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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儿摇头道:〃我要在这里陪着大哥。〃
子义心下暖融融的,却又不免惆怅,到了苍陵城,他和蝶儿还会如此亲近吗?才有此想法,又暗骂自己混账,怎么有此非分之想!于是连忙看着锅里,原来他烧了一锅兔肉汤,煮了半晌,此时肉已酥烂,香气四溢。
子义盛了一碗肉汤递给蝶儿,蝶儿伸出手来接过,感激的一笑,却不忙着吃。
〃这里风大,妹妹还是进帐子里吃吧?〃
蝶儿摇头:〃帐篷里闷,还是在这里吧。〃蝶儿伸手指指天,〃看,星星。〃
子义摇头笑了,这么大的风,蝶儿居然有心看星星,想必是心情大好吧。是啊,要见到东方公子了,心情当然会好。蝶儿好了,他子义心里自然也感到极好。于是,子义当真抬头看起星星来了。
此时,一切是那么宁静、那么美好!
用完了饭,他们回到帐篷中,蝶儿累坏了,趴在毡垫上几乎立刻睡着了。子义怜惜地看着蝶儿,为她盖好棉被,又将羊皮斗篷盖上,自己才缩在一边睡了。
到了后半夜,子义忽然惊醒。他是习武之人,本就警醒,而此时外面的异动让他感觉十分不妙。他将耳朵贴在地上,对,有几十匹马匹向这里奔来,近了、更近了。难道是山贼?容不得子义多想,他推了推蝶儿,自己已经穿戴整齐。
蝶儿顿时惊醒,睁着惺忪的睡眼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有贼人,我们得躲起来!〃此时马蹄声更近了,子义心下急得火烧火燎,抱了蝶儿冲出了帐篷。
蝶儿也听到了马蹄声,她直起身子,指着远处河边的芦苇丛道:〃那里可好?〃子义暗自佩服蝶儿的冷静自持,抱着蝶儿飞奔过去。
这片芦苇一人多高,甚是茂密,倒是藏身的好去处。只是现已隆冬,芦苇枯黄萎蔫,扎在脸上手上生疼。子义抱着蝶儿躲进芦苇深处,脚下踩着薄冰和枯枝,咯吱作响。停下脚步,子义轻轻将蝶儿放下,将羊皮斗篷给蝶儿裹紧。两人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此时营地处火光熊熊、杀声鼎沸。子义知道商队有自己的护卫、也请了保镖,他能听见马蹄声、这些人肯定也能听见。想必山贼过来时,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但是子义不敢大意,他得护着蝶儿,因此他没有出去帮忙,只希望商队的保镖能把这伙劫匪赶走。
子义仔细听着,不由心下大惊。他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山贼草寇前来打劫,却听见喊杀声中夹杂着胡人的叫嚷声。
子义好不奇怪,朔阳郡虽属边陲重地,但此处乃是朔阳郡腹地,那些胡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深入腹地屠杀劫掠!若真是他们,商队的那些护卫岂是对手。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子义当然有所不知,今年冬季匈奴人所居北地大雪成灾,因此其首领呼邪单于冒险进犯元昊帝国边境。元昊帝国宇泰皇帝钦点其五子霁王夏珏为征讨大将军,于苍陵城外青陇山前大败匈奴呼邪单于。单于大军溃退,却有小股残部溃散深入到朔阳郡腹地。而今晚不幸被商队撞上。
子义正惊疑间,却听见喊杀声渐进,有人举着火把向着他们藏身的芦苇跑来。子义暗叫不好,思忖着定是有人向这个方向逃跑,而胡人追了过来。放眼看这片苇林虽然茂密,但正值寒冬、气候干燥。若是胡人放火,他和蝶儿将逃无可逃!子义咬牙切齿,想道:绝不能让他们过来!
子义蹲下身来,又上下检视蝶儿一番,只见蝶儿穿戴还算齐整,幸亏刚刚和衣而睡,他还扯了床被子出来。子义从怀中掏出个小包裹,塞到蝶儿怀中,接着拉紧蝶儿的斗篷、将帽子给蝶儿戴上,又将被子紧紧裹在蝶儿的身上,这样蝶儿就不会冷了吧?
