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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方反而以开朗的笑容作出回应,然后很宝贝似的把吊坠放回怀里。
“对了,说起礼物——”
“!”
池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她要说什么了。
“后天,是一美的生日吧?”
吉田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万分。
池什么也没有做。
虽然也心里焦急地想马上跳过去捂住她的嘴巴,可是结果什么也没做。
那并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有去做。
正是他自己不想承认的那种对吉田的别扭感情,让他的行动变得迟钝了起来。
绪方继续天真烂漫地说道:
“我们大家一起开个生日晚会吧!”
接近零时的夜晚。
坂井家正被彩霞色的半球状壁垒所包围。
不时闪耀出炽红色光芒的半球状空间,正是能切断内部与周遭世界的联系,将内部从外界隐蔽和隔离开来的自在法,因果孤立空间“封绝”。
其中,站在相当于屋顶最高点的屋脊上,背靠着狭窄的庭院,身穿运动服的悠二,正在进行着每天必做的夜间锻炼。
(吉田同学她也真是的)
他回想起傍晚时发生的那件事,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干什么是也。”
笔直地站在他眼前的那位身为监督者的女性马上发出了警告。
那就是火雾战士“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了。
头戴纯白色头饰,身穿长身的连衣裙,上面盖着围裙,脚上穿着绑带式皮靴——这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女仆的打扮。在及肩的秀发内,是一张欠缺感情表现的端正面容。如今却以眉头微蹙的形式表现出她的不悦。
“啊,对不起。”
悠二马上道歉道。
这时候,从他视线方向上,被威尔艾米娜的身体挡住了的另一边——
“怎么了?”
传来了夏娜的声音。他身上穿的是威尔艾米娜为她准备的方便行动的夹克和紧身裤。
“嗯,那个”
悠二正打算回答——
“禁止对话。”
却被从威尔艾米娜的头饰发出来的另一个更冷淡的声音盖过去了。那是跟她订立契约,赋予她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梦幻冠带”蒂亚玛特。
夏娜毫不掩饰那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感情,回答道:
“是~”
威尔艾米娜是把她捡回来养大成*人的养育员。因此,她理所当然地站在长辈的立场上,随时警惕着夏娜和悠二的关系进展。或者应该说,进行着露骨的妨碍工作。在早上和夜晚的锻炼里,她以“进行更大范围和更高难度的指导”为名参与其中,(虽然并没有明说出来)也是这种妨碍工作的其中一环。
(威尔艾米娜真讨厌)
虽然夏娜因为暗自期待着能跟悠二两人独处的这段时间被这样子妨碍而心有不甘,但也不可能把这种想法直接说出来。因为她性格率直,所以对这位适任的女性指导自己两人锻炼,在道理上是接受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撅起嘴巴表示不满。
(威尔艾米娜,真讨厌)
这并非是对她的骂言,而是对最喜欢的的不承认自己感到不满。身为火雾战士的少女,只有默默地进行着自己的锻炼。
在她小小的手掌上,炽红色的火粉正在封绝之中形成旋涡。
最近,夏娜通过威尔艾米娜的口述,对有关前代“炎发灼眼的杀手”的战术——在各种战局里使用何种手段和力量来进行战斗——有了一个详细的认识。赋予她异能力量的“红世魔王”——“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也很罕见地说了不少话,对威尔艾米娜的说明进行了各种补充。
同时她还被告知,由于大多数的火雾战士,都是通过订立契约的“红世魔王”所赋予的力量,把个人“对强大的印象”进行具体化,从而形成自己独有的战斗方式,因此光是对听到的东西进行直接的模仿是没有多大用处的。这一切都只能作为形成自己战斗方式的一个参考。
自那以来,夏娜就考虑了不少方案,并不断反复尝试,由此发展适合自己的战斗技巧。
察觉到背后那位少女开始锻炼后感到满意的威尔艾米娜,却露出一脸严厉的表情对着眼前的少年,催促道:
“快,你也是。”
“集中。”
“是。”
面对眼前这位跟自己接近得几乎要鼻尖相触的女仆打扮的美女(他就只能想到这种形容词了),悠二却只能感觉到自己因恐惧而加速的心跳声。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有过差点被她杀掉的经历,自然不可能有别的感觉了。
以一种如同被海盗逼到了漂浮在海上的小木板一样的心态,向自己现在的姿势施以更大的力量不,应该是施以“存在之力”来构筑自身形态。
两手分别向左右水平伸展,就像是稻草人一样的单足直立姿势。
他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超过三十分钟了。
