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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房里; 可也真够吃足苦头的。 何况她身体似乎前一阵就已经不行了。 落魄至此; 刘局心中的不好受; 只怕是比当时公司结业后依然有吃有住身体健康的于扬更甚吧。 再加遇人不淑; 身心所受压力只怕已到崩溃地步。 此刻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要真惹怒了她; 她身边那个神兮兮的男人毕竟还是她结发多年的丈夫; 胳膊肘未必会太往外拐。
刘局冷冷地自眼皮底下看着于扬; 见她这么恭敬; 反而再骂不出来; 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 半天才叹了口气道:“于扬; 你何必为周建成担那份罪; 好好一个女孩子; 那么刻薄做什么。”
于扬听了; 心里一块大石落下; 还好; 没有怀疑到她头上来。 “大姐; 请听我说说我的想法。 说实话; 这回是我自己要求来的; 我私心里真的觉得这个办法对你来说最是有利; 无论如何; 有笔现金傍身要好过啥都没有。 现在这世道人们都是认钱不认人的; 无论你过去做过什么好事; 别人或许偶尔会惦记着你一点; 但是长贫难顾; 最后还得是自己为自己预做打算。 大姐你为人一向大公无私; 这我知道; 但现在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于扬这话是经翻来覆去考虑过; 今天才逮到机会说出来的; 自信可以一箭射中刘局的内心; 相信她这两三个月下来; 应该对她于扬话中所说有相当体会。 这也是于扬自己落魄一段时候后的总结体会; 所以说出来才会情真意切。 果然刘局听了后耷拉下眼皮; 静静地如睡着一般; 她必是有所触动了。 而刘局的丈夫则是在那么小的房间里转来转去; 不知怎么想到了才给于扬搬把凳子过来。 于扬见凳子乌漆抹黑的; 不知积累了多少陈年老垢; 但也只能客气地道声谢坐下。
刘局思考了很久才闷闷地问道:“周建成同意这个主意吗?”
于扬心里舒出一口气; 搞定了; 刘局谈判的口子一开; 就不怕她最后不答应。 忙道:“周总同意我的建议; 他说这是双赢; 大家都有利。 所以请大姐相信周总这回的诚意。”
刘局又是思考很久; 这才道:“你跟周建成说; 这套设备实际价格不止九百万; 但是我也不要他多; 九百万给他。 他要再说六百万的话; 谈也不要谈。”
于扬想了想; 道:“大姐; 周总拿着你的估价单子去征询过行家意见; 我这儿给你露个底; 周总的心理价位是七百万。 要不我把你们两位的心理价位平均一下打个对折; 八百万; 怎么样?我这就与周总通电话看他态度。”
刘局听了不吭声; 刘局的丈夫则是欲言又止; 但好歹最后还是没说。 拖了很久; 于扬见她一直不说; 便当她是默认了; 打电话给周建成。 周建成好像是在一个很喧闹的地方; 大概是吃饭吧。 接到电话他就连说“等我一下”; 便找了僻静处接听。 于扬用本地话向他大概介绍了一下见面的缘由; 然后用大家都听得清的普通话告诉周建成怎么谈的价格; 请他最后拍板。 周建成听了; 想了一会儿就道:“这样吧; 你叫她听电话。”
于扬把电话交给刘局; 心里一点也不担心其中会有太大变数; 大致框架她已经替他们搭好; 他们想跳到哪儿去也不大可能了。 “大姐; 周总想和你谈谈。”
刘局接过手机; 只是很低沉地说了声:“说。 ”真是好办法; 就这么一个字; 对方是怎么也想不到刘局现在的景况是怎样的; 她给自己挣足了面子。
于扬听不见周建成在电话里面说什么; 刘局的丈夫自然也听不到; 大家只有一起注视着刘局石佛一样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 由于刘局一直垂着眼皮; 所以连她的眼神都看不清。 几乎一直都是周建成一个人在说话; 偶尔刘局哼上一声; 于是后面又是一串周建成的话; 也不知他们谈些什么; 十几分钟后刘局才咬牙切齿地说句“就这么定”; 把电话交给于扬。
周建成在电话那端大声道:“小于; 就这么定下来; 设备折价七百五十万; 我这儿自协议签订时间起十五天内付清。 刘局春节前发给我们的十几万货抵掉; 我得给她一百六十四万现金。 你再跟她确认一下; 她刚才只会鼻子里出声; 也不知道她认了没有。”
