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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上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地毯,一一察看那些橱柜,那儿没有真理仪,整齐堆放着书籍纸张的桌上没有,壁炉架上摆放的开幕式或招待会的请柬中没有,靠窗有座垫的椅子上也没有,门后的八角形小桌上还是没有。
他回到书桌前,他想试试那些抽屉,不过他心中没抱什么期望。他正要拉开抽屉时,隐约听见汽车轮胎压过碎石路的扎扎声,那声音是如此轻微,他几乎怀疑那是自己的想像,但他还是静立不动地倾听着。那声音停住了。
这时他听到大门开了。
他又立刻到沙发那儿,蹲在后面,紧靠着窗口,那个窗口通往洒满月光的喜鹊城的草地。他刚蹲下,就听见那个世界里传来的轻盈地跑在草地上的脚步声,他往那边看去,是莱拉向他跑来。他及时向她挥手,并把手指竖在唇边,她慢了下来,明白他已经知道查尔斯爵士回来了。
“我没拿到它,”当她靠近时他悄声说道,“它不在那儿,可能被他拿走了。我准备去听听,看他是不是把它放回去了。你在这儿等着。”
“不!事情比这更糟!”她几乎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慌,她说,“她跟他在一起——库尔特夫人——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但只要她见到我,我就死定了,威尔,我忘了——现在我知道他是谁了!我想起来以前我见过他!威尔,他是鲍里尔勋爵!我逃走的时候,在库尔特夫人的鸡尾酒会上见过他!他肯定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嘘。你要是发出吵声的话,就别待在这儿。”
她控制住自己,艰难地把话咽了下去,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想和你在一起,”她悄声说,“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别出声”
因为他能听见大厅传来的说话声。威尔在他的世界里,莱拉在喜鹊城,但两个人近得可以触摸。她看见他垂落的绷带,就碰碰他的手臂,打着包扎的手势,他一边伸出手让她包扎,一边蹲在那儿,侧着脑袋认真倾听。
一线光亮照进房间,他听见查尔斯爵士和仆人说话,让他退下。他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我可以给你倒一杯托考依葡萄酒吗?”他问。
一个女人低沉甜美的声音答道:“你真好,卡洛。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品尝过托考依酒了。”
“请坐在壁炉旁的椅子上。”
然后是倒酒的汩汩声,玻璃瓶在杯沿轻轻的碰击声,道谢的低语声,随后查尔斯爵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离威尔只有几英寸远。
“祝你健康,玛丽莎,”他说道,喝了一口酒,“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真理仪的。”
“为什么?”
“因为它原来是莱拉的,我想找到她。”
“我真是无法想像你要找到她,她是个无法无天的孩子。”
“我得提醒你她是我的女儿。”
“那她就更加无法无天了,因为她一定是故意抵制你迷人的魅力。没有人能随便这么做。”
“她在哪儿?”
“我保证会告诉你的,但你要先告诉我一些事情。”
“如果我能的话。”她说,她换了种口气,威尔觉得那可能是一种警告。她的声音很迷人:令人心旷神怡,甜甜的,像唱歌一样,也很年轻,他特别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因为莱拉从来没有描述过她,有那种嗓音的人一定也有张容貌出众的脸。“你想知道什么?”
“阿斯里尔在忙什么?”
这时一阵沉默,她好像在琢磨着该说什么。威尔回头去看窗口那边的莱拉,他看见她被月光照亮的脸,她害怕地瞪大眼睛,咬着嘴唇以保持安静,她和他一样,在竖着耳朵倾听。
库尔特夫人终于说道:“很好,我来告诉你。阿斯里尔勋爵正在集结一支队伍,他的目的是把无数世纪前天堂里的那场战争打完。”
“真野蛮。不过,他好像有一些先进的武器。他对磁极做了些什么?”