(为了存在于此而使用力量好象是这样吧。)
做着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但他却丝毫不感到疲劳。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他——坂井悠二,并不是常人。
非但如此,严格来说的话,他其实连坂井悠二也不是。
“真正的坂井悠二”,已经被过去袭击了御崎市的“红世使徒”啃食了作为人类存在于世上所必须的根源力量“存在之力”,早就死了。如今在这里的他,其实是用他的残渣做成的替代品“火炬”。
(对,我并不是人类。)
火炬就像点着了的蜡烛一样,残存的存在之力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被消耗。与此同时,周围的人就逐渐忘掉了成了火炬的人,而本人的气力和意欲也会不断减退。这样子,到他彻底失去了存在感和容身之所及功能的时候,就会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完全消失。
那是横行于世界暗处的“使徒”为了暂时缓和啃食人类时造成的扭曲,避免感应到扭曲产生的讨伐者…火雾战士追踪而来的道具。
(我其实就是像坂井悠二的残影一样的存在。)
只不过,悠二在火炬中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身上寄宿有宝具的火炬,也就是有着“活动宝库”之称的“密斯特斯”了。
不知道从何处转移到他体内的那个宝具,是能够干涉时间事象的“红世”秘宝中的秘宝“零时迷子”。在每晚的零时,他可以把宿主的火炬当天消耗掉的“存在之力”恢复过来,是一种永久性机关。
(我能有着这样的生活,也都是多亏了有“零时迷子”寄宿在体内这个偶然结果而已。)
悠二依靠这个宝具的效果,才能一直维持着人格和存在感,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以失去生命时的姿态,
作为永远的零时迷子,
生存下去。
(即使如此,我的确是存在于这里,有自己的感觉,有自己的思想)
这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感觉到的某件事来。
是绪方一句毫无特别的话语。
(——“——后天,是一美的生日吧?”——)
他想起了作为朋友极其理所当然的提议后,吉田一美露出的表情。
隐瞒着自己生日的内向少女,不愿意别人大张旗鼓为自己搞庆祝活动仅仅是这样的话,是不可能会产生那种被说出了不想被人知道的话时的冲击,以及被知道了不想被知道的事而感到的悔恨,还有恐惧。
()
悠二在一瞬间内就察觉到,吉田到底在顾虑着什么了。因为在她向自己表白之后,自己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情。而这种心情,跟她今天的表情完全是属于同一种性质。
“真正的坂井悠二”曾经拥有过,
“如今的坂井悠二”却不拥有的,
成为“密斯特斯”后失去了的,作为人类的未来。
作为人类的自己仍然生存,
作为人类的自己正在不断成长,
跟如今的坂井悠二不同——向世界宣示出这一切的日子。
对吉田来说,自己作为人类的生命,由于思念着悠二而成为一种禁忌,也正因此而千方百计地想将其隐藏起来,然而却因为最后还是被说了出来而感到了恐惧。
(我明白了,吉田同学。)
悠二听了这件事之后,也的确在内心刮起了一阵冷风,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寂寥感。自己已经不能像她们人类那样,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成长,作为一个不同于她们的存在,走的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他不得不重新认识到这一切。
(可是。)
对她这种顾虑既感到高兴,同时也有点悲哀。
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体会到了她那种即使压抑自我,也要尽量为自己考虑的体贴和关怀。他之觉得悲哀,是因为这种体贴,是建立在认识自己是非人类存在这个基础之上的。
(既然我能够这么想,也就证明了我现在正是作为我自己而生存。)
对悠二来说,她所烦恼的一切只是多余的担心。
因为,他早就舍弃了对自己所处境遇的怜悯之心。到底是因为内心已经被消磨殆尽呢,还是领悟了什么道理而看破了一切呢,又或者只是习惯了这种状况呢,还是说因为他的性格本来就比较理性呢这一点实在难以下定论。但尽管如此,作为一种实际的印象,他的确是觉得自己仍然活着。
(也许吉田同学是想阻止我像这样去思考“我到底是什么”的问题吧。)
某一天夏娜曾经对她说过这番话。
(——“感觉到寒意和被疏远这些事;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出现;然后慢慢增大的那种形式发生的。开始那段时间;就正如你今天所感受到的;跟一样的日常;一样的风景;一样的朋友。而寒意和疏远;将不断地将这些事物一点一点地削弱这就是;你以后的生活。”——)
悠二继续思考着。
(吉田之所以这样隐瞒,难道也是其中的一种表现吗?)