于扬一听这个数目心中窃喜; 但不便露出来; 把手机稍微移开一点; 把周建成的话复述一遍; 等刘局点头后才对周建成道:“行; 周总; 大姐答应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 大家既然已经商量出结果; 干脆叫莫律师拟好协议请周总过目了; 由他送过来这儿与大姐签订; 顺便到法院撤诉。”
刘局不知怎么听进了; 说了声“对; 叫他过来撤诉”。 周建成见说得有理; 当然答应; 顺口表扬了于扬几句。
放下电话; 大家都一时无语; 于扬心里也如虚脱了一般的累。 好久才听刘局说了声:“小于; 留下吃点晚饭。”
于扬知道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忙起身笑道:“大姐; 饭就不吃了; 不过请大姐原谅我这一次的自作主张。”
刘局睁开眼睛; 无力地看一眼于扬; 轻道:“什么话; 你还不是为大姐好; 叫你受委屈了。”
于扬见她这么说; 又看着她骨架支离的脸; 心里不知怎么一酸; 眼泪就要流下来; 忙深吸一口气; 眨了好一会儿眼睛; 才道:“大姐; 只要你不怨我。”
刘局这时也说不出话来; 无力地提手摆着; 简单地道:“去吧; 去吧; 不留你。”
于扬默默走出小平房; 外面的冷风一吹; 人只觉得晕晕的; 忽然胃里一阵难受; 一股酸水急冲而出; 忙找个转角处扶住墙呕吐。 什么都没有; 只有酸水; 吐完酸水只是干呕; 涕泗交流; 狼狈不堪。 但心里反而轻松了点; 活该; 虽说是在商言商; 但是今次做事也太卑鄙一点; 连不欺负老弱病残的原则都丢弃了; 合该吃这苦头。
好不容易止住干呕; 于扬拿出湿巾抹拭一下脸面; 却又不容分说拨通周建成手机; “周总; 我还有一个想法。 我们现在的协议执行起来少个中间人; 以前大家顾着商业信誉还不会怎样; 但是现在不得不防。 你看在协议里添一条把钱打到刘局公司的银行里; 以银行到帐为刘局收款依据如何?否则你说你付了; 她说你没付; 怎么也说不清了。”
周建成一听道:“嗯; 小于难为你为公司着想; 这事我也考虑到了; 这一条非注明不可; 否则没有证明; 以后什么都难说了。 你在那里再辛苦一下; 住上几天; 我安排莫律师立刻过来。”
于扬放下手机; 心里冰凉地想:刘局; 你看来得在这个小平房住一辈子了。 顾不得你了。
第三十五章
以后所有的一切都照着于扬从刘局的小平房里出来后; 与徐汇中、金行长、县公安局长况得明在饭桌上商议的计划来做。 周建成的钱电汇出来后; 况得明便根据于扬提供的债主名单有选择地找了两家最苦情的; 让他们在闹市区哭诉。 由于有况得明指派的警察保护着; 刘局的拥趸也没法拿这两家人怎么样; 而且人家说得合情合理; 理亏的是刘局; 再说刘局不在群龙无首; 自然少了出头的勇士; 一时闹得全县上下几乎人人议论; 刘局的威信悄悄给蒙上一层轻灰。 这个主意是况得明想出来的; 徐汇中赞好; 因为他们都知道; 刘局的威望不打掉; 况得明没法出胸中这口恶气; 而徐汇中手头的国资转让就无法顺利。
而钱到金行长银行后; 金行长若无其事地通知刘局取款。 但据当时在场的莫律师讲; 先是由刘局填现金支票取出十四万还了并未到场的徐汇中的借款; 随后金行长面无表情地宣布其他一百五十万银行收回; 抵消刘局公司去年开始一直未还的贷款。 莫律师说他就看着刘局的眼睛艰难的转了一圈后; 闷哼一声后轰然倒地。 但是于扬知道; 那时候的刘局一定是明白了一件事:中圈套了。
于扬、徐汇中、金行长、和况得明都各得其所。 于扬如愿以偿得到公司的土地和房产;徐汇中连本带利收回所有借款; 又终于甩掉国资改革最后一个包袱; 政绩煌然;况得明终于出了积郁在心头几年的恶气;金行长则是终于完成他对分行领导立下的军令状; 虽然只收回本; 没收回利; 但已经是很不错了; 提升在望。 便是连被况得明请来的两个苦主道具也从拍卖刘局房产中分得好处。 只有刘局一人中风瘫痪; 口不能言; 手不能动; 离植物人只差一步之遥。 她丈夫想着气不过的时候就是一顿拳脚; 她儿子看不过眼; 最后把她接去北京。
刘局的这个结局虽然不是于扬所愿意看到的; 但是这对于于扬来说; 不得不冷酷地承认; 实在是最好的结局。 再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刘局心思反复; 从中作梗。 刘局; 已成为历史。
帮周建成办完产权移交; 也一带两便做好自己新公司的工商注册后; 于扬带着徐汇中的嘱托回家:希望你尽快恢复生产; 只要你今年能为我镇GDP添上一笔数字; 那就是给我长脸; 我记你情。 徐汇中热衷政绩; 他能这么说; 也因为已经把于扬当作了朋友; 这一场斗法下来; 大家似乎有了战友一般的阶级情义。 而金行长也感激于扬的自觉仗义; 答应只要于扬的公司运转起来; 流动资金贷款不是问题。 这句话是于扬这时候开始最想要的了。