“他找到了一个办法,可以炸开我们的世界和其他世界间的阻碍。它导致地球磁场的极度波动,它肯定也使这个世界产生了共振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它的?卡洛,我觉得你应该回答我的一些问题。这是个什么世界?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那是千百万世界中的一个。它们之间有许多通道,但很难被发现,我知道十几个这样的通道,但它们通往的地方有些变化,一定是阿斯里尔所做的一切导致了这些变化。现在我们似乎可以从这个世界直接进入我们的世界,也许还能进入许多其他的世界。今天早些时候,我正在从其中一个通道向外看,当我发现它通向我们的世界时,你可以想像我是多么惊讶。更令我惊讶的是,我在附近发现了你。这是天意,亲爱的夫人!这个变化意味着我能直接把你带来,而无需冒险穿过喜鹊城。”
“喜鹊城?那是什么?”
“以前所有的通道都通向一个世界,那儿类似一个交叉路口,那就是喜鹊城世界,但是现在去那儿太危险了。”
“为什么危险呢?”
“对成人来说是危险的,儿童可以自由地去那儿。”
“什么?我一定要了解这些,卡洛。”女人说道,威尔能听出她很不耐烦,“这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儿童和成人的区别!这里包含着尘埃的所有秘密!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孩子的原因。女巫给她起了个名字——我几乎就要从一个女巫那儿得到这个名字,但她死得太快了。我必须找到这个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知道答案,我必须要得到这个答案。”
“你会的。这个仪器会把她引到我这里——别担心,只要她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你就可以带走她。不过,跟我说说你那些奇怪的保镖,玛丽莎。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兵士,他们是什么人?”
“是人,就是这样。但他们被切割过了,他们没有精灵,所以他们没有恐惧感,没有想像力,也没有自由的意志,他们会一直战斗到粉身碎骨。”
“没有精灵哦,那倒很有趣。我在想,如果你可以牺牲他们中的一个,我可不可以建议做个小实验?我想看看妖怪对他们感不感兴趣。”
“妖怪?那是什么?”
“亲爱的,我以后再解释吧。那就是大人不能进入那个世界的原因。不过,如果它们对你的保镖并不比对那些孩子更感兴趣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去喜鹊城旅行。尘埃——儿童——妖怪——精灵——切割是的,那可能很有作用。再来点酒吧。”
“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倒酒声中,她说道,“我要你遵守诺言,现在告诉我,你在这个世界做什么?当我们以为你在巴西或西印度群岛时,你是不是就在这儿?”
“很久以前,我找到了来这里的路,”查尔斯爵士说,“这是个大秘密,即使对你都不该透露,玛丽莎,我让自己过得很舒适,这你可以看得出来。在家时,作为国家委员会的成员使我更容易明白这里的权力之所在。
“事实上,我当了间谍,虽然我并没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我:上司。若干年来这个世界上的安全机构都密切关注着苏联——我们称它为俄国。尽管这个威胁减小了,但还有一些为此准备的窃听哨和窃听器,我和那些雇佣间谍的机构仍然保持联络。”
库尔特夫人啜饮着托考依酒,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最近我听说地球磁场受到极度干扰,”查尔斯爵士继续说,“安全机构对此很警觉。每个研究基础物理的国家——我们叫实验神学——都急切地要求他们的科学家去了解那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他们怀疑这和其他世界有关。
“事实上,他们的确有些线索,关于尘埃已经有了相关的研究。哦。对了,这里的人也知道它。就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个研究它的小组。另外一件事:十或十二年前有一个人在北方失踪了,安全部门认为他掌握着他们急需的某种知识——特别是各个世界间通道的方位,比如说你今天早些时候来时的那个通道。他发现的那个是他们惟一知道的:你可以想到,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所知道的。新的磁场干扰事件发生后,他们就出发去找这个人。
“当然,玛丽莎,我自己也很好奇,我急切地想增长我的知识。”
威尔泥塑木雕般地坐在那里,他的心咚咚跳得厉害,他都怀疑那些大人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查尔斯爵士正在谈论他的亲生父亲!
