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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我赵氏弟兄平日狐假虎威,奸淫杀抢,横行霸道,今日遭此恶报,这个活罪我实受不了,请你老人家给我一个痛快吧!”赵连壁连受折磨,嗓音已变,众盗党先未听出是谁,还是伊商久经大敌,知道树枝底下必定绑有自己这面人在内,不禁勃然大怒,方要喝问,另一小孩已从大人手里要过麻袋喝道:“我师父和诸位伯叔前辈说我们远客到此,须送你们一点礼物,不成敬意,请收下吧!”随说,倒提袋底往外一抖,咕噜噜撒了满地人头。
这时赵连城似已听出兄弟口音,刚举刀想将盖身树枝挑起观看,伊商倏地警觉,大喝:“赵兄莫动,这等现眼没骨头的人看他则甚?送回老家好了!”说罢,扬手就是一梭镖,照准树枝堆中打去。前发话的小孩手里正拿着一件短兵器,似有防备,一见镖到,右手兵器往上一格,立时斜打出老远,精光摇曳,斜插草地之上,骂道:“姓伊的,你也不要脸么?姓赵的快接着你的好兄弟!”跟着将手一扭,往前一推,那两根竹竿上面树枝倒散,赵连壁便现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伊商和那后下来的五个盗党,原均非好惹人物,只缘伊商见今日形势不佳,心又忌着一人,想问明虚实再说,一梭镖被小孩隔去,未将赵连璧打死,又见自己这面人头滚了一地,自觉丢人大甚,不由暴怒非常,回手取下厚背大环刀,手指对面,厉声喝道:“彼此交手,胜者为强,为何欺人太甚,是好的现出原形,与伊某见个高下。藏头掩面,匹夫之辈!”话声甫歇,旁边赵连城一见兄弟满脸满身,血泪模糊,泥污狼藉,绑在两根竹竿上哀号呻吟,形态惨痛,当着众盗党实在不好看相,又听他声声求死,知决难活,把心一横,喝声:“兄弟太没骨头!
你且超生,等愚兄给你报仇吧!”随说,朝他心口刺了一刀,悲愤填膺,追纵过去。
这一大两小,正是周平、童兴、黑摩勒三人,本意由崖后绕到岗前树林之中看热闹,等双方杀到酣时,再现身出去。不料中途遇见颜尚德,说适才有一个老前辈甘同路过,遇见凌风,得知此事,甘同与伊商之兄有点瓜葛,想保全伊商,凌风不肯。后来商定,姑且由甘同先借了面具,和尚德的好友朱文燕出场,吩咐三人,到时将沿途所杀盗党首级交与盗党。伊商如果见机,只将赵连城等刺客交出,两罢于戈,并劝将赵连壁一齐杀死,勿为已甚。黑摩勒说这厮兄弟二人罪恶如山,非此难于蔽辜,执意不肯。
尚德去后,三人随命黑牛藏好,赶到树林之中,见了甘,朱二人,得知凌、颜诸人俱在附近,另有安排。一会四马驮了盗尸跑过,伊、赵等盗党出现,便随甘、朱二人出场。黑摩勒心恨盗党,惟恐打不起来,立意要出赵氏兄弟的大丑,老早把赵连壁制服,当场出彩。休说伊商豪横已惯,便诸盗也忍不下这口恶气。赵连城杀弟之仇更不容说,纵过去持刀就斫。黑摩勒知他武艺在众刺客中最为高强,也挥动手中兵刃三棱护手钩迎上前去。伊商发完了话,正要奔过,后来五盗党争着抢上,后面群盗也都齐声怒喊,意欲上场。伊商知道今日之事,不是凭仗人多可以取胜,忙喝:“诸位兄弟门人,只须单打独斗,不可乱了我们规矩!”喝罢,纵出圈去,留神观察敌人是何家数,一面盘算应敌之策。
五盗党中,一名铁砂掌刘开邦、一名黑虎胡四的,各持钢刀铁鞭,首先通名,向甘、朱二人杀去。一名神刀无敌张小福的,想扑周平,吃童兴用腾蛇架敌住。还有两盗,一名飞虎施正方,一名蛇王王挺,见对面有两镖师观战,刚在通名叫阵,忽听树林内又有两蒙面人应声而出。童兴一听声音,一个是颜尚德,一个是尚德师弟八仙剑韩文约,心中大喜,见周平未退,忙喝道:“周大哥,此事与你们镖行无干!等我们宰不了他,你们再上好了。”这一句话却将伊商提醒,暗忖:今日之事,一半因为帮助朋友,发泄自己私念;一半还不是为了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红货?管他来的是什么人物,凭自己这些人,也未见不能应付。客货现在对面,看神气只有两个镖师守护。还不乘机劫杀,呆在这里则甚?想到这里,朝后面众盗党把手一挥,再一指前面。