心底虽然掠过一丝寒意,却丝毫不为自己的境遇感到可怜。比起这个,他更愿意为说出“喜欢这样的自己”的那位少女进行思考。
(不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这样的事,就让吉田同学本来应该开开心心地度过的生日,变成那种痛苦的回忆啊。)
(——“我们大家一起开个生日晚会吧!”——)
在听了绪方的这个提议后,吉田面向自己露出痛苦表情的时候,自己马上反射性地为了驱散他的阴郁而故作开朗地大声说道:
(——“好啊,大家一起搞得热闹点吧!”——)
当时自己的这个行动,应该是没有做错才对。
明白事情前因后果的佐藤和田中,也迟了一拍说道:
(——“好哦!这主意不错呀,吉田!”“我们就大搞一番吧,大家一起开心嘛!”——)
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一阵子,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最先提出来的绪方也不可能有异议吧。只有夏娜一个好象是不太明白意思似的愣了一会儿,后来看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也顺势同意了。
然后,最喜欢搞这类活动凑热闹的佐藤——
(——“那么,我们要搞个怎么样的生日晚会好呢?”——)
马上干劲十足地征集意见。当场就决定了晚会的其他细则内容。
时间是后天放学后。
地点在吉田家的客厅。
参加者各携礼物前往。
而作为主办者的吉田,则以请大家吃晚饭作为回报。
把这最后的项目添加上的少女,向着众人低头说道:
(——“谢谢大家。”——)
然后,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有点不自然但那毫无疑问是喜悦的笑容。
(真希望吉田同学能一直保持笑容。)
他仅仅是这样想。
然后,自己也露出了笑容。
这个表情,马上遭到了站在他前面的那位担任监督员的女性的责备。
“要认真锻炼是也。”
“惩罚。”
啪的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条纯白色的缎带,打在他立于屋顶边缘的单足之上。
“呜”
仅仅是这一击,悠二就被打飞到空中了。
“哇啊!?”
自己的下方就只有遥远的地面,这样一种位置的实感。漂浮在空中的那一瞬间,产生的那种伴随着诡异恐怖的漂浮感。然后,这两种感觉就像同时发生崩溃似的,变成了往下掉的本能恐怖。
在变化的时候,地面已经近在眼前——
“——”
唰嘶的一声。当他睁开眼睛时,才发现地面已经停在离自己几厘米远的位置上。
“——!”
一条跟刚才相同的白色缎带,正缠卷在自己的脚踝上,把自己扯住了。等到他好不容易想起自己还能眨眼的时候,全身的冷汗马上喷涌而出。
“悠二,没事吧?”
向着在屋顶上一脸担忧地询问的夏娜,悠二在一种仿佛被别人捏着鼻子一样的倒吊感觉中回答道: