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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6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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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行动是如此神速,以至于时间还没过去一个时辰。花娘子和卢二娘也很惊讶,不过,当他拿出一颗仅有谷粒大小的云生香丸,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将云生香丸投放到屋中早已放置好的香炉中,余慈以无名香经所载的独特方法,纯以罡煞催燃,不一刻,香炉鹤嘴中,便流出湿润如水汽,又暖意融融的香雾来。
    花娘子近前去,用手指切过香雾,但见指尖竟凝成了一点小小的水滴,脸上便有喜色:
    “确实是最上等的云生香。”
    说话间,她又拿起桌上已备好的玉净瓶,将早已浸泡多时的带叶柳枝抽出,在屋中挥洒几下,便听得汩汩水声,像是水沸之音,屋中便腾起一层如山岚般的雾气,无风而自流,东飘西荡,倒使得屋中多了几分仙气。
    余慈想起无名香经相关条目上,有“水穷云生”之变化,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云生香性质醇厚如酒,以净水冲开,化云生雾,确实更适合病人疗养之用。
    卢二娘见香料已成,急步到床前,仔细观察白家娘子的体征变化,急切之状,溢于言表,倒把余慈撇在一边,还是花娘子笑吟吟地近前行礼:
    “多谢九烟大师义施援手。”
    余慈倒是没太在意,他正体会云生香被稀释后的性质变化呢,他第一次炼制这种香料,对其运化机理很是好奇,只是摆摆手,也学卢二娘,凑到床前去。

第六十章 病弱美人 狰狞臂钏(完)
    香料本是富贵疗养之法,见效不可能很快,不过或许是心理作用吧,此时看白家娘子,便觉得在雾岚水汽的滋润下,面颊似乎更多几分光泽,呼吸也比之前顺畅了一些。
    卢二娘见他过来,只略一点头而已,余慈仍不介意,伸手为白家娘子把脉。
    其实余慈也就是做个样子,以他的粗浅的医术,哪能从脉象中查出毫末之变化?更多还是探究香气入体后,与人身元气、神魂的结合运转。
    哪知卢二娘关心则乱,见他这模样,便急问道:“大师,白娘子如何了?这香可有效果?”
    余慈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花娘子上来解围:“云生香是缓解疗养之法,需要经年累月,方可见效,二娘你太过cao切,对白家娘子也是不好的。”
    卢二娘终究也是有担当之人,当下就反应过来,当下平复心情,轻掠鬓发,对余慈笑了一笑:“是我一时迷了心窍,还请大师见谅。” 。 。
    她掠鬓之时,袖口滑落,余慈看到,其光洁的小臂上,套着一个很是奇特的臂钏样的饰品,像是十多个纤细的黑环并在一处,其上镂刻出复杂的形状,合并时首尾相接,狰狞如妖魔之形。
    而玉臂垂撑之际,各个环子分合,那妖魔形状便扭曲而动,雪白和乌黑的颜se相映照,分外扎眼。
    这类臂饰,倒是与卢二娘强势的作风,颇为相衬。
    余慈不免多看两眼,随即便迎着二女视线,笑道:“二娘臂上这钏子倒奇特,是厌胜之物么?”
    卢二娘不明其意,便道一句:“是”
    倒是花娘子在旁道:“这是二娘当年经逢劫难后,从北地灵巫游师处,求来的护身之物。听二娘讲,之前她也是体弱多病,颠沛流离,可佩戴上此物后,却是转了时运,一帆风顺,百邪不侵呢!”
    余慈点点头,却道:“果然是有灵应的,不过要说起来,这等物件,最好不要放在病人眼前,尤其是白家娘子这样神魂虚弱的,更忌此物,不然惊了心神,反为不美。”
    卢二娘“啊”了一声,忙将袖子掩上,想想还觉得不妥,干脆褪下来,交给花娘子:“这害人东西,花娘你帮我收起来罢!回头回头我也不想戴了!”
    花娘子见她听风便是雨的模样,一时无奈:“好,我先帮你收起来”
    余慈见卢二娘方寸已乱,也不好过多停留,干脆托辞想起一事待办,连花娘子yu待相送,也坚辞了,匆匆而出。
    两边都在一个院子里,从这边门前,到自家所在,也就是几步路罢了。
    可这厢余慈到了门前,正想推门进去,却是举手敲敲脑袋,想起一件事,又循原路回去,直趋卢二娘的屋前。
    他周身气机敛藏,脚下无声,竟无人知他回来。临到门前,只听得里间卢二娘低声道:“小小一丸,可用几ri?”