盗党会意,连马带步,共有十余人,分两路跑向崖前冲去。钟、卢二人见四蒙面人和黑衣摩勒、童兴等助拳的朋友已然相继现身,动起手来,正主人还在旁观,未免说不下去。无奈盗党人众,声势汹汹,如若上前,客货无人保护。想分出一人应敌。又恐照顾不周。方在为难,一见盗党马步奔腾,蜂拥而来,玉麟暗道“不好”,忙嘱卢堃守住崖口,意欲先挡一阵。因嫌马上动手没有长兵器,寡不敌众,纵身下马,待要迎上前去,按江湖规例,交代几句过节,不能免去混战再行动手,好歹也嘲骂敌人几句。盗党原奉有伊商预示,与镖师动手时,仍是一对一,另命多人劫杀客货。因知谭镇南手下俱都不弱,准备和镖师对敌的,都是好手,这时为首三个骑马的盗党已然驰离玉麟身前不足十丈远近,人强马健,一路翻蹄亮掌,其疾如飞。玉麟一挥手中刀,纵迎上去,喝道:
“来马且住!容我一言”谁知盗党记住谭镇南的旧仇,并不听这一套,理也未理,依然飞骑赶来,眼看就到。
玉麟看出敌人个个厉害,情知寡不敌众,当时把心一横,刚骂得一声“无耻小辈”,猛瞥见日光之下,似有几点寒光由头上飞过。对面四骑,适才在来路上往返驰骤,耀武扬威,早看清镖行底细,知道能动手的不过三数人,自恃本领高强,骄敌太过,只顾一味前冲,全没把敌人放在眼里,又见玉麟横刀待敌,只得一人,卢堃已然退回崖口,心还暗笑,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又准又厉害的暗器飞来。马跑正快,忽觉眼前微微一亮,马势迅速,正朝敌人暗器迎去,想躲已自无及。头一骑刚“嗳呀”一声,被暗器透穿面骨,翻身坠落。紧随后面的三骑也同时遭殃。有一骑“嗳呀”之声都未出口,全被伤中要害。
这里玉麟连暗器是什形式都未看出,对面四盗党便自人翻马窜,一个是身坠马下,还吃后马踏了两脚,两个脚挂镣上,身朝后仰,头搭马股摇摇欲坠,两脚兀自夹紧马肚,不曾松落。那些马俱都受过极好训练,只往前窜出丈许,便把头一偏,驮了受伤主人,往侧面飞驰,绕了回去。
只有一个手持铁铜的盗党,受伤时妄想用锏去挡,不曾挡住,伤重疼极,锏头往下一落,正套在马颈上面,那马如何能吃得住?负痛受惊,径偏了头颈,往斜刺里,连蹦带跳如飞窜去。四盗党只他一人伤中左颊,虽将半边牙齿打碎,牙根全裂,并非致命所在。偏巧惊急痛晕中,马倏地在跑得飞快之时,一蹦一窜,身不由己,跟势往侧一歪,左足脱镫,翻坠下来,右脚不但未脱,反因歪落,套进镫里。马也受伤疼极,不暇再顾主人性命,竟由他挂在镜上,亡命一般往前飞跑。盗党重伤之余,如何挣扎得起?就这样性命已在呼吸。偏生又值周平看见群盗合攻钟、卢二人,一时情急,跑回相助,恰巧迎着这匹惊马,一见便认出所拖盗党,正是来路上拿马鞭戏侮自己的仇敌,看他虽然满面流血,脚挂橙上,头却往上昂起,似还未死,马已自身侧驰过;想起前恨,黑摩勒又有“今日群盗一个不留”之言,忙飞步追上,一刀杀死。
四盗党手还未交,全都惨死。后面十多个步行的,也相次赶上,见状不由一阵大乱,因没看清四盗死状,俱觉玉麟所为,又惊又恨。内中两个,瞥见周平杀了他的同党正往回跑,如何肯容?忙即返身,向侧赶去,余人仍扑玉麟。还未到达面前,也和方才一样,由岩上飞下十数丝寸来长的寒光,追周平的两个首先受伤倒地。余下还有十二三个盗党,步行比较易躲,势子也没有骑马的来得急骤。头前几人一受伤倒地,后边的便留了神,除有九人被暗器伤中要害当时毕命外,剩下四人,伤都不曾致命,一见敌人这等厉害,俱都胆寒,哪里还敢应战!吓得手按伤处,回头就跑。钟、周二人会在一起,也不再追赶。
第九回 破金钹 凶僧授首 伏白刃 巨盗轻生
伊商老远望见,大吃一惊,飞步追来。还未赶到,迎着一个逃回的盗党,递过一件暗器,说:“敌人崖上还有埋伏,只用暗器伤人,也看不见藏处,众人便为此物所伤。”