他目光炯炯、神情决绝,沉声道:〃蝶儿,那些是胡人,杀伐抢掠无恶不作。我不能让他们过来,我去把他们引开,你要在此等着我!〃
蝶儿忽然感觉害怕了。和子义大哥风雨飘摇走过的这些日子,她从未害怕过。可是现在,恐惧席卷全身,她害怕了!她想拉住子义,可她被裹得严严实实,又被子义搂住、动弹不得。她只能低吼:〃不要、不要去!〃
子义急道:〃我若不出去,他们定会放火烧苇林,大风一吹,我们根本逃不脱。蝶儿,乖!子义大哥定会回来,你等着我!你一定等着我!我们还要一起去苍陵城!我们还要一起去找东方长灏!子义还要看着蝶儿长大、风风光光地嫁给长灏那小子!你在此等着我!千万不要出去!等着我!〃
说罢,子义猛地抽出腿上的匕首,向着苇林外冲去!此时,往日的记忆如电光般在子义脑海中闪现:
十六岁那年,他义气用事,将柳街上酒肆的店小二打伤。店家找上门来,主人虽未发话,他爹却大怒,直道他是恶奴,丢了仲家的脸面。竟将他重打了三十大板,还要将他赶出家门,谁也不敢给他求情,急得他娘在一旁哭天抹泪。那时蝶儿才五岁,见了他浑身是伤、跪在前院地上,也不问缘由,直走到顾大管家身边,仰着小脸道:〃顾家爹爹,你饶了子义大哥吧!〃
〃哎呀,小姐,您怎么能叫他子义大哥呢,他那配!〃
〃子义大哥就是子义大哥呀,子义大哥可好了,怎么不配。顾家爹爹,莫生气了。常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要给子义大哥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呀。〃
〃好,冲着小姐的情面,就饶了这畜生一次,下不为例!你还不过来给小姐磕头!〃
〃莫磕头、莫磕头,子义大哥受伤了,蝶儿去给子义大哥拿药去。〃
……
〃子义大哥,你真好!蝶儿给你唱个曲吧,你听了兴许就不累了。〃
〃子义不累,不过子义最喜欢听蝶儿唱了,蝶儿唱得真好听!〃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
子义向前冲着,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他们过来,不能让他们过来!蝶儿不能有事,蝶儿不能有事!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迎面跑来一人,他还未曾看清,就被后面马背上的人砍到。子义趁着马上的人不备,拽住那人小腿,就将人扯了下来,接着一刀将来人毙命。
然后他抢过了胡刀,翻身上马,迎着那些贼寇飞驰过去。
……
蝶儿立在芦苇中一动不动。子义大哥让她等在这里,他会回来找她。她就等在这里,等着子义大哥!不去管营地那边火光冲天、杀声震耳,蝶儿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立着,等着子义大哥!
〃蝶儿,乖!子义大哥定会回来,你等着我!你一定等着我!我们还要一起去苍陵城!我们还要一起去找东方长灏!子义还要看着蝶儿长大、风风光光地嫁给长灏那小子!你在此等着我!千万不要出去!一定等着我!〃
等着子义大哥!等着子义大哥!等着子义大哥!
喊杀声渐渐小了、越来越小了,似乎有笑骂声、似乎有马蹄声、似乎马蹄声越来越远了,周围慢慢安静下来。静,太静了,静的可怕。
子义大哥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蝶儿害怕!子义大哥,你快些回来吧!
这是一个梦,对,这是一个梦!蝶儿一定又做噩梦了。那么等梦醒了,子义大哥就会回来了吧!
对,梦醒了,子义大哥就回来了!
在这诡异的夜里,在这片苇林的深处,蝶儿立在那里,竟是那么不可思议的睡着了。
她在梦里等着子义大哥,等着子义大哥回来!
…
第八章 射鸢
东方渐渐泛白,天快亮了。营地上的火已经熄灭,唯冒着滚滚的浓烟。
此时,黑压压的一队人马整饬地伫立在这里,冷眼注视着眼前狼藉的景象。
〃禀霁王,左护卫队寅时于鹿水东岸百里处偶遇呼邪单于残部,并将其全部歼灭。〃
〃哦,匈奴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深入到腹地来了!〃霁王夏珏稳坐在鞍桥之上,冷冷地注视着前方。那里浓烟滚滚、死尸遍地!
旁边的心腹侍卫上前躬身道:〃回霁王,那匈奴人只是因为惨败在王爷的手上,没有退路、狗急跳墙而已!如今流窜到腹地的小股残部亦皆被王剿灭。王这次功高无量,皇上必定欣喜!〃
夏珏眉头一挑,冷笑道:〃皇上会欣喜么?〃那侍卫一愣,不敢再答言。
夏珏话锋一转,指着前方冷然道:〃前面勘察完了么?〃
立刻有侍卫上前回话:〃禀霁王,前面的营地插着李记商号的幌子,想必是这家商队昨夜宿营于此,遭遇到了匈奴人劫杀。属下已经查看,没有活口,是否将尸体就地掩埋?〃
夏珏闻言默不作声,他眼神冰冷、神色凛然。那名侍卫躬身而立,再不多言。良久,夏珏淡然道:〃这是府衙的事,与本王何干?下令开拔,取道鹿城回上京皇城!〃
〃谨尊王命!〃
大军蓄势待发,就在此时,只见前方百米开外的官道上,出现了白蒙蒙的一团身影,隔着烟雾看不真切,极像一只小兽,竟缓缓地向这里走来。
霁王的卫队齐刷刷地举起了弓箭,瞄准了前方!
