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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玄元观方圆五百里之内,有清正宁和的嗓音在天地间久久回响!千家万户中,纷纷有人于雪夜中冲天祭拜,祈求神灵庇佑!
“尚飨!”最后两个字念出之后,祭文在林一的手中冉冉飞起,又化作一团火光消失在夜空中。
“叩拜我道观先祖”在林一带着诸人冲着大殿神像跪拜后,道亨再次高喊:“叩拜我玄元观林祖师”
天福当前跪下,其后是黑压压的人群一旁的林翠儿与木青儿亦是俯身为礼,以示敬意!
大殿前的石阶上,漫飞的雪花中,林一背着双手,神色淡然地看着这一切。他缓缓抬起头来,眸光与那夜色融为了一体。深邃中,星火闪烁
冬至的当夜,林一又带着天福返回了小天坳,与木青儿饮酒至天明!自此以后,他不让林家的后人相陪,那处后院亦慢慢成为了家族的禁地。来往者,惟有徒弟与妹子,偶尔还有从天而降的木青儿。
天福与翠儿已为凡俗间的耄耋老者,虽有先天的修为,却不过如刀的岁月。二人一天天老去,寿元无多。林一只得为他们服下固本培元的丹药,又助其调理了气脉,无外乎益寿延年的手段罢了!
念及木青儿眼下的状况,林一将自己筑基的心得与其分享。他又在自己的乾坤戒中搜罗一番,寻出了几瓶相关的丹药相赠。
这一日,静室中,林一与天福讲述先天与练气的不同之处。
凡俗中的先天境界与练气之术,二者大理相仿,只差一线,而欲冲破这仙凡相隔,却极为艰难。除却自身的桎梏以外,对大道至理的感悟更是难以追寻。如真元子那般于生死之际的顿悟,只可偶得而不能言传。
天福与翠儿乃是机缘所致,被林一强行打通了玄关,这才有了先天的修为乃至于得享高寿。二人再欲修成长生之术,只能是妄谈。
即便是如此,也不妨林一为他们分说一二。譬如一个登山的人,于难以临顶之时,有人来亲口描述一番险峰的无限风光,便是对失落者莫大的安慰。于是,天福与林翠儿的心头多了几分感悟与释然。或许,这才是前者的意图。
师徒二人说话的时候,静室的门被人打开,木青儿又来了,天福忙起身拜见师姑。
静室中草席铺地,上面是几个蒲团子还有一方木几。自然,靠墙还摆放着一溜酒坛子。
“天福不必拘礼!我是占你师父的便宜呢!”木青儿随意地摆摆手,便倚着林一的身旁席地而坐。天福跟着坐下,呵呵笑道:“师姑此话怎讲?”而正主儿面带笑容,只是听二人说话。
抓过木几上的酒壶为自己满了一杯酒,玉杯中的冷酒转而冒出了氤氲的热气儿。木青儿这才小呷一口,举止洒脱却不失雅意。她说道:“依着你师父的修为,早已是我的前辈了。不过呢,我知道他这人虚怀若谷,一直让着我”
“我师父的修为比师姑还高?”在天福的眼中,木青儿是与师父一般无二的存在。
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林一,木青儿哼道:“他何止比我高”林一打断了她的话,忽而意有所指地问道:“你为何不闭关修炼”
木青儿上次离去之后,林一本以为她要闭关修炼,去尝试筑基。可这才没过几日,这位天龙派的高人又不情不愿地跑来了,分明是心有郁结。
“换作他人,有了你的筑基心得与相辅丹药,怕不是要即刻闭关尝试筑基呢!可我”近百岁的人了,竟是露出几分小女儿的神态,冲着林一翻了个白眼,木青儿接着说道:“你亦知晓我寿元无多,若是筑基不成,怕是再也出不了关,这酒啊可是喝不成了!”
修仙求的是长生!九成九的人是这个念头,便是林一亦是如此。求仙岂可免俗!而凡事有例外,木青儿则是与别人全然不同。修炼之道,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兴致。
率性而自我,怯懦却通达,这亦是一种难得的心境!林一忖思了会儿,说道:“练气与武道先天的寿元相差无几啊!若不尝试一番,你眼下的修为岂不是可惜了!”他随即恍然,问道:“你是因没有筑基丹的缘故?”
被道破了心思,木青儿理所当然地说道:“想当初,你若是没有丹药的相助便能筑基成功,我今日试一试又何妨?”