    花娘子回应道:“照香丸的记载,其体积虽小,但jing粹至极,又有水分稀释,大约能有三个ri夜吧。”
    “可论剑轩不会只堵咱们三天!更别说还有去雷泽城的路程呢”
    卢二娘语速转疾,忽然问道:“花娘你给九烟的是多少份量?”
    “准备的都给出去了,是三十ri吧。”
    “他就只给回来一丸?”
    “还有损耗呢当然,只一丸是有些少了,刚刚九烟他走得急,我也没来得及问。”
    花娘子正说呢,卢二娘已然恼道:“这等人命关天的事,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忘了的意思啊。”
    余慈在外面也听得够了,哈哈一笑,径直推门进去,转过隔帘;正迎上屋内两位美人惊讶又尴尬的视线。
    他面上没有一点儿恼怒之se,反而是笑吟吟地,手腕一转,拿了个玉瓶出来,晃一晃,还能听响儿。
    “刚刚走得急,忘了把剩下的药丸给出去,云生香嘛,瓶中还有七粒,总能支应二十来天。”
    花娘子如何不知,任是谁,都不会乐意,在帮忙出力后,还要听人道他短长。
    说实话,她们这边是实实在在的理亏。
    心念急转间,她脸上绽开如chun风一般的笑靥:“啊呀,还要劳烦大师”
    她款款走过来,先施一礼,哪知余慈竟是让开了,同时,黑脸上的表情已经抹得干干净净:“这云生香,我一向少炼,现在想想,这人命关天的事儿,万不能大意了。这香丸的药xing,我还要好好品一品才好”
    说着,他直接将玉瓶收起,转身就走,花娘子可没想到,一惯拿出深沉冷静面目的九烟,此时做事竟然如此激烈,低呼一声,急趋两步,想扯他的袖子,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余慈忽又回头,冰冷的眼神直刺过来,其中似有不可忤逆之威,直打在她心底,一时便怔在当场。
    余慈只见床前,卢二娘脸se发白,想说话,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对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今ri席上,卢大家是怎么说来着?”
    卢二娘定定看着他,半晌,方一字一句回应:“若是九烟大师有什么考虑,只管提出来!但凡我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这是把之前酒席上的话,一字不漏地重讲一遍。
    余慈脸上笑容更盛:“世上男儿,能得到卢大家这般待遇的,应当是少之又少吧。本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了,不知大家何时践约?”
    卢二娘冷冷盯着他,半晌,忽尔失笑,浑如百花怒放:“你要怎么个践约法?”
    “现在没想好,不如晚上,卢大家到我那里,一起合计合计?”
    花娘子被余慈眼神莫名惊住,等回神的时候,两边已经把话推到了这个份儿上。
    这不是节外生枝么她不由得再次苦笑,还想要尽一些力,这时候,门外有人说话:“九烟大师,天鹤宗长老高云波递帖子求见。”
    过来的是先前醉酒昏睡的周虎,那高云波是南方一个中型宗门的长老,也是德高望重一流,故而他接到消息,匆匆抹了把脸就来了,而他显然不知道,在他酒醉之时,发生了什么。
    九烟再往卢二娘处扫了一眼:“那就恭候卢大家大驾光临了。”
    说罢,他径直传身,步出房门。
    花娘子看他背影消失在门外,随即垂下眼帘,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把盈盈眼波,化为最温润之态,这才去看卢二娘,却见这位,分明已经渐渐醒悟,刚刚是做了怎样的蠢事,有些失神,但很快又倔强地抿起嘴唇。
    见此情状,花娘子终于叹了口气:“面是背非也没什么,可让他听到,就是我们错了,但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花娘。”
    “嗯?”