却见霁王只一摆手,众将领就领会了王的意图,箭矢齐齐放下。夏珏邪魅地一笑,抬手一挥,口中唤道:〃珍珠!〃
只见霁王右后侧一铁衣侍卫的肩上一只黑鸳展翅飞起,这大鸟直冲向高空,凌空盘旋几匝,尖利的鸣叫一声,而后箭一般向那团白兽俯冲下去。
这黑鸳乃是西域进贡来的神鸟,当年夏珏年幼尚未封王,在宫中见了,入了他的眼,便向父皇讨了来,豢养在身边,并起名:珍珠。这鸟颇通人性,又凶猛异常,深得夏珏喜爱,狩猎、出行都带在身边。
只见珍珠向着猎物俯冲而下,速度惊人。众人看了啧啧称赞,都道猎物必然手到擒来!
但下一刻,忽然有人惊呼出声,原来那个白蒙蒙的小兽竟然拉下了斗篷,那、那、那,哪是什么小兽,分明是个孩子!完了,晚了,来不及了!有人暗自叹道:命该如此!
……
蝶儿在晨雾中醒来,有些迷糊,有些惶恐,一时之间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但片刻间,子义的话回响起来:
〃蝶儿,乖!子义大哥定会回来,你等着我!你一定等着我!我们还要一起去苍陵城!我们还要一起去找东方长灏!子义还要看着蝶儿长大、风风光光地嫁给长灏那小子!你在此等着我!千万不要出去!一定等着我!〃
蝶儿看看四周,天亮了,只是灰蒙蒙的,她分不清是烟、是雾。
子义大哥没有回来!子义大哥没有回来!子义大哥没有回来!
梦醒了,可子义大哥没有回来!
抖落身上的被子,蝶儿踉跄的往前走,怀中的一个小包裹掉了下来,那是子义昨晚塞到她怀里的。她捡起打开,原来是户籍文牒!
蝶儿明白了,全明白了!子义大哥不会回来了!他知道自己回不来了!所以将最重要的物件放在了她的身上!
怪不得他又叫她〃蝶儿〃,怪不得他说〃等着子义大哥〃,子义大哥!
泪,无声地落下。
其实蝶儿早有预感,只是她不愿相信!蝶儿忽然间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她不拉住子义,为什么她眼睁睁地看着子义去死。都怪她,一切都怪她!她好恨、好恨自己!
蝶儿木然地往前走,出了苇林,向着浓烟的方向走去。泪还在流,她看不清,她只是木然前行,也许子义大哥就在前面。
这个想法吓坏了她!子义大哥在前面,那是不是……,她再也不敢去想!
此时,一声尖利刺耳的鸣叫破空传来,立刻将蝶儿的思绪扯了回来。她解开斗篷,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硕大的黑鸳向她俯冲下来!
蓦然间,蝶儿眼光变得锐利,来吧,我不怕!蝶儿不怕!蝶儿还要等子义大哥回来!
动作灵敏毫不慌张,蝶儿取出弩弓,摸出鹿皮櫜中的羽箭、置于矢道之上,弓弦后拉,挂在牙上!迈开弓步,身体后仰,左手托住弩臂,右手扣住悬刀。近点,再近点,有了!嗖的一声,箭矢射出!
……
当王府的护卫队看清那白色的小兽竟是个小孩子时,不少人惊呼出声,众人心中都道:惨了!完了!
而夏珏冷冷地注视着他的猎物,根本就没有打算召回珍珠。谁让他出现在这里,谁让他冲撞王权!
而当大家看到这个身穿绣袄襦裙的小娃娃,掏出一只小小的弩弓,作势打鸟时,多少人嗤笑出声,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抑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然而笑声还在耳边回荡,却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那只在众护卫心中神圣无比的黑鸳、那只曾于万军丛中避开敌人箭矢的神鸟,竟然哀鸣一声,笔直下落、轰然坠地!
北风狂啸,烟消雾散。黑压压的大军立于鹿水河畔。寂静、肃杀!
只见一个小人儿立在万马军前,她眉清目秀,宛若冰雕玉琢;肤如凝脂、仿佛弹指可破;眸光璀璨,宛如星辰;手如柔荑,却紧紧握着一只弩弓。她肃立军前,持弓相对,神色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