目前摆在面前的问题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如何说服周建成答应出租那些土地上的设备。 换作别人; 周建成只要价格合适; 自然是会愿意的; 出租设备是他的本意。 但是一旦知道于扬一带两便背着他取下公司的地产; 利用这场变故; 悄悄获得了最大的好处的话; 他定然不会甘心。 除了不甘心利益被别人取走外; 最大的不甘心恐怕是因为知道被于扬愚弄了。 人争一口气; 树争一张皮; 不知周建成的反应会多大。 于扬本就没做过太轻易得手的打算; 是以早在心中有了一整套准备。
周建成特意为此役大胜开了张庆功宴; 于扬、莫律师、律师助手; 都是庆功宴上的座上宾; 曹玉笙耶在座; 其他都是公司有头有脸的部门经理。 宴开两桌; 都是认识的; 所以觥筹交错; 热闹非凡。 周建成这回全数追回欠款; 又大大捡了个刘局那里的便宜; 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最大功臣是于扬; 所以安排于扬坐在自己身边; 连敬了三杯酒。 于扬心里知道明天摊牌时候周建成将视她为寇仇; 但是现在还是得逢场作戏的; 还是要给足面子的; 所以勉强喝了几口。 就桌上最开不得喝酒的先例; 只要喝了一口; 第二口第三口就再推不掉; 酒足饭饱; 于扬拒绝接送; 晃晃悠悠自己回家。
天上的月亮还是那个看了三十年的月亮; 照在人脸上还是惨白惨白的; 就像于扬最后看见的刘局人事不知躺在病床上的脸; 没有一点生气。 成王败寇; 自古亦然。 而她于扬是重新站起来了。 后面的路还很长; 要怎么走; 端看自己了。 刘局算是前车之鉴吧。
大概是喝了酒; 管不住驰骋的思维; 于扬总是忍不住想到刘局。 有说不做亏心事; 不怕鬼敲门; 现在刘局总是侵占她的大脑; 是不是鬼敲门呢?说来也是对她太狠了一点。 但不狠的话; 自己又得吃亏; 真是两难。
说起来才知; 刘局也算是一个特殊时代的产物; 当年她是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时候的全县闻名的铁姑娘; 下地插秧割稻; 速度强度一点不比男人差; 进镇砖长挑砖坯永远不知道累; 一双大脚走路一阵风。 而且她还非常好学; 业余时间读毛选; 背毛泽东诗词; 是镇上宣传队的风云人物; 虽然她还年轻; 但是镇上没有不认识她的人。 所以机会降临的时候; 她被保送进中专读书。
中专毕业分配回来; 当时镇上流传说刘局现在是干部梯队里的尖子; 开始脱离群众队伍了; 于是刘局迅速用行动表明了她的立场:她嫁给了三代贫农; 至今家徒四壁的不起眼的小伙子; 也就是现在的丈夫。 这一举动被镇里树为干部联系群众的典范; 刘局的婚姻被上升到政治高度。 所以后来虽然知道这个丈夫一无可取; 还耍蛮打人; 但刘局都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既不敢告诉别人; 更别提离婚。 她好强地一直试图把自己的婚姻作为一种典范来维持着; 所以她的丈夫就更肆无忌惮。 其实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么多年下来; 谁不知道她家的事啊。
粉碎四人帮后; 刘局的条件符合年轻有知识又是妇女干部这几条硬档子; 所以很快就连升三级; 成为县里最年轻的局长。 那时她可是个大红人大名人啊; 走路虎虎有生; 说话分量十足; 可能她的假大虚空就是在那时候形成的吧。 她那么完备的那么有潜力的公司能给她折腾到资不抵债; 也算是她本事。 如今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之于扬了。 于扬仰天微笑。
走到自家小区门口的时候才止步回身; 后面亦步亦趋的脚步声果然是陈星的; 几天不见; 陈星瘦了一点; 但依然结实。 早在酒店吃饭时候于扬就看见陈星了; 知道他是从公司跟过来的; 但一直装作没看见他。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在前头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于扬虽然就喝得有点多; 虽然感谢他默默护送; 但还是知道管住自己的嘴; 看了陈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