哥了。」西门仪一时口快,立时被二人刀锋似的目光夹击。
「好好好,我不说话。」投降了。
西门仪缩回去后,那对小冤家又互瞪一眼。南宫少天沉不住气:「有你这无理取闹、公报私仇的小姐,我怎可能扮得好。」
「哦,是我的错吗?好呀,你不喜欢以后不要做家仆甲了。」凤飞扬扬起小脸。
「你以为我很稀罕?是你迫我扮的好不好?」南宫少天狠狠把那难看的家仆装束扯下。
「你以后给我当轿夫丙。」凤飞扬冷冷一笑,喝停前面的轿夫,立刻就要他跟南宫少天交换角色。
「想我给你抬轿?你吃撑了。」南宫少天回以一声冷哼,向扮演轿夫的同僚道:「不要理他,继续抬。」
「不准抬!」凤飞扬一喝,两个可怜的小捕快一动一不敢动。
「姓南宫的,你铁定不当轿夫吗?」
「说了不当就不当。」
「好!那我让你做小姐,我不玩了。」
「喂!你讲不讲道理!」他能扮女人,还会这里受气,受人要胁吗?
「小姐还是轿夫,你给我挑一个。」
南宫少天气极,迁怒于在一旁纳凉的西门仪:「钱鬼!还不说句公道话!你这领导是当假的吗?」
嗄?怎么殃及他这池鱼了?这下怎么办?惹怒哪一个也没好处。西门仪眼珠一转,心中已有定计。
「换角色这件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虽然我们的职位是高了那么一点点,但也要尊重下属的感受。嗳,轿夫弟弟,你的想法怎样,想换还是不想换?」
一时间,三道锐利的目光集中在同一人身上,可怜那个扮演轿夫的小捕快还只是个刚入行的。
「我、我、我哎哟!」小捕快夹在三个大人物之间,吓得脸青唇白,不知怎地忽然直挺挺跪了下来。他这么一跪,连累轿子向前倾斜,凤飞扬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摔了出轿外,还好巧不巧地摔落一滩泥巴里。
「你这是干什么?!」凤飞扬和南宫少天同时怒叫。
西门仪则摇摇头,一脸同情地说:「可怜,可怜。可你也不用吓得脚软呀,也实在太胆小了些。」说得好象不是他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