    “为我梳洗打扮。”

第六十一章 云房密事 魔意纵横(上)
    夜色渐沉,屋中烟岚流动,似若梦境。
    卢二娘坐在梳妆台前,由花娘子为她缀上种种发饰,自己则一动不动,连话都没说一句。
    前面院子里,消息一直不断,天鹤门为了今夜宴请,专门邀移南班献舞助兴,卢二娘他们自然请不到,但其他的舞娘也足够了,前去的舞娘、乐师,自然也就成了花娘子的耳目。
    自从宴席开始后,那边的消息便如流水般发过来:
    “高云波等人一直在询问九烟出去的缘由,九烟口风甚紧。”
    “高云波提议船上修士成立一个临时联盟,与论剑轩合作,寻出其目标九烟不置可否。”
    “宴上已经拿出了嫌疑名单,第一位是鬼厌,其余还有东海十凶等。”
    花娘子细品这些消息,嘴上则继续劝说:“何苦呢?九烟或有寡人之疾,但观其敛藏精气,没有丝毫外泄,当是在修炼独特法门,也证明他绝非是急色之徒。说到底,大家不过是话赶话,才闹得这么僵。”
    稍顿,花娘子伸手轻抚上卢二娘细腻光洁的面颊,似乎想用掌心温度,将其冷意融化:“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可有一条,我却要对你讲:不管九烟对错,你与他置气,就是你错了”
    卢二娘终于开口,冷淡回应:“我何时说过,自己没错?”
    “我不是讲‘面是背非’一事,这种小事,错就错了,又能如何?我是要讲,你与他置气本身,就是最没有意义的,要记得,你如今是什么身份!”
    “我?”
    “你还当自己是卖艺求生的舞娘吗?”
    花娘子弯腰,使两张如花似玉的娇靥并排出现在镜中,在卢二娘耳边,低声道:“你既然拜在菩萨座下,此界第一流人物中,便有你一席之地,普天之下,只要你不愿,又有谁能让你献舞侍寝?”
    虽然九烟没有明说要做什么,可那意思,又有谁不明白?
    花娘子便抓着这一条,延伸开来:“九烟虽非寻常之辈,但相较于你未来的成就,还是天上地下,判若云泥!不远的将来,便是他凑上来叩拜,你都要嫌他污浊今日出于意气之争,把身子舍给了他,未来又该如何看待?这等耻辱,就是日后成就长生,历遍大劫,也难以洗褪”
    “有什么洗不净的?卢二娘的身子,不是什么金镶玉,当然,却也不是谁人都能辱没的。想吃到嘴里,也要看看牙口够不够硬!”
    她语句中的寒意,便如冰珠一般,让人绝不会误会她的意思。
    “你还是在置气!”花娘子秀眉颦蹙:“而且,这岂不是另生事端?”
    卢二娘微微一笑,取过唇纸,轻抿上朱红色彩,眸中光彩流转,却是将一应寒意杀机,尽都掩盖,越是如此,越让人无法轻视她的决心。
    镜中见得其眼神,花娘子都是心头微凛,口中则道:“何必弄得你死我活?好吧,九烟死活不论,如今论剑轩肆无忌惮,圈禁旅客,你又树大招风,万一闹出不可收拾的局面,难保那边没有一个居心不良的,借机生事,图谋不轨”
    卢二娘对这种理由,根本不屑一顾。
    花娘子叹息道:“事情本没有那么糟,完全可以更简单地解决。他不是要观舞么?你便带着乐师,也可以与窈娘她们同去。窈娘平日里最听你的话,到时由她们腾挪几下,封着他的嘴,也就是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那鬼厌最初也未必就要做出这等事儿来”
    “是吗?我倒觉得他早等着这个机会”
    梳妆已毕,卢二娘起身,往床前探视白娘子,而被她这么一提,花娘子也不好再多说,深深看了眼床前那美饰华服,无限娇好的身影,径直出门。
    移山云舟上的夜色,别有奇景。
    几十上百片巨帆,共同构成如乌云般的阴影,又有大小不等的缝隙,将夜空切分,星月掩映。
    而今夜,更有别样景致。
    花娘子往南方天域去看,那里劲吹的风雪,至今没有停歇的迹象。
    纵然是隔着一层剑阵,她还是隐约感应到,风雪所覆盖的区域,一应气机,并相应的天地法则体系,都罗列清楚,结构稳固,那一位竟是自冲击劫云后的三两个时辰里,将天地大劫影响的部分地带,重新归拢,塑造出一片具有自洽法则,**于天地之外的虚空世界。
    而在那风雪弥漫的世界外围,正承受着天地大劫的反冲,偏偏稳若磐石,不见丝毫动摇。其中所涉及的种种神通,简直强绝到不可思议,便是见多识广如她,也要感叹:
    纵然是你,也能走到此一步倒也不愧是太玄亲传。
    心念未绝,她又生感应,扭头去看,只见一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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