即便是借口,亦是如此的理直气壮,又不无自家的道理。这就是木青儿!林一暗暗摇头,阖目沉吟了片刻之后,睁开眼说道:“我身上的药草不少,所幸能凑齐炼制筑基丹所用”
“你还懂得炼丹?”木青儿惊喜起来。若是有了筑基丹,说不定真能在寿元耗尽前筑基成功呢!谁想林一说道:“所知甚少”
“无妨”木青儿又抓起了酒壶,神情转而失落起来。
一直没功夫去专门研修炼丹术,仅有的几次试手亦无出彩之处。看着木青儿落寞的样子,林一有些无奈,说道:“亦罢!我且试试,你等自便”他身上忽有黄色的光芒闪过,转瞬在二人面前失去了身影。
“这是什么遁法?”木青儿惊咦了声,又冲着目瞪口呆的天福抱怨道:“你师父呀,就是这么个敝帚自珍的德行”
施展土遁术,林一直沉地下三十丈,掘出了一个丈许大的密室后,这才盘膝坐定。手一挥,他面前多出一个丹炉与几十株药草。
当初,若水救了林一之后,在分别之际,以丹炉与个人的炼丹手札相赠。药草则是在郑家的库房中搜刮所得,依着丹方所载,意外凑齐了炼丹的药草。只是,万事俱备,他却是从未炼制过筑基丹。而仅有的几次试手,不过是炼成过几粒辟谷丹罢了,羞于对他人提起。
打出了一个手诀,一个造型古朴的紫色丹炉悬在了林一的面前。此炉三足双耳,不过有尺余大小,却随着法诀的催动,如火焰炙烤一般,其周身闪动着炽烈的光芒。
三足并非摆设,而是嵌有法阵,以金、木、火之势,用来加持炉身;双耳则为水、土法阵,有均衡阴阳之用。
屈指弹去,一缕真火倏忽没入丹炉不见。旋即,那紫色的炉身焕出焰光,逼人的灼热扑面而来。而林一看着身前摆放的草药,嘴角泛出了苦笑。他只有五次试手的机会
十日过后,木青儿正与天福说着话,林一从地下冒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粒丹药。
术业有专攻,真正着手炼丹,林一才知道这有多难。接连炼废了两粒丹药后,不得不再次潜心揣摩若水先生的手札。即便如此,他不眠不休了十日,才堪堪炼成了一粒筑基丹。而观其成色,着实令人揪心。
想当初,林一筑基的时候用了三粒筑基丹,而眼下这仅有的一粒丹药在他看来,着实窘迫了些。可木青儿管不了这许多,她又索要了‘土遁术’之后,兴冲冲地离去了。
炼丹颇耗心神之力,林一略略有些疲倦,他正欲稍作歇息之时,几日未露面的林翠儿来了,并道出了小天坳的危情
第四百九十四章 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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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师徒随着翠儿来至庄院外,才察觉到了异常。几十个壮汉皆是手持刀抢,神情凝重,由专人带着奔赴小天坳的村口。见林家主兄妹出来了,几个中年人忙上前见礼,并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大商边疆的战事平息了没几年,新皇登基不久便因病晏驾而去。皇子夺嫡之后,又有皇叔篡权,京城内一片混乱,致使朝野动荡不休。如此一来,外敌窥伺已久,便又卷土重来,使得边疆战火又起,百姓亦跟着遭了殃。
小天坳地处西疆边陲,免不了要受到兵祸的侵扰。而因林翠儿的缘故,此处的山民尚武成风,更有涂家与林家带着大伙儿护村自保,偶有散兵游勇窜进来倒也无虞。可今年的情形有些不妙!