但这期间,除了查尔斯爵士和那个女人的声音,他还关注着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地板上,或是他只能看见的沙发一端和小八角桌的桌腿附近的那块地方,有一个影子在移动,但查尔斯爵士和那个女人都没有动。那个影子快速地四处游走,这让威尔感到非常困惑。房间里睢一的灯光来自壁炉旁的落地灯,所以那影子非常清晰,但它一刻也没有长时间停住,这让威尔看不出它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发生了两件事。第一,查尔斯爵士提到了真理仪。
“比如,”他继续着他的话题,“我对这个仪器感到非常好奇,你不妨告诉我它是怎么工作的。”
他把真理仪放在沙发一端的八角桌上。威尔可以清楚地看见它,几乎伸手可及。
发生的第二件事是那个影子突然静止不动了。影子的来源一定曾经在库尔特夫人的椅背上停留过,因为灯光把它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了墙上。它停下来的时候,他意识到它是那个女人的精灵:一只蹲着的猴子,不时扭动脑袋,搜寻着什么。
莱拉在威尔身后也看见了,威尔听到她吸了一口气。他悄悄地转过身,耳语道:“回到那个窗口,到他的花园里,找几块石头砸书房,他们的注意力会暂时转移,这样我就可以把真理仪拿走。然后你再到那个窗口等着我。”
她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无声地跑过了草地。威尔又转回身来。
那个女人在说:“乔丹学院的院长是个傻老头儿。我真是想不通他为什么把它给了她;你得需要好几年的认真学习才能知道它大概是怎么回事。现在你该告诉我一些事了,卡洛,你是怎么找到它的?那个孩子在哪儿?”
“我在城里的一家博物馆看见她在用它。我当然认出了她,因为很久以前,我在你的鸡尾酒会上见过她。我知道她一定是找到了一个通道。于是我想,可以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我第二次遇到她时,就把它偷来了。”
“你倒是很坦白。”
“没必要遮遮掩掩,你我都是成年人。”
“现在她在哪儿?当她知道它不见了后她是怎么做的?”
“她来找我,我想这需要相当的胆量。”
“她胆量一直不小。你打算拿它怎么办?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告诉她可以把它拿回去,只要她能给我拿样东西——我自己无法拿到的东西。”
“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否——”
就在这时第一块石头砸进了书房的窗户。
那儿传来令人满意的玻璃碎裂声,两个大人张大嘴巴发愣的时候,那只猴子的身影立即从椅背上跳了起来。这时又传来一声撞击,然后又是一声,威尔感到沙发动了一下,查尔斯爵士站起身来。
威尔倾身向前,从小桌上一把抓过真理仪,塞进他的口袋,然后他拨腿跑回窗口另一侧。他一回到喜鹊城的草地上就开始探索那难以捉摸的边缘,他沉着心神,放缓呼吸,时时刻刻都清醒地意识到,一英寸之外就是可怕的危险。
这时传来一声尖叫,不像人的声音,也不像动物的声音,而是比两者更可怕,他知道是那只可恶的猴子。那时他已经把大部分窗口都关上了,但在他胸口那么高的地方还有一个小缺口,他又往后跳了一步,因为从缺口里伸进了一只长着黑指甲的金色毛爪子,然后是一张脸——梦魇般可怕的脸。那只金色猴子龇着牙,瞪着眼,那恶狠狠的架势让威尔觉得它仿佛是一杆尖矛。
再过一秒钟他就会钻过来,那可就完了。但威尔还拿着刀,他立刻举刀忽左忽右地砍向猴子的脸——或者说是如果那只猴子没有及时躲开的话,它的脸可能会在的地方,这给了威尔所需要的时间抓住窗口的边缘,把它们合上。
他自己的世界消失了,他独自一人站在月光下喜鹊城的草地上,气喘吁吁,浑身发抖,他被吓坏了。
但现在还要去救莱拉。他跑回第一个窗口,就是通向灌木丛中的那个,他从窗口看去,月桂树和冬青树的深色枝叶挡住了视线,但他钻了过去,把树枝推到一边,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房子的侧面,还有被打碎玻璃的书房窗户,在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正在他看的时候,那只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