伊商接过一看,乃是一寸二三分长、纸煤粗细的一根钢钉,上面刻有一个篆书“风”字,识得来历,这一惊更非同小可。事已至此,不能不硬一硬头皮。回顾岗前,还有许多同党也正要赶来。知道敌人对手没有几个,上前无异白送。
刚把手一摇,口喝暗令,止住众同党,待要独自上前叫阵,忽听一声长啸,由对面崖腰上飞落一个蒙面人,手持一技佛手拐,落在伊商面前,喝道:“想你兄长老南极在日是个侠盗,人虽骄横,真正大罪恶尚少。他以一念之差,用人不当,惹下祸根,弟兄子侄全家六十余口全被仇人杀害,只剩你一人彼时年幼,在外从师学艺,幸免于难。江湖上人因忿那仇敌行事太惨,多半都愿助你复此大仇。谁知你前半截虽然苦心孤诣,哭请你师父下山,广约能人,报了兄仇,后来日渐骄横,多行不义,终于立足不住,几乎身败名裂。这几年听人说你改了姓名隐居此地,以为痛改前非,不料暗中仍是党羽四出,无所不为,如今又助贪官走狗杀害善良之士。本意要将尔等一齐杀戮,为世除害,因有一老友念你伊氏满门只你一人存世,看在你兄老南极身上,给你留条活路,略斩几个盗党示做,使你知难而退,只将赵连城几个走狗交出,便可宽容。你仍执迷不悟,妄想以多为胜,白白送却多人性命。听我良言,即速缩头回去,一任我等处置那几个走狗,晚来另有人向你说话,自知分晓,否则一个也休想活命!”
伊商人甚阴鸷,一任敌人数说,站在那里并不还言,只顾端详来人言动神情,总想查看是个什么来路,闻言冷笑一声,答道:“朋友差了,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要我不管闲事不难,终须有个交代。你们都是妇人女子一般,见了人连面都不敢露。素昧平生,就凭几句话便要伊某甘拜下风,我便三岁顽童也无此容易。看你们行径,未必敢通姓名。
我向来单打独斗,你偏说我倚仗人多,真是笑话!杀死姓虞的是我朋友所为,不过适逢其会,遇在一起罢了。我本心原是要留老谭的暗镖,既然有人代他出头,再好不过。你们连大带小来了十来个,我也还有几位好友,不妨随我去到前面草场上,一对一见个胜负高下,你看如何?”
蒙面人冷笑道:“无知狗党!起初妄想派出多人劫杀客货,如今尝着天门钉的厉害,知道此镖难劫,又妄想把庙中两个不要脸的凶僧恶道请出以求侥幸一时,岂非作梦!怎么交手均可,你先走吧。”伊商也不再还言,道声“沾光”,径自当头往来路草场上纵去。纵时施展平生本领,暗运真力,足有十来丈高远,自以为这等好的轻功,世上真没几个,谁知敌人轻功比他还要略胜一筹,他这里脚才沾地,也没听得身后有什么声息,那持佛手拐的蒙面人已在身前立定,点手招呼,微笑道:“请”。心方踌躇,倏地又是一朵红云自空飞坠,落在二人中间,朝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适才有人给我看了一支天门钉,才知十二年前的老相识也来此随喜,为此出来领教。阁下头戴面具,又有那么高的身法,想必就是此钉主人了?”
蒙面人见那来的是个和尚,生得身材高大,面赤如火,突睛高颧,狮鼻阔口,却生着一部雪白的胡须,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袈裟,说起话来声如洪钟,甚是威猛,知是盗党中最厉害的人物,本领比伊商还较高出一筹,闻言冷笑答道:“大同和尚,你看差了。
用天门钉的主人此时正在维护善良,不使受鼠辈侵害,再说也用不着他出场。我这面具原是前日朋友所赠,是今日到场的,差不多每人都有一个,我不过从众,戴着好玩,看看你们眼力如何,并非借以遮掩本来面目。闻说你平日向来自负,活在世上将近百年,交遍天下,哪一派的英杰都曾会过,怎连我这枝佛手拐都不认得呢?”
那和尚法名大同,年已九旬开外,乃滇西数一数二的凶僧,平日最擅采补之术,内外功均臻绝顶。近年所作淫恶大重,青城、峨眉诸正派到处搜除,在川、康间存身不得,逃到汪南。伊商是他后辈师侄,在仙霞岭无心巧遇,接往寨中供养。先听伊、赵二人要劫杀几个官商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