林一在地下炼丹的时候,有十余个外族的兵士寻到了偏僻的此处。这伙贼兵未及生乱之时,便被村民们一拥而上打死了几个,余下的落荒而逃。可昨日有出门的人回来说,天平镇紧闭了寨门,像是要出大事的样子。而今早便有人发现左近的山中有大群的外族人出没,怕是要祸及小天坳。
几个人正说着话,村口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接着便有人抬着两个血淋淋的尸体跑了过来,死者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祖奶奶!村里老榆头的一家三口被人害了”
“他一家子是去镇子上访亲的,两口子被杀死在几里外的路边,闺女不见了,怕是被贼人掠去了”
说话的是几个健壮的汉子,手里还拿着钢刀,神情愤慨。一旁还有人喊道:“祖奶奶为我等做主”
“勿要惊慌!”打量一眼地上的尸身,林翠儿镇定自若地抬起头来,嗓音却是高了起来,吩咐道:“将新铸的铁钟挂在村口的老树上,与老身鸣钟,召集全村的男丁”
不一会儿,急促的钟声响起,小村亦跟着忙乱了起来。男丁们手持着钉耙、锄头甚至是扁担,各自从家门奔出,纷纷汇集到了林府前的空地上。
小山坳的人口不过数百,而聚集在眼前的便有半数之多。涂家与林家的子孙,以及村子里那些五六十岁的老汉,十来岁的少年,皆是匆匆奔过来冲着林翠儿与林一施了个礼,便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等待着号令。
挺直了稍显佝偻的身子,林翠儿的眼光掠过众人,又转向了身边的大哥。看着妹子满是皱纹的脸上,神色坚定,眉目间透着一股子英气,使人不难想象其当年的风采。心头暗暗赞许,林一轻轻点了点头。
“小天坳的父老乡亲们,我等生于斯,长于斯,亦将死于斯!此乃我祖宗安寝之地,是我老幼妇孺栖息之地,更是我等香火延续之地!今有贼兵来犯,我等自当同仇敌忾,誓死抗争!临阵之际,战死者由我林家、涂家厚葬、厚养,畏敌者逃脱者,逐出家园!”
往日里神态慈和的林翠儿,此时神情威严。其嗓音高亢,掷地有声。众人轰然应诺,各自奔往村口
“取我的剑来!”林翠儿话音未落,有人送上一把长剑。“锵——”的一声,剑光出鞘,她挽了个剑花,冲着身边的林一,不无豪情地说道:“大哥且看妹子杀敌”
灾祸突如其来,小天坳不复有从前的宁静。看着奔忙的众人,以及手持长剑的翠儿,林一摇了摇头。暗忖,回家已两个月,该为家人的以后着想了。
随众人来至村口,林一与天福、翠儿走上一处土丘。此时天色晴朗,十几里内的山野都看的清楚。午后的日头下,远远可见有一两百个身着异服的兵士往小天坳走来。这伙人手持明晃晃的刀枪,一个个神情彪悍,分明是来意不善。
林一背着双手站立着,却是皱起了眉头。神识所在,数十里外的一个小山谷内,还有十来个外族兵士在看押着一群女子。这些大商的女子应为抢虏而来,皆惶惶不安的模样,还有人在抽泣。距这伙人不远处的草丛里,躺着几具赤身的女尸。
乱世中,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若是任这些暴虐成性的兵士冲入小天坳,其情形可想而知!身为修士,不可滥杀凡人。为人者,当有守护桑梓之责!
心头有了决断,亦不想隐瞒什么。林一转而吩咐道:“天福留下照看左右,翠儿,随大哥去杀敌”随着一道剑虹流动,他拉着翠儿的手踏上了飞剑,在众人的瞩目中便到了半空中。其御剑飞行的仙人风姿,顿时引来一片欢呼声。
林家主岂是修道之人这么简单,他是小天坳出来的仙人!边陲之地,山民的见识短浅,而此时此刻,可谓是大开眼界。此情此景,亦将为子孙后代所传颂!
曾随着木青儿乘过青云,林翠儿早已过了咋惊咋喜的年纪。可大哥竟是将一把小剑转瞬变作丈许长的剑虹,带着自己转瞬便至半空中,她还是欢欣不已。这是大哥带着自己在飞!
林一带着翠儿悬在空中,那一队外族兵士就在脚下。下面已有人察觉到了异状,用手指着天上,大呼小叫着。
稍稍往下看了一眼,林一随手一抛,四五把各式飞剑洒落了下去,迅即化作一道道无情的剑芒,冲着人群倏然飞去,血光横起——
这是天灾降临,无从抗拒。这,亦是为非作歹的报应!鬼哭狼嚎声中,外族兵士豕奔狼突,四下逃命。飞动的剑芒,若白昼下的萤火,在山野间尽情飞舞,于电光火石中收割一条又一条性命。须臾过后,再无奔跑之人,山野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的尸首。血,染红了枯草,浸透了泥土。来年,这片土地会更加的肥沃!
虽于江湖中行侠仗义,亦杀过几个蟊贼,林翠儿自认胆量过人。可眼睁睁看着如此血腥的屠戮,即便死的人是入境劫掠的贼兵,她还是心悸不已,紧紧抓着大哥的衣襟,暗暗长吁了下。
召回了杀敌的飞剑,脚下的剑虹猛地